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或是,看到了什么人?”
赫连炽回想了一下,“朕不知。昨晚,似乎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朕看不清,只知道他在笑,笑得朕毛骨悚然。朕却无法确定这是不是朕的幻境。”
慕天离听完他的讲述,便觉得棘手。脑海中掠过可疑的人物,再一一排除不可能的。
“这件失窃案关系重大,如今朝堂复杂,难以辩忠奸,朕不能将之交于他人去办……”他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你……会帮朕吗?”他定定的望着他,心中不安也没把握。
慕天离沉默不语。不说话期间将他的心悬在了半空。“我尽力。”
赫连炽大大的暗松一口气。“你……还恨朕吗?”
慕天离表情淡淡,深潋眸,抿着唇,停顿半刻,终没回应,一语不发的离开。
***
霪雨霏霏,由飞檐滴落的雨滴,滴答响着,深秋的雨,带着再刺骨的凉。
春去秋来,转眼间已将近一年。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亦发生了很多事。她越来越适应古代的生活,也越来越讨厌这种乱世。恨过命运,彷徨过,无助过,哭过,却笑得更多。那个似冰、似温、又似火的三温暖男人,给她生存在异世的勇气。对他的情感,已刻骨铭心。
望着屋外的雨珠,缠绵的旋律勾起种种记忆,有些悲凉和惆怅。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什么时候才会平定,什么时候才会重聚,还要,等多久?
思绪飘忽,一边持续手上针线的动作。虽然没天份,但勤加练习,便也渐渐上手。可是,手指头仍不免于幸。
正专心着,有口冷气突然吹过耳边,冷不防的打了颤。吓一跳,针头扎进。“嘶”的轻叫一声,回头看,便是那张潋滟风华的邪魅的脸像幽灵般突然出现在身后。
“大白天的装鬼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吓到你了?”他眼犀锐的看到了,便拉过她的手,邪不正经的在那纤白的指头上呼气。“吹口气就不疼了。”
柳依瞳缩回手,没好气的说,“你当那是仙气啊。”
裁幻总总团总;。“为了表达我的歉意,送你一样东西。”
“什么?”
他撑开她的手,冰凉有些沉的异物落入掌心。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个裹着红锦的异物落入手心,有些重量带着些许冰凉。柳依瞳疑惑的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抬头看他。“这是什么?”
“定情信物。”卫瑾风坐在她旁边,支着优美的下颔凝着她,笑得很诡魅。
柳依瞳闻言,立马如烫手山竽般丢到桌上。“你今天又想玩什么花样?”
“对你,每一件事都是认真的。”悠懒的恣态,认真的语气。让人分不清真假,却无法忽视。
而这个时候,最好的方法便是沉默以对。
〃不拆开来看看?”
“没兴趣。”
卫瑾风仅是支着颚定定的凝视她,不用说话,一对冷邃的眼眸便能充分的示意出他的执着。
半晌,柳依瞳懊恼的神情逸出一声挫败的咒骂。伸手拿过来,将红锦绸缎慢慢打开。
秀眉微凝,拿起来看了又看,一眼便瞧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只是心中疑惑。
〃知道这是什么吗?”
“玉玺啊。”柳依瞳理所当然的说。
卫瑾风挑着眉,听她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估计不晓得其重要。
她眯着一只眼打量,“这玉倒是好玉,花不少钱吧。”她是外行,但也看得出它价值非凡。
“价值连城。”
柳依瞳斜睨他,轻笑,“价值连城?要不要说得这么夸张啊。”
“世上仅此一个。”
“呃……”柳依瞳听出他语带玄机的话,更加好奇了。她有些质疑,“是吗?”
卫瑾风翻过她的手,连带的也翻过她手中的玉玺底部。“认得出,这上面刻的是什么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柳依瞳轻声喃出。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柳依瞳摇摇头。字面上的意思倒是知道,可瞧他的样子,似乎这还有更深的一层含义。
卫瑾风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柳依瞳犹豫了一下,狐疑的将耳朵凑近。
微凉的气息在耳边吐纳,带着令人震惊的话语。柳依瞳倏地愕唇瞪目,“你、你开什么玩笑?”
“你觉得我像在和你开玩笑吗?”
他依然带笑,眉目间潋滟着妖冶风华,慵懒的桃花眸掩尽一切算计,看不透。让人不敢妄加揣测他真正的意思。
“如何?这定情信物够不够份量?”他依旧是天蹋下还能笑靥怡然的风情诱人模样。轻松的口吻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普通的玉器。
“你疯了!”柳依瞳知他不是在开玩笑。见识这个男人做太多没常理可言的事,简直是无法无天,狂妄又自大,眼底根本没有什么道德逻辑,亦不按牌理出牌。真有一天心血来潮想去大内皇宫偷样东西也是不无可能的。
只是,这一次,他是公然向朝廷挑衅吗?她忽然觉得这小小的东西犹如千斤重。皇帝丢了玉玺,比警察丢了枪还严重。
“这个有什么好玩的,你快放回去。”
“怎么?你不喜欢?”卫瑾风睇着她紧张的神色,手肘斜撑着桌沿,仍一派轻松。
“我又不是皇帝,要它来做什么。你偷这玉玺是要杀头的。”
“如果……我坐了那位置,还有谁敢杀我的头?”
柳依瞳内心又是一震。“你想当皇上?〃他随口说说的吧!?
“你说呢?”他不给她正面的回答。
“呵、呵呵……没想到你还会说冷笑话。”她干笑道,不想去证实心中的想法。
“我很快就会让你知道,这是不是笑话。”他淡然的说道,眸底掠起阴鸷冷肃和不容小觑的野心。
我保跟跟联跟能。他是认真的!
“……”她被他的话炸得脑袋乱轰轰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不替我高兴?”
“这是大逆不道的。”
“那与我何干。”他无所谓的说。
“当皇上有什么好的。”
“当皇上有什么不好的?”卫瑾风反问。
“整天权谋算计,尔虞我诈。日夜提防着暗算,活得不累么?你难道没听过高处不胜寒?”
“无妨。我向来孑然一身。”淡淡浅笑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悲凉。落花虽有意,流水却无情。孤独地飘零,内心深处的期盼早已被磨蚀。如果连权势也放弃,那活着,便没有了意义。
这话,令她听了也有不舍。到底谁的错?或许他们都没错,只怪命运不该如此安排。
“要不要考虑当我皇后?”他邪邪的笑说。
“卫瑾风,我希望你不是在跟我说,你是认真的。”她莫明的不安,担忧渐渐加深。似乎,他们正要经历一场殊死战。可她不要相公也被卷入其中。
“你在担心什么?怕我不会成功?还是担心会伤害了某人?”他淡潋瞳色,幽冷之光隐隐闪烁。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难道你就这么喜欢抢夺别人的东西吗?”
“不。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近在咫尺的眸子银光微现,代表着他情绪的激怒。俊挺的面庞逼近她,不改深锁凝视,却异常的森寒。
“属于你的?”柳依瞳怔怔的重复他的话,一脸的茫然。
“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低沉的嗓音缓沉的质问,尾音带着缭绕的沙哑。
柳依瞳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给震慑住,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挪。嗫嚅道,“
我……我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一点都不想了解我。对于你而言,我不过是不择手段夺人所好的坏人,对不对?”
“我没这么想过。”柳依瞳沉下脸,不悦的低吼。为他的欲加之罪的莫名指控。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不要总将你那自以为是的想法加诸在别人身上好不好!”她不满的驳回。
“那你心里是怎么看我的?”晶炯寒眸咄咄逼视,不容她躲避。
“那不重要!”她瞪眸回视。
他双手捏握她的双臂,冷眸锐凛,一向悠懒的神情变得严冽,正色道,“对我来说,这很重要。”
她瞪视着眼前这个情绪极端转变的男人,皱了皱眉,他的力道抓得她好痛。她火大的道,“你想知道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是个无理取闹,霸道又任性的人,从来不顾虑别人的感受和意愿,做事只是一厢情愿。”
卫瑾风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眸光深沉得可怕,却有被伤的痕迹。心中有一把钝刀反覆在心底割锯,不见血,但很痛。
久久的不出声,让她一阵不安。她稍稍挣扎,他的手却如铁钳般牢固,越挣,只会越紧越痛。他受伤的眸子直直的射入她眼底,很忧郁很幽怨,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刽子手,正一点点的剖割他的心。
裁幻总总团总;。柳依瞳别过脸避开他的视线,他大手将她的小脸禁锢在掌心间,阴郁盯着她,清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自嘲。“没错,不被上天眷顾的人,想要生存,就得付出代价,哪怕是血泪。不想被人死死的踩在脚底下,就得不择手段。”但得与失是等同的。因为他失去了被爱的幸福,失去了生活该有的欢乐——
“我是该被讨厌,那你这么对我,是施舍的同情还是可笑的怜悯?”他冷笑的问。
“啪”的一声在他俊美的脸庞响起。两人都愣住了!
柳依瞳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置信她怎么会出手打人?她愧疚的抬起头,对上他阴寒的冷眸,一时间有如坠入了冰窖般,冷得刺骨。“对、对不起……”
他用舌顶了顶脸颊,缓缓的斜睨着她,阴恻恻的冷笑,“你可是第一个敢打我的人。”
“……是你说的话太让人生气了。”她硬着嘴皮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有仇必报的。你说,要怎么办?”
“打都打了,如果你要打回来才能平衡的话,那你打吧。”
卫瑾风定定的凝望着她,慢慢的轻举着手。柳依瞳看着那只大掌,心想要真掴下来,她会不会毁容?可是,话说出口了,便不允许她退缩。她咬着牙,闭着眼等待疼痛的降临。
卫瑾风噙着笑看她,半晌,那只大掌轻轻的落在她的优美雅丽的侧脸,带着挑逗的抚弄。感觉到她肌肉的紧绷,不禁嘲笑,她真以为他会打她吗?虽然他对打女人并没有什么约制,但对于她,他绝对不舍得动她分毫。
柳依瞳身子一颤,疑惑的掀开一只眼皮斜睇。倏地,他两指一捏,掐着她粉嫩嫩的脸。
“噢!”柳依瞳皱眉,抗议的嘟囔,“放手……”
恣意在她脸上掐弄一会,方才松开手,只见那白皙的小脸上留下了手指的掐痕。仿佛这便是惩罚,惩罚过后,阴霾就散了。又恢复以往的慵邪神态。“以后,你越打我,我就会多爱你一点。”
“你有病啊?你这个受虐狂。”柳依瞳有些毛骨悚然的瞪骂。
卫瑾风邪魅一笑,不予置否。打了他,便让他感觉到存在,感觉到还有人的在乎。“或许是。”
“……”她对他彻底无语了。
“大哥现在心很伤,你安慰一下我吧。”卫瑾风倾轧颐长身子,桃花眸如覆冰雾般,有种迷离的深邃。
柳依瞳闪开身子,不被他的表面所迷惑。这男人一会装天真无辜,一会邪得冒泡,一会阴森骇人,翻脸速度如疾电闪,让她适应不了,很受困扰。
“你把这个拿回去吧。”
卫瑾风挑着眉,背斜靠着桌子把玩着玉玺,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阻止我,是不是想帮他?”
“他对这个没兴趣。”
“你不也把自己的想法加在别人身上。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赫连炽就一个儿子,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谁来继位?你以为他会袖手旁观吗?一旦他插手干涉,我们势必会成为敌人,到时,你会帮谁?”他顿了顿,清冷的笑道,“我想,你当然是帮他的,对不对?但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一丝怒意渐渐渗入他的眼,他的唇。深邃的桃眸冷眯着,透着浓浓的恨意。
“我要将他唯一的希望毁掉。将他处心积虑得到的一切燃成灰烬。”他抵着桌沿的双手倏地攥紧成拳。
怆冷的风吹进,雨在屋外敲打更响,自然的咆哮仿佛也感受到他的怒恨和委屈。仇恨织成网,中有千千结。不知如何解,方能得解脱?
但多少仇恨,终究还是要解。只为,给已逝的人安心,给不平活着的人讨个公道。
“为什么?”柳依瞳问。她可以感受到他浓炽的恨意,仿佛毁灭天地仍不足以消除他心中的忿恨。
卫瑾风直起身子,看了看她。“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不管你站在哪边,都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冷眸掠过丝丝柔情,诡魅缥缈的气息萦绕。曾想过,如果生命中能停留一个重要的人,或许,仇恨便会少一些。
“你颠覆皇朝,只是为了报仇或是给你的野心找理由?”
“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指责我?”
“那你就告诉我,你恨的是谁?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伤害?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卫瑾风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神专注,表情沉凝。她的话,好似戳到了他的伤口。他灼灼目光让她觉得很奇怪,也很不自在。好像她问错了什么,这是私人问题,她不会逼问。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想说,柳依瞳便想作罢说算了。
卫瑾风却低沉的开口。“你想知道,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柳依瞳抬眸看他,却见他在笑,笑得很美,宛如春桃发枝的诱人,又似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的冷彻骨。他的眸子幽远而漠然,仿佛正在追溯那前尘往事。风拂起妖冶银魅的发丝,有些凌乱,却更诱惑……
心中好奇,那是怎样的一个故事,带着如此深的仇恨和沉痛,造就了这般冷漠妖邪的男人,洗尽铅华,刻上那一身清冷孤寂,无法褪去。
“很久以前,祖先皇在位时,正值乱世,江山不稳。他膝下无子,便从宗亲里暗中挑选优异的男童进宫训练。被挑中的两名男童,一个是大将军遗子,一个是王候之后。他们能力各有所长,文武才略皆旗鼓相当,但将军之子敏锐精明,沉稳谨慎。另一个则脾气急躁,生性多疑。
祖先皇对他们都给予厚望。他们既是好友,又是竟争的对手。他们同时喜欢上一个美丽的女子,但那名女子却与将军之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另一个亦很大度的成全他们两个。那时,异邦觊觎皇朝领土已久,总借故挑起战争。将军之子机智化解,祖先皇龙颜大悦。可谓是已表明了心意,皇位十有八九属于他的。
他以为他是幸运的,得到皇上器重,又寻觅到心爱的人相厮守,同时也给她许下了承诺。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暴发,他被派赴战场。谁想向来足智多谋,指挥定如山的他却屡战屡败,令祖先皇大失所望。他被勒令遣回京,兵权亦被人接替。他从没怀疑过什么,只认为是自己能力尚且不足。
而后,祖先皇遭行刺,他又被人嫁祸。众人便怀疑他是与番邦勾结而故意战败。但祖先皇从未怀疑过他,依然对他很器重。在祖先皇驾崩那一晚,也随即宣遗旨昭告天下,将军之子得以继位新储。没想到就在那一天,象征着皇权的玉玺却不见了,而那遗旨也被世人所怀疑是伪造的。一夕间,凭空出现的证据和矛头都指向他。在朝臣的逼压下,他被迫退位。”
卫瑾风语气平淡的说着,仿佛真是在讲一个故事。但那深邃的冷眸闪烁着冷芒,直直射出着北极寒气,携夹着隐隐怒火,强烈的仇恨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