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彦知道,他要是忤逆父皇,不但失了圣心,给了大哥二哥打击自己的借口,就是自己人的人心也要失去了。
可是,他怎么能放弃他的安然?别的都能放弃,心爱的妹妹如何能放弃?要是放弃了她,他就是得了皇位又有什么意思?
杨彦再次跪下来,恳求道:“多谢父皇美意。儿臣只是……只是不太喜欢女子近身……请父皇再多给儿臣一点时间。儿臣保证三十岁的时候一定找个女人生孩子。”
杨彦默默做出决定。他就等她到三十岁吧!如果到了三十岁还找不到她,她或许就真的不在这世上了。到时候,他就随便找个女人生个继承人,一心一意争皇位算了,也算对跟随他的这些属下有个交代了。还有四年时间,他一定要想办法将寻找她的消息传遍全国各地。嗯,最好连草原和西域也派人去找一找。只是不能引起父皇和两位皇兄怀疑,他得好好想想才成。
不喜欢女子近身?果然有断袖之癖?不但皇帝震惊,其余朝臣也震惊。但他们都很是不解,平王殿下不是很聪明的吗?这次怎么犯傻了?你有断袖之癖你也别说啊?让你娶,你就娶回来就是了,去不去睡皇上也管不着不是?
“什么?你还要等到三十岁?简直岂有此理!”杨昊发怒了,“就这五个人,你要么选一个,要么五个都给你。这个月二十三就是吉日,你就乖乖给朕成亲!”
杨彦的心一下子沉到湖底。怎么会这样?父皇这不是逼他么?不行,除了妹妹,他什么女人都不会娶。就算找不到她,他也绝不把妻子的名分给别的女人。
杨彦看着那五个女人,妥协道:“父皇,儿子娶一个,但不是正妃,先纳一位侧妃吧!”
杨昊冷着脸道:“为什么不娶正妃?难道她们的出身容貌还配不上你不成?”
杨彦略带几分赌气的味道自傲道:“父皇您也说了儿臣天纵英才,一般的女子如何配当儿臣的正妃?儿臣想自己出个题目在全国选妃,恳请父皇应允!”
不等杨昊回答,大皇子康王便起身反对道:“全国选妃?三弟难道不知道只有父皇才有资格在全国选妃吗?”
大皇子一系的人紧随其后帮腔道:“平王殿下劳苦功高嘛!”
二皇子的人也跟着附和道:“平王殿下不是常把为国为民的大义放在嘴边吗?怎么这次就不怕扰民了?”
杨彦的人从前一直是很钦佩自家殿下的,但今天晚上,他们也不明白自己主子到底想做什么了。您就算不喜欢那些女人,先答应下来也没什么损失啊?王府那么大,还装不下这几个女人?不喜欢不去不就得了?何必违了皇上的意?凭白给了大皇子二皇子攻击的借口。唉,他们家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做这样不明智的事情?
杨彦不接大哥二哥的话,也不管他们的人如何叫嚣诋毁他,他一句都不为自己辩解,只满脸期待地望着杨昊,一片濡慕信任之情。
杨昊可不是昏君,几个儿子在争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见老大老二的人越来越过分了,他便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于是,大皇子二皇子很快示意自己的人适可而止,太过了皇上也不信。
接着,杨昊又将注意力放到杨彦身上。他是很喜欢老三的,这个儿子才华出众,能文能武,做事坦诚,对他也孝顺,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近女色,皇后赐给他的宫女几年来也没传回一点消息来,让杨昊不得不怀疑儿子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还是真的性取向有问题。可他几次寻机让太医给这个儿子把脉都说他身体没问题,难道真的是喜欢男人?可是以儿子的聪明,就算是喜欢男人,也不该当着朝臣们承认啊!
杨昊知道这个儿子向来聪明,这样做肯定有理由的,便顺着他的话问道:“你想出个什么题目?”
杨彦大喜,不禁满脸喜色双眼放光地望着杨昊道:“谢父皇!父皇,儿子想好了,就让有意成为平王妃的女子以‘生命、爱情、自由’为题写一首诗,您看行吗?”
杨昊皱眉,沉吟道:“你这题目也太难了点吧?”
杨彦道:“不把题目定难一些,如何能选出文才出众的女子来?”
杨昊嗯了一声,又问:“那你打算如何甄选?”
杨彦听父皇这意思应该是允了,略加考虑便有了主意道:“在京城,儿臣就在平王府外面设一个大大的信箱,不管出身门第,只要会写诗的女子都可以写了诗投放进去。至于全国各州府,儿臣就抽调随身近卫过去,将写得好的统一收集起来,儿子就不信选不出一个文才出众的女子来!父皇你看这样可好?”
杨昊长长地叹息一声道:“为了你选个王妃就弄得全国劳师动众,只怕将来史书也会重重地记上一笔。这样吧,京城就随你胡闹了,全国各地你自己派人选去,不得劳动朝廷的人。”
“儿臣谢父皇!”杨彦真是感激不尽。如今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找她了,找到了就说是喜欢她的文才,父皇也不能不答应他们的婚事。如果这样都找不到,只怕她就真的不在这个时空了。
不想杨昊话锋一转,又前事重提:“那这五位姑娘,你选哪一位?朕不管你能不能找到满意的女子当正妃,这个月至少要给朕娶一位侧妃进平王府!”
“……”杨彦知道这已经是父皇的底线了,只能无奈地应下,“儿臣遵旨。就,就独孤姑娘吧!”李氏的人不能选,朝臣的女儿以后不好办,独孤家是迟早要对立的,得罪了也不怕。
随后不久,三皇子公开选妃的八卦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安然虽然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出去过,还是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第一反应是三皇子到底想做什么?他这样特立独行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论出身,只问才学?他脑子有毛病?娶一个八大世家的女子为妻,不是更能帮他夺得皇位?
“对了,玉兰,平王殿下到底想怎么选啊?他怎么知道那些诗文是不是别人帮忙捉刀的?”
“姑娘您不知道,平王殿下定了题目的,让各家的姑娘们都以‘生命、爱情、自由’为题写一首诗。大家都说这题目可不好写呢!”
安然不禁脸色大变。
生命、爱情、自由,这三个词一出,三皇子想要找人的目的也就暴露无疑。难道他这么多年不肯娶妻,就是一直在寻找一个穿越女子吗?他怎么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穿越女?
忽然,安然心中一动,不会……不会是在找她吧?
什么人会找她呢?
安然脸上又是一变。该不会是哥哥吧?可是哥哥好好的,怎么会穿越到这里来呢?一定是其他人,凑巧了……
可是,万一真的是哥哥呢?安然想起三字经,想起射雕,想起标点符号,难道他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点亮自己好找人?
安然的心再也静不下来了。
如果三皇子就是哥哥……想到这个可能,安然就激动得想哭。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只要投入哥哥的怀抱,就什么都不用管,一切问题和烦恼都交给哥哥就是。
可如果三皇子不是哥哥,那她该怎么办?
安然转念又想,既然三皇子这样大张旗鼓地找人,即便自己不是他要找的人,应该也不会对她这个穿越者不利吧?想到这里,安然总算松了口气,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可以取下来了。
安然纠结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写了一首诗交给玉兰,让她去平王府投信。
玉兰仿佛不认识自家姑娘似的。
“姑娘,你怎么也想当王妃?姑娘你不是跟王公子就要订亲了吗?”玉兰很疑惑,她不明白自家姑娘是怎么回事,姑娘不是一直不喜欢高门大族的生活吗?更何况平王殿下是王爷是皇子,姑娘不是说皇宫是天底下最污秽的地方吗?
安然没有解释,她只是认真地看着玉兰道:“你别问这么多,有些事情你不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玉兰点点头,坐了马车去平王府。
平王府大门旁边的院墙上果然设置了一个大信箱,有八名王府护卫守着,让前来投信的姑娘们排队上前一个个将信投入信箱。
玉兰看着那长长的队伍不禁咂舌。果然全京城的姑娘都为平王殿下疯狂了。她排了好一阵才轮到她,见那几名护卫都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她不禁红了脸,赶紧将小姐写好的信投到信箱里,转身提着裙子就跑。
平王府里,杨彦站在五层的观星楼上看着府外的盛况,满眼的期待。
独孤凯和凌云站在他身后,见了府外那些女子冒冒失失的样子,一个忍不住嘀咕道:“就这些女人,如何配得上殿下?”
另一个跟着附和道:“是啊,殿下您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啊?还不如跟属下吩咐一声,属下让人去找,估计还像样一点。”
杨彦没有回答他们,只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果还有别的办法,他也不想这样招摇。可是一点都没有她的消息,他有什么办法?
“凌云!”
“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
“本月二十三,本王不想迎侧妃进府,你可有什么办法?”
“王爷?”凌云震惊了,都说王爷因为不肯纳妃忤逆皇上,还被大皇子和二皇子攻击,怎么王爷还要闹?
独孤凯也皱眉劝道:“王爷,您不能这样任性了。您那天的宫宴上拒绝皇上赐婚已经让大家有些不满了。要是再因为这个触怒皇上,实在是不明智。您要是不喜欢那个女人,只将她扔在后院里就是,谁还管得着?”
杨彦叹道:“你们不明白,对我来说,那或许是一个奢望,可是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我也要努力争取。”
“那独孤氏不就是个侧妃?您不是将正妃的位置留着了?”独孤凯疑惑道。说起来,即将嫁给殿下的独孤侧妃还是他堂妹呢!不过他是被家族放弃的人,从来没有将自己当独孤家的人。
凌云也好奇地问道:“王爷想将正妃的位置留给谁?可是景姑娘?”
杨彦面色一冷,摇头道:“她?她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嫁出去了。凌云,你帮着挑个人吧!独孤你吩咐总该给她准备一份嫁妆。”自从回到京城王府,杨彦明显感觉景心怡变得虚伪浮躁起来。原本还想留着她或许以后有用,现在看来倒是个麻烦了。
“殿下?”独孤凯震惊道,“您不是喜欢景姑娘吗?”怎么居然要将景姑娘嫁出去?
“谁说本王喜欢她了?”杨彦反问。
独孤凯细细地回忆着,好像殿下还真的没有说过这话,他们有时候取笑,殿下虽然没有反驳,但也从来没有应过。他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件可以证明王爷喜欢景姑娘的事情:“可是,您除了景姑娘,都没有跟别的女子同桌吃过饭。”
杨彦不理他,又吩咐凌云道:“让独孤氏二十日那天出点问题。不管是拉肚子也好,长疹子也罢,总之我不希望二十三的婚礼正常举行。”
“是,属下遵命!”
晚上,王府书房里,宇文耀正在整理今天从大门外的信箱里取出来的各式各样的诗文。
王爷有交代,字写得不好的一律扔掉,诗里面没有提到生命爱情自由六个字的也不要。其实选起来也快,可是每天都重复这样枯燥的工作,实在是无趣极了。一天数百封信,里面几百首诗,能达到殿下要求的不过十之一二,一天下来也不过二三十张,其中绝大部分都不能称之为诗。
不过宇文耀想着,这世上的女人若能认几个字,能把字写端正也就不错了。难道他还奢望有女人能像殿下这样有着惊才绝艳的文采吗?
忽然,他看到一封信里面有一首诗挺有意思的,那字也写得相当好。只见上面写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落款却很奇怪,也不知道画的是个什么鬼画符,他居然从未见过。
宇文耀摇摇头,将这首诗单独拿出来,放在那一叠给王爷复选的诗文里面,而后又继续审阅下面的。
这时,一个侍女送了宵夜过来道:“宇文公子,用点宵夜再继续看吧!”
这侍女是景姑娘身边的人,他们在雁门关的时候就熟识。如今王爷回京,也没有纳妃,景姑娘就跟从前一样,帮着王府的管家打理他们的生活起居。这几日这侍女天天都来送宵夜,宇文耀也习惯了,便放下手中的诗文,起身过去吃夜宵。
“多谢景姑娘了!景姑娘真贤惠。”
“宇文公子客气了。这不都是应该的嘛!”
见宇文耀接过食盒坐下吃夜宵,那侍女便站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退到书案前,目光一瞟,手一动,便将宇文耀选出来的那一叠复选的诗文取了来。只见她匆匆一翻,将里面字写得好、诗看起来也齐整的两张纸扣下,其他的照原样放回去。
宇文耀吃了夜宵继续帮主子初选,侍女提了食盒告辞离去。
过了一会儿,杨彦进来,将宇文耀挑选出来的诗文匆匆过了一遍,而后便失望地放下离去。
“都当废纸扔了吧!”
“殿下,其实属下觉得里面还是有两三首写的不错的。”
杨彦正要问他哪首写得不错,就听宇文耀继续说道:“殿下,您要知道除了各大家族嫡出的姑娘,其他的能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您不能对她们要求太高……”
杨彦摇摇头,径自回去了。
三月二十日晚,即将嫁到平王府为侧妃的独孤湘云忽然发病,长了一脸的疹子。独孤家赶紧请大夫,可惜烧退了,那疹子却怎么都不肯消,连太医院的院正来看过都摇头,说是花粉过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慢慢调养恢复,至少也得半个月,急得独孤家的人想哭。
二十二日,独孤家家主独孤朴乔求见皇帝,禀明情况,请示皇上是换人还是改婚期。他们独孤家被称为后族,是与皇室联姻最多的一个世家,几乎每一代皇帝的后宫里都有独孤家的女儿,而且分位还不低。能嫁一个女儿给三皇子他们是极为乐意的,真不是故意生病的啊!
杨昊听明原委,气得重重地拍了桌子一掌道:“婚礼照旧!华恩,你亲自去平王府传朕旨意,明日婚礼一切照旧!独孤家的姑娘就是死了,也得给朕抬进平王府去!不得有误!”
“是,陛下!”
独孤朴乔见皇上竟然让华恩大总管亲自去平王府传旨,显然是有些动怒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女儿的病竟然是平王殿下不想娶弄出来的?他就说嘛,他好好的一个女儿,那么多人伺候着,以前也从来没有出过这种状况,怎么偏偏出嫁前忽然来了个花粉过敏?
却说平王府里,听了父皇的旨意,杨彦也只能苦笑,回头埋怨凌云道:“你到底怎么办事的?让父皇一眼就看出来了。”
凌云委屈道:“王爷,您让属下这个时候动手,不管属下出什么招,皇上都能猜到是您。”
杨彦无奈地叹了口气,遥望暮色长空,不明白自己穿越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什么。如果这是世界没有安然,又让他来做什么呢?难道让他将这皇权争斗当游戏玩一把?
第二天,平王纳妃。
因为是侧妃,连拜堂都不用,直接一辆华丽的马车吹吹打打的送到平王府。王府也不能用正红装扮,多用粉红橘红色,不过看着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喜气。
平王二十六岁第一次纳妃,尽管只是个侧妃,来祝贺的人也不少。杨彦带着浅浅的笑容与众人寒暄着,让人看不出来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晚上,皇后派来的燕喜嬷嬷狐假虎威催着杨彦入洞房。
杨彦含笑走进去,只见独孤湘云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喜服坐在婚床上。他远远地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