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不放心又起来刷的碗?
江湖站在姐姐门外正寻思要不要进去,忽然听到房里有人对话,他一惊连忙进去一看,坐在板凳上和姐姐正说话的不正是房里不见的姑奶奶吗?
看他进来,江诗脸色很难看:“我什么时候教你做这苟且之事?方才我去收拾厨房,看见这女孩子在喝粥,细问下去她说是你娘子,还已经同床了。”
江湖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连带觉得月色绝美的微笑都变成恶意的嘲弄,他大嚷:“姐姐你被她吓昏了?她才多大?我再怎么不是人,也不会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下手吧。”再说还是个这么恐怖的小姑奶奶,这句话他没敢说,怕脖子被鬼爪掐成面条。
江诗头大的揉揉眉:“她说她十三了,你要是没对她做什么,那为什么她的裤子上有落红。”她就是看这女孩子裤子上有血才问她怎么回事,本来以为是新到的客人,谁知道这美丽的不像人的女孩竟然说和江湖睡了一夜就这样了,气的她今天闷在胸口的那口气差点没变成血给吐出来。
不是吧,这么小的女孩子十三了?江湖连忙上前拉起她看她的裤子:“是不是伤口出血了?”不对,血迹确实很像落红,而且还在扩大中。他有些颤抖的哀号:“姐姐,这好像是你们女人的葵水吧。”冤枉他就太过分了。
“你十三了还不知道什么是葵水?”江诗吃惊的问:“没人教你吗?”月色摇摇头,没人来得及教她。
江诗叹气:“不管怎么,你既然和她同床了,她就是你妻子,以后就在客栈里帮忙,你负责照顾她。”她实在没力气再多照顾一个人,而且江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只是他从哪找来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女孩。
“白天别叫她出来,她的脸会惹麻烦的,平时就在后面帮忙好了。”说完她闷闷的躺下,今天的她实在是累了。
江湖看姐姐疲惫的样子,有点愧疚自己还给姐姐找麻烦。就见月色看了他的愁眉苦脸一会儿,忽然转身对江诗说:“他被下了蛊。”她只是想叫江湖高兴点。
江诗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听她又说:“那苗女给男巫下了情蛊,他是被控制了才走的。”
江湖拉过她问:“你怎么知道?你看到了怎么不阻止?”
月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个男巫是来杀我的,苗女给他下了蛊,他以后很长时间就没空来找我麻烦,为什么要阻止?”
江诗沈默许久问:“他会没事吧。”
月色不耐烦的说:“他是这个国家的三皇子,别说那苗女只是想和他交配根本不想杀他,楼上那伙人也是来找他的,他死不了的。”不过有机会她会杀了他的,找个晚上去偷袭他。
“他居然是皇子……”江诗脸色却更加神伤,也罢,死心了吧。
江湖倒是楞了许久。直到看着姐姐忧伤的躺下,他才若有所思的拉着月色出了姐姐的房间。
江湖看着这个小女魔头莫名其妙成了自己的老婆,心里那个不乐意就别提了。他把月色拉了出来,认命的给她张罗洗澡换衣服,真不知道自己欠她什么了。
倒好热水本来想帮这个小不点洗澡,又想到自己的好心惹来个大麻烦,不禁悻悻然道:“自己洗吧,你都十三了,我要避嫌。”想到她的栽赃,心里还是怪怪的。江湖转身想去给她整理个房间,既然她以后要长住,起码要有个睡的地方,总不能天天跟他睡。真没想到她都十三了外表还像个十岁的小娃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吃尸体什么的营养不良。
月色顺从的自己洗完了以后换好衣服,然后两手轻松的抱着澡桶倒掉水。她懂得生存之道,知道现在是靠别人吃饭,所以什么也不计较,也尽量用劳力换取留下来的权利。
只是她一个小小的人抱着个大澡桶出门倒水,远看就像澡桶自己跑出来的一样,把楼上睡不着从窗缝往外打量的姐妹俩吓的小声叫了一声就倒在床上昏了。
可是江湖很快知道他忙了半天是白忙了,月色拒绝和他分开睡,他到哪个房间她跟哪,甚至睡两张床都不干。眼看天快亮了,他终于妥协的瞪着月色从头到尾都不急不躁的小脸,真想活活掐死她。
“先说好,跟我睡可以,但是你要知道我可没对你半点儿不规矩,别对姐姐乱说话。以后你嫁人的时候也不许对你的丈夫说起……”
话还没说完,他就泄气的看着月色已经闭上眼睛开始进入黎明来临时的昏睡状态,可怜一夜没合眼的他只好帮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认命的下楼去工作。
莫非老天看姐姐从小跟奶妈一样把他照顾大,所以现在叫他也跟奶妈一样照顾这个从地下爬出来的小魔头?真是报应啊。
下楼收拾好开了店门,只见昨晚的那些客人都陆续下了楼在大堂等着早饭。那个领头的中年人沉思的坐在一张桌子边,旁边几个恭敬的手下低声询问:
“侯爷,我们真的就这么走吗?”
中年人喝了口茶,皱了下眉道:“三皇子虽然叫我们来这里,但是他没做下一步指示的就走了,我觉得一定出了什么事。和三皇子的安危比起来,一个不知名的女鬼算的了什么?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小丫头。”
“可是……听说那丫头能知道死人的秘密。”手下迟疑的回答。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秘密不能公开,留着那个小丫头无疑是个大祸害。
冷笑一声,中年人放下手中杀人般难喝的树叶茶水:“就算她知道了秘密,她有机会说吗?只要我们帮三皇子登上皇位。秘密又怎么样?只要皇上不承认,谁敢相信!”
“属下明白了。”
一时无人再言语,都静静吃着早饭。忽然楼上两个姐妹花慌慌张张的跑下楼来。
“爹爹,这个客栈里有鬼!”任性姐姐跑到父亲面前颤抖着控告,旁边的妹妹脸色苍白的点头附和,昨晚浅眠的她被姐姐的叫声吵醒,也看到了那个自己走出门的装满水的大桶。
中年人威严的扫了两个不成材的女儿一眼。
“够了,大家都吃完了早饭你们两个才起来。像什么话!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回京!”
“可是……”被父亲的冷眼吓回了后面的话,两姐妹委屈的乖乖上楼拿行李去了。
不一会,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各自牵好马在门口等着独自坐在大堂里的中年人喝完水。中年人走出客栈的时候忽然顿住了,转身盯着江湖一字一句的说:
“你可知道老夫是当年天下第一刀客风独行唯一的弟子。立场不同,很多帮他的事我做不到,但是至少害他的事我可以选择不做。无论你是谁的骨肉,你都是我师傅的至爱女子的孩子,就为了这个我也不会杀你,只希望你真的能放弃自己的过去,不要妄想皇位。”
江湖愕然的看着他,原来他早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不过也是,现在风光的吴侯爷当年也是大内带刀侍卫之一,见过他也没什么希奇的。最后他敛眉低首自嘲道:
“现在小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伙计,能吃饱已经是万幸,又岂敢再做他想。”
吴侯爷淡淡一笑,走出门跨上马领着众人离去。
江湖神色恍然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脑海中又记起尘封多年的记忆。
这一切缘于一个丑闻。
当年,微服出游的皇上疯狂的爱上了一名民间女子并强行封做柳妃。但纵使皇上百般宠爱,柳妃依然对他冷淡如路人。后来她陪皇上去行宫的路上被行刺的人流冲散,大内第一带刀护卫风独行一个人保护了她三天。就是那三天成为整个皇宫的耻辱。
因为他们相爱了。
风独行为了她从此不再和任何女人同房,包括他的发妻。
本身就冷漠刚烈的柳妃回宫发觉自己怀孕后竟然大胆的拒绝再侍寝,并在八个月后产下一个可爱的男孩。皇上宠她,虽一时气恼也不忍伤害她。直到后来他听说大家都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虽然这个孩子从时间上看来是他的骨肉,但是八个月就产下的孩子也不是没有。皇上在隐忍了十年后终于受不住煎熬找了名目杀了风独行,代价是柳妃当天自刎在皇上的寝宫门前。
皇上在极度的伤心后,下一个目标就是下令杀了那个孩子。他认为就是因为那个孩子才让他失去了自己的爱妃。然而无论这个孩子是谁的,都有许多人要他生也要他死。所以这个曾经备受宠爱的小男孩就开始了漫长的逃亡,每天都有人为他死,很多次离开战场的只有他一个十岁的孩子。
他就是莫玄征,天曦王朝的第五皇子。
当年江米所在的镖局押的那场镖,镖车里的就是莫玄征。在那场战斗中活下来的只有江米,他带着莫玄征逃到了风州城,然后为了掩饰身份娶了克死三个丈夫的吴翠花,并把莫玄征作为继子的身份抚养,改名叫江湖。
而出于一个江湖也不知道的原因,凡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一一自杀了,先是江米然后是吴翠花,接着是吴翠花的父亲。牺牲的还有一个人,就是真正的江湖。那个和他年纪一样的有些痴傻的孩子被杀了,然后让他顶替了这个身份,从此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只有他一个。连江诗都不知道其实他不是她的亲弟弟。
江湖慢慢的蹲下来,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江诗收好楼上客房的床单看到的就是弟弟这个样子,她轻轻走过去担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不是累了?照顾那女孩子还要招呼客人是辛苦了些,你去休息一下吧。”
江湖许久回头一笑:“姐姐莫担心,只是衣服又破了一个洞,心里有些可惜罢了。”
他举起袖子,上面果然有一个被挂破的洞。他身上的这件衣服已经满是补丁,这个洞却又破在了补丁上,看来要补的话要费些力气。
“那你脱下来我给你补,”江诗怜惜的看着懂事的弟弟,自小他不曾抱怨过生活的困苦,很多时候要不是他,她几乎都撑不下去了。当年母亲和江米继父刚成亲不久,江米听说她这个弟弟因为有些痴傻就被自己的奶奶丢给乞丐抚养。年仅十六岁的继父居然执意要把这个孩子带回来养,并且要她和弟弟都从他的姓。江湖来的那天,她就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男孩,他脆生生的叫着姐姐,欢喜的跟着她玩耍,好像他从来没有玩耍过一样。
“不了,”江湖笑着说:“我已经长大的可以照顾自己了。姐姐不要再为我操心,我会补衣服,别忘了你的弟弟是很能干的。”说完又想起昨天那个小时候只见过几眼的三哥莫惜华。“姐姐又年轻又漂亮,以后一定会有个很好的姐夫疼你的。只要是真心对待姐姐的,姐姐只管去找,我一个人照顾这个店也是可以的,现在还有了月色就更没问题了。”
江诗的眼睛黯淡了下来。
“别瞎说了,姐姐这辈子是不会嫁人了。”说完淡淡的转身离开去清洗床单。
江湖握紧拳头,看着姐姐寂寞的背影不忍的闭上眼睛。
阴暗的房门内,一双眼睛从门缝看着这一切。美丽的小脸带着几乎是贪婪的表情看着江湖。她不是江诗,她要的东西绝对不会放弃,只会加倍努力的去要去抢。
为了江湖给她的温暖,她冒着被猎杀的危险留在这里,甚至和昨晚那些追杀了她几年的人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她知道值得,因为江湖就是她的丈夫,她深信这一点。为了能留在他身边,她可以做任何事情。把身子隐入黑暗深处,妖艳的眼睛里泛着杀意。
累了一天的江湖回到房里,心里还被白天离去的客人影响着。世界居然这么巧,莫惜华是来杀月色的,而白天的那些人居然是莫惜华的手下。如果他聪明一点的话就应该赶走月色。留她下来实在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不但随时承受莫惜华回头找上门的危险,连整个客栈都可能被官府注意上。
他苦恼的想着怎么劝月色离开,而且也在考虑怎么跟姐姐交代。姐姐还不知道月色就是莫惜华要找的人吧。
“这是什么?”他正在默默的脱着外衣,忽然听见房中传来低哑的声音。
回过头就看见月色手里拿着一只金镯子不高兴的翻看着。他先是有点吃惊,这个是刚走客人中那对姐妹花赏他的,他明明把它和其他赏钱藏的很隐秘,怎么会被她找到的。
“这个是钱。”他含糊的解释着,上前就想拿回来。
月色任他把镯子拿了回去,看到他小心的收好镯子,脸色有点低沉。
“这个是姑娘给你的吧,是早上离开的丑八怪?”她看到了,也嗅到了镯子上的味道,本来以为只是那人不小心留下的,但是看来不是这么回事,江湖是知道这个镯子的。
江湖看了眼前小小的女孩,不知道是把她当十岁的小孩哄呢,还是当十三岁的姑娘认真解释。最后他决定给坦白却模糊的答案:“是她们看我工作努力赏我的。”其实是他趁那些人等中年人的空挡,甜言蜜语逗的姐妹花心花怒放才给他的。
月色脸色一变,伸手抢过了镯子,等江湖一惊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镯子已经被捏的变形而她正要从窗子丢下楼去。
“你在做什么!”江湖连忙扑过去想抢回来。
但是他一扑扑空,月色的身形如鬼魅一样闪了开来,美丽妖魅的小脸是冷冷的怒气。
“你是我丈夫,怎么可以拿别的女人的定情物。”这是背叛!背叛她的人都该被惩罚,她的手握了起来。
江湖听了直翻白眼。
“什么定情物?那么泼辣刁蛮的女人谁会喜欢,再说多你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婆就很倒楣了,我哪有钱养第二个。这个镯子是我存的救命钱!”
月色沈默的看了他良久,才乖乖的把镯子还给江湖。看他和其他散碎的银子铜钱什么的混在一起用小布包再次收好。也的确没有因为镯子上面的痕迹而懊恼,看来他没说谎,对他来说这个镯子真的只是“钱”。
“你觉得我很麻烦?”月色虽然为江湖没有为别的女人动心松了口气,但是也为他对自己的评价而心理不舒服。
江湖小心的再次藏好银两,他没防着月色,既然他藏到被蛀空的房梁里都会被她给发现,那么还有什么地方是她找不到的。
看了月色阴沈的脸,江湖叹口气坐下来劝她:“月色,我这一生欠人太多。实在不可能再去爱别人了。一对没有感情的夫妻是痛苦,何苦互相折磨。”一如他的父母,勉强的在一起,不过造成了一连串的悲剧而已。而身肩这些悲剧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把这些痛苦延续到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上。他的一生只是希望姐姐能够幸福,这样他的愧疚会少一点。
月色站起小小的身子,倔强的站到他面前。不太习惯表达感情的脸上全是阴狠:“你给我记着,你是我丈夫,这不是你可以决定接受不接受的,如果你敢不娶我,我一定会在你面前杀了你姐姐。”
江湖一身冷汗的看着她的“鬼爪”威胁的放在他的咽喉上,他怎么忘记了这个女孩是个不折不扣的煞星呢。现在他好后悔那天去砍什么柴啊,白天再去砍不一样吗?
江诗拿着一件女人家穿的小衣走到弟弟的门前,结果从门缝里就看到了这么恐怖的一幕,也听到了那最后的一句话。她呆了一下,看见听力很好的江湖惶恐的看了过来,月色也转过了头。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这件小衣是给你替换用的,女孩子大了要注意一些。”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听到,江诗依旧淡然的把手里的衣服放在江湖的床上。
月色上前把衣服挥到了地上,冷冷的脸上是阴森的笑容:“你不用假好心,现在你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