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纵横天下》她弹了无数遍,她会的曲子不多,这首正好是她非常喜欢的,所以才能从头弹到尾,也幸亏客栈里住的都是些好说话的人,一来,小二姐向她们解释了她的原因,二来,她们也觉得她弹的不错,所以倒也没人骂她扰人。
弹到日头偏西,她终于停下,打算回房。按着琴弦起身,一抬头,却见莫穿云站在不远处的柴门口怔怔的望着她。林秋桐不由苦笑,没想到,还是叫她找来了。
“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
林秋桐微微蹙眉,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自己谈的什么曲子?不过她还是淡淡的回答了,“《纵横天下》。”
“《纵横天下》?”莫穿云喃喃的念着,然后看着林秋桐,“这么磅礴的名字,想来不该是如此哀怨的曲子吧?”
林秋桐不置可否的一笑,哀怨?她没觉得啊。
“我今天是来问你,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跟我回去?”
“回去?”林秋桐咧了咧嘴,看莫穿云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她之所以留在这里的原因,大约也是各个客栈挨个找来的。
“我没想过再回去。”
莫穿云走到她面前,无奈的望着她,目光竟有些哀求,“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说了,你和月儿之间都是误会,玉公子也说让我带你回去,他会向你说明一切的。”
林秋桐微微蹙眉?说明?有什么可说明的?若她现在无事,她倒是想过去听听玉言修想对她说什么。她和芷月走到这一步,不正是他一手策划的吗?说她不分是非也好,迁怒也好,对于玉言修,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着一份埋怨的。若非他多此一举要她试探芷月,她们之间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
“回去吧,我们都想你。”见她不说话,莫穿云又接着说道。
林秋桐淡淡的笑了一下,摇头,她既然说了离开,又怎能随便就回去?缓缓落座,她再次拨起琴弦,故作潇洒的唱了起来。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她曾经厚着脸皮苦苦追求,追到末路却成了笑话一场,如今只凭她们几句话,她怎肯就此回去?她也有她的骄傲,虽然莫穿云口口声声她误会了莫至月,可她还是不想轻易就答应跟她回去,所以才故意把自己唱的心如止水,仿佛不再为红尘俗世所扰,目的只为难为一下莫穿云。
她歌唱完,莫穿云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个声音
44、误会(捉虫) 。。。
却响起了,“好。。。咳咳。。。真好。。。好一句爱恨一笔勾销。。咳咳咳。。。”
林秋桐顿时愣住,呆呆的看着那个走近的白色身影,一个月不见,他瘦了好多,脸色也苍白的厉害,眼底的阴影清晰的显示着疲惫和憔悴,而那个人的唇边却带着自嘲的笑,“真好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可以放下一切了。。。咳咳咳。。。看样子我们是多此一举了啊。。。”他的步子颠簸,仿佛没什么力气拖动自己的双腿,后背却是挺的笔直,他一边咳一边笑,走到近处对莫穿云说道,“大姐。。。既然人家已经不想再和我们有什么瓜葛了。。我们还是离开吧。”
莫穿云立刻拦住转身就要走的莫芷月,回头对林秋桐喊道,“林秋桐,你还有没有良心?月儿这段日子为了你寝食难安,听说有你的消息,他病得这么厉害,还是跟我出来找你,我找到这的时候,月儿他就在附近等消息,你。。。”
“大姐。”莫芷月不让莫穿云再说下去,疲惫的眼睛看向林秋桐,话是对莫穿云说的,“她既然已经放弃,你又何必勉强她?”
莫芷月的表情破碎得让林秋桐想哭,她直觉的摇头,不是的,他误会了,她只是想难为难为莫穿云,她并不是真的不在乎他了。就算他不爱她,她却不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他啊。她答应过他,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尽量理解他,包容他,她不可能做到真的对他放手。
那日在烟雨楼,她说的放手的话都是气话,如今他这样来找她,分明说明他是在乎她的,既然这样,她这么还舍得放手呢?
莫穿云也在劝莫芷月,“月儿,你别意气用事,你心里既然有她,就不要再赌这无谓的气了,难道你真希望她离开你?”
莫芷月却不理莫穿云,推开她的手臂,回头,一步一步走到林秋桐面前,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她,苍白的脸上,是林秋桐从未见过的哀伤,沉默了许久,才低低道,“若我现在说,我在乎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林秋桐怔住,他说他在乎她?他的在乎,是不是就是喜欢?能让骄傲的莫芷月亲自来求她,对她说在乎的,不是喜欢还会是什么呢?
心里狂喜,她正欲开口,却见柴门外匆匆有人赶来,那个人走的很快,几乎片刻就到了林秋桐面前,林秋桐认识这个人,是静安王府的下人,那人靠近她,俯身对她耳语了几句,她立刻高兴的喊道,“真的?”
那人点头。
她再也顾不得别的,只回头匆匆对莫芷月说了一句,“芷月,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说。”然后就随着那人快速的离开了。
身后,莫穿云不停喊着她的名字,她却没时间去顾。静安王回来了,还进宫向皇上要来了红尘之恋,也就是说,洛寒终于有救了。但是洛寒此刻的身体,服用红尘之恋,迫在眉睫,多耽误一刻可能都有危险。所以她才会什么也顾不上的跟着那人直奔静安王府,至于其他的事,就等救回了洛寒的命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芷月啊芷月,你放下骄傲去求一个女人回头,结果却看到那个女人竟然挥挥衣袖走了,他得是什么心情啊~~~~
狗血了没?十分狗血吧?这世上哪那么多刚好凑巧的事?可偏偏就叫她们碰上了~~~哦呵呵呵呵~~~~
所以,这俩人活该被虐~~~恩恩~~~~
话说,我今天下午就动身出去玩了,大约五六天回来,大家给力点留言哈,这段时间会多码些字攒着,回来再给大家发~~~~若有时间或许也会发个一两章~~~恩恩~~~~
还是那句话,呼叫留言,呐喊长评~~~~~
45
45、骄傲 。。。
“这样就可以了?”
看着随静安王一起过来的太医将那颗如龙眼大小还冒着寒气的半透明珠子塞进洛寒的嘴里,林秋桐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洛寒的身子如今虚弱成什么样,仅凭这样一颗珠子,真的就能救回她?
静安王稳稳的坐在房间正中央的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这边,听到林秋桐的话,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身边的人已经替她开口了。
“林小姐无需担心,这红尘之恋乃当世奇药,不仅能解毒,还可养身,贵友现下虽是虚弱至极,但只要服下红尘之恋,再佐以蔺太医金针度穴,性命是绝对无忧的。”
林秋桐目光注视着床上,耳朵却认真听着那人的话,听对方说完,她立刻蹙眉回头,语调阴沉,“什么叫性命无忧?仅仅只是性命无忧吗?”听这人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这红尘之恋吃下去,保命是绝对没问题,但其他的,就说不好了。
此人是静安王手下谋臣,姓单名容,长的一副温厚瘦弱的样子,样貌不十分显眼,却隐约透着精利之气,说话的时候,微厚的嘴唇稍稍上翘,看起来憨厚,但若你认真细看,便会发现,那温厚的表象深处,那对随时扬着浅笑的眼睛,却是深不见底,仿佛沉寂千年的幽潭,无人能探得其深处的秘密。
林秋桐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此人,据静安王介绍时说,此人之前一直随军驻守关外,很少进京,这次会破例随主进京,居然是因为对那个写出“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的人好奇,听说这人有事相求静安王,这才主动要求随着一起回来看看。
林秋桐听到这些的时候,自是心虚不已,想来,这剽窃的事以后还是少做的好,这没完没了的被人提来提去,她的那点微薄的羞耻心还真是有些受不了啊。
此刻,单容听完林秋桐的话,脸色不变,依旧浅笑,“林小姐,贵友身中落雁殇剧毒,本是必死,如今可以性命无忧,你还不满意吗?”
林秋桐现下若是多观察一下单容的表情,她就能发现,对方一向淡然到看不出情绪的眼眸里,在说完刚才的话后,眼里分明亮了一亮,仿佛一个洒下了饵,等着鱼儿上钩的渔妇。
可惜,林秋桐听她一问,立刻又把目光转向洛寒,所有的心思又都放在了床上的洛寒身上,看着蔺太医将一根根金针扎满洛寒消瘦的身体,她自己的身体也绷的紧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有着微微起伏的胸口,对于单容的问题,她只是本能的回应。
“她以前明明好好的,如今受了这许多苦,辛苦撑到今日,凭的就是对生命的渴望,看着她这么痛苦过来,我当然希望她熬过了这段能苦尽甘来。。。。。。若只是性命无忧,却不能让她恢复如初,我为什么要满意?”
“那依小姐的意思,只要贵友一日未痊愈,你答应王爷的事便一日不能兑现?”
林秋桐缓缓回头,不解的看向身后,想了一会才明白单容的意思,于是摇头道,“我求王爷本就为红尘之恋,如今,既红尘之恋到手,秋桐断没有再推脱的道理,只是秋桐能力微薄,只盼到时别惹得王爷和单军师失望才好。”
静安王悠闲的喝着茶,听到林秋桐的话,微微挑了眉,却也未多言,仿佛将发言权完全交给了身边的人,自己只安然的当个旁观者。
“那林小姐的意思,是愿意北上铜关了?”
单容的语气上扬,似乎对这个答案颇为欣喜,只是眼底却看不出多少意外,显然早料到这个答案。
“是否,还需与什么人商量一下?”参军可并非小事,一旦入营,便不可轻易回来,直到三年约定期限满了的那一天,所以单容才有此一问,希望她走前将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
商量?
林秋桐的眼前立刻浮现下午时看见的那张苍白的脸,想起自己在他出言挽回,却匆忙交代了几句便要离开时,他那眼里一点一点冰冷下去的火焰。。。。。。不是没想过要简单的宽慰他两句再离开,至少可以不让他产生误会。可她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刻选择了闭口不言。是懦弱吧?虽然他亲口说了在乎她,她也看得出他心里应该有她,可是想起一个月前他以为她爱上别人时,毫不犹豫便收缴了她手上所有的权利,她只觉得心口冷痛,仿佛整个人都被塞到了冰寒的地洞中。
就算他心里有她,她终究比不上他要做的事重要。她的存在,若能对他有所益助,他自然高兴,可一旦她有可能妨碍到他,他便会毫不犹豫的驱逐她,无论她对他怎么样。
有了这样的认知,她怎么还敢轻易将自己的情意塞到他手中?
只是,她若真要离开,无论如何,是否也该对他有所交代?
三年沙场,她们之间,又该如何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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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过红尘之恋,再加上蔺太医的金针度穴,洛寒体内的落雁殇终于全部清除了,人当晚就清醒了过来,只是蔺太医说她中毒时间太长,心肺都被腐蚀的太厉害,虽然性命保下了,只是这身子难免会比常人弱一些,日后还是需要细心调理。
林秋桐看着床上一脸苍白的人,想象这样一个人,曾经策马挥剑,驰骋沙场的感觉,只是想了许久,也未能想象出那该是什么样的画面。
她所熟悉的洛寒,本来就是个木讷呆板,连个小屁孩都对付不了的笨女人。她耿直,忠厚,坚强却不倔强,她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不固执,不迂腐。。。。。。虽然她们认识的时间总共加起来还不到两个月,可是林秋桐却直觉的认为洛寒该带着她的女儿过着普通人平常快乐的生活,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朝堂不适合这个直爽的女人,枪来剑往,战火纷飞的沙场也同样不适合这个目前一心只想照顾好女儿的母亲。
所以,她只需平平凡凡的就好,什么赤宇第一高手,不当也罢,武功什么的,放了,也就放了吧,反正,她现在也不适合再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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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王这次回来打算在京中住半个月,等过完中秋再回铜关。这半个月内,林秋桐可以尽量解决自己的事,半个月后,静安王要她心无旁骛的跟自己北上。
洛寒清醒的第二天中午,林秋桐陪着她吃过饭,喂她喝完药,然后就嘱咐她在房里休息,自己则替她掩了门,向外面走去。
虽已到八月,但正午的太阳依旧烤得人头顶发烫,尤其是在这样没有什么环境污染的古代,炽热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仿佛盯在人头顶上方烧灼一般,让人心烦意乱。
玄武大街可谓京城内最混杂的地方,头接城门玄武门,尾至孔雀桥,日里贩夫走卒、车马软轿穿来过往,来回于玄武门内外,内里街道两旁,各式小摊挤挤嚷嚷,叫卖的,吆喝的,加上耍把式的呼声,打锣声,观众的叫好声。。。。。。一条街走到头,硬是闹得人脑袋嗡嗡作响,只想找个地方一头扎进去。
林秋桐走在这条街道上,心里的烦躁可谓到了极限。其实往常也没少走这条街,这一个月来,自己满京城为洛寒请大夫,在这条街上来回不知道走了多少回,可从来也未像今日这样觉得闹腾过,哪怕上元那日在朝郾里的欢喜楼前,她也未觉得有今日这般昏乱烦躁。
果然,还是心情的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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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未走的哨子胡同,巷口的阴风依旧会叫人身上一颤,尽管天气依然炎热,但只要一拐进这条巷子,就立刻像是换了一番天地,之前的阵阵炎热很快便被一股阴凉之气取代,凉风,带着些微月桂的香气,吹过人的口鼻,抹去那最后一缕被热气激起的烦躁,终于开始趋于平静。
其实,不是环境使人平静,只是终于决定了暂时先不去见那个让自己最不敢见的人,所以才会忽然平静下来。
“知春阁”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门口的伙计在长长的四方案台上为前来定制衣服的客人们登记者尺寸和做工要求等等,里面熙熙攘攘挤了好些客人,由几个伙计领着在展柜前来回看着,她刚跨进去,就听见一个伙计惊喜的声音,“小姐,您来了?”
林秋桐笑着向她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她们这些人之间的事,这些伙计是不会懂的,她们只怕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