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喋喋不休的抱怨,元容冷眼如霜,她抬起手刀往毫无防备的朱婶击去,瞅着那昏死过去的女人,她蹲身脱去朱婶的鞋子,掏出匕首将鞋底刺破,抽出里面那张崭新的当票,朱婶常年欠债,对于钱财她十分看紧,小心眼和多疑令她不敢将钱放在家里,这种人对外界没有安全感,觉得自身才是最安全,也不用元容浪费时间。
照着上面的商号,元容寻路找到一家叫恒舒典的当铺,乍看之下像是中规中矩的铺子,元容依墙抱臂静观,一直到残阳映照在她脸上,当铺也关门闭户,她才踱着慢悠悠的脚步回府。
傍晚,阵阵菜肴的香味在阿子房飘散,惹得小毛球直在桌下打转。
“五皇子??????”半夏望着那个空空如也的座位,一双碗筷空设。
宇宁就像被喊回了魂,愣了愣,执起银箸夹着肉菜大口大口的吃着,而且越吃越快,半夏吓得大惊失色,忙阻止,“五皇子,您别吃这么急呀”,抓了个空,宇宁充耳不闻,仿佛在泄愤般,填补那个缺口。
原本饭量就少的他硬生生将两至三人的饭菜全包下,到最后不得不让半夏煮点消食茶。
看着之前还和乐融融的俩口,现在又回到了起点,半夏不由得感概,五皇子闹别扭他不是没看出,把茶递了过去,他动了动嘴巴,“可能驸马有要事缠身来不了”。
呼了口热茶的水雾,细啜了一口,“耕田也算要事的话”。
半夏语塞。
夜来,吹进一缕寒气,软塌上侧倚的男子紧了紧衣襟,拿着手中书卷翻了下一页。
半夏望了望水斗又漏一更,“五皇子,被褥已铺好,您要现在就寝吗!?”。
他眼也不抬,埋在书卷中,“我还不累”顿了顿,又道:“你下去吧”。
半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颔首退下,听着门咿呀被关上,宇宁缓缓从书中露出一张怅然的脸,幽幽一叹,满是难舒的郁闷。
或许是累了,在梦中他看到女子将那支抱着金箔的簪子戴在他头上,还听到那声低不可闻的声音,“宇宁”。
宇宁双目一张,诧异的蹭坐起来,四周没有改变,一切如旧,黯然垂目,摸了摸还在微微发烫的左耳,不过是南柯一梦??????
忽然,头上被有东西轻勾着发丝,抬头摸去,莹滑透凉的触感令他为之一振,急急取了下来,粗鲁的动作扯散了一头青丝,望着手中那支被金箔衔接的断簪,一股热流从掌心蔓延,冷不防的将他的心给烘热。
“五皇子,您醒了吗!?”不巧,门外的半夏叩响了门,他不慌不忙的藏起簪子,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坐正,“进来吧”。
半夏捧着铜盆进来,瞧见男子还是昨夜的衣裳,还坐在软塌上,旁边还落下翻到一半的书,“五皇子,您昨夜该不会在这软塌睡了一宿吧”。
“帕子”宇宁伸手。
半夏连忙转身泡湿帕子拧干递了过去,盥洗后,宇宁被搀扶到梳妆台前,他只顾着抚|摸袖子下的簪子,一副心思全挂在上面,完全没留意到铜镜中的自己,嘴角悄悄荡起了甜丝。
“啊!”突兀的惊叫声吓得宇宁身子一震,连扭头轻斥:“怎么一惊一乍的”。
半夏望着抽屉,惊讶的张着双目,“不是呀,五皇子、这、这些珠宝怎么会在这儿!?”。
闻言,宇宁这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里面就像不曾被动过,东西依旧,仿佛那次的消失不过是一场虚梦,他紧张的掏出最里面的红色小盒,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安然无恙,他轻松的吁了一口气。
嘴角那丝甜畔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扩大。
或许是上天听到他的心声,半夏的一句话到处了他此时的心思,“驸马!?”,半夏凝睇着门外的身影。
宇宁浑身一滞,半响,他摆手屏退了半夏,“你退下吧”,半夏双目亮晶晶,刺得元容不好意思的回以憨笑,擦肩而过时还莫名其妙的丢下一句,“驸马,加把劲呀!”。
笑睇着那蹦跳的半夏,元容步入了阿子房,靠近时,她眸光扫过敞开的抽屉,笑意渐深。
男人侧身以待,半垂首,打从元容进来他就没正眼瞧过她。
“五皇子的脚伤可好!?”元容先发话。
“额、嗯,还不错”宇宁被自己的慌张吓了一跳,深呼吸一口平伏杂乱的心绪。
元容迈前一步,明显感觉到男子绷直了身子,“那个盒子??????”,她边往抽屉瞧去边问道。
“砰”的一声,宇宁猛地推合抽屉,僵硬的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唇,轻轻问道:“那些东西是你找回来的!?”问的轻细,如果不是彼此的距离够近,还真听不到这碎绵绵的声音。
“嗯??????”鼻音沉沉,清晰的飘进耳畔。
心里一甜,宇宁低着头,藏着脸上的嫣红,掩着嘴角的上扬。
不过,接下来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彻底剪碎这张刚组成的美景。
“那个,既然东西也找回,那朱婶——”。
空气骤然凝结,宇宁握手成拳,感觉到手中传来“咔嚓”的断裂声,就像心碎的声音。
“你就是为了那什么朱婶才把东西拿回来的!?”低声沉语,隐忍压抑着什么。
元容愣了愣,“不是的——”话还没说完,两截翠玉簪子骤然朝她掷来,触到她的胸口,坠落在地上,分成三段。
抬目迎上的是那双幽怨愤懑的双眼,无声的诉说着什么,盈盈流转的水花被他挽留在眼眶里。似乎是察觉自己伪装的面具破裂了,他头一扭,望向了另一边,颤颤的音调却把他的努力粉碎,“你出去”。
“宇宁——”脱口而出是唤着他的名字,昨夜自己的名字在耳边被她浅酌细嚼,如今却听着是这般刺耳。
偷偷抹了把眼睛,泛着涟漪的秋目直视着她,强硬而坚定,“那人我会放,所以!你可以出去了!”。
元容想再说些什么,但那双眼睛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将她刺退,望着男人的背影,元容弯身拾起簪子转身而去。
27、第二十七章
缓缓回首,敞开的门扉已寻不到她的一丝踪迹,秀眉越锁越深,俯身拉开抽屉,抓起里面一大一小的首饰盒子奋力摔在地上,碎片四散,溅落一地。
闻声赶来的半夏被眼前狼藉一片的景象瞅得一怔,凝睇着那个垂首不语的男子小心翼翼问道:“五皇子,这、怎么了!?”。
十指一紧,宇宁头也不抬沉声命令,“把那些东西都扔了”。
“这、”半夏的目光下意识的往阿子房外寻觅,未果,回头瞅了眼五皇子,满腹疑惑的点着头,“奴才这就去”。
交握着双手,宇宁一动不动的呆坐在梳妆台前,发凉的指尖任他再怎么紧握,也暖和不了,这是从心尖慢慢渗下的寒凉??????
牢房里
沉重的铁链“哗啦啦”的卸落在地上,卷缩在角落的女子身挂一件宽大的灰色囚服,露出一双空洞的豆眼。
“出来!”官差扯着嗓子的吼道。
女子一惊,紧抱双臂,哆嗦着干裂的嘴唇,“上、上哪!?”。
官差拿着铜锁抽出钥匙,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五皇子大赦,既往不咎,你要出来还是在里头继续蹲着!”。
闻言,女子双目瞪的发亮,连爬带滚的迫不及待的钻出木栅。
困于黑暗数日,乍见阳光,她抬起破了窟窿的袖子遮挡,透进的一束阳光映照在那张干瘪的脸庞上,贪婪的吸取这久不见闻的旭日暖和。
“呜唔~!”朱婶双臂高举舒展着快要生锈的四肢,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纵身跃入,负手而走,目光四转,忽然停在一家垂着墨蓝色帘子的屋子前,一帘之隔,里面传来的吆喝声和喝彩声就像千万只蚂蚁啃咬着她的心窝。
刚伸手掀开帘子,脚也迈前一步,蓦地,一只粗大的手臂从里面伸出抵在她的肩前,随即一位灰衣女人绷着脸,轻蔑的扫了她一眼,“朱婶,咱们这儿不赊账”。
“哼~!”朱婶打掉肩上的手臂,嘴角挑挑,一副了不起的模样,“老娘还用得着你这破赌坊赊账!?呸~!”啐了一口,原本想掏出腰间的钱袋,发现手掌一空,低头一看,空空如亚。
清了清嗓子,眉眼一挑,“哼,老娘把钱袋落家里了,算你们走运,不然老娘准把你这破赌坊赢得倾家荡产”说罢,也不听女人蔑视的反讥,掉头就走,边走还边嘟哝着倒霉。
朱婶还没到村口就被外出回来的村民瞧见,一下子在村里传开,闻讯而来的添叔牵着孩子站在村口等待妻主回来,远远瞧见那抹人影,添叔就快步迎上。
瞧着妻主被之前足足瘦了一圈,脸颊也凹陷了,眼皮不由得一热,梗咽的喊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小娃仰着小脑袋唤着多日不见的娘亲,小手轻轻的攥着她的袖角,扯了扯,就像在讨抱抱。
朱婶垂目仅仅一扫,淡漠的连一点温情也吝啬,她径直的走着,撇嘴骂道:“哭啥哭,老娘又没死”,小娃手中的袖角被夺回,愣愣的看着那抹宛如陌生人的背影,直至垂空的小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接替,抬眸望去,是男子温柔爱溺的微笑,牵着他急步追上娘亲。
一路上,耳边的蜚语不断渗入,背后的指指点点,异样鄙夷的目光刺得添叔羞愧埋首,紧跟在朱婶身后。
相比被连累的添叔,朱婶反而显得光明正大,对于那些流言蜚语,她果断置之不理,阔步而行。
“欸~!老福”朱婶一眼就瞧到不远处的中年女人,她身材富态,一双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得笑眯眯的,见朱婶朝她走来,她反射性的往后倒退一步,撑起笑容,“阿凡,你回来啦”。
“老娘福大命大,哪能有啥事”调侃着,眼尖的朱婶瞧见老福的双手握着什么,于是乎俯首低看,“老福,手里攥着啥!?”。
老福肥胖的身子一颤,眨了眨那双只剩下缝儿的眼睛,“没什么,就家里的鸡卵的蛋,怕凉着,就攥着呗”。
“蛋儿!?”朱婶眼睛一眯,甚是狐疑的瞅紧老福的双手,老福额上滑下豆大汗珠,双手不禁往里缩去,“那什么,我还有些事,要到七妹家,回聊”边说着边越过朱婶,说罢,头也不回拔腿蹦达着重量级的身躯,远远而去。
沿路,朱婶又碰到平日一块捉田鼠的喜子,说话刚到嘴边,喜子与她的眼神仅一相触就仓皇躲开,然后极其生硬的转身搂过路边一名跟她并不相熟的女子走掉,同样的,每当朱婶扬声呼喊,那些人都像遇到瘟疫一样避之则吉。
一路上,朱婶攒了一肚子怒火,抬脚直踹开柴门,拿着茶壶“咕噜咕噜”的往肚子里灌,见此状,添叔也不敢吱声,拉着孩子走进灶房燃火煮食。
“哼~!一群白眼狼!”愤愤砸下茶壶,朱婶抹了把嘴,转身走出屋子,在屋后的茅坑停了下来,双手在衣侧处擦了擦,眼睛不停的前后左右的张望,确定四下无人,她把自己关在茅坑里,站着呆了半刻听着外头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
尔后,她推开已被粪水侵蚀的灰白的木桶,徒手挖掘底座那片黄泥,两三下,五六下,挖掘的速度越来越快,朱婶脸上的凝重越积越深,嘴巴不停的念叨着,“怎么没有,怎么没有”,慌乱一瞬间炸开,杂乱的挖着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土坑,直至体力透支瘫靠在木壁上。
一双惶恐的眼眸从占满黄泥的指缝露出,喃喃自语,“上哪了!?上哪了!?”
突然,她眼神一闪,“对了,当票!当票!”当她慌忙脱下鞋子拼命挖找,把孩子也撕破扯烂也找不到一张纸屑时,绝望扭曲了她的五官,“我的钱呢!?”。
朱婶的回来给村民带来了新的茶余饭后的聊资。禾田边,俩婶子喝着依巧带来的冬瓜水,舒服的眯了一下眼睛,牛婶索性往后倒,闭眼打盹。
贵婶昂首倾尽,满足的打了一个响嗝,惹的依巧咯咯发笑,“贵婶,添些吗!?”壶嘴最准大碗。
“嗯”,贵婶鼻音哼哼,淡绿的颜色从壶嘴倾泻而下,贵婶拿着碗朝那个还在弯身除草的女子喊道:“元容,歇会儿吧,喝口冬瓜水”。
元容抬了抬草帽,扬声应道:“哦~!”,边走边拍掉手上的灰土,接过大碗大口大口的灌咽,舒服的凉意在身体蔓延,褪去晒了一下午的灼热,舒心一笑,抹去额上的密汗,跟着贵婶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来起来,偶尔依巧也介入几句,爽朗的笑声悠悠扬扬荡漾在田间。
这时,一把低沉沧桑的声音突兀的介入当中,“元容”。
闲聊中的三人均被吓了一跳,连打盹的牛婶也睁开一条缝睨着来人。
“朱婶,是你呀”元容笑看着双眼深陷,带着一身阴沉气息的朱婶。
依巧往牛婶那边缩了缩,小声的唤了声,“朱婶”,贵婶俩人看到她也不约而同的露出厌恶的神色。坐起了身,牛婶眼尾也不瞧一下,跟着朱婶当她是透明人,同时也在跟元容挤眼示意别打理她。
“元容,借我一两白银吧”朱婶倒也不拐弯抹角,直切主题,俩身子一听,都齐齐皱起了眉头。
“朱婶,上次收割玉米田时不是有四担吗,换了银子也能凑合过上一段日子呀”元容轻声发问,不过似乎触到朱婶的痛处,只见她脸色一黑,对着元容就吼道:“借就借不借就拉到,咋还查三问四!”,丢下话,朱婶愤身怒走,贵婶俩人被这来借钱还理直气壮的人吓得一愣,齐声大呼,“这是啥人呀”。
身无分文的朱婶行走在街上,心中那点星火就像被浇下了火油,瞬间燃烧成熊熊烈火。稍抬目,那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就映入眼帘,那就像一股往火口送来的烈风,迅速发展成漫山大火,一下子将理智燃烧殆尽,那双死灰的眼眸跳动着罪恶的火焰。
夜,浓稠的让人压抑,望着一桌子精致的菜色他却没有动筷的欲|望,仅尝了一口鲜炸虾球就搁下筷子。
“五皇子,是今晚的菜色不合您胃口吗!?”半夏俯首询问。
捏起帕子印了印唇角,眼眸不期然的扫过对面的空位,一丝落寞划过眼底,“没什么食欲,撤下吧”。
半夏眉心一紧,急切的劝慰,“可是您这些天都没怎么进食,再这样下去恐怕您的身子会吃不消”。
宇宁推开送来面前的玉碗,看着那颗透白的丸子索然无味,“撤下!”。
无奈,半夏只好暂且撤下,“稍晚奴才再炖些燕菜送来”。
夜里,无尽的黑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阿子房,吹不进一丝微风。侧卧软塌,宇宁心不在焉的揉着小毛球的脑袋,外面寂静无声,仿佛跌入了黑洞,同时给他带上一股无名的不祥感。
宇宁瞅着那只卷缩着身子酣睡的小毛球,手覆在胸口处,轻轻推拿那股憋在胸口的闷气,无果,反而更加觉得心烦意闷,反射性的,他支起身子侧首朝窗外拿株兰花望去。花期已过,绿梗上的一对仙蝶乘风而去,独留花梗孤独等待下一轮的花期。
哀愁刚覆上眼角,就被眼前一闪而过的黑影给惊散,秋目圆睁,一袭黑影映照在那双水盈秋瞳上。
“刺——唔!”话未道出,一只干瘦的手掌粗鲁的摁压着他的嘴巴,身子止不住的往后倒,一股酸臭的味道随即扑鼻而来,望着眼前这个面容狰狞的女人,元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受惊的小毛球竖起浑身毛发对着来人发出低吼的叫声,利齿大张还没来得及撕咬这入侵者就被扔到墙壁,“喵呜”的低吟昏死过去。
朱婶骑在宇宁身上,带着酒臭味的吐息让他不停干呕,眼角的泪花似乎刺激着她扭曲的心态,她俯首逼近,“你这贱|人!明明是你自己看管不力反倒来陷我于牢狱!现在我钱没了,在村里受尽白眼!都是你害的!”说着,朱婶手疾如鞭,“啪”的一声在那张精细的脸孔印上紫红指印。
从未受过如此屈辱的宇宁怔住了,趁着这空档,朱婶也瞧清身下美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