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若云会不会演戏啊?”
“演戏?是不是三姨娘请来唱的那种?我不会!”景若云说道。
“不是那种,还记得姐姐前几天给你讲的故事吗,咱们来演戏玩儿,你扮演小红帽,我演大灰狼。”
“要怎么做,南姐姐?你教我!”景若云来了兴趣,“不过我不喜欢小红帽的故事,我们玩白雪公主,你演公主,我要当小矮人!”
“好,听我的就是了。”巫玄衣说道,唤小英和小雪找了些花色好看的布料,几剪刀划去,拆成了几段,巧手动那么几下,在身上绕了几绕,搭配成了一件漂亮的衣裙,将发钗取下,打散了一头长发,挑了两缕到前面,其余的任其自然披在背后。
她对着小英拿来的铜镜做着这一切,恍惚间时光仿佛回到了过去,在大学的剧团,她们四姐妹曾经演出过一部古剧,剧名叫做《小妇人》,讲的就是四姐妹的故事,从服装设计到剧本改编,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们自己弄的,当时的演出曾经哄动了全校。
巫玄衣看了看小英递过来的那根细针,叹了口气,这种原始之物,她根本就不曾用过。
“小英,帮我把这几个地方钉一下!”她指着几个接口处,让小英给她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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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是一向嫌我的针线做得不好,总是自己亲自动手么?这回倒是不嫌了?”小英笑道。
南紫宁还会做针线活儿?强人啊!玄衣暗叹,要是让自己一试,不就露了马脚了,若是让人知道她是借尸还魂,不得被人架火烧死!这东西,她只会拿来针灸和作暗器,谁用它做过衣服!
“就因为你做得差,所以才要多练习嘛!快点快点!”玄衣催道。
小英于是拿了针线,在玄衣的指点下将衣裙的几处地方钉了一下,这下不会滑落了。玄衣站起身来,伸开双臂转了一个圈,长裙曳地,飘摇生姿。
“哇,南姐姐好美!”景若云拍着手叫道。
站在一旁背手向外而立的苑荣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视线随着玄衣而动,眸中闪过一片流光溢彩,最终沉淀下来,定格在玄衣苍白如玉的脸上。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玄衣就像是一位异域来的公主,含笑的表情带着神秘和高贵!心头蕴藏着一种别样的情绪,呼之欲出。苑荣忽然发现,与苍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玄衣的唇红得娇艳,如她衣上的花儿,像是要滴出血来。
苑荣身形一动,白色的衣袂飘飞,宛如一片云,轻轻地落在巫玄衣的面前,及时接住了她。怀里的人儿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轻微地颤动着,眉心紧锁。苑荣取下腰间系的汗巾在她唇角拭了一下,白色的汗巾上立马盛开了一朵红花。
“小英姑娘,快,有没有药?”苑荣叫道。
小英慌乱地过来,拿出一枚药丸。
“水,快拿水来!”苑荣大声说道。
景若云惊惶地看着这一切,听到苑荣叫唤,比小雪还跑得快,到屋内拎了一壶水过来,另一只手上还拿了个小茶碗。
小英将药丸送到巫玄衣嘴边,意识不清的巫玄衣死死地咬住牙关,任她如何努力,药也送不到她口中。
“怎么办,苑总管?小姐不张开嘴!”小英带着哭腔说道。
“她中的是什么毒?”苑荣问道,话中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中毒?我……我不知道!”小英说道,“小姐三月前得了失忆症,一发病就会疼痛不堪,公子配了药给她吃下,这才好些。”
“不行,这样下去她会死的!”苑荣说道,“药给我,小英姑娘,这会儿也顾不得避嫌了,我把南姑娘带到内室去,运功试试,看能不能将毒暂时镇住,这个是出府的令牌,给你,出了景家大院往东半里,有个妙手回春堂,你快去请大夫!”
“有劳苑总管了!”小英转身对泪流满面的小雪吩咐道:“好好照顾小姐,我很快回来!”说罢一个旋身,施展轻功出了院墙,如飞燕般离去。
这丫头果然会功夫!苑荣心道。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她的脸白得近乎透明,一缕艳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淌下,顷刻间就渗透了苑荣的白衫。
“南姑娘!得罪了!”苑荣喊了一声,抱起她向内室走去,小雪和景若云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再试了一次,巫玄衣还是紧咬牙关不松口,药无法喂入口中,苑荣只得说道:“小雪姑娘,麻烦你为南姑娘宽衣,我为她疗伤。”
“宽……宽衣?”小雪傻愣愣地看着苑荣。
“快些,再晚就来不及了,我闭上眼,你让她背对着我!”苑荣吩咐道。
小雪忙不叠地上前,景若云也来帮忙,把她褪下的衣衫拿在手中。小雪倒还反应过来了,将最后一件衣服反转过来套在巫玄衣身上,露出了背脊。
苑荣果真闭上了眼,盘腿坐在床上,在他的吩咐下,小雪和景若云费力地将巫玄衣扶到他前面,他默运内功,伸出双掌贴在了巫玄衣光裸的背上,触手一片光滑,收慑心神,抛开心头浮上的一丝紊乱,内力顺着玄衣的经脉注入。
“唔!”玄衣闷哼一声,疼痛令她稍微恢复了一丝神智。
“南姑娘,别动,我在为你疗伤!”苑荣轻声在她耳后说道。
巫玄衣不再动,体内灵气被他的内力激发,一并游走于全身经脉,却在胸口以下三寸处受阻。苑荣小心地为她将毒逼离心脏,感到她的体内有股气息,似在助他,原本很费劲的事,很快就做到了。将毒逼到腹中,苑荣收功撤手,一头大汗。
“帮南姑娘穿上衣服吧!”他说道。小雪手忙脚乱,要为巫玄衣穿上衣衫。
“小雪,我自己来吧!”巫玄衣有气无力地说道。刚才的疼痛,几乎要了她的命,还好自己昏迷前死死咬住了牙,告诫自己决不能张开,不然若是吃了药丸,一切将前功尽弃。她是巫玄衣,只有不失去记忆,她才能找到自己的姐妹,重回未来!所以即使那药能救她的命,她也不吃,何况她总觉得那药透着古怪!
穿好了衣服,巫玄衣转过身,发现苑荣还在老老实实地闭着眼睛,不禁轻轻一笑,出声道:“苑总管,可以睁开眼了。”
苑荣睁开眼,正对上巫玄衣明亮的双眼,他的闪过一丝诧异:南紫宁的眼睛怎么比之前更亮了?病人的眼眸不是应该晦暗无光吗?奇怪!
“苑总管,多谢你!”巫玄衣说道。
“南姑娘,刚才你昏迷了,喂不进药去,事情紧急,多有唐突,还忘莫怪!”苑荣说罢,拿出了刚才放于一旁的药丸,“内力只能将毒暂时压住,姑娘还是快快服药吧!”
“小雪,若云,帮我到外面看看,好像外面有动静!”巫玄衣轻轻地说道。
等两人出去,她转向苑荣:“这药,我不能吃!若是小英来了,还请苑总管代为隐瞒,就告诉她,我已经服了药了!”
“怎么?”苑荣奇怪地问道,取出药丸,掰成两瓣,放到鼻尖嗅了嗅,随即面色大变,“今昔!这药是今昔!原来南姑娘中的正是此毒!”
“这是……毒药?”巫玄衣虽说认为药有古怪,但她以为这是南空城给她压制体内之毒的,副作用就是会令她失去记忆,却没想到她压根没中过其他毒,中的毒,正是它!
“是!姑娘不知道吗?今昔是三十年前毒王散仙人所制天下第一奇药,药量足时,它是毒药,顷刻间令人死于非命,少量服用却又是治病良药,可治喘疾,但服药时间不能过长,若是服长了,比中毒而死更可怕,会让人遗忘前事,神智渐失,最后成为人偶。”
前面的症状怎么和吸食毒品一样?后面却是没听说过,巫玄衣心头一惊,问道:“什么是人偶?”
“人偶就是虽是活人,但没了自己所思所想,他只会辨别今昔的气味,只要谁持有今昔,他便听谁的命令,怎么吩咐就怎么做,如同被人操纵的木偶!”苑荣解释道。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巫玄衣喃喃说道,想到自己若是继续吃这药,有一天就会变**偶,不禁感到一阵后怕,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此药二十年前已随着毒王之死而消失于世上,再无人知道配方,怎么这会儿会出现?”苑荣紧锁着眉头说道,“而且,是什么人和你有深仇大恨,要如此毒害姑娘?”
外面一阵辟哩叭啦响,巫玄衣紧张地看了看门外,转向苑荣:“苑总管,你信我么?我没做过坏事,我不是坏人!”
苑荣看着面前那双眼睛,清澈而明亮,如同山间的小溪,里面清清楚楚地映着自己的倒影。若云害得她差点被火烧死,她没有怨过若云,这些天看着她带着若云玩,在玩的过程中,无不是在教若云做人的道理,她所言所行,与恶字何尝沾得上边?苑荣不禁迷惑了,景流觞拿他当亲兄弟,从来没和他说过半句假话,难道这次,是他错了?那又是为了什么?
“我信你!”他坚定地点了点头,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心,面前的女子就像突然闯入凡间的精灵,他更愿意相信自己,而不是别人任何人所言。
“谢谢你!”巫玄衣拉住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了一下,“天衣山庄的人要害我,景府也有人要害我,我不知道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现在我谁也不敢相信,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请你,为我保密,这一切,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免打草惊蛇。”
她的手是那样冰凉,苍白的小脸看着他,脸上是不容怀疑的信赖,苑荣的心疼了一下,第一次有人如此无条件地信任她,第一次有女孩握住他的手,第一次,他的心有了疼痛的感觉。
反手握住她的手,他想用自己的温暖包围她。“你放心,我会!若有事,就找我!”
玄衣的脸上漾开一抹笑容。“苑总管,你真是好人,这一生,你将会得到你最想要的!”她说道。
苑荣看着她的脸上显现出与她柔弱的样子不相符合的自信,突然觉得她的话语中有一种力量,似乎能让人信服。我相信你!他在心中轻轻说道。
“有人来了!”玄衣轻轻抽出了手,苑荣心中有些怆然若失,他催动内功,将桌上的今昔化作了粉末,手窗外一扬,迅速消散在空中,无影无踪。
门外走进来一大群人,小英,小雪,景若云,后面进来那人,长身玉立,丰神俊秀,正是景流觞,他的后面跟着提了个药箱的大夫,胡子花白,张口就问:“是谁中毒了?”
“是这位姑娘!”苑荣手指向床铺,愕然地发现刚才还坐着和他说话的“南姑娘”躺在床上,眼睛半闭,气若游丝。
“小姐,你没事吧!”
“南姐姐!”
小英、小雪和景若云都扑到床前。
“多亏了……苑总管,帮我疗伤,我没事……好多了!你们……别担心!”巫玄衣喘息着说道,有气无力,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小姐吃了药吗,苑总管?”小英问道。
“谢谢你,荣兄弟!”景流觞说道。
“嗯,我用内力帮南姑娘将毒暂时压住,又给她服了药,应该没大碍了,我也没做什么,不用谢,也不知道好了没,还是让大夫看看吧!”苑荣见众人都看向他,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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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女子背着众人,对他调皮地眨了眨眼,随即又恢复了病秧秧的样子。他看了看景流觞,心头一阵狂跳!
16、南柯一梦
烛火在琉璃灯盏中散发着柔和的光,外面是漆黑的夜,屋里却是淡淡的黄。屋里陈设简单,一案,一几,一床。一个男人正在屋中独自浅酌,他手里拿着血玉玛瑙杯,杯上有一朵红红的梅花,孤零零地盛开着,凑到唇边,红红的花瓣与唇相遇,轻触一下,杯中液体直下喉咙,许是喝得急了,呛得他一阵咳嗽,再去倒时,只得半盏,酒壶已然空了。
“拿酒来!”他冲着外面叫了一声,起身负手立在窗前,目光迷蒙,略有醉意。
“公子!”珠帘掀开,一名身段玲珑的女子走了进来,从托盘里取了一壶酒放在紫檀木的条案上,抬头看向男子的背影,眼中蕴含着一种热切,那是少女爱恋的目光。
“下去吧!”男子头也没回,脸孔朝着一个方向,手抬起来,向后挥了挥。
“公子一个人喝酒,不嫌闷么?要不,奴婢留下来……”话还未说完,已然被打断。
“要我说二遍么?”语气平平,却不容置疑。女子轻咬了一下嘴唇,懊丧离去,在她身后,璎珞串成的帘子一阵摇晃,叮咚作响。
男子在窗前呆立半晌,转过身,重回案前,再次满酌,举杯。昏黄的灯光映照得他的眼神格外忧郁,那是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黝黑,深远,如一口古井,若是人沉到里面,恐怕再难浮起!
“哥哥?”他的唇角弯起一丝弧度,俊脸上的笑容与血玉玛瑙的颜色一样,透着一丝妖冶,握杯的手忽然轻轻一捏,淡绿的酒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流下,晕开满室的酒香。手掌展开,他的手完好无损,红梅花瓣凋落,血玉玛瑙杯碎裂成片。
午夜梦回,巫玄衣惊出一身冷汗。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南空城轻笑着,递给她一颗今昔。
“宁儿,吃吧,要吃药病才会好哦!”
她摇头抗拒,南空城却不容置疑地强行将药丸送入她的口中,她奋力挣扎,想要把药吐出来。忽然间一件诡异的事发生了,南空城吻上了她的唇,舌尖一顶,药丸顺着喉咙一滑,进入腹中。
“你想走么?走不掉的,南紫宁,你认命吧!”南空城忽然换了一幅脸孔,狰狞地看着她,哈哈大笑,笑容说不出的邪恶。
“啊!”玄衣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脸,他的眼中传递的信息,再清楚不过,那是**之火,她骇然大叫出声,惊醒过来,才知晓是南柯一梦。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梦境好真实,南空城的面目仿佛仍在眼前。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玄衣对南空城的爱恋淡了许多,没有了先前的那般痛苦。但是一个男人在心里留下了影像,一时半会儿也是消除不去的,她庆幸自己不是真的南紫宁,那么她对南空城产生爱意也就不奇怪了,但是从血亲上来说,他们终是兄妹不是么?而且来这里只是她工作中的一个意外,她不属于这个时代,这个时代也容不下她,回去,才是唯一的选择。
“找到那三个冒失鬼就回去!”玄衣对自己说,“所以,不可以有任何牵扯!”
只是动心而已,而且是一个人的行为,是没有结果的暗恋,一切都还来得及!巫玄衣的心中浮起一个身影,帅气身资,俊朗的外貌,一丝笑容温和而有礼,那是她暗恋的师兄。她自嘲地一笑,自己还真是花心啊,暗恋着师兄,还能在这里也恋上一个!有人说男人的心中都有两朵玫瑰,一朵红玫瑰,一朵白玫瑰,恐怕女人其实也是如此。
今天轮到小雪当值,她和小英轮流着侍候巫玄衣的梳洗,听到动静,她一骨碌爬起来,匆匆披衣而起,一手掌灯,一手掀开帘子探头往里屋望了望。
巫玄衣听她起身,躺在床上闭上眼装睡。
“哎呀,怎么窗是开着的?”小雪喃喃自语,来了窗前伸手就要关。
“别关,就开着睡。”巫玄衣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手一抖,灯罩偏了偏,一阵冷风将蜡烛吹灭了。
“小姐,你怎么醒了?”她一面问,一面掏摸着火折子。
“我有些气闷,就让窗开着吧,不防事,你去睡吧。”巫玄衣说道。
“但是……”小英终于掏出火折子重新点上了火,走到巫玄衣的床前,有些奇怪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