随着“啵”一声暧昧的声响,手指终于从他温暖的口腔中脱离出来,冰依看着食指上一圈深深的牙印,大声道:“休书呢?!”
祈然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声音缓慢而冰冷:“冰依,我说过,你要是敢爬墙。我一定会杀了那个男人,然后永远囚禁你。你不信吗?”
冰依看着那副认真严肃的绝世容颜,气得浑身发抖:“那么你呢?你当着我的面和卡嘉调情,我说你敢爬墙,我就阉了你,你他妈的信不信?”
“我信。”祈然忽地笑了笑,随后郑重地执起她的手,柔声道,“冰依,不要在我们吵架的时候去找亲近别的男人,你明知道,我有多在意。”
冰依怒道:“那你还在我们吵架的时候跟卡嘉调情,难道我不会……”
她的声音忽然一顿,祈然温柔而专注的目光让她混沌的脑袋忽然无比清明。
祈然轻声道:“如今,你该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痛苦了。”
冰依呆症了许久,回想着方才酸苦而绞痛的心情,确实非常非常不好受。
但转瞬间,她忽然想起了问题的症结,她们吵架根本不是为此。
她猛地甩开那双温热的手,退后几步:“不,祈然,你还是在逃避,你根本就不想思考和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不是?所以才用这种手段让我吃醋嫉妒,然后迫我就范?”
祈然走前几步,眉宇间隐隐开始出现暴躁:“你到底在生气些什么?我在你体内种下同心生死蛊,只是希望在你遇到生命危险时能保住你一线生机;我不能容许你比我先死,不想你离我而去……这些话,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冰依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这个男人脑里心里究竟装着什么,为什么他的思维永远都跟别人不同。她伸开双臂,衣袖轻轻拂动:“祈然,你好好看看,我现在浑身上下哪里有病有痛,所谓的生命垂危时刻离我有多远?而你竟为了一个虚无缥缈,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发生的猜想,而伤害自己的身体,瞒着我在我体内种下蛊卵,你认为我会高兴吗?我能高兴吗?”
冰依放下双手,抬头看着他,眼神说不出的哀伤:“祈然,你让我分不清,你这样做到底是真的担忧,还是只想更好的掌控我!我甚至无法辨别,你对我掌控,到底是因为爱我,还是只为……占有的欲望。”
冰依说完这句话,已觉得浑身虚脱,几乎坐倒在地。其实,这真的是埋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质疑,埋得很深很严,却偏偏像一根刺般,会不时地戳出来扎她一下。
她说出这句话,原本是准备好承受祈然滔天怒火的。可奇怪的是,祈然居然很平静,他沉默地低着头,长发垂落胸前。然而这种沉默,却让她没来由地身体发冷。
他缓缓地问:“这些,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冰依一愣:“知道什么?”
“我专横霸道,我冷酷无情,我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恶魔,这些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平淡冷漠的声音缓慢而低沉的从那两片薄而性感的唇中吐出来,“即便知道,你还是选择嫁给我,你说因为你爱我……对我来说,这句话就是我的全部。所以我为了你学着温柔,学着变回以前的我,哪怕我对从前的那个萧祈然有多不屑一顾,可是你喜欢。我答应让你出海,答应让你救人,答应让你冒险,哪怕我有多提心吊胆。你总说你有自保的能力,你总说让我不要禁锢你,不要剥夺你的思想,所以我再不安也给你自由。”
“我用尽了我全部的心血去宠你爱你守护你,可你回报我的是什么?”祈然猛地抬起头来,突如其来狠狠地瞪着她,“一具尸体!一具躺在我怀中冰冷毫无生机的尸体!!你这样就叫有自保的能力?在你质疑我的感情以前,你有没有扪心自问过,你给过我信心吗?给过我放手让你自由的勇气吗?你这样就说爱我到至死不渝?!”
冰依被祈然苍白的面色和阴鸷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身体竟止不住地开始颤抖:“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承认我让你担心了,可是,那真的是意外。祈然,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祈然无比嘲讽地冷笑了一声,缓步向她走去:“对你来说是过去了,可对我来说,却是夜夜惊醒的噩梦。好,你要自由,我给你;你要冒险,我也陪着你;哪怕你要属于自己的天空,我也可以纵容你。可你能保证,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冰依被问得哑口无言,未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要她如何保证?
是的,她曾经让他如此伤心,如此绝望,所以他才没有了再度承受失去的勇气,所以才会做出跟她同生共死的决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是因为太爱她的缘故。
她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爱的如痴如狂,爱的疯魔,却仍然选择嫁给他。所以,就更应该体谅他,而不是同他吵架。
道理明明很清楚,可是,为什么她觉得很不对劲?为什么她无法反驳他的话,却觉得这样做是错的?
那么究竟,错的是谁?
冰依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手撑住头,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祈然,你有你的理由,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为这样的同生共死和相互依附而开心。祈然,我好累,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的婚姻是否根本就是个错误?”
话一出口,冰寒的杀气和压力就翻江倒海式的涌来。
冰依猛地一惊,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失去了控制般疯狂乱窜,若非手紧紧扶在桌沿,她几乎因恐惧和惊骇而跌倒在地上。
祈然一步步缓慢地朝她走来,清俊雅致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可那双堪比蓝天的眼眸,却酝酿着凛冽狂乱的冰雪风暴。
冰依原本是觉得害怕的,可是那眼中无情的森冷,甚至杀气,却一点点逼出了她体内的倔强和愤怒。她为什么要觉得害怕?她为什么要退缩?
她根本就没有说错,他们的婚姻有问题就是有问题,哪怕他愤怒到要杀了她,问题还是存在!
祈然站立在她面前,低下头,一字一句地问:“那么你想要什么?一纸……休书?”
冰依咬牙顶受着凌厉的气势,抬起头恨恨地道:“你想给,我自然会收!”
胁迫,禁锢,掌控……然后才是宠爱和守护,这样的婚姻,会没有问题?
与其有朝一日眼看着它被戳的千疮百孔,还不如现在就彻底崩坏掉!
然后,这样决然想着的冰依,看到祈然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鹅管笔,又随手铺了张雪白的纸。他明明是第一次拿起鹅管笔,第一次用鹅管笔写字,可是几个字后,白纸上却出现了清隽脱俗的字体。
冰依睁大了眼睛,瞧着那白纸上乌黑的墨迹,却只能看到: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这几个字。
冰依想着:这古堡里的纸和墨,为何白的如此白,黑的如此黑,刺痛她的眼睛。
小佚
2009…04…25 20:47
Tale 14。 妥协的是谁(二)
当祈然将薄薄的纸丢到她面前时,她脑中只反反复复了一句话:为何他连写休书也可以如此冷静,如此冷静……
“这样,该如你所愿了……”祈然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
冰依缓缓地伸手拿起那张纸,抬头上硕大的“休书”二字,就像两张狰狞的脸在不断嘲笑她。
他竟然真的写了,祈然他居然真的写了休书给她。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结婚时的誓言:我承诺生生世世,对你忠心到底。眼睛却看到他丢下休书后,无情地转身离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冰依拿着那张休书,站起身,缓缓地走到床前。她对着那白纸黑字看了很久很久,忽然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轻轻咬着下唇,然后一边流泪,一边却发笑:“其实,我应该让他签离婚协议书的,一式两份,再去律师公证处公证,这样才是合法的离婚。还有冰朔的抚养权,我们也没谈妥……”
她止不住地笑,眼泪却汹涌地落下来:“萧祈然,给这样一张纸,到底算什么意思啊?”
“咔嗒——”门锁忽然发出一阵声响。
冰依一惊,还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水,就看见那熟悉得让她又爱又恨的身影走了进来。
“咔嗒——”声响,门重新被锁住。
冰依怔怔地看着他,心跳随着他的脚步一下一下撞击着胸口。他又回来了,回来干什么?
冰依摊出没有握纸的手,笑道:“你回来,是因为忘了给我那十万两吗?”
祈然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靠近她,近到与她脚尖抵着脚尖了,身体还在继续前倾。冰依本能的用手撑住床,往后退去:“你干什么?”
祈然还是不答话。两个人,一个退,一个进。沉默地对峙,屋里只有冰依不稳的呼吸声,直到,祈然几乎半压在她身上,从她手中抽走了那张纸。
冰依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将纸捏在手中,然后慢慢地揉成一团。
“水冰依,我写这张休书给你,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他握住纸团的手指轻轻一动,白色的粉末就从他指缝中一点一点漏出来,洒在洁白的床单上,“休书这种东西,你要,我可以写一千一万张给你。可是,哪怕你拿了千万张休书,你也永远是我萧祈然的妻子!这一辈子,你做梦也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他在……说什么?冰依瞪大了眼,微张了嘴,连呼吸也无法正常进行。他说,你永远是我萧祈然的妻子。
前一刻,他还给了她五雷轰顶般的打击。
这一刻,却又生生将打击变成了重磅炸弹,投在她耳边。
究竟什么才是真的?是化为粉末的休书,还是那双燃烧着炙热火焰的眼睛?
滚烫的吻落下来,封住她微张的嘴,舌头无处可躲,被他纠缠住深深吮吸。刺痛、迷离、晕眩,甚至沉沦的渴望……一下下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萧祈然,你怎么可以这样?让我绝望,又给我希望。你让我恐惧地浑身发抖,你让我泪流满面心如刀割,你让我再也提不起勇气质疑我们的婚姻。
修长的手指从颈间探进去,撕扯她的衣衫,剥去她的遮蔽物。滚烫的吻落在她的颈侧和胸前。宽大的手掌隔着衣物抚遍她全身,指尖到处,无一不是地狱与天堂的煎熬。
萧祈然……萧祈然……你专制霸道、谋算人心,甚至没有正常的人类感情。可我却偏偏爱的太痴太深,根本离不开如疯如魔的你。
意乱情迷之际,冰依猛地一个翻身,跪趴在祈然身上。
她低下头胡乱地吻他的唇,吻他的下巴,吻他形状优美的锁骨。泪水轻轻滑落到祈然身上,灼痛了他的皮肤。
冰依忽然在他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直咬到舌尖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祈然闷哼一声,正要发作,却忽然听到了细碎压抑的呜咽声从他肩窝处传来。
祈然心口一阵剧痛,远远超过了脖子上破皮的疼痛,忍不住便伸手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颤抖的她。
“我不要……”祈然听到她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声音,“那千万张休书我一张也不要……以后再也不许……不许写给我……”
祈然浑身一颤,只觉胸口的剧痛霎时化为了血脉喷张的激情和千丝万缕的温柔。他低低呢喃了一句什么,便翻身将如猫咪般伤心哭泣的女子重新压在身下,重重吻了下去。
什么休书!什么离婚协议!他不会写,从今以后,他一张,不,一个字也不会写!
冰依,你听到没有?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就会永远爱你,尊重你,不让你伤心……只要你保证不论生死,都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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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床上,白色的被子卷了起来,牢牢裹住被单里的两个人,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蚕蛹。
忽然,蚕蛹动了动,从里面拱出一个长发披散的脑袋,她努力地想要翻身改换睡姿,却在一瞬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手武力镇压。
“祈然,我们为什么要裹成这样?”冰依郁闷的眉头都快打结了,“包的跟蚕蛹似的两人叠在一起,你不难受吗?”
“不难受。”祈然悠然开口,明显一副我很享受的德性。
冰依怒了,开始大力挣扎:“你不难受我难受啊!还不快把被单松开?”
挣扎引起的身体摩擦让祈然的呼吸慢慢急促:“冰依,你再动,后果自负。”
冰依一惊,感受到他身体温度的上升,顿时乖乖躺下来不敢再动,脸色却比方才又差了几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松开被单?”
“喝下最后一杯血药。”
祈然的声音平淡悦耳,甚至带着几分优雅。房间里的温度却陡然降下来。
祈然轻轻地叹了口气,手抚上她的发,柔声道:“冰依,你说得夫妻问题,你所要的自由和天空,你以为,我真的不懂吗?”
冰依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心跳,感受着他呼吸起伏,却不说话。
“我都明白,就像我分析一道菜该烧几成火候,该加多少调料一样,我其实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我,却做不到。”
冰依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把婚姻和人生问题比作烹饪?在他眼中,那没有区别?甚至都可以精确计算分析出来吗?
祈然又道:“冰依,做个交易吧。”
“你给我永不会失去你的信心,我给你自由翱翔的天空,和相互依存却不相互掌控的承诺。当然,我也会寻找属于我的天空。”
“也许,我一辈子也找不到。也许,我某一天就忽然想通了,不再偏执。可是,在那以前,我们的婚姻必须要有一个平衡点,让你能无拘无束地做你自己,而我也能彻底安心。”
顿了顿,他说:“这场交易,你不会吃亏的。”
冰依抬起头看着他:“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喝下最后那杯血药?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给你同生共死的承诺?”
祈然笑着点点头。他的眼神告诉她:逼不得已,他会不惜强灌她喝下最后那杯药。
冰依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靠上他胸膛:“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呢?”自己不正常还非得逼着自己也跟着他失常。
“喝吧喝吧!”她破罐子破摔地地喊,“有人赶着给我殉情陪葬,我还不赶快放鞭炮庆祝了?说不定上黄泉路那天我嫌孟婆汤太难喝了,还能找你重新烹调一下!”
小佚
2009…04…26 19:00
第十五章 真相
“哥哥,为什么爹爹只抱着小弟弟笑,却从来不抱我?”
“你是因为你太丑了。”
“啊,爹爹也从来不抱哥哥,原来哥哥也很丑。”
“臭丫头,再乱说,我打你哦。你哥我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被我迷得晕头转向,你居然敢说我丑!”
“呵呵,我不敢了,哥哥,我不敢了……可是,真的好希望爹爹能抱小柒一下。”
“哎,算了算了,就让我这个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美男哥哥来抱抱你吧。”
“哥……你的怀抱真温暖,一定比爹爹的温暖是不是?”
“废话!”
蒋小柒看着眼前慢慢被烧化的尸体,泪流满面。
一只手搭上她柔弱的肩膀,修长白皙的五指轻轻的握了握,明明隔着衣衫,却彷佛能传递给人温暖和力量。
蒋小柒擦掉眼泪,哑声道:“你们不用陪着我了,我想一个人送哥哥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