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面色认真,那双仿佛湖水一般清澈的眼眸中,有种近乎虔诚的敬意。那是对奶奶的,也是对医术的。
那被她抛弃多年的医术,再吃拾起的时候,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感动。
“锦绣,你的医术……”
柳氏很是犹豫,但终究还是抵不住心中的疑惑,遂轻问出声。
柳氏的话语一出,大家顿时都安静了下来了。
这个时候,苏三正好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也是停住了脚步,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安言。
自己的这个小妻子,似乎也很神秘。
白安的病他也有去看过,真的很棘手,就算是放到南郡,也没有哪个名医敢说一定会治好。而此刻,这个小女人,竟然说有九成的把握,这几乎就是一种保证了,一种白安的身体能够恢复如初的保证了。
安言心中思绪翻涌,在想着要如何回答。她醒来之后,心中豁然开朗,对于医术的问题已经完全想通,不再执着了。但是却是没有想好,要如何和白家的人解释。
这个时候,白氏突然上前一步,抓住安言的手,笑着对王氏她们说道:“安言的医术的确很不凡,其实安言曾经跟着一个隐世的名医学习过。只是,我一直觉得一个女子会医术这件事情,让人知道未必是好事。所以一直不准她说,也不太允许她出手。因此,她一般只为府中之人看一些小病小痛的。这次安儿的事情,倒是我这个做姑姑的疏忽了。”
白氏说完,似乎真的很内疚的样子,看着王氏的眼中满是自责和愧疚。
这个时候,王氏哪里还会怪罪,她心里满心的感动,“不要这么说,我能理解。倒是我应该感激你们才是,要是安儿的病真的能够治好,老头子在九泉之下也能够安息了。”
王氏说到白起的时候,眼中有着泪光在闪烁,有着思念和沉痛的交织。
安言意外的看了白氏一眼,却是被白氏一把握住了手,那力道很大很大。她猝然抬头看去,就撞进了白氏那双太过复杂的眼神之中。那里面有遗憾,有感激,有希冀,有伤痛。
安言心中一痛,知道白氏是想起了原来的唐锦绣了。
原来的唐锦绣再不好再不堪,终究是她白氏的女儿。而她安言再好再优秀,终究只是别人的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白氏求的只是一个孩子平安而已。
安言眼眶涩涩的,反手紧紧的回握住白氏的手,目光之中也有着感激。
感激白氏的理解和接受,两人之间的交流尽在不言中。
苏三眸光轻轻一闪,嘴角抿得紧紧的。
他脑中快速的动着,想起了很多细节来。有以前唐锦绣的刁蛮任性,有现在安言的知书达理。
一个人的性子可以改变,但是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如今这个女子的眼神明澈无双,娴静之中带着坚强的倔强,这是以前的唐锦绣无论如何也不会拥有的。
而且看刚才女子和白氏之间的眼神交流,其中也是处处透着诡异。
如果,这个人根本不是唐锦绣,那么一切事情似乎都说得通了。
只是,真正的唐锦绣又到哪里去了,而世间之上又怎么会有这般相似的两个人,简直就是相似到无可挑剔。
苏三的一双眼中暗藏风云,心中快速的计较着。突然,他猛然抬头,看向那个女子。
女子今日一身青衣,清丽无双,一双碧波荡漾的深深眼眸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那面上淡淡的笑容,却有着春风化雨的力量。
岁月静好,该当如是。
苏三身子一震,如果她不是唐锦绣的话,那么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而,如果原来的唐锦绣回来的话,他又该如何?
苏三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愁绪之中,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在想着心中的困顿。
而这边,安言已经被王氏拉着进了白安的房间了。白家的人如今对安言信赖非常,因此安言和白氏说安言医术不凡,他们就相信了,并没有刨根问底,完全接受了白氏的论调。
此刻,安言坐在白安的床边,看着背对着大家,头朝着床里侧的白安,安言眼中神色愧疚。
“二表哥,相信锦绣,锦绣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
白安没有丝毫动静,王氏和秀娘看得一阵着急,就要冲上前去,却是看到安言伸手轻轻挥了挥,表示等会。
王氏和秀娘才耐下心来,在一边静静的等着。
安言则是继续说道:“我能够理解二表哥现在的心情,但是却是无法理解二表哥现在的行为。我知道二表哥如今这般心里很伤痛很绝望,但是同时的在这样的逆境之中,不是应该更加激起强烈的斗志吗?”
“斗志?一个再也无法站起来的男人,有什么斗志可言?”
斗志,他心中有,他想要再站起来你,他想要出人头地,他想要靠着自己的努力让那些伤害白家的人都付出代价。他心中有着太多太多的想望了,但是那些想望遭遇残酷的现实的时候,瞬间支离破碎,什么也没有剩下。
“那么,要是我能够让你再次站起来呢?”
白安没有说话,该是不相信她这句话吧。
安言却是不介意,继续说着:“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治好你,但是我需要你的配合。你相信我,我三个月内让你恢复如初。若是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么我相信你会后悔的。”
安言的话语不激动,语气非常的平缓,就好像是在叙述着一个最平常的事实一般,没有丝毫的音调起伏。
白安听了,心中却是翻起了惊天骇浪,他的手指在被下轻轻的颤动着,整个身子都在这一刻紧紧的绷着。眼睛也是在这一刻对视上了安言那双宁静的眼眸,平日不苟言笑,严肃过分的眼睛,此刻却是满是激动和紧张。
“真的吗?”
白安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这般这么正视这个表妹,曾经最令他不满的表妹,此刻却是带给了他活着的全部希望。这样的转变,并没有让他心里产生负担,有的只是满满的希望。
“自然。”
看着白安那充满信任和激动的眼神,安言觉得心里一软,面色顿时柔和下来,绽放了一个温暖的笑容,语气也是自然明快了许多。
“我信。”
白安也是简单的两个字,但却是包含了太多难以尽诉的感情和情绪。
“两个月,两个月后我让你恢复如初。”
安言所说的这两个月时间是经过充分的考虑后的,她看着白安的眼中一片真诚和认真。
这不仅是她复出后的第一个病人,更是她的亲人。
白家人于她而言,虽然不是血脉亲人,但是那份付出和感情已然是和血脉亲人无异了。
白安没有说话,任何感激的话语都显得多余,只是他眼中却是盛满了复杂的感激之情,萦绕其上,浓而不化。
安言此时一边对着白安交代一些事情,一边慢慢起身。
“你也不用多想,好好的休息一番,明天早上我再过来给你诊脉。”
安言说完就走出了白安的房间,舅母王氏立刻跟着出来了。
“锦绣……”
王氏看着安言恬淡的面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是说不出口的样子。
安言停下脚步,宁静的眼眸中没有丝毫不耐,只是站着静静的等着舅母的话语。
王氏原本有些不好开口,此刻看着安言那宁静得像是湖泊一般的眼眸,顿时仿佛受了感染一般,有些担忧的说道:“我们白家如今这般情况,而白安的病情想必需要很多名贵的药材。这……我这个做母亲的……我也不想让你为难的……只是……”
王氏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王氏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的样子,但是安言却是可以从中感受到一份纯纯的爱子之心。
安言伸出手去拉着王氏的手,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就连眼睛此刻都是微微弯着,含着淡淡的笑意的。
“舅母,你不用担心。二表哥的病确实随要一些名贵的药材,但是那些药材山上就有。到时候让大表哥陪着我上山去采摘就好了,而其它的一些普通的药材的话,我们可以采摘一些药材来和村里的大夫换。所以,二表哥的药材问题,舅母你不用担心的,我心中自有打算。”
王氏有些愣神的看着安言,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在说话的时候,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自信的风华来,让人忍不住就是愿意相信。
王氏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就用空着的那只手,以袖掩面,一边哽咽说道:“晚上风大,沙子迷了眼睛了。晚了,锦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话,王氏轻轻的抽出手,掩着面容就快速离开了。
安言依然停留在原地,任由夜色洒落满身。即使此刻夜深,月色渐凉,但是安言却是觉得内心火热。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突然破茧而出的蝴蝶一般,突然看到这个精彩纷呈的世界,满心欢喜和感激。
而她此刻,走出了心中多年的阴霾,看到了周围人的诚挚之心。此刻满心满眼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她满心满眼的感激,堆在心底深处,想着要用一生的时间慢慢的品味,慢慢的回报。
苏三缓缓踱着步子,来到了安言的身后。他微微凝眸,看着她微带泪花的眼眸,眼中有着迷惑和不解,以及那淡淡的恐惧。
他其实不想知道她究竟是谁,只要知道站在眼前的她是自己心中想要的人就可以了。他不在乎她的过去,他只想要她以后的人生里有他相伴就好了。
安言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突然转过身来,笑着对苏三说道:“我知道你身份神秘,背后定然有着很多故事。你的故事我不想知道,我也不会干涉你。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回来,也不知道你为何会开始这段婚姻。我只想说的是,你的一切我都不会干涉不会去探求,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不要有任何伤害白家人的举动和言行。而你如果继续留下来的话,那么就和我扮演一对恩爱的假夫妻。如果你要离开的话,我也不会有任何话语。”
如果你要离开的话,我也不会有任何话语。
安言的话语一字一句,都清晰的入了苏三的耳里,更是入了心里。尤其是那最后一句话,他的离开,她真的一点感受也没有吗?
她在他的心中发了芽,生了根,而他别说在她的心中,就是在她的生活中,似乎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袖子下的手,不知不觉中,慢慢的握紧,那双如墨玉一般的眼眸中有着淡淡的黑云在翻滚着。要是有他的手下在场的话,一定会惊惧的走开的。因为这通常是苏三愤怒到极致的表现,而一旦苏三愤怒,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而此刻在苏三面前,面对他怒火的不是任何其他人,却是安言。安言只觉得周身忽然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冷意,遂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对面的男人。
这样子,好像是生气了?
安言有些不确定,遂先在心中检讨了一遍自己,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都过滤了一遍,却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她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着对面好像是陷入暴怒的男人。
“你这是生气了?”
听到安言这疑惑的话语,苏三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要是平常的女子,早就该战战兢兢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说完这句话,还应该配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是,眼前的女子,却是一脸疑惑,满眼奇怪的看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般!
苏三心中那个憋屈啊,心中愤怒无比,但是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能够像以前对待那些下属一般,将他们操练一番,也不能像对待身边的亲近之人一般,只要一个威严的眼神,就能够让对方心惧噤声。
“没有。”
苏三酷酷的吐出两个字,两字冷冷的,似乎还能够听到冰渣声。
安言自然也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悦了,遂心中陡然起了奇怪的念头。这么一个古板冷漠的男人,不知道被气到内伤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答案安言目前自然是无法得知的,但是在后面的很漫长的岁月中,安言却是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当现代娴雅淡定的金牌中医遭遇古代黑面古板的大龄剩男时,是现代穿越女完胜,还是古代保守男得以压其一头呢?
在后面的漫漫岁月中,两人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角逐,而今天就是一个小小的开幕式。
苏三说完没有两个字,就再次潇洒的一个转身,只留给安言一个清冷的背影。
安言看着苏三的离开,无奈的眨了眨眼睛,然后也转身跟着离开了。
当安言进了房间的时候,就看到苏三大马金刀的坐在床上。
第一个年头,走错房间了!
安言立刻退出房间,站在房门口,她很认真的研究了一番,发现没错啊,这确实是属于她的房间啊。而苏三,原来不是一直住在杂物间吗?
安言遥遥看向远处的杂物间,此刻清清楚楚的显现在夜色下,没有消失啊。
她纳闷的再次走进房间,毫不意外的看到苏三正面色冷肃的坐在床上。
这真的不是幻觉!
安言看了看在床上安然坐着的苏三,面色忍不住抖了抖,嘴角也是抑制不住的有些僵硬。
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苏三的面前,在心中小心的斟酌了一番之后,才说道:“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这绝对是走错房间了,安言本来想要用肯定句的,但是担心触怒到这个男人,遂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方式。
在安言没有看到的角度,苏三的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极淡的笑意。
“没有。”
他的声音一如之前,冷冷淡淡的,干净而利索,没有丝毫多余的废话。
安言听到这简单的两个字,面色僵了僵,心中想着,他这真的不是在报复刚才的不悦吗?
安言忍了忍,再次开口说道:“可是,你平时都是住在那边那个房间的啊。”
安言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遥遥一指远处杂物间的方向。
苏三顺着安言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眸光就落在了安言的手指上。
恩,原来女子的手指都是这么好看的。指如削葱,洁白晶莹,纤细柔和,在淡淡的烛光下,还泛着微微的暖色。
安言突然觉得心头有些发毛,看了看苏三,发现他此时正盯着自己的手指看,顿时警惕的问道:“你看什么?”
苏三此刻却是正了正身子,严肃的说道:“我就是看你身后的窗户纸破了,刚才在琢磨着什么时候要补一下。”
安言顿时觉得脸颊有些热,手指有些尴尬的放在半空中。
她神色转了转,转过身子去看向身后的窗户纸,果然是破了。这下心中觉得更加尴尬了,刚才自己算不算是以小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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