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大的荀巨伯粘在窈窕的王兰身边,那表情怎一个谄媚了得!
“……我觉得在某些方面他和秦京生有的一拼啊!”梁月对着他的背影挥挥拳头,“该死的重色轻友的家伙!”
转眼一看,马文才似乎心情大好,而且还很不厚道地在笑。
梁月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找梁山伯和祝英台。见到梁祝二人却又是在后山的桃花林里。说起来呢,书院原本是没有桃花的。这些桃花都是梁祝二人在大叔的桃花林里摘来的桃花种起来的。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竟生了这么许多……
不过梁祝二人的情况似乎也不大好,梁月看到他们二人颇是尴尬地面对面站着。祝英台犹豫了很久,道:“……你一直沉默着干什么?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梁山伯动了动嘴皮子,不知道要如何表达的模样。祝英台有些慌乱,道:“你一定是觉得我……觉得我不知廉耻,我……”说着,祝英台便呆不下去了,准备离开。却是转身的刹那,梁山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二人的动作惊动了一树的桃花。
梁山伯道:“英台,我没有!你……你……你……”
梁山伯“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祝英台倒是破涕为笑。梁山伯不明祝英台的心思,但是看到她笑了,他也跟着笑起来。梁月在一旁看的真是脸红心跳!这才最纯洁的初恋什么的……想想自己和马文才……梁月捂了捂脸,拉着马文才一起离开了。也罢,梁祝这里,就由祝英齐告知一声好了。
“现在没人要道别了吧?”马文才很得意地笑着,“祝英台今天总算做了一件人事。”
“你很得意?”梁月郁闷不已,感慨道,“忽如一夜春风来,桃花朵朵开!”
马文才用力捏了一把她的手,道:“……梁月,你再想有的没的人,我便……”
梁月“嗯”了一声,抬眼看马文才。这厮忽然亲了过来,兴许是因为紧张,一下子亲到了梁月的眼角。梁月本是有些尴尬,可一看到手足无措的马文才,便嘻嘻笑了起来,道:“左右我是要离开书院了,倒是文才兄,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真的好吗?”
“……等回去修理你!”
回去宿舍后,梁月便开始整理行李。马文才拿着书在一旁看,马统进门后,诧异地道:“少爷!你越发的厉害了,看书居然倒着看!”
马文才无语地看了一眼一脸崇拜的马统,立即将书调回来,道:“胡说什么?!还不快点去帮梁公子整理行李。”
梁月拍拍手,道:“我行李不多,已经整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马统早点去休息吧。”
马统立即了然地看着他们。体贴地关上窗户后,又给两人将门关好。马文才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稍作了掩饰,心里道,自己这个书童常常误解自己的意思,倒是小月一句话他就能明白。难道是……因为这两人都比较蠢,所以更加容易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这么想的时候,一缕清香入鼻。
“……文才兄,你在看什么?”
马文才将书放在书案上,道:“嗯哼,马统也不知道将《诗经》放好。倒是《南山》可以一看……”
梁月目光停在书上,入眼的是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她胡乱地应了一声,依着马文才坐着。马文才眉头微微皱起,伸手将人抱到怀里,略略抬起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叶阡陌虽然不靠谱,但是叶家势力大,有她在,想必梁家的人不敢为难你。”他吻了一会儿,道,“要是有人为难,你就说你是我马文才的女人……”
梁月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文才兄,难道你还是杭州城的地头蛇?谁都怕你?”
马文才凑上前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嘴巴,道:“还这么叫我……”
“呵呵呵……不是一直都这么叫的吗?”
“叫我文才。”
梁月不知怎么的就是叫不出口……憋了半天,马文才有些恼羞成怒,最后却是嘴角一弯,大手包裹住了梁月的小手,坏坏一笑。梁月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叫道:“文才、文才……”
这名字真的好三俗……嘤嘤嘤。
马文才却是满意了,只是梁月的手一挣脱,他就将人压在了床上。梁月尴尬地一笑:“文才兄……文才,你要干嘛……”
……
天蒙蒙亮的时候,梁月就悄悄起来,轻手轻脚地拿着包袱去找叶阡陌一起下山了。叶阡陌早知道她要早点离开的,早早也起来了。她一面洗漱,一面道:“阿月,你真的不和马公子说一声吗?”
“无妨,左右他知道我住的地方,以后也不是见不到。”总要分开的,当面分别万一不小心哭了怎么办……太丢脸了!
叶阡陌倒也不多话,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了,便与梁月一起离开。没想到的是走到山门口,却见晨雾里立着六个人影。走近一看,居然是荀巨伯,梁祝二人还他们的书童,还有祝英齐!梁月心底一暖,和几人在门口道别之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书院内飘去。
“……叶姑娘!若你有需要祝家帮助的地方,只管跟我说。”
“多谢八公子了!”叶阡陌朝他抱拳示意。梁月这才收回眼神,与大家道别。
等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梁月心中一动,对叶阡陌道:“阡陌,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罢,梁月就原地往山上跑去。果然跑了一段路后,她就见到一个挺拔俊秀的背影隐在白蒙蒙的晨雾之中。
☆、78
朝廷的诏令是在梁月离开后的一个月颁下来的。这一个月中;祝英台收到了母亲“速回”的信,快马赶回了上虞。因此,她也和梁月一样错过了朝廷的受封。梁山伯因成绩突出,得了个县令之职,因当地县官空缺已有半月余,梁山伯是走马上任,匆匆别过恩师同学。朝廷的诏令来的如此之快;和当今天下,战火四起;流寇横行脱不得干系,便是马文才也很快被授予了五品武官官职,前往灾区剿灭流寇……
而这一个月来;梁家纨绔的案子再无翻案的可能;梁家纨绔已被执行了死刑。梁家人原本以为还有机会,是以才会去书院寻找梁月。
纨绔人口落地之后,梁月自动找上门去,将他们挖了梁越哥哥的尸骨一事闹大,最后由族长出面,择了个黄道吉日,将梁越哥哥重新下葬,梁家老少都在梁越哥哥的坟前配过不是才算作罢。经过了这件事情,梁家人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反正独苗死了,又当众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羞辱,要说之前还琢磨着就算巴结不上周县令了,通过梁月巴结巴结太守家的公子,那么现在是恨不得弄死梁月才好。梁月干脆趁这个机会,将梁家意欲拿她送给周县令做妾的事情说了出来,说的厉害关系,和梁家人脱了亲戚干系。
并将自己和梁越的名字从梁家族谱中折出,去衙门做了个新的户头。
梁越下葬、梁家道歉、分离族谱,诸多事情做下来也就是一天的功夫,雷厉风行,梁家人完全没有反驳和思考的机会。
与此同时,梁月还和章大哥一道在建康开了个小店。起初梁月以为章大哥就是个寻常木匠,便有意找章大哥一起开个小店。由她来出创意,章大哥来动手制作。不知为何,听了梁月的建议,章大哥立即就同意了,但因为章大哥不想留在杭州这个伤心地,想去别处发展,所以最后选中的地方是在都城建康。小店开门后一日,梁月才知道这章大哥的手艺可谓是巧夺天工,一问之下方知道原来章大哥是先秦墨家的传人。从先秦至今日,却已经没落了,几个师兄弟分散各地,靠手艺混个饭吃。梁月知道后,再不敢随意献丑,只拿诸如“牙刷”这类当时没有的东西来给章大哥看。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因叶阡陌有个生意项目在建康,就和他们一道去了,半途中,三人还救下了凌菲姑娘。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吧,在分离之后再次相聚。因世道太乱,梁月便提议凌菲姑娘留在他们身边,帮着店里做些杂活,顺便帮忙带章大哥的儿子。毕竟凌菲姑娘年纪尚轻,一惯地做骗婚勾当实在不是妥当的。而且万一被人抓到……就和刚刚那样,若非遇上梁月他们,还不知道下场如何。章大哥也立即同意了,对梁月说的理由深以为热,尤其是他一个大老爷们的也实在不会照顾小孩子,而且他和凌菲也是相处过的,知道凌菲本性不坏。
当日,梁月启程建康,只托人写了一封信给马文才。至于后来朝廷匆匆下了诏令一事,梁月是一无所知。建康这边安定下来后,她又折回杭州,在客栈里吃饭的时候才听人说起尼山书院今年已经提前修课,书院里大部分学子都受到了朝廷的受封,各奔前程去了。梁月赶紧问起山长一家,却听说山长一家已经去了乡下隐居。她当即吃不下东西,徒步往尼山上赶去,书院依旧在,只是人去楼空,只有两个婆子在书院内做着日常打扫,并且拦着梁月不给进入。
“大娘,我是尼山书院的学生,我……”
那大娘道:“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胡言乱语,书院怎么会有女人?你快快下山去,别来这里捣乱了。”
梁月再三要求都没法进入,只得悻悻然下山。
回了客栈,梁月便琢磨着在杭州买个房子下来。不管将来时局如何,总是要个自己的下榻之处。之所以她选择仍留在杭州,无非是因为马文才也在杭州城。想到马文才,梁月不由想到之前自己的信一直是送去书院交给马统的,现在却不知道要如何联系他了。思来想去,梁月决定去太守府一趟。
太守府前,做男子打扮的梁月静静地等待着,报信的门人不一会儿就出来了,道:“公子,我们家少爷得了朝廷的诏令,封了五品尚书曹郎,如今不在府中。”
“那你们家公子被派往何处了?”梁月立即追问。
那门人却是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近来鄮县有贼寇之患,少爷兴许会被派往鄮县剿匪。”
鄮县?
“多谢小哥了!”梁月匆匆行过礼,琢磨着去鄮县的一干事宜。殊不知等梁月走后,马太守从门后走出来,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良久,他冷哼了一声,吾儿文才的确是被派往了鄮县剿匪,鄮县又是鼠疫又是流民,又是贼寇,不知道你见到他的时候,还有没有小命在。
梁月啊梁月,梁清甫的好女儿,真是骗的他好苦。
他想起一个月前自己的儿子拒绝了他给定下的一门婚事,执意要求娶梁月。知道梁月女扮男装的真相,马太守暴跳如雷,骂道:“好人家的女儿会去书院,会和男人同处一室,同床共枕吗?!”
说着,马太守拿了皮鞭来要打马文才。马文才一把挡住那鞭子,眼底是马太守从未见过的决然和冷凝:“爹,娶小月一事,我心已定。如果你不答应,我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府邸,迎娶小月一事也不劳你费心。”
马太守气极,骂道:“混账东西!我养你这么多年,你为了一个女人居然敢如此和我说话!”
从来文才对自己是打不还手,今天……今天居然为了梁月反抗了!
“哼……爹,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紧接着,马太守就看到马文才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然后扔到一旁的桌案上。马太守一怔,马文才已经将鞭子挥开。
“玉儿的事情原来是你做的!”马太守脸色忽青忽白,不知是在羞怒被马文才知道自己上青楼的事情,还是痛恨马文才将玉无瑕赎身,从此他再也见不到玉无瑕……再也弥补不了自己的愧疚。对上马文才嘲讽也似的目光,马太守叹气道:“也罢,梁月的事情就由着你去,不过……凭她的身份,只配给我马家做妾,祝家那边……”
“我说过,我此生非她不娶。爹你要是觉得马家绝后也无所谓的话,那我不娶也罢!”
“小畜生!够了!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这样和我说话?!”马太守气的两手颤抖,“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的前程?!娶了大户人家的女儿,对你将来的仕途大有裨益!哼!你也不要以为我不了解你。马文才,我告诉你,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你眼底能有这些儿女情长吗?你就是一个汲汲营营,为了功名利禄的俗人!你现在不过是没有玩腻那个女人,所以觉得新鲜……”
“是,我是你的儿子。”马文才冷笑一声,“但是我自问,我堂堂男子立于天地,还不需要靠一个女人来上位!走到哪里,做到什么官职都是凭的个人本事!”
“是,有个劝大势大的老岳丈,自然的裨益仕途。这一点,没有人比爹更清楚了吧?”
“就和你说的一样,女人嘛,迟早会玩腻的,就是有劝大势大的娘家又如何?迟早有一天会玩腻,会有莺莺燕燕,红颜知己!”
——啪!
马太守一巴掌打在马文才脸上,马文才勾唇嘲讽一笑,动了动舌头,然后吐出一口血水。
“……你说够了没有……”
当年他的确是看在夫人娘家劝大势大,才会娶的她。夫人过门后,知书达理,相夫教子,但是当时的他太年轻,眼底只有功名与利禄,夫人毁容后,他再无去她房里的兴致,左拥右抱……直到夫人……直到夫人她一尺白绫了断卿卿性命……这些年来,他越发地想她了,越发地愧疚了,那一日在枕霞楼见了一面玉无瑕——她和夫人是多么的像,他便拿她做了替身,不顾体面,常常去枕霞楼与她相聚……
这些污秽的事情,为何却都被文才知道了?
他说的话再也没有底气……
“我是你的儿子,可是,我和你有着最大的不同!”马文才一擦嘴角,“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一丝一毫的委屈,终我一身,我只会有她一个人,宠她爱她!”
“等这次剿匪完毕,我升了官职,便立即娶小月过门。爹……你可以不愿意,但是,你只能同意。否则,我也有自己的将军府邸,也能养活自己的妻儿。”
马文才落下这么一句,就离开了。马统目瞪口呆地旁观完这一切,也匆匆追了出去。
等马文才出门后,马太守身子一软,像是瞬间老了很多岁一样。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去的儿子的挺拔背影。他想——文才真的是长大了。那自己……真的很糟糕吗?
文才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那抹纤细的背影。
马太守终于挥手,招来亲卫:“派几个人跟着那丫头。护她安全。”
他才不是怕这丫头死了,儿子真的会大义灭亲……他自是担心他马家的香火断了罢了!。
☆、79
鄮县的情况很不好;出了杭州城往鄮县去的一路上都能见到饥寒交加的灾民。
战火一起,遍地哀鸿,触目惊心。
梁月一刻不敢停留,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才到鄮县县外。走在县外,却是听灾民们纷纷说要去投奔鄮县县令梁清官。这一路来听的为非作歹的官吏多,不曾听灾民如此拥戴一个官员,梁月便趁机问了。
灾民说;此前鄮县县令贪污受贿,县内的救济粮和库里的粮食早就所剩无几。这狗官前一个月悄悄地溜走了,鄮县内顿时乱成一锅粥。就在一个月前;朝廷派了新任县令,本来大家以为他和以往的狗官一样;没想到的是,县令为人仁厚宽和,又体恤百姓,又教大家耕种,稳定人心,现在对比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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