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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云舒在渔村住了将近半个月,始终没有头绪。除了派人沿着海岸线搜索之外,别无他法。
渔村又有船要出海了。听到这个消息,慕容云舒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随船出海。
四大护法一听慕容云舒要出海,立即表示反对。“海上风浪大,夫人你又有身孕在身,不宜出行。”东护法道。
南护法重重点头,“且不说颠簸之苦。万一遇上雷雨天气,还有可能翻船。”
北护法生怕轮到自己时又词穷了,立即说道:“还会遇上鲨鱼,鲨鱼会吃人。”说话时手舞足蹈地,脸上还配着他想象中鲨鱼吃人时的夸张表情。
西护法受不了地白他一眼,对慕容云舒说道:“还是让我们跟船出海吧。”
“是啊,让我们四个去效果也一样。”北护法再次积极发言,声音很是心虚,生怕又遭人白眼了。
慕容云舒似乎压根没听见他们的话,对绿儿说道:“准备行装,明天出海。”
绿儿闻言脸刷地一下白了,一脸怕怕地说道:“小姐你还要去啊?你没听见北公子的话吗?鲨鱼是会吃人的!”
“我没说要带你去。”
“啊!”绿儿尖叫一声,“小姐你不能又抛下我!”
“你不怕被鲨鱼吃掉?”
“呃……怕。可是,可是……”可是怕也要去啊。想到自己将要成为鲨鱼的食物,绿儿不禁悲从中来。只怪当初年少无知,跟错了主子。如果有来生,她一定要抢在主子前面投胎,将主子脑中那些异于常人的思想扼杀在摇篮中。
慕容云舒见绿儿一脸壮士赴死的悲壮,好笑地抿了抿嘴,道:“放心,鲨鱼是不会吃你的。”
“真的?”
“嗯。”
“为什么鲨鱼不会吃我?”
“因为鲨鱼吃荤。”
绿儿倍受打击,“小姐,人肉也是肉啊!”
“你的不算。”
“为什么我的不算?”
“你不用去收拾行装吗?”
“呃……要。”绿儿默默回房收拾行装,嘴里还不忘控诉主子:小姐就会欺负人!
“你们也去收拾一下,明天与我一起出海。”慕容云舒道。
东南西北四人心知再多的劝阻都会被她直接无视,便不再多费口舌。
走出门外,四人一路沉默,各怀心事。
半晌,北护法忽然突发奇想,“不如我们抓个大夫一起出海!”
他的话让其余三人眼前一亮。“此法甚好。”东护法赞道。
北护法难得受到一次称赞,不禁有些飘飘然了,又道:“还要采购充足的补品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三人又是一番大赞。“小北,真没看出来你也是长了脑子的。”西护法道。
“还有接生婆!”北护法觉得自己真是太有才了,连这个也能考虑到。
东南西三人却是满脸黑线。“你以为我们要在船上过年吗?”小教主现在才两个月,他再怎么继承家族‘优良传统’过分活跃,也不可能这么快出生。
北护法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说道:“有备无患嘛。”
西护法翻个白眼,“你果然还是没有长脑。”
“他要是长了脑能排在你后面吗?”南护法调侃道。
“那倒是。”
东南西三人边聊边往镇上走,留北护法一个人在身后仰天长叹。
言多必失啊言多必失!
其实,他真的觉得带上接生婆比较好。教主家个个是怪胎,谁晓得小教主什么时候会冒出来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少壮不努力,一生当小弟
楚长歌在海盗船上呆了两日,却什么事情也没有打听出来,只知道那个独眼海盗就是这艘海盗船的船长。至于他的真实身份无人知晓。但是楚长歌从他初遇那日的言谈间可以猜到,他一定与自己的身世有着莫大的联系。
楚长歌原本对华子清的话并不太相信,也早已下定决心,不管亲生父母是谁,都与他没有关系。但是这一次在茫茫大海中遇到这个与他的身世有关的人,让他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离真相越近,就越想靠近。这大概就是他此时的心情吧。
海盗船航行的很慢,没有固定的航线,楚长歌问过独眼海盗这艘船要开往哪里,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
“因为我们迷路了。”这是独眼海盗的解释。
楚长歌听到这个解释时,杀人的心都有了。连路都认不清,还当什么海盗!
“你知道中原在哪个方向吗?”楚长歌问。
独眼海盗站在桅杆旁,瞭望远方,摇着头特淡定地说道:“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楚长歌有些无力地问。
独眼海盗想了想,道:“太阳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
楚长歌嘴角微抽,咬牙切齿:“还知道什么?”
“海上的风半年朝东南吹,半年朝西北吹。西北方向有一个岛,如果运气好,我们最后会被吹到那个岛上去。”
“如果运气不好呢?”
“等到明年上半年吹东南风的时候,再吹回来。”
闻言,楚长歌的额角已有青筋暴出来了,黑着脸道:“如果到时候运气再不好,是不是要被西北风再吹回来,如此反复?!”
“哇,一点就通,贤侄你很有慧根嘛!”独眼海盗一脸佩服。想当初他在海上来来回回被吹了好几个春秋才摸清楚这其中的规律哩。“只是我的运气已经很久没有好过了。”独眼海盗望着远方说。
“……”看得出来。
独眼海盗收回视线又说道:“不过现在你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茫茫大海,我的船竟然漂到了你身边将你救起,这表示你的运气相当好。说不定,再漂几个月,咱们就能靠岸了。”
楚长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他知道自己的运气一向很好,但是碰上这么一船的倒霉海盗,再好的运气也抵不过他们周身那与日俱增的霉气。
沉吟良久,楚长歌忽然跃到高处拉响警铃。
警铃一响,所有海盗纷纷来到甲板上,面面相觑,莫名其妙。独眼海盗则仰头看向楚长歌,很好奇他想干什么。
见人到的差不多了,楚长歌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从此刻起,这艘海盗船由我接管。”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我们有老大,凭什么由你接管?”
“是啊,我们有老大。”
“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老大你说句话啊。”
……
楚长歌静静听着众海盗的谈论,半晌,嘴角一勾,甚是气定神闲地说道:“这样说来,只要他死,我就可以接管这艘船了吗?”
一句话震住了所有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独眼海盗也楞了几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贤侄,我们海盗都是粗人,听不懂你的玩笑话,你快别玩了。”
“我没有开玩笑。”楚长歌忽然脸一沉,道:“我要接管这条船,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简直,独眼海盗也板起脸来,道:“我好心救你,你别太过分。小心我把你扔到海里喂鲨鱼。”
楚长歌加重语气重复道:“我要接管这条船。”脸上覆盖着一层‘逆我者死’的寒气。
独眼海盗不高兴地说道:“看你斯斯文文的,怎么比我还强盗?!”
“你让他们听从我的指挥,你就是副船长。”楚长歌大发慈悲道。
独眼海盗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退让。朝众海盗哈哈地笑了几声,然后说道:“我跟他爹关系好,他想当船长就让他当。”
众人满脸黑线,老大您这样让兄弟们很心寒啊!人家一句话就把你的船抢了,这事儿要传了出去,他们以后还有什么脸在道上混啊!
独眼海盗长叹一声,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有所不知,我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
众人闻言一齐看向他,有什么苦衷,给你解释的机会。
独眼海盗又叹了一口气,踌躇了几下,才道:“我打不过他。”
呃。众人瞬间石化。
良久,有人喊道,“打不过也要打啊!输人不输阵嘛。”
“是啊,老大,有我们给你助阵,怕什么。”
有人开始“吼吼吼”地叫,很快,所有人跟着一起叫。
独眼海盗头疼地拍了拍后脑,忽然大叫一声:“闭嘴!”
众海盗立刻噤声。
独眼海盗厉声道:“你们以为吼吼吼几下我就能变成打不死的小强吗?谁不服谁跟他打,赢了我让他当船长,输了就扔到海里喂鲨鱼。”
众人见头儿都这样说,顿时不敢再有异议。头儿都打不过的人,他们肯定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很好。”楚长歌伸个懒腰,极慵懒地说道:“谁不服就自己跳海,别来打扰我。”语毕,进船舱睡觉。
一干海盗面面相觑,老大到底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会半路救回个祖宗来供奉着?
面对众兄弟纠结的目光,独眼海盗尴尬地清咳几声,道:“散了散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不肯走,“老大……”
独眼海盗怒道:“连你们也想骑到我头上来吗?”
见头儿发火,众人立即散开。
手下一退尽,独眼海盗迎风抹一把辛酸泪,少壮不努力,一生当小弟啊当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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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内,楚长歌仰面朝上闭目养神,思考着该怎么脱困。
现在刮得是西北风,就算运气好,被刮到独眼海盗所说的小岛之上,从小岛再回到中原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与其听天由命,不如先下手为强,只要分清中原在哪个方向,一路航行,就定能靠岸。
可他现在与独眼海盗一样,只知道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其余的一概不知,要怎样分辨中原的方向呢?
楚长歌翻来覆去、苦思冥想,始终想不到答案。
要是云舒在就好了。不管遇到什么事,她总能有办法。虽然稀奇古怪了点儿,但是,聊胜于无。现在只要能回到中原,哪怕是背上干粮游回去他也愿意。
躺着想不出来,楚长歌干脆站起来,在房内来回踱步。他现在很焦虑,非常焦虑,这辈子没这么焦虑过。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碰上一群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海盗!老天爷看他不爽故意跟他作对是不是?
忽然,楚长歌眼角一晃,晃到一个铁盒,铁盒没有上锁,边缘垂着一块脏兮兮的布,上面似乎画着什么。楚长歌将盒子打开取出布来看,“是地图!”楚长歌喜出望外,又垂头看向盒子,只见里面除了地图之外,还有一块铜质的圆盘,圆盘内有一根指针。
“这是什么东西?”楚长歌拿着地图和圆盘出去问独眼海盗。
独眼海盗有气无力地侧头看了一眼,道:“不知道。”
“这条船不是你的吗?”言下之意,你的船上的东西,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这条船由你接管了吗?”
“别跟我绕弯子,这到底是什么?!是不是航海用的工具?指示方向的东西之类的?”
独眼海盗又看了圆盘一眼,然后转回头望着大海长长地叹一口气,再长长地叹一口气……
楚长歌嘴角微颤,很不客气地问道:“死了亲娘?”
独眼海盗又长叹一声,然后一脸哀怨地看向楚长歌,道:“我刚刚失去了一条船,正在思考是投海自尽还是吊死明志,你能不能让我清静点?”
“……到了中原后我就把船还给你。”
“没用了。”独眼海盗悲悲戚戚地说:“尊严已经被你践踏了,我不想活了……”
楚长歌额角狂跳,面无表情地盯着独眼海盗看了片刻,最后实在忍无可忍,飞身取来桅杆上的绳子在他身上打几个圈,再用力一拉,将绳子的下端系到甲板上的铁桩上。两手一拍,完事。
独眼海盗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已被吊到半空中。
“你、你、你……你干什么?!”独眼海盗在空中手舞足蹈。
“助你一臂之力。”楚长歌淡淡道:“海上风大,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风干,变成干尸。”
独眼海盗欲哭无泪,哭丧着脸说道:“你别这么认真啊!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生活如此美好,我还想多活几年。”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楚长歌举着圆盘问。
独眼海盗摇头,“不知道。”
“那你没必要再活下去了。”楚长歌说完便又回到船舱。
独眼海盗当时就急了,“喂,你别急着走啊,要走也先把我放下来啊……”
“老大,你在上面干什么?”一个海盗小弟走过来问。
“啊,哦,咳咳,吹风,我在吹风,这里的风好大……好大……阿啾……”
“哎,真丢人。”海盗小弟痛心疾首地走开,留独眼海盗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下,独眼海盗是真的想死了。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走错了路都能遇上活祖宗?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杀还是不杀
人背的时候,喝水都会呛到。几百年难得一遇的海啸,慕容云舒一出海就遇上了。船被海浪击出了大大小小的洞,船舱里进满了水,还未被海水卷走的人全部来到甲板上。
上天还真是‘眷顾’她啊!慕容云舒抱着甲板上的铁粧,在心里自嘲。
“啊——小姐救命啊,救命啊!”绿儿抱着桅杆尖叫。
风浪太大,渔船颠簸的厉害,慕容云舒也自身难保,连站稳都有难度,更别说走几米过去救她了。
“啊!”绿儿又尖叫一声,两臂拼命地抱着桅杆,岌岌可危,随时有可能被狂风吹走了。
慕容云舒心一惊,连忙左右求援,奈何东南西北四人比她还惨,晕船晕得一塌糊涂。慕容云舒眼见绿儿快支撑不住了,急忙叫道:“抱紧桅杆别松手。”说完,蹲下用手撑在甲板上稳住身体,慢慢朝前挪动步子。
“抓住我的手。”慕容云舒向绿儿伸出手。
绿儿使劲儿地抓,却怎么也抓不住,两只手总是刚好错开,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慕容云舒也心急如焚,收回手打算再往前挪一些。
绿儿却以为慕容云舒放弃她了,拼命地往前伸长手臂,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又哭又叫,“小姐,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慕容云舒一面艰难地朝前挪,一面黑着脸道:“再鬼哭狼嚎我就真丢下你不管。”
绿儿立即噤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瞅着慕容云舒。
最终,慕容云舒成功的将绿儿从危险边缘拉了回来。
绿儿抹泪,“呜呜,差点被鲨鱼吃掉了,呜呜……”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乱爬杆子!”慕容云舒半威胁式地说。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绿儿拨浪鼓似地摇头,随即又义愤填膺地说道:“都怪那四个乌鸦嘴,没用的乌鸦嘴!”
慕容云舒愕然,绿儿居然也敢对那四个草包大小声了。莫非去地府走了一遭,胆子变大了?
伏在船尾狂吐不止的四人一脸无辜地回头,口吐白沫,眼神哀怨:关我们什么事啊?
绿儿本想大大的抱怨一番,可一见四人那去了半条命的样子,就什么气也消了。气势也跟着陡降八度,弱弱地说:“出发前你们说会碰上风暴,结果就真碰上了。不是乌鸦嘴是什么?”
四人惨白的脸上顿时浮现三条分布均匀的黑线,那不叫乌鸦嘴,叫先见之明。夫人要是听他们的劝不出海,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他们也很惨好不好!被人冤枉了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张开嘴除了吐还是吐。
慕容云舒皱了皱眉,很是嫌恶地说道:“麻烦你们一件事行吗?”
四人无力地点头。其实心里很想说,除了叫他们去死,什么忙他们都帮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