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腾腾的手工饼闻着香喷喷的,勾起了她的食欲。见她未动,卫瑾风便催促,“冷了就不好吃了,怕我下药吗?”
柳依瞳真的猜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两者比较一下,从表面上看便知谁做的能吃,好吃。他为啥还要多此一举?
她挟起一块烧饼咬了一口,外皮香酥,内层有嚼劲,回味无穷,好吃得令她讶异。
她忿忿然的放下烧饼,鼓起腮帮子瞪着他。
“怎么?不好吃?”卫瑾风有些疑惑。
“你是不是存心羞辱我?”
“嗯?”
“你明明就做得这么好吃,干嘛还要我替你做。”
卫瑾风大叹一气,摇摇头道,“你就是不懂。”
“不懂什么?”有话能不能直白的说,绕来绕去的,谁猜得着。
卫瑾风不应好,拿起筷子便伸向她的杰作。柳依瞳眼明手快的移开,让他挟了个空。
“你……你还是吃你自己的吧。”她有些窘的说道。与他比起来,她的手艺实在登不上台面。让他吃了,肯定得嘲笑她。
“说好的,这是我的。”他不由她收起,长臂一伸,夺了回来。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柳依瞳紧盯着他的反应,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她不禁脱口问,“你没有味觉吗?”
“好吃。”
“呃……”她讶异的睁大圆看他,仿佛是在看怪物。
“这是瞳儿第一次做给我吃,不能辜负了你的心意。”
那你是强迫的好不好!她心里暗暗想。
“你不用勉强。吃不下就不要吃。”她没忘记刚才困一时气愤,在菜里下了足够的料。明明是想小小的作弄他一下,可他做了这么好吃的烧饼给她,倒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的感觉。实在有些羞愧。
“这是我吃过最温暖的一餐。”
“……”她困窘的低头咬着烧饼,小小声的说道,“你真的不用勉强,以后我学好了再补给你就是了。”
说完,听见对面突然没声音了。迟疑的抬头,却见他表情高深莫测,眸子里有复杂的情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瞧得人不自在极了。
“你、你看什么?”她艰难的咽下口中的烧饼,力持镇定的问。
他伸过手,用拇指轻拭去她沾在唇上的芝麻。忽地一笑,“好,说话算数。我等着。”他眼眸覆上蒙蒙笑意,嘴唇向勾,神态宛若夏日的湖水,有种温暖的舒适。
柳依瞳怔怔的看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似乎,自己又冲动的说了不该说的话。在他听去,都成了一项必须履行的承诺。
她脱口而出的话,软化了他心底冰硬的一角,暖流徐徐注入。以后……还会有以后吗?
***
裴雨静辗转想了一个晚上,心想他们已是夫妻,不能再维持这种僵冷的态度。她知道自己以前做了令他反感的事,而且他刚与那个女人分手,心情一定也受了影响。如果他们硬碰硬,关系定会更加的恶化。所以她要有耐心,要加倍的对他好,来日方才,他们一定会重修旧好的。
思及此,便立马行动。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他的胃。他日夜操劳朝务,裴雨静便亲自下厨为他炖熬参汤。
想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拿得针线,下得厨房,就不信比不过那个什么都不会的粗俗的女人。
忙碌了半天,她欣然的端着参汤刚要出厨房。却在门口,一个匆忙的人影猛地迎面撞上,“砰”的一声,手中的端盘被撞翻,一番心血洒了一地。
闯事者吓得心惊胆颤的看着面色铁青的主子,呆若木鸡。
裴雨静抬起头怒瞪着眼前这个奴才,气急的随手便是一巴掌。“你这该死的东西,没长眼睛吗?”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啪”的一声,另一边脸颊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你们这些不长记性的狗奴才,要我说多少次,本郡主现在是太子妃,再叫错,我割了你们的舌头。”
“奴婢知错,请太子妃恕罪。”
裴雨静斜睨着她,听到她改了口,火气也稍稍降了。语气仍还严冽的问,“方才这么慌慌张张的跑来做什么?”
经她刚才一吓,婢女差点忘了来找她的目的。她一提起,婢女神色仓皇,眼眶红了,话未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裴雨静才刚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好主母,可面对这样的奴才,她真的没什么耐心。她严板着脸,低声喝斥,“你哭丧啊?马上停止,好好回话。到底有什么事?”
婢女抽抽嚏嚏的说,“奴婢方才经过太子书房,无意间听到太子提起老爷,说老爷……老爷他……”
“我爹怎么了?”裴雨静一听到有关于爹的,心顿时升起惶恐不安。
“老爷……他、他……”
“到底怎么了?”裴雨静紧掐住她的肩,焦急的问。
“老爷……他,死了。”
“什么?”裴雨静如受巨大冲击,脸色顿时褪色,一片惨白。目瞪口呆的倒退数步,“你说什么?”
“太子妃……”婢女担忧的看着她,那苍白的模样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昏倒。
“这不是真的,不可能……”裴雨静摇着头,不敢置信。
裴雨静猛地推开她,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眼泪随之簌簌掉下。突然间感觉天地在旋转,她的世界陡然间崩塌了。她唯一的支柱与靠山无预警的说没就没了。
慕天离正在书房,刚将公文批阅完。皇上的身体日渐趋弱,垂垂休矣,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四方仍受敌,朝内人心不一,对他尚有不服者。刚涉及朝务,他唯有孜孜不倦的学习。在朝为政,果真一点也不轻松,一摞公文,大到边疆政事,下至民间,无一不由上面来做决定。
他是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干。他揉了揉眉心,这个担子究竟得挑到什么时候?
此时,很想听听那个小女人的声音,看一看她灿烂的笑容,皆能一扫他的疲惫。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
从怀中掏出那绣得独特的香囊,那像鸭子一般的……鸳鸯,每每一看,便不由自主的笑出来。他放在手中翻来翻去,爱不释手。这可爱的女人,想必绣好这么一个小玩意,估计也扎红了她十根手指头了吧。与她在一起,每一天都能耳目一新,从不乏味。
脑子里面全是有她的画面。他微笑着亲了又亲这个香囊。娘子,好想你!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慕天离迅速将香囊收进袖中。抬头一看,却见裴雨静梨花带泪的哭着进来。他皱了皱眉,起身绕过书桌。
裁幻总总团总;。“怎么了?”
“这是不是真的?”裴雨静情绪激动的问。
“什么?”
“我爹他……”裴雨静紧紧的揪紧慕天离的双手,不敢置信的询问,希望他能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原来她都知道了!
慕天离表情沉重的看着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轰”如雷击,脑子一片空白。
“不可能……我爹征战沙场多年,怎么可能……”她嘶声哭喊着,拳头落在他身上,“你骗我、你骗我……”
强烈的打击,情绪过度激动。倏然,只觉脑子一沉,眼前一暗,昏厥过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夜未央,月初上,花空坠。
裴雨静受了重大的刺激,昏了醒,醒了便哭。这不仅意味着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没了,也意味的裴府势力瓦解,慕天离理所当然的接下兵权,她再没有了可以控制他的筹码。她整日都惶惶不安,处于患得患失当中。
“小七,我以后就只剩下你了,千万不可以再抛弃我。”她哭红了双眼,楚楚可怜的抓着仅剩的依靠。
“放心,只要你安份守己,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尊贵郡主。”他微微一笑,仿若江南三月的烟雨柔情,那副温柔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误解,令人迷醉。说话的语气却冰冷得不带感情,而他眸底一片漠然,毫无温度。
雍王一生侍主,生性耿直忠厚,虽然晚年为女走了错路,念其为国捐躯,朝廷仍会记住他的功劳,死后追封,让他的后代无食无忧。
“我不要享受什么富贵特权,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爹不在了,我只有你……你会一直照顾我的,对不对?”
他眼眸深沉,探不见底,摸不清心思。他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拍了拍她的肩。“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小七……”她身子瞬间泛起冷意。心中硬生生的多了块硬物梗住,胸口紧窒得发疼。
“他退出她的床前,行至屏风外,月牙色衣摆随风拂起,她内心一片怔然冰冷。屏风外,一声叹息若有似无的飘进她耳里。
她身体一颤,越发的恐惧了。他,始终是无情的。
她,该怎么办?
……
秋风瑟瑟扫过,携得愈远。空夜寂寥,凉风飒飒拂过门窗,青瓦片堆砌起,神兽四守威严也华丽。幢幢树影随风摆,有如幽魂飘动,沙沙树叶作响,寂静的皇宫透着神秘的诡谲和森冷。
一抹诡魅黑影穿梭在戒备森严的皇宫,纵横自如。
赫连炽躺在龙榻上,闭眸,两道略白的眉紧蹙,仿佛梦中正被什么困扰,睡得极不安稳。朦胧中,隐约瞧见有对阴柔夜瞳直直盯着他,聚集着阴狠冷酷,卷带着浓浓仇恨,勾魅的唇微微向他一挑,感觉四周飘散着阴沉的气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在算计着什么。
他想努力的睁开眼,却发现力不从心。似曾相识,又朦朦胧胧。
眸微闭微掀,一个熟悉却时隔多年的面孔猛然出现的脑海中,怨怼而狰狞的对着他笑。
赫连炽吓得冷汗涔涔,霍然睁开眼。
“来人……”苍老的声音已不如从前那般洪亮,吃力的呼唤。
幸而隔着屏风外,便是贴身侍奉的公公。他被惊醒了,连忙跑进内室。“皇上,您怎么了?”
“朕屋内……有人。”
有人?
刘公公顿时紧张了。赶紧四周察看了一下,生怕是刺客潜入。但看了半天,没有可疑发现。他又回榻前禀道,“皇上,没人。您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这几日皇上总是睡得不安稳,时常夜半惊醒。他看到皇上脸色不太好,便担忧的问,“皇上,需不需要奴才去宣御医来。”
赫连炽扬手阻止了他。缓缓说道,“没事……朕只是,又梦到了那个人。”
“皇上,他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为何最近总是梦到他?”
赫连炽幽叹一声,“唉,朕也不知道。”
他闭眸,脑中浮现起许多人的面孔。皇后、兰妃、小七、还有……他。每每出现,皆是怨恨的表情看着他,他真的是作孽太多,所以,现在报应将临了吗?
“皇上别想太多了。奴才叫人去熬副安神药吧。”
刘公公见皇上思绪沉浸,又在回想往事,便悄然退下。
他在皇上身边侍奉多年,从年少至老,对皇上的心事也了若指掌。仿佛被人诅咒似的,那一年,发生了好多事,皇上痛失皇后,接着又是最受宠的兰妃,还有亲王的背叛,连着失去两个皇子……
常年发噩梦,最后,便疾病缠身。好不容易找回太子,弄清真相,父子关系仍淡薄得令人发寒。
唉——
偌大的宫殿,只剩他一人。赫连炽放下帘幔,在龙榻内墙藏有一个暗格。他将暗格打开,里面有着一个凿空的奇怪形状。赫连炽将贴身龙环玉佩从内衫中取出,小心翼翼的放在对应的位置。然后掀开被褥,这时,龙榻的底部缓缓的打开,原来这里暗藏机关,底下竟是一个通道。
他慢慢的弯身下去,顺着幽暗的光线摸索着。下面不大,四壁是斑斑点点,并有凹凸不平的壁砖镶嵌。里面有个红木柜架,旁边悬挂了一盏青铜油灯。赫连炽伸手扭了一下,红木柜子出现一个小暗格,里面陈放着一个精雕的盒子。
他双手捧出,缓缓的打开。顿时光芒照耀了整个暗室,照得他眼睛微眯。
心情复杂的看着,思绪百转千回。回想当年,他们为它撕破了脸,争破了头。拥有它,是一种成就,却也成了他一时的噩梦。
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为何,最近又频繁出现?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越发的强烈。难道,这一切都与它有关系吗?
风掀琉璃瓦,黑衣黑影与夜色相融。一对窥探的锐眸正从揭开的瓦缝中望入,薄唇幽诡的扯着笑。寻了许久,今夜,似乎要得到答案了。
京城之中,天幕之下,风云正变……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天幕之下,京城之中,风云变幻。
边疆问题尚未解决,皇宫之中,一夜间,又发生了一连串的诡异事件。
老皇帝本卧病在榻,突然间,病情恶化。急急宣太子入宫。
慕天离探望了皇上,只见他精神恍惚,口中喃喃自语,一会焦躁大怒,一会悲哀绝望。
“到底出了什么事?”慕天离问着身旁的刘公公。
“奴才也不知啊。”刘公公眉头纠结,忧心的回道,“昨晚还好好的,不知怎的突然就……”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公公想了一下,说,“昨个半夜皇上做了噩梦,奴才便去给皇上煎副安神药。可回来时,只见皇上已经睡着了。醒来不知慌慌张张的找些什么。奴才问了,皇上也不说。只是口中一直念着什么丢了……”
慕天离蹙眉凝思,挥手摒退了刘公公。走到龙榻前,定定的看了半晌,方才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
赫连炽一脸黯色,皱褶的脸上徒增令人不忍的苦涩。嘴唇掀了掀,仿佛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犹豫如何说出。最终,便是不言不语。
慕天离凛着眉眼,等不到他说话,便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告退了。”
见他要离去,赫连炽低嘎沙哑的声音挽留。“小七……”
慕天离停住脚步,转过头,看到他挣扎着要起身,想了想,突然伸出手。
赫连炽心里一震,抬头望着他。暗沉的褐眸闪着点点亮泽,眼神波动复杂,胸腔的起伏透露了他压抑不了的情绪。嘴角扯了扯,酸水涌上鼻腔涩,哭笑不是味。内心却忽然的释怀而慰然。
慕天离将他扶起来,拿起枕头让他靠着。淡敛神色,眸子转向别处,仍是一片漠然。
“如果你想让我帮你解决,那就说吧。”
沉默半晌,赫连炽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示意慕天离将殿门给关上,然后带他来到了密室。打开了柜子后的暗格,让他拿出了陈放在里面的盒子。
慕天离打开一瞧,不由得皱起了眉。空的?
“你可知这里放的是什么?”
慕天离摇了摇头。
“这里边放的是赫连氏的传国玉玺,它是皇权正统的象征。得玉玺者受之天命,失玉玺视作气数已尽。”若皇帝没有玉玺,则无权无实,只是个白版皇帝,无法再令人信服了。他自知自己时日无多,本想将皇位传与他。但如果他没有玉玺,就没办法证明正统。“可是……这玉玺朕收得好好的,这世上仅有朕一人知晓。不曾想,它……突然无缘无故就失踪了……”
赫连炽一想起那足以颠覆朝史的巨大危害性,便自责忧心得寝食难安。“如果这玉玺落在有心人的手中,那朕的江山……咳、咳……”他心焦如焚,激动得猛咳嗽。“朕连自己的玉玺都保管不当……朕是个罪人。”
“什么时候不见的?”慕天离也知其重要性,潋凝黑瞳冷静的问。
“昨夜,朕做了噩梦,之后便睡不着进来看看,谁知后来又无故昏睡得很沉。朕现在尚觉得头还很浑浊。”
“昨晚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或是,看到了什么人?”
赫连炽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