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辒辌车停了下来,黎姜探头一望,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抵达了赵王宫。
牵着黎姜的手一步步的踏上赵王宫那高大厚实的龙台阶梯,嬴政一身黑色的王袍展开在这八月的秋风中,显得是那么的张扬和霸气,他纯金的王冕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示着君王的至上王权和威仪。
走在嬴政的身旁,隔着九旒的五彩玉珠,黎姜只看到了嬴政那完美的侧脸,只见他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继续牵着自己的手走上这高高的龙台。
在赵王宫巍峨的宫殿前,黎姜敏锐的发现了此处已经插上了大秦的王旗,绣着大大“秦”字的旗帜在风中招展分外的亲切,几只不知名的鸟在王宫正殿屋脊的黄褐色瓦当上跳来蹦去,欢腾雀跃,似乎是在迎接嬴政的到来。
坐到了赵王的高台宝座上,黎姜与嬴政一同接受了百官和将军们的朝拜,听着嬴政那威严和响彻大殿的声音,黎姜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好虚幻,仿佛做梦一般。
于是她神游了出去,邯郸学步、黄粱一梦、胡服骑射、毛遂自荐、一言九鼎、负荆请罪、完璧归赵、围魏救赵、赵武灵王、廉颇、赵奢、蔺相如……这一个个的成语和历史名人从她的头脑里蹦了出来,让她不得不感叹这赵国的风采和悲壮。
感到了身旁的黎姜似乎是走神了,嬴政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衣袖,这才将黎姜的思绪从神游当中拉了回来。
黎姜继续微笑着端坐在高台上,但她耳中已经听不进嬴政到底说了什么,下面的百官又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飘飘然的,如坠云雾。
盛得民心的君王
经过长途跋涉回到了秦国的境内,黎姜坐了太久的车,觉得十分的疲累和难受,便提议嬴政让自己一人闲散着慢慢的回宫,就不跟随大部队了。
可嬴政坚决不同意:“虽是秦国境内,我怎可放心你一人慢后行来?”
转了转眼珠子,黎姜调笑着向嬴政提出了另一个要求:“那等沿途上看见有稠密的村庄时,我要下去透透气,去走走坐坐,你若担心我的安危,就同我一道换上民间的服饰一道去走走,让你的军队先回去。”
嬴政的眉接在了一起,刚想开口,黎姜就调皮的用一根手指封住了他的薄唇:“我不要你说不,若你不答应,我现在就从车上跳下去,自己一个人走。”
白了黎姜一眼,嬴政拉下了她的手指:“我便依你就是,都是孩子的娘亲了,还如此的调皮。”
嬴政看了她一眼手臂箍紧了她,寻到她的唇瓣就深深地吻了下去,同时修长的手指开始解着她的丝带,依然不顾黎姜的抗议,拉下她的**就随手抛到了车里的一角………
当夜他们住到了上郡的驿宫里,次日,嬴政果然让王翦带了军队先行回去,只留下了影子和一支精锐的虎贲军。
换上民间寻常的服饰,嬴政依然是健硕伟岸熠熠生辉的俊美男子,牵了嬴政的手,离开驿宫去民间,黎姜只让影子一人近身跟着他们。
在一座村庄的村口,有一间小屋外站了一名老者正在翻晒着一些草药,黎姜走了过去:“老伯,你这是什么药啊?”
“这些皆是治跌打的良药呢,我那小儿子这些日子得了这些药的功效,已经快能出屋走动了。”老者随口回答着。
“哦,你的小儿子是外出摔着了吗?”黎姜好奇的问,顺便用手将那些草药拿些来看看。
“小儿是三月前从军队里回来的,被该死的赵人打伤的。”老者一说到赵国就一脸的愤懑。
嬴政听到老者如此说便不动声色的开口道:“如此说来,你该同样痛恨大秦的军队了?”
“此话差异,小儿能为国出征,实在是老汉全家的光荣,老汉的大儿子如今还在军中呢。”老者一脸的自豪,那张皱纹密布的脸上也呈现出异样的光芒。
“那打仗不是就有流血牺牲了吗?你小儿子都受了伤了,你还这般喜悦,好让我不解?”黎姜接着问。
老汉摆摆手:“姑娘,你不是本地人,怕是常年待在家中不出门的吧?老汉的儿子能待在军中为国杀敌,老汉高兴还来不及呢,征战是有流血牺牲,想当年老汉也曾在军中待过。”
“你自己也打过仗,也见到过死亡,怎的还让你的儿子都去频繁出征,就不怕攻打他国时负伤死亡不曾?”黎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怕儿子送死的父亲,虽说为国战死的确很是光荣。
“姑娘,你可知道,你今日能如此太平的与老汉闲谈,都是得到了我秦国大王的恩典,若不是大王频繁出征,让战火燃烧在其他国家的土地上,我秦国的百姓就都要遭殃了,你不去攻打他们,他们可就要打上门来了,别说吃的,就是这茅屋也不会留存半间的。”老者说着指了指自家的小屋。
这时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拄着拐杖从茅屋里出来,他应该是听到了自己爹爹与黎姜他们的对话。
只见他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几位大哥大姐,我爹爹说的对,待我腿伤好了,还要从军,若不是我秦国的男儿都外出征伐,让其他国家的军队无法越过函谷关进来,向我爹爹这般的老人早就该被那些人烧杀抢掠了,哪会如此享有太平?”
听了他们父子的这番话,又继续往村子里走去,十之**问到关于秦军残暴杀戮的事,大家都不认可,都认为战火要么燃烧在别国的土地上,要么就会倒霉的燃烧在自己的家园,自然还是燃烧在别国的土地上好些,自己的家人才能得到保全。
离开了这座小村庄,黎姜默默地跟着嬴政回到了驿宫,她的心里涌上了太多太多的感受,看来嬴政为了天下的苍生,为了最终的和平统一,他甘愿牺牲自己的名声,让人将残暴的恶名戴到自己的头上来,虽然有时他的手段是狠辣了些,但都是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嬴政心里也同样的翻腾,只是他愈发的坚定了自己要让四海归一的愿望,这不仅仅是他要秉承先王的遗志,是个人要扬威天下的得意,更多的还因为这是天下百姓的福音,没有战火的燃烧,这是任何一个国家百姓的梦想,更是当年他从黎姜口中听到的。。。
赵太后驾崩
“丽姬妹妹!”黎姜人还未到声就传进了殿里,“你身子还好吧?”
丽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仍看着怀中的孩子。黎姜走到了丽姬身边,看着看那小人:这就是天明小时候呀,真是可爱。
“澈儿。”说着在他的脸上点了点。
“他不叫澈儿!”丽姬说道。
“我知道,他叫天明是吧?”黎姜说道,“可是在宫里头他就是这名字。”
“你怎么知道的?”丽姬越来越觉得黎姜深不可测,似乎一眼就可以看穿自己的内心。
“从你眼睛里就可以看出来了。”黎姜满不在乎地说道,“夜尽了,就该天明了吧?着名字的寓意倒是挺深的。”黎姜笑了笑:大祭司离开时交给了我如何从人的眼中看透人的想法的竹简,我可是学的小有所成了,再说这名字我看过动漫,怎么会不知道?
不顾丽姬的表情,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拿出了块玉佩:“澈儿,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呦,喜不喜欢?”黎姜明知到天明不会说话,却还是在他面前晃了晃,再把玉带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玉。。。”丽姬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块普通的玉佩。
“这玉可以防百毒,给他戴着我会比较放心。”黎姜笑了笑在丽姬对面坐了下来,“我问你,若是有一日他来了,你会怎么办?”
“什么?”
“若是那日他死了,你会如何?”说完黎姜瞟了一眼丽姬
“亦相随!”丽姬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这孩子怎么办?”黎姜立刻问道。
“这。。。”一时间,丽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这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真正的爹,你忍心让他再失去一个娘吗?”黎姜现在就在开导她,希望她别寻死,天明从小就是孤儿怪可怜的。
“王后!王后!不好了王后!”落樱大喊着跑进了殿内。
“怎么了?”
“赵太后,赵太后,驾崩了!”
“什么?”黎姜惊得站起了身,“快,丽姬,随我前去!”
既然是赵姬驾崩,这可是整个后宫和整个秦国的大事,虽然嬴政与她的母子情分已经很淡薄了,但赵姬毕竟是大秦国的太后,嬴政并没有取消她的封号,当日嬴政听取谏言接她回宫后对外也一直以母子和好如初的姿态让世人皆知。
当黎姜赶到甘泉宫时,看到那里一扫往日的凄凉惨淡景象,变得宫灯高悬,熙熙攘攘,只是大家的面部表情都很木然和悲戚。
宫门外站了许多的太医院的奉常,黎姜什么话也没说,直径就往宫门里走。进得宫里,黎姜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哭声,好像还不止是一个人,仿佛有三四个人的声音,这就奇怪了,是什么人在此放声大哭?
黎姜走到赵姬的寝殿门首,只见芍药正扶着门哭的悲悲切切,黎姜走过去扶住了她不停抖动的肩头:“芍药,太后她……走时可有痛苦?”
芍药抬眼看看是黎姜来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停下了哭,呜咽着:“王后,你可来了,若不是太后让我给你带句话,我也该跟随了天后归去才好啊!”
听芍药这么说,黎姜好生奇怪,这赵姬临终前居然还记挂着自己,实在是难得啊,自己这几年来只是偶尔会来看看她,与她之间的感情也很淡,只不知她又何话会专门让芍药留给自己。
“若此地方便,你但说无妨。”黎姜很想知道赵姬会和自己说什么。
芍药拉了黎姜的手就离开了那里,走到了隔壁的小间里,这才抽泣着道:“太后说,王后你留在大王身边的时日也没多久了,就算是君恩深浓也不过如此,这后宫里的女子没几个会善终的,让你好自为之。”
黎姜完全的没想到赵姬会在死之前让芍药留了这么一句恶毒的话,她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赶快扶住面前的一张条案这才算是没有栽倒。白着一张脸,黎姜有些愤恨的质问芍药:“太后怎会如此言说,此话真是她所言?”
芍药点点头,只是悲戚的道:“此话确乎是太后所言,并非芍药妄言,这么些年来,你何曾见芍药妄言过?别说你是大王最宠爱之人,就算是个普通的丫鬟,亦是不会。”
见黎姜有些愣神,芍药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前些天,太后让芍药扶着她每日出来夜观星相,那时便对芍药说今夜她要去见相爷了,这么些年来,太后心中始终有个结,她要去问问相爷,当初是否真心对待过一回。”
黎姜在心里暗暗的叹息,这个女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有谁曾经真正爱过自己,可她却知道自己爱的是谁,那时的嫪毐只不过是她报复吕不韦、报复自己的儿子也报复天下的男人的一个傀儡罢了,只是她最终报复到的只是她自己。
“没想到太后最终心里惦记的还是相爷。”黎姜不由得一阵唏嘘。
“王后,不是芍药要诅咒你,实在是太后那日说完这番话后,接着就对着天空摇头,然后喃喃自语道:‘这该走的人终是要走,如何留也留不住。’芍药不想让太后过于悲哀,便说:‘太后你太过多虑了。’没想太后却说:‘哀家说的是那黎姜。’当时芍药不敢接话,以为太后是有些糊涂。”芍药将前几日赵姬的言论说了一番。
看看脸色发白的黎姜,芍药并没关心她的身体承受力,只是继续:“可今夜,太后弥留之际却拉了芍药的手道:‘哀家这就该走了,你留下来,等哀家走后才可去传太医令,禀报给王儿,哀家知道带累了王儿,是以这最后一面也无须见了。’太后说完就几乎没了力气。”
“这么说来,太后她离开时并没有受到如何的痛苦。”黎姜听了芍药的话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太后确实走得很安详,只是她最后让芍药单独将这话带给你,并让你好好珍惜同大王相聚的时日。”芍药有些不懂,但又不敢询问黎姜是否是得了重病,否则如何时日不久了?
黎姜茫然的点点头,眼神空洞的撇下芍药一人发呆,急急的走回了隔壁。
看到嬴政站在赵姬的遗体旁一脸的沉痛,已经有丫鬟为赵姬换过的衣衫,此时丫鬟正在为她戴上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的太后冠冕。
嬴政一回头就看到了一脸煞白的黎姜:于是关心的道:“黎儿你来了?”
“嗯,来送太后最后一程。”
说完黎姜才看到郑姜和舞裳都在此,此二人皆哭得死去活来,跪伏在赵姬的榻前。
原来在门首听到的哭声就是此二人发出来的,黎姜一想也是,此二人皆为嬴政的夫人,太后驾崩,自然是该到场的。
黎姜也不管是否有其余的人在场,只是站在嬴政身后低声轻轻的道:“太后,黎姜来看你了,黎姜会记住你临终前的话的,这后宫里确实如太后所言颇不太平,若是黎姜最后得了善终也不枉费了太后最后的这番善意。”
说完这句话,黎姜脸上血色全无,就连嘴唇也发白了,然后就摇摇晃晃的昏倒了下去。
命运之言
嬴政蹙眉听了黎姜的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后,立即转身想要询问她,就见她阖上眼眸,脸色煞白的向后直僵僵的倒下去。嬴政以最快的速度一把就接住了黎姜就快倒到地板上的身躯,立即大声的吩咐太医令来为黎姜诊治,并将她抱到了旁边的宫殿。
因为黎姜的突然昏倒,使得赵姬的这甘泉宫里霎时热闹了起来,夏无且得了消息也立即就赶了过来。
这沉寂的甘泉宫里,一面是在为赵姬的过世匆忙的准备着,一面是数名太医忙不迭的在为黎姜进行救治,嬴政一直担心她出事,果然想什么来什么,黎姜还在赵姬床榻边就昏厥了。
黎姜一直都没有醒转过来,太医令也毫无办法,有个巫医在旁就悄声的推断说是太后将黎姜给召唤过去了。
嬴政刚好听到了他的嘀咕,就着人立即将那多事的巫医推出去斩了。
这下更加的人心惶惶,大家都知道太后这突然间就没了,大王一定会追究太医院的责任,这下黎姜又昏死过去,这医治不及时大家也是死罪难逃。
夏无且一到,嬴政都等不得他见礼就急急的着他立即为黎姜把脉。
把脉后沉思了好一阵后,夏无且才开口道:“回禀大王,王后此刻的脉相很正常,大王无需多虑。”
“夏无且,黎儿如今都昏厥半日不见醒转,你居然让寡人无需多虑!”嬴政暴戾的吼了他一顿。
夏无且吓得赶快屏神敛气的低下头去。
“夏无且,寡人再问你一遍,黎儿到底是如何了,何时可醒转过来?”嬴政又急又气的拔出了长剑直直的指着夏无且。
“回、回、回禀大王,王后实在是没什么大碍,此刻就和熟睡无异,下官实在是无法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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