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夏凡再次面对自己的父母时,刚才的慌乱及惶恐早没了踪影。她面含浅笑,口气平淡地告诉俩老:“爸、妈,单位出了点急事,我要立刻赶到北京去。”
“丫,是什么事这么急啊?”禁不住担忧,夏福田出声询问。
“单位……单位送到北京的产品质量出了问题,我要赶过去处理。”夏凡边说,边从衣柜中拿了两件衣服装入行李箱。“我先把您们送到车站,哥做手术的事,等我回来再商议。”
夏凡这么一说,俩老虽觉得有些蹊跷,也不好再问什么,收拾了一下,带着疑虑跟夏凡来到楼下。
方志海得知情况,便吩咐小刘,要小刘开车直接把他们送回秀水镇。而他自己,则同夏凡一起坐上了陈宇航的车,然后直奔机场。
眼神交流
可能过于担忧,在去机场途中,从不晕车的夏凡,竟然吐了两次。说是吐,其实什么都没吐出来,就呕了一些黄水。经这一折腾,夏凡的脸色显得比刚才更加苍白。三个男人(包括司机)见状,又不好说什么,方志海只得一再嘱咐司机,要他开慢点、开稳点。
一行三人到达北京机场时,一轮弯弯的月亮,像一幅怡人的水墨画,挂在机场的上空。机场外,交通部国际司的张司长早已等候在那儿,大家寒暄了几句,就随着张司长一同走往停车场。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小车在交通部下属的天虹宾馆门口停下。张司长在这儿已经订好了房间,等他们将行李放入房间,一行人又到二楼的餐厅用餐。
夏凡没有一点食欲,本不想下来用餐,可想想又觉得不妥,最终还是决定下去。她洗了把脸,然后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一脸的恬静,出了门。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焦虑,而影响了其他人的食欲。
一到餐厅,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菜腥味,夏凡的胃又开始闹腾起来。于是,她忍着胃部的不适,尽量不让他们看出她的异样。好在,张司长是个比较随意的人,说了些安慰的话,边吃、边和方志海交淡。
按说,饿了一天的夏凡看到食物后,不说味口大开,但至少有进食的欲望。可是,她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感觉肠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拌,看见桌上的菜就想吐。
夏凡如坐针毡,既不能走,又不敢吃,只好捧着茶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白开水。仅一会儿功夫,她这一怪异的现象就张司长发现了。于是,张司长更不停地劝说、安慰,要她相信组织、相信政府,请她不必担忧,身体要紧之类的话,弄得夏凡哭笑不得。
后来,张司长干脆吩咐服务员,要服务员给夏凡的碗中添上了满满一碗菜。夏凡为难地看着堆得像山包一样的菜,真不知道怎么办好。现在,她连张嘴说话,就觉得胃部的酸水往外涌,更别说吃了。
无奈的她,连连道谢之后,只好捡里面的青菜吃。谁知菜刚一下喉,胃上便是一阵翻江倒海,她连忙用纸巾将嘴巴捂上,才不至于吐了出来。
担心别人发现她的糗样,夏凡装作擦嘴的样子,漫不经心扫了大家一眼。孰料,刚好和方志海关切询问的眼神对上了: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感觉脸上一阵发烧的同时,夏凡也感觉到有一股暖流从心底发出,然后向全身散发,这股暖流使得她浑身暖和起来,连翻腾的胃,也停止了它的兴风作浪。她振作一下,同样用眼神回复了他的询问:没事,我还能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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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聪明
方志海眼光一闪,露出一个不易觉察的微笑。其实,他早就发现夏凡身体不舒服。他猜测夏凡的不适,可能是太紧张、太担忧造成的。但这种场合,以他的身份,又不便提出要夏凡回房间休息,只得用眼神询问她。呵呵,没想到冰雪聪明的她,竟然能领悟!
那顿晚餐,比夏凡想像中的要结束得早,回到房间后,她简单洗了一下,就睡下了。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头一挨上枕头,没出几分钟,就睡着了。
可能是高度紧张后,身体太疲乏,夏凡这一觉,睡得既沉稳、又香甜,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七点才醒来。匆匆吃过早点,便随方志海及陈宇航一起前往交通部。
接下来的事情,也是夏凡最不愿意,又不得不出席的活动。作为绑架人员的家属,交通部的领导自然少不了要接见、要慰问。然后这个情景,下午在外交部又重新上演了一遍。
说实话,这种形式上的应酬,夏凡并不喜欢。她现在一心只希望,他们能够多提供一些程飞的信息,让她悬着的心,能够安定一些。
后来的几天,除方志海奔波于相关部办委之外,夏凡和陈宇航俩人都无所事事。刚巧,陈宇航接到公司的紧急电话,他要赶往上海参加一个重大工程的投标会。为了这个工程,公司上上下下忙碌了近三个月的时间,在这关键的时刻,他必须亲自参加,力争将这项工程拿到手。
不用说,这么重大的事情,方志海肯定会应允。陈宇航一走,夏凡觉得时间更难打发了。一连几天,她哪儿也没去,几乎整天都呆在房间里。得不到任何信息的她,显得非常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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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海每天带回的消息,无非就是苏丹政府正跟部落武装分子在交涉之类的话,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这反而令夏凡更加的焦急。
也许是被这冠冕堂皇的话说烦了,也许是知道这些话根本安慰不了夏凡,当俩人晚上在一起吃饭,夏凡满脸焦躁,再次向方志海打听情况时,他就不再讲那些起不了作用的废话。
“夏凡,你想想看,自上月发生中石油9名工作人员遭绑架的事件,时隔不久,又接连发生程飞这桩。你知道,目前这个时候,全世界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
方志海停顿了一下,凝视夏凡的一双黑眸,在灯光下显得那么的真诚、那么的令人信赖。在他的注视下,夏凡浮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她略带感激的美目,回望着他,静心听着他的分析。
“这关系到中国政府的声誉和形象。你想,中国政府能不竭尽全力地去协调、去营救?”
“嗯。”
“既然知道,你还担心什么?”方志海笑起来,嗔怪的口气,竟然莫名其妙透着浓浓的宠溺。
夏凡脸一红,跟着他呵呵笑起来。此时此刻,她的感觉就像是在男洗手间门前,一样甜甜的、暖暖的。
更进了一步
“现在,中国政府正给苏丹政府施压。呵呵,我猜,他们比你还焦急呢。”方志海说话的语气,轻松、诙谐。
“听方厅长这么一说,我现在知道啦!呵呵。”受他的感染,极少在男人面前用调皮口吻说话的夏凡,同样莫名其妙,竟然像个小女生似的,带娇地回了一句。
“那还不多吃点?你看你这几天,瘦……”方志海突然停住,以上所有的话,不是他一个厅长该说的,可不知为什么,只要和夏凡在一起,就感觉他的情感不受控制,总忍不住想去关心、想去帮助她解决所有的难题。
从这一刻起,他俩都相互觉得,他们不再是上下级的关系,是朋友,是大哥和小妹!经过这次交谈,俩人的心,似乎贴得更近了。
十一月底的北京,突来的一股寒潮,使得气温急剧下降了十几度。零下十度的天气,对从小生活在江南,又一向惧怕寒冷的夏凡来说,已经非常的可怕了。望着北风呼啸的窗外,她吓得哪儿也不敢去,乖乖呆在房间里看电视。
也不知是在房间呆久了,还是衣服穿少了,来北京的一个星期,她总觉得肠胃不舒服,好像受了凉的感觉。趁下午没下雪,夏凡决定去买件羽绒大衣,顺便出去透透气。
建国门浪潮国际大厦,离天虹宾馆不远,夏凡乘了辆的士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夏凡从事的,就是服装设计,挑一件羽绒服,就好比挑萝卜、白菜一样的简单,仅半个小时,她便将一件白色羽绒服穿在了身上。
后来,她又配了条围巾和一顶帽子。试戴的时候,引来不少人的围观,对于这些,夏凡早已见怪不怪了。她找营业员要来剪刀,去掉商标后,将刚买的东东,全部包裹在身上。
嘿嘿,看你还冷不?!瞧着镜中娇俏的模样,夏凡满意地笑了笑,收拾好换下的衣服,准备回宾馆去。在电梯前,她看了一眼头上的男装标志,然后一脸果断,踏上了上升的电梯。
夏凡离开房间不久,方志海的电话,便打到了房内,结果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听。于是,方志海开始拨打她的手机,拨了一半,他突然将手机收起来,满脸的喜意,兴冲冲离开了外交部。他想亲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夏凡!
方厅长看到我为他买的羽绒服后,会是什么表情?高兴、感谢肯定是少不了!假若,他提出要给我钱,我是收、还是不收呢?在回宾馆的的士车上,夏凡一路想着这些问题,还不住地想像他收到衣服后的表情。
方厅长这个人,平时不苟言笑,夏凡想来想去,怎么也想像不到,他高兴起来,会是什么样子。除前天在一起吃饭时,见他笑过之外,夏凡以前几乎没见他笑过。呵呵,如果他坚持要给钱,俺就收着,不然,他还以为俺贿赂他咧。
想着想着,车就到了天虹宾馆。这时,夏凡的手机响了。
糗事全让他给撞上了
看了下来电显示,她脸色大变,然后推开车门,边走边紧张地冲着电话又是解释、又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当时走得太急,小雨的棉衣,等我出差回来再给她做。”
“还有几天才能回?”莹莹在电话中询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至少还要一周吧。”
“哎呀,还要这么久啊?小雨都冻得嗷嗷叫了。”
“呵呵,你这家伙,就不能先给她买一件啊?”夏凡心虚地笑了笑,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听莹莹的口气,她哥被绑架的事情,她应该不知道!
夏凡收起手机,一抬头,猛然发现从宾馆内冲出一个小男孩。她躲闪不急,“哎呀”一声,便被撞上了。紧跟着,脚脖子一崴,身子倾斜着就倒了下去。
“夏凡!”一声紧张的嘶喊,方志海冲出的士车,风一般卷到了夏凡面前。他弯下腰,又是扶、又是抱,嘴里还不停地在紧张询问。“摔伤没有?摔伤没有?”
询问的功夫,方志海已将夏凡从地上扶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一番,说:“你检查一下,看伤着哪里没有?”
晕啊,怎么出糗的事,全让方厅长给撞上了?夏凡窘的,连耳根都红了,双手死攥着提袋,只知道难堪地傻笑,不知道回答他的问话。后来,她发觉他的眼球,都把她瞪的快蹦出来了,于是才急忙回答说:“没有没有,呵呵,我穿得多。”
“确信?”他用怀疑的眼神审视她。
“嗯。”怕他不相信,夏凡使劲点点头。其实,她脚脖子有些疼,可见方厅长焦急的样子,她不敢说。
得到她的肯定,方志海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归了位。他跑到的士车前,将车钱付了,然后又重新回到夏凡身边。瞧了瞧夏凡的狼狈样,方志海轻轻扯起嘴角,眸子里掠过一丝笑意。
捕捉到他眼中的笑意,夏凡连忙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她这一看,本来羞成粉红色的脸,窘得更红了。只见她白色的羽绒服此时变成了一件“印花”大袄,上面还有些污渍,正顺着光滑的羽绒面料在流淌。
接着,夏凡发现那只撑在地上的手,也沾了污水。她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来在羽绒服上擦了擦,然后拨开袋口朝里面瞧了瞧。看到干干净净躺在袋内的深蓝色羽绒服,她会心地笑出了声:呵呵,还好,里面的东西没脏!
瞧她那高兴样,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宝贝。方志海闷笑几声,伸出手,想将她手中的提袋接过来:“走吧。”
“嗯。”夏凡应了一声,手往后一藏,没让他将提袋接过去。因为提袋上面沾满了污渍,她怕弄脏了他的手。
见她宝贝成这副模样,方志海不便再坚持,再次说了声“走吧”,然后带头朝宾馆内走去。
“哎呀!”谁知刚一迈步,夏凡疼的一声叫唤,险些又跌倒在地。
闻到叫唤,方志海一个紧急调头,跨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紧张的眼神,再次从上往下将她扫了一遍:“哪儿受伤了?脚吗?”
留恋和不舍
“嗯,好像是脚崴了。”夏凡不敢再隐瞒,老老实实点点头。她感觉,若没有人搀扶的话,估计走路都有困难。
“能走吗?”略加犹豫,方志海退后一步,张开的手臂,时刻准备搀扶她:“来,试试看!”
方志海这副样子,就像是在对付刚学步的孩子。夏凡想笑,可瞧他一脸的严肃与紧张,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咬住下唇,配合地迈开右脚。
谁知脚尖刚刚着地,一阵锥心的疼痛,令她不自觉将脚缩回。方志海见状,收回刚才的姿势,身子微微向下一蹬,打算将她抱回房间。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动作果断、迅速。
“哎呀,不行不行。”方志海弯腰的时候,夏凡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急得她又是躲闪、又是叫唤。她的衣服上面全是污秽,怎么能让他抱呢?
可是,她又怎能犟得过一脸坚决的方志海?他不理睬她的躲闪与抗拒,一把将她打横托起,迈开大步跨上宾馆大门前的台阶。
“哎呀,方厅长,快放我下来。”夏凡散开双臂,身子尽力往外挣着。此刻,她焦急的脸上,紧张、窘迫、羞涩都有。“我衣服好脏,别把您衣服也弄脏了!”
“已经脏了!”说这话的时候,方志海露出一个极为开心的笑。不过这笑,他怀中的夏凡没有看到,就连他的声音,也没透露出他的笑意。
“方厅长,我能走,您把我放下来,让我自己走吧!”她嘴里边叫唤,身子边用力扭动着想下来。刚才还觉得冷飕飕的,这时竟然躁出了一头的香汗。
方志海上台阶的时候,一个不留神,险些让她挣得滚落下去。他大叫一声:“当心!”然后手臂一紧,便死死将她搂抱在了怀中。
随着方志海紧张的大叫,夏凡也是一声惊呼,一脸惊吓的她,本能地往他怀中一滚,刚刚还散得开开的手臂,顷刻之间便抱住了他的脖子。
小笨蛋!方志海暗咒一句,不管大厅里众人诧异的目光,抱着她直接朝电梯走去。刚才一下,吓得他魂都飞了。
经此一吓,夏凡也不敢乱动了,老老实实任由他抱着。因为她清楚,她再怎么叫嚷、再怎么挣扎,他都不会将她放下来了!
就这样,方志海抱着穿得像只大狗熊的夏凡,穿过大厅,径直走到电梯前。哦!终于可以下来了,夏凡松了口气,作好了放下她的准备。
可是莫名其妙,她竟然有些留恋、有些不舍。不,不是有些,而是非常非常的留恋!非常非常的不舍!
当时,夏凡整个心身被这种留恋和不舍所占据,根本没思绪去考虑这感受对与不对,还一心盼望着他能多抱一会儿!
也许老天对她的心理有所感应,方志海在此仅停顿了一下,便抱着她走往另一间电梯。夏凡面朝方志海的前胸,而他又死死将她环抱住,她在他怀中动弹不得,无法看到背后的情景,只得用感觉来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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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蛊了魔咒
感觉他伸手按了一下按纽,大约等了不到一分钟,她就被他抱进了电梯。天知道,刚才等待的那一分钟,对于夏凡来说,是多么的漫长、是多么的难熬。她想提出让他放下,可心中的那份不舍又使得她不愿开口。
方志海和夏凡的感受一样,也是极其的不舍。怀里的馨香温软,让他心生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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