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进去吧。”
“对对对,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对了,还得用柚子叶净身,还要跨火盆。”
柳依瞳不禁失笑,他们当她是刚出狱呢?不过……这种感觉真好!
要的只有你
九俗顾顾梅顾四。“大哥,你真是太不够义气了,竟然独自去逞英雄。”柳依瞳被落颖带走后,冷曜便趁机发牢骚。
“是啊,大哥,这回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明明说好的。”严凛也不苟同的说道。
慕天离拍拍他们的肩膀道,“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有些人,要自己去面对。有些事,要自己去解决。”
“大哥,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冷曜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慕天离耸耸肩,好似无谓的笑道,“这不回来了。”
“大哥这一身,好久没这么……壮观过了。”严凛上下打是着他。
慕天离不置一词,一副无关痛痒的表情看得人真是懊恼。心里便是将那满满的关心装了进去。
心情放轻松了,疼痛神经也有了感觉。他们没忽略他神情的异色,关切的问,“大哥,你没事吧?”
“咳……”他轻咳了一声,摇了摇头。
“我看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去找宸来。”
慕天离摆手道,“不碍事,我自己调养一下便可。只是短时间内运不了真气。”他担心,在这段时间内又节外生枝。
冷曜拽着他的肩膀,很有义气的拍了下他的肩窝。“放心,一切有我们。我们出来可不是游山玩水的,不发挥点作用不是白来了嘛。”
慕天离抬眸看着他们,感恩不言谢。
一向静默内敛的严凛突然说道,“大哥,别用这么肉麻的眼神看我们。”
“嘿嘿,对对对,这可是小嫂子的专属。”冷曜嬉皮笑脸的说道。
慕天离没好气的睨了他们一眼,这两家伙越来越会磨嘴皮子了。难道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
他想着那小小人儿的伶牙俐齿,心头漾起了一抹温热的感受……
可是——想到她现在的状况,慕天离眉间又迅速一黯,担忧和愤怒在胸臆间流转。
此时,冷曜又正好哪壶不开提哪壶。在见到小嫂子时,对她的反应就感到有些疑惑。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听到小嫂子说话,这可不像平时聒噪的她。
慕天离眉宇间添染一抹厉色,神情阴鸷得吓人。他将来龙去脉简扼的对他们说了一下。
冷曜怪声提高音量,对以置信。“你说,小嫂子……变成哑巴了?”
严凛微拧双眉,伸手给他后脑一巴掌,惹来冷曜疑惑的瞪视。他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这脑子是不是平时少用,都钝了啊?”
冷曜委屈的抱怨,“不带人身攻击的,我说的是事实啊。”平时不开口,一开口就是毒舌相向。冷曜闷闷暗忖。
严凛幽然一睇,仿佛觉得他白痴得无可救药。就算事实,话也得委婉点。这话教小嫂子听了,不是更伤心。
慕天离脸色依旧暗着,想着某些人的所作所为,冷傲的脸上显现几道凌厉的线条。有种山雨来得更凶猛的危险。
严凛和冷曜不禁都被他的神情所骇到。那精锐黑眸好似正蕴着一场惊魄的算计,冷魅的精光幽幽绽现,看得他们——都好想掺与进去。
“大哥,你不休息一下吗?”
慕天离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狭长凌厉的黑眸闪过柔情。“不了,我去看看她。”
***
狂嚣的暴风雨已过。此时,天正下着绵密细雨,轻风如情人般的呢喃,夹着细碎如粉的落花,将石阶漉上一层嫣色。
慕天离来到别苑的另一个厢房,正要推开进去,便见落颖走了出来。
“离。”落颖微诧的抬眸瞅着突然出现在房门外的人。“你身上有伤,怎么不休息?”
慕天离眼神越过她瞧了一眼屋内,甚是安静。没回答她反问,“她呢?”
“大概累着了,泡在浴桶里都能睡着。”落颖语气听着有些不满,这妮子非旦自作多情,还越来越肆无忌惮了。竟然要她服侍她!可是,看她困倒在浴桶里,一脸的疲惫,她又不忍心叫醒她,只能认命的将她从浴桶里拎了出来,好不容易折腾到床上去。
而她也由此得知,她好像受了不小的创伤。平时觉得她挺烦人的,可不知为什么,这会不用听到她的声音了,反倒没有一丁点开心。
慕天离朝她点了点头,落颖意会,没有异议的退出了房,并为他们带上了门。
慕天离走向她。轻坐在榻边,低眸凝望着她。柳依瞳紧闭着眼,蹙起的两道漂亮的细眉显然睡得极不安稳。
慕天离面露阴郁之气,眼神极动作却颇为温柔。他伸手将垂落颊边的一绺发丝捋过耳后,怜惜不舍的轻抚着她的小脸。
一双清澈眼眸适时睁开,璀璨若琉璃般的对上他的黑眸,静静的凝望着彼此……
“醒了。”他哑着的嗓音夹杂着几许无法言喻的柔情,吹拂着柳依瞳的心口。
柳依抬起小手反握住他的大手,看着他泛着红丝的眼眶和映有阴影的下眼睑,身子向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的位置。
慕天离颀长的身躯躺在留有她温度的身畔,展臂将她圈进怀中。他的手穿进她的秀发,微凉的掌心贴着她的头皮轻抚着。“对不起。”那声调,沙哑,魅惑,带着浓灼的痛和悔。
柳依瞳抬眸望着她,目光如秋波般流转,眸底流窜着令人疼心坎的神采。她无谓的笑了笑,现在总算相信那句亘古老话,美好的爱情总是经历风雨才能见彩虹。但希望,风雨过后,是真正的雨过天晴。
“我一定治好你。”
柳依瞳水灵大眼直望着他。想说什么,但刚做哑巴不上手,很多东西表达不出来。她起身找了纸笔,慕天离也跟在她身后。
如果我永远也开不了口……
她刚写了几个字,慕天离便夺去她的笔,将她紧紧的搂进怀中,“我要的是你,只有你。一辈子……不离不弃……”
不知何时,变得这般的爱哭。讨厌,都是他,害得她这样的没出息!
她娇嗔的看着他,他却以唇缄住她。
一阵轻风透过窗棂吹拂进屋,温暖了里头正爱语缠绵的两人……
以死谢罪
柳依瞳回来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裴雨静心焦如焚,怒火攻心。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死!那个该死的女人回来了——
裴雨静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惶恐。她甚至不敢去想,当他得知了一切,会用什么手段报复她?
空夜寂寥,秋风瑟瑟扫过,携着心底的那一抹恐惧,吹起树枝沙沙作响。犹如暗夜的罗刹拿着索命绳正一步步向她逼近。死期,将至!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她牺牲了这么多,甚至不惜对自己的兄长痛下杀手只为保一命,她什么都没得到,岂能甘心!
空荡的大屋,凉风飒飒拂过门窗,青瓦片堆砌起的华墙四壁,奢景华丽。可身边——却无一人相伴。他们裴家已不再是受皇恩浩泽,势力也正渐渐瓦解。如今,只空有个虚壳和名衔,只剩她,一个人,还能做什么?
此时,外面传来急促的呼唤。“郡主,郡主……”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裴雨静柔美的脸变得狠厉,有些许狰狞。连日来的情绪压抑,让她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越来越躁怒。
小丫环看着满脸不悦之色的郡主,瑟缩了一下,战战兢兢之间又露一丝喜色,“郡主,老爷回来了。”
裴雨静一震,阴霾之色瞬间一扫而空。“我爹回来了?真的?在哪?”
“已经到了南临城门。”
裴雨静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了一丝曙光,连忙唤来了家仆打扫,点亮了灯火。一时间幽深的大宅便灯火通明了起来。个个精神抖擞的迎接雍王的归来。
雍王撤兵回来,进京后并没有立即入宫面圣。此刻他的心情是沉痛的,亦是悲哀愤怒的。没想到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竟家逢巨变。骑着高头大马,没有了以往的雄姿勃发,华发苍颜,几许沧桑憔悴。
雍王回到府中,依旧是那般气势恢弘,光鲜亮景。他环顾四周,无限凄清,好似感觉不到人气。
他还未进屋,裴雨静便从大厅中奔向迎接,没有一句问候,上前便是哭诉。
“爹,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的这段时日,静儿过得好苦……好苦……”她扑进裴靖康怀中,泪声俱下,好不揪心。
“这究竟……怎么回事?”雍王哑着嗓子,看着如今只剩眼前一人,丧子之痛,令他心神俱碎,无比的凄楚。至今,仍不愿相信。
“你信上所说的……都是真的?”
裴雨静沉痛的点点头,哽着嗓子哭诉道,“姑姑死了,哥哥们也……”
裴靖康抚着胸口,如受绞刑般疼痛窒息,急喘一口气,承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爹,爹……”
一声惊呼,一阵手忙脚乱,死寂般的雍王府霎时闹腾了起来。家仆们七手八脚的将雍王抬上了榻,请来了大夫诊治。
“我爹怎么样了?”
“王爷只是疲劳过度,又气郁积胸,一时受了刺激才会晕厥。待草民开几服调养的药材服下便可。还有,王爷不可再受刺激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差了一名奴才随大夫去领药。屋内的其他人也已退下。裴雨静面带忧色的守候在他身旁。不多时,雍王幽幽醒来。
“爹,您醒了。”
雍王两眼失去了光泽,空洞无神的看着漆黑的夜,嘴里喃喃道,“造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上天要这么惩罚我……”他是开国元老,边疆大将,忠心耿耿保家卫国。但,他护得了国,却保不了家。想他一世英名,最终落个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这,究竟是谁的错?
“我裴靖康一向行得正,坐得端,一生光明磊落,为何会养出这些不孝子?我苦苦劝告,不可歪了心,邪了道……偏生,不肯听。争什么权,夺什么势?吃得饱,穿得暖,一家人平平安安便是福。为何……为何没人肯听我的……”他边说着,老泪纵横。看得裴雨静好生的难受。
“爹,你别太激动,当心身子……”
“拖着垂朽之躯,让我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爹,你别这样。你还有静儿啊……你别这样,这样教我好生的难过……”裴雨静眼泪也涌出,“纵然哥哥们有错,但也罪不致死。是他们,是他们一直想除去裴家。皇上不是早就视咱们为眼中钉了么,是他,是他一直逼咱们的……”
“住口!”他气急攻心,猛咳一声。
“爹,您一生效忠朝廷,可他们是怎么回报你的?没人记得你的功,没人想着你的劳苦,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地位和权势,是他们一直在咄咄相逼不是吗?”裴雨静气急败坏的说道。
九俗顾顾梅顾四。“住口,我叫你住口。”他起身,甩了裴雨静一耳光。
裴雨静当场愣住了,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您打我?”
“你给我滚出去。”
“您这不是忠心,是愚忠。”裴雨静怒气冲冲的吼完,便摔门而出。
裴靖康颓然的跌坐在床上,“这是命,都是命……啊……”
空寂的房中,回荡着悲怆的哀嚎……
更深露重,四周寂静无声,幽暗的房内,一条悬挂的白绫,随风飘摇,如午夜幽魂索命般,狂肆的张扬狞笑。
“老臣愧受皇上恩泽,教子无方,更无能挽救这个家,令祖先蒙羞,实在难以苟活于世……”他高踩在圆凳上,内心痛苦挣扎,只能以死谢罪并寻求解脱。
风,呼啸吹开窗,清冷月色挥洒。双腿一踢,凳砰然倒下,那抹身影绝望的倒映在墙上……
以太子作交换
风,吹得诡异。夜半,裴雨静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心神不宁。她有些不放心爹,便起身前去探视。哪知她刚推开门,便看见悬在半空的裴靖康。她整个人一下僵住了,心如被极冻,血液逆流。呆愣了片刻,便嘶声喊着,“爹!”
踉跄的跑上前去抱着裴靖康的腿,哭喊道,“爹,你这是做什么呀?别吓静儿……”
“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的呼喊声惊醒了府里的下人,众人纷纷赶至皆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两名年轻力壮的下人连忙将老爷给解救下来。
“咳、咳……”半晌,低哑的咳嗽响起,让众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爹,你醒醒。”裴雨静见他有了反应,激动的叫唤着他。
裴靖康幽幽睁开眼睛,眼前模糊一片。半晌,眼前的人物方才清晰。“咳……我还没死?”
裴雨静又气又急的哭道,“爹,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您为什么要这么傻?”
“什么都没有了……活在世上还有什么用。”裴靖康悲痛欲绝的低声说道。
“您还有我啊!难道你真打算抛弃静儿了吗?您心目中当真只有哥哥们的存在吗?”她哭得声嘶力竭。“您怎么这么狠心……怎么能不顾我的感受?我从小便没有了娘,你却只疼哥哥们。如今他们都不在了,我只剩您了呀,您怎么可以这么自私的弃我于不顾……”
“静儿……”裴靖康怔怔的看着她,苍老的手缓缓的抚着她带泪的脸。这张神似他死去的夫人的容貌,每每瞧见,他便思念与哀痛更深。她在产下静儿的第二个月便莫明猝死了,所以潜意识里,他一直怪她,怪她克死了他的夫人。
蓦然回首,她都长这么大了。陡然之间发现,原来他一直忽略了这个小女儿,亏欠她的,太多了。这个世上,他也只剩她了。
“对不起……爹,对不起你。”裴靖康失声痛哭。
这一瞬,好像遗失多年亲情的温暖找了回来。裴雨静抱着他一起哭,“爹,静儿求您,别再做傻事了。静儿只有您一个亲人了,别再叫静儿尝受这种痛苦了……”
“是爹不好,爹不该……”
“爹,别再为他们了,好么?真的不值……不值啊。”
裴靖康拍拍她的背,在那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好似突然想了明白。他忠心护主,君王却将他视为大患,不留余地的灭他的后。既然他不顾君臣情份,那他,便也不再顾忌了。
和化花花面花荷。裴靖康面色突地变得阴鸷。他们君臣之间,似乎正像那冰山被凿了条缝,慢慢的裂开了……
今后,这世上只有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他欠了静儿的,在剩余的日子里,便要加倍的补偿给她……
星辰布满天幕,忽闪忽灭,苍穹朦胧,风云涌动……
***
历史自古便有潜规则,朝代更替,君主易位。锦绣河山本肥沃,人人皆想盘据称霸。当你再无能力撑起整个江山时,便有后来居上者代而为之。
环顾天南地北,在内,风波暗涌。于外,西有绫月国扰乱,南有蛮夷侵扰,北有匈奴虎视眈眈……
仿佛是不谋而同,个个像猎鹰般等着争夺分割这块肥肉。褚瀚带军驻扎西面。边疆雍王却这时撤兵,敌军不知内乱,以为这是一个战略,所以迟迟不敢深侵。
如此艰难的局势,朝堂中,皇帝忽然一夜之前重病缠身,群医束手无策。责任,便落在了无心涉政的慕天离身上。
混乱的局面,他自当是没闲着。这一夜,他便造访了裴府。
裴靖康盯着卫瑾风,脑中搜寻着模糊的记忆。
俊若谪仙,妖魅银丝……这似曾相识的容貌,他依稀记得,当今世上,只有一人。像,简直太像了。就如同那个人的翻版。
“卫君麟是你什么人?”
卫瑾风勾起妖绕的弧度,桃花眼角上翘,致命的魅惑却是一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