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疑惑的抬眼看了安言一眼,然后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慢慢说道:“自然是知道的。”
说完之后,却是有些遗憾的对着安言说道:“若是小娘子是为此病而来,那老夫也是束手无策的。小娘子若是家中也有人得此病,还是去往青城或是南郡另寻高明吧。”
虽然话语是这般劝着,但是老大夫心中却是知道这病极为难治。就算是青城的名医也是束手无策,而南郡的名医的话,据说赵府的二少爷已经亲自去寻访了。也许,南郡那般大的地方,真的能够出一个神医,让赵老爷药到病除也不一定。
安言听完老大夫的话之后,却是道:“赵老爷的病,小妇人能治。”
“什么?”
老大夫惊讶的抬眼,眉目之间满是惊愕,因为太过震惊,猛然抬头,此时他那一缕胡子也是在轻轻的晃着,无一不再述说着他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小娘子莫开玩笑,这玩笑当真是开不得。”
老大夫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就面色严肃的规劝着安言。在他看来,也许面前这个小娘子只是略知药理,所以以为赵老爷的病简单好治。毕竟,有的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
“小妇人没有开玩笑,小妇人确实有把握医治。”
老大夫看着安言那坚定而自信的面容,一时间无言以对。虽然两人才见过三次面,但是老大夫心里就觉得安言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但是在他的认知里,这件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时间,老大夫为难的皱起眉头,说道:“小娘子是要让我帮忙引荐吗?帮忙引荐进赵府去为赵老爷看病吗?”
“非也!”
安言却是浅笑摇头,那明媚的样子让人的心也是忍不住跟着一亮。
“我只是要告示求诊。”
“告示求诊?”
老大夫疑惑的跟着重复了一边,伸手不断的抚着自己的胡须。
“就是将这种病的症状以告示的形式写出来,然后让有这种病症的人过来,我免费为他们诊治。”
老大夫抚着胡子的手一顿,抬头讶然看着安言。这般注意,当真是大胆而有效。这小娘子,当真是蕙质兰心。懂她的人,会觉得她身上无限光华。不懂的人,只会以为她胆大妄为吧。而此时,他只觉得她是一个独特的人。
“老夫从未听过这般办法。”
老大夫面色沉吟,一副为难的样子。
安言从来不觉得自己想的办法会无法实施,所以此刻看着老大夫的面色,只以为此事需要花费一些精力来劝说而已。
安言张了张口,正准备晓之以理,却是听到旁边传来一阵爽朗开怀的笑声。
安言侧头看去,就看到老大夫满眼慈祥,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
“老先生?”
安言疑惑,此时聪慧如她也有些看不懂了。
而老大夫却是笑看着安言,缓缓道:“不要叫什么老先生了,我姓高,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喊我一声高老吧。你这小娃娃,我看着倒是投缘。而你说的方法虽然大胆,但是老夫此次却是很想跟着你这小娃娃大胆一次。最重要的是,老夫也很想看看那等奇症,你这小娃娃是如何治好的。小娃娃啊,你可是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高老放心,锦绣自当尽力。”
“锦绣,好名字啊。”
高老抚着自己的胡子,满面笑容,眼中有着看待晚辈的慈爱和赞赏。
锦绣,高老心中有种感觉,它日此女定然能够走出一片锦绣之路。
接下来,安言向仁和堂要了一张大张的纸,接着就大笔一挥,一张史无前例的告示就出来了。
“枸杞,过来将这个贴到外面去。”
随着高老一声令下,立刻一个看着很是机灵的伙计过来接过告示就跑了出去。
“枸杞……”
安言笑着念了念这个名字,然后就笑看着高老。
“除了枸杞,我们仁和堂当中还有当归,杜仲,陈皮等呢。”
安言失笑,这高老还真是挺有意思的,药堂里的伙计都是以药名来命名的。
接下来,不知道怎么的,两人就聊到了药材和医理上了。这么一聊,两人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高老惊讶于安言的见识非凡,安言则是惊叹于高老的细心认真以及献身医道的可贵精神。从聊天中,安言惊闻高老曾经为了更好的认知药材,投身医学,竟然一人独自前往深山,尝尽百草,采了无数珍贵药材。
安言原本以为自己对医学已经是相当严谨认真了,但是和高老一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高老那种小心求证的精神很是值得她学习,她更加懂得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的道理了。她也知道了高老每年都会抽出两个月时间走访各地,为很多穷苦人家看病。当高老说起这个的时候,安言更是笑着说高老下次出行,定然要带上她。
当时,高老还很是讶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是点头应允,那眼中的赞赏和遇知音的欢喜之色很是浓郁。
药堂之中相谈甚欢,而药堂之外则是闹翻了,原因自然就是因为那纸告示了。
“这上面说的什么?是出新药了还是有什么名医莅临仁和堂了?”
有些不识字的人赶紧发问着,一边问一边努力的向前挤去。
而其中有识字的人回头看了发问的人一眼,然后就笑着说道:“都不是,这次可是大事。”
“大事,啥大事呀?”
“我给你念一遍吧,在场的人都可以跟着听听。”
那人说完,在场的好些不识字的只是为了看热闹的人立刻将目光投注在那人身上,那人顿时觉得更加精神了,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念告示上的内容了。
“症状:晨起腰痛,活动后减轻;多活动或是多负重和痛,休息后减轻;腰部僵硬及酸胀感尤为明显;大多数没有明确的固定的痛的点等等。
病名:肥大性脊椎炎
发展:初时是为上述症状,严重后昼夜疼痛不止,甚至卧床不起
现告示一张,有上述病症的人可前往仁和堂来,小妇人苏唐氏唐锦绣有医治之法。”
告示的内容简单易懂,没有太过专业的术语,让听的人都能够听懂。
而此时所有围着的听懂的人立刻如炸锅般议论了起来,声音吵杂让仁和堂之外像是赶集了一般。
“这病症描述得和赵府老爷的倒是极为相似。”
“什么相似,明明就是赵府老爷得的那个奇症。”
“这苏唐氏是何人?区区一妇人,竟然敢大言不惭说是会医此病。赵老爷的病哪里是那么好医治的,那就是青城的名医都是束手无策的。她一个女子,竟然敢说出这番话来。真是不知道哪家男人,竟然愿意让这妇人出来放肆。”
“八成是个畏妻如虎的软脚虾,真是很想见见那软脚虾是何模样。”
说话之人兀自在心中想象着软脚虾的模样,却是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口中所说的软脚虾给盯上了。
依然是一个隐蔽的无人拐角处……
“老大,要不要我出手去教训那个人?”
张骏不复平常嬉皮笑脸的模样,而是满脸的怒色。这么一个小人物,竟然也敢嘲讽他们家老大是软脚虾,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他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的话,就太有失他冷面将军身边第一军师的身份了。
“不用。”
只是,张骏的所有愤愤不平都被身边苏三一句淡语给消弭了。张骏不甘心的回头,“老大……”
“我亲自动手。”
却是在张骏不解的目光之中,苏三如刀锋般削薄的嘴唇轻轻吐出几个字来。
张骏顿时僵立当场,他们家老大竟然发火了,这可是了不得了。他就说嘛,他家英明神武,冷如冰霜的战神老大,怎么能够忍受别人说他是软脚虾呢。
只可惜,这次张骏是真的料错了。
苏三会愤怒,会要出手教训,却是因为前面那人讽刺安言的话语。
所以,张骏和苏三说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两人虽然不在一个频道之上,但是却是依然商量得好好的。
苏三眼神冰冷,就好像是在站场之上一般,那般冷峻,让人不敢望之。
而那边告示前依然吵吵嚷嚷的,无数人围观着。
“如今当真是世风日下,一介妇人竟然敢如此!”
“是啊,整个青城的名医都束手无策,她一个女子也敢大放厥词,简直是恬不知耻。”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这苏唐氏早上的时候还去了赵府,只是被赵府管家给驱赶了。没有想到,一转身竟然在这里故弄玄虚起来。”
“竟然有此事,那这妇人是疯了不成。在赵府闹过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来仁和堂闹。只是,这仁和堂的高老大夫怎么没有阻止。还是,今天高老大夫不在仁和堂之中?”
“在的,今天正是高老大夫坐堂。那么,看来这件事情是得到了高老大夫的首肯了。”
“这,难道那妇人真的有几分本事?否则的话,以高老大夫的医术和脾性,岂能容她如此这般胡作非为?”
“是真是假,试过才知道。对了,那城东穷秀才的父亲不是也得了这个病。而且病情和赵府老爷不相上下,这两天都说要开始准备后事了。所谓死马当活马医,还不如去通知了穷秀才,让他将他老父背来看看。”
“的确,好,我这就去,就说仁和堂来两个名医,让他赶紧的来。”
说着话,就有好些人呼啦啦的往城东的方向而去了。
而围在告示边上的人,此时却是不再议论安言以女子的身份行医了,已经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是否真有本事上了。于是,这边的人就是否有本事进行了热火朝天的讨论。更有甚者,已经有人在这里开了盘口,以苏唐是是否能够治愈穷秀才老爹来下注了。而苏唐氏治愈穷秀才的父亲的赌注,已经高达一比一百了。
自是,那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竟然没有任何一人买能治愈。
这么一来,看着这盘口开得就是稳赔的了。不过,人家不在乎啊,人家有钱,开这个盘口图的就是一个乐子。而且也没有人会觉得这个开盘口的到时候会跑掉,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那开盘口的能跑掉,那水沙帮总是跑不掉的。
说起这个开盘口的也是个怪人,因为她是个女子,次女子名为水月娘,乃是水沙帮帮主的爱女。这个女子的惊世骇俗程度和如今安言的行为也是有得一拼,为新竹县众人乐道不已。
都说人如其名,但是这个水月娘却是相反。她的名字听着该是一个温婉柔顺的佳人,可她本人却是一个有些仗义的豪爽姑娘。相貌倒是不差,反倒颇为的标致,但是那性子却是极为古怪。整日的一身男装混迹于水沙帮一群男人中,帮着他父亲水沙操持一些帮中事务。而如今,水月娘也是到了适婚年龄了,但是却是没有半个媒婆上过门。因此,这水月娘的婚事,一度也成为新竹县各大赌场的下注对象。
而此时,水月娘一身利落的男装,看着颇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味道。她今天会在这里开盘口,主要也是因为被安言的大胆举动所吸引。一直以来,她都是最为特立独行的,可是今天出了一个似乎丝毫不逊色于她的女子,她顿时大感兴趣。所以,就想要来见识见识。
“来了,穷秀才来了……”
“快让让……”
“快点,让苏唐氏出来诊治。”
好几个人拥着一个背着老人的男子过来了,男子身着一身青色的旧衣袍,身子清瘦,面色偏黄。
男子背着老父到了仁和堂面前,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就跪了下去。
“请名医现身,救救于某的父亲。只要先生出手,于某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先生。”
众人一看,顿时暗中嘀咕起来,面上有几分尴尬之色,尤其是刚才去唤于秀才的几人。他们刚去的时候,却是没有说明具体情况,只是仁和堂来了一个名医,能够救治他的父亲。谁知道,这于秀才一来,就整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一幕。
“我说于秀才啊,你赶紧起来,有话好好说。”
“不,我一定要跪着,向神医表示我的诚意。”
“啊……,神医,什么神医?”
“连青城名医都束手无策的奇症,而这个大夫却是能治,这不是名医是什么?”
周围的人看着于秀才的样子,一个个憋着笑,面色很是古怪的看着仁和堂。
于秀才没有注意到周围人奇怪的反应,继续跪着,更是大声的对着仁和堂内说道:“请神医救命。”
“我不是神医,只是恰好懂得这个病症而已。”
于秀才的话语才落下,就有一道清丽悠扬的话语从里面缓缓传来。于秀才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身着青色衣裳的妇人,从里面慢慢走出。女子容貌妍丽,气质悠然,行动之间自有一股清风明月般的青竹之气。
“小娘子?”
于秀才疑惑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妇人,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个就是自己口中的神医。
“小妇人不才,应该就是你口中所寻的神医。只是,小妇人不敢称神医,只是恰好懂得此症而已。”
安言话落,于秀才猛然睁大眼睛,一双微微睁大的眼眸之中,倒映的是安言那清秀绝伦的面容。
而此时也有和于秀才相熟的人连忙在一边说到:“的确,就是这个妇人,刚才在仁和堂之外告示寻诊。因为那告示之上的症状和你父亲一样,我们才将你找来。要我说啊,伯父已经是这样了,也许这个妇人真的有几分本事,那么到时候岂非一件喜事?”
于秀才在得知安言就是神医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女子岂能行医?简直就是有背伦常,此女子该当回去好好研习女戒才是。只是,当旁人的话语劝来之时,他一时间却是百感交集。
老父亲辛苦供他读书,落下一身病痛,如今更是回天乏术。若是,此女子真的有过人之处,那么最后说来却是喜事一件。
于秀才面色一片沉凝,牙齿几乎咬碎,最后却是依然对着安言叩了一头,道:“若是小娘子当真能救于某父亲一命,那么这一拜无可争议。”
话语隐忍而真挚,安言看了却是向旁边避让,避开这一礼。
“救死扶伤乃是医者之本德,你无须如此。背你父亲进来吧,我立刻为其诊治。”
于秀才立刻背起老父跟着安言就进了仁和堂中,外面呼啦啦的一群人就想要跟着进去,却是被仁和堂的伙计给拦住了。
“这里是医馆,不是看热闹的地方,请大家不要影响里面的看诊。”
伙计都这样说了,大家虽然心中好奇无比,但是终究是不敢往前挤去。这里可是医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得病。所以,大家都尽量少和医馆发生冲突,免得到时候求救无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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