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提起他,南紫宁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履行我们之间的协议吧?是我太傻了!我不怪你骗了我,反过来,你应该恨我才对,我害得你差点**于景流觞,要是真如此,你今天就当不了苑夫人了。只是没想到你早就钟情苑荣,却不动声色,骗了我,骗了景流觞,骗了所有的人,而且将玄火令拿到了手中!和你比起来,我的计划简直漏洞百出。”
“你太执着了!这样苦的是自己,其实有时候,放手未必不是幸事!”玄衣叹道。她显然还不知道玄衣并非常人。
“我也想放手啊,可是放不开了,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注定了我今生都逃不开了……”南紫宁的眼中浮起一层雾气,“我也知道他不是良伴,从他对我出手我就知道,在那个男人的心中,女人永远排不到第一位,何况我……他那么爱慕容欣,最后也能放手,我却不能……纵使知道这是万丈深渊,纵使这份感情会让我万劫不复,我也认了!”
这个世界上若说有谁最了解南紫宁,恐怕非玄衣莫属,她的过去,她的隐痛,玄衣都知道,如果不是生在南家,或许她会有一个不同的人生,玄衣觉得她很可怜,林惟书对她一片痴心她看不见,却为了一个景流觞,搞得家破人亡,而这个男人的衣角她都没有摸到一点。
“可是玄火盟与景家,并不是一条线上的,甚至可以说,它们是对立的,你这样做,不是更不能和景流觞成为一家人吗?”玄衣不解。
南紫宁微笑,眼中神采卓然:“景流觞是纪国国舅之子,他日淳王若为帝,他的地位将更加最贵,他永远高高在上,所以不会低下眼来看人。玄火盟的最终目的是天下大统,他日三国一统,另立新帝,他景流觞就什么都不是,而我却是玄火盟九护法之一,等我和他的地位反过来,他成为阶下囚的时候,就知道这世上谁对他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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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无语,不知道是该说她痴,还是该笑她傻。以景流觞那样骄傲的男人,真的有那么一天,只怕他宁肯死,也不会低头。
苑荣去为无影把脉去了,待得他内力无阻滞,他就要将玄天功的后半截传授于他,之后他们夫妻就准备离开这里,回忘忧谷去。
玄衣与南紫宁抛开前事一番畅谈下来,或许是因为两个人长相相似,竟然谈得还算投机,从她那里,玄衣了解了不少京都的时局,知道自己离去后,淳王下令全国搜捕她,若不是如今忙着与太子争位,玄衣的头像估计还挂在城门上。
“老实说,当时我还为你担心过,怕你被他们抓到,我想他们抓到的话会杀了你,你和我那么像,我还是不想看到你死。不过看来我是白担心了,你现在的样子,怕是站在士兵面前他们也不会抓,哪有人犯长得像天上的仙女的?”南紫宁笑道,“倒是我要小心,那缉人的画像,和我倒是没几分差别。真的很奇怪啊,不过月余不见,你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那倒要谢谢你啊!”玄衣笑着揭开了谜底,“玄木没有告诉你么?我姓巫,之前面貌未显,是因为封存了灵力!”
南紫宁倒没表现出多大的惊异,不过愣了一下,恢复了常色,点头道:“你不是常人,我就知道!所以一样的面貌,景流觞能爱上你,却不能爱上我!”
玄衣正待劝慰她几句,玄木匆匆走来,神色慌张:“苑夫人,请你去看看,寒柳他说要见你。”
“他的伤已无大碍,后续事宜听我相公的即可,大长老,我就不去了。”玄衣淡淡地说。
“不行,苑夫人,发麻你亲自去看看,不知你相公和他说了什么,他大发雷霆,不仅拒绝了你家相公的好意,两人还交了手,他们两人都受了伤……”
听到这句,不等玄木再劝,玄衣已如一阵轻烟,飘然而出。
75、烟雨迷情
玄衣到的时候,战争已经停止,苑荣倒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捂在心口,微皱着眉咳嗽着,白衣上沾染着几滴血迹,惊人地红!
“大哥,你怎么样?怎么流血了?”玄衣像一阵轻风,飘落在他的身旁,低垂的眼睑下,清亮的眸子紧张地盯着那抹血红。苑荣冲她笑了笑,正要开口,对面传来无影冷然的声音。
“那是我的血!”
玄衣闻言一愣,转过头去看他。他半躺在床上,倚着床柱,身体微微前倾,唇角尚有血迹。外面的阳光破开云层,洒下一片耀眼的亮色,他的半身沐浴在阳光中,衣襟半敞,露出虽瘦却仍显坚实的肌肉,锁骨鲜明而又突出,看着玄衣的眼睛格外地明亮,眸中倒映着玄衣的身影。他在笑,笑得媚惑而张狂。玄衣忽然觉得一丝苦涩萦绕心头。
“他不肯按我说的方法打破玄天功的最后关节,也不肯吃药,你虽替他祛了寒毒,可是若是不固本归元,他一身武功将会尽废!”苑荣说着,递给玄衣一个白色的瓷瓶,“这是药,你劝他服下吧!”
玄衣拿着药走到无影面前,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才好,犹豫片刻,索性撇去了称呼:“你把药吃了!”
无影定定地看着她,半响不语,忽地轻笑一笑,唇角又有鲜血丝丝缕缕地渗了出来。他睡着的时候,玄衣还能平静地看着他,对自己说只是一张和筠长得相似的脸,可是当他醒着时,对上他的目光,总是压抑不住地心跳。他的目光是那样地焦灼,那样地渴望,仿佛穿透了千年,一直在寻找着她的方向。
“你是以盟主的身份命令我吃吗?”他勾唇,看她,眼里有一小簇火焰在跳动。
玄衣别过了头,那血迹令她一阵阵地晕眩。
“不!我从未想过当什么盟主,我以前不是玄火盟的人,以后也不会是!你还是好好把药服了,尽快恢复你的武功,玄火盟还得你来支撑着。”
“我有话跟你说,让他们都出去!”无影说道,态度决然。
机灵的菊笙带着笑走了进来,对苑荣说道:“苑公子,菊笙还有一味药方要请教公子,能不能劳烦您一下?”
“好吧!”苑荣转向玄衣说道,“我先陪菊笙姑娘过去,你们慢慢谈。”
“等等!大哥,左使令有什么话我们不妨一起听听,听完我和你一道过去!”玄衣转身,微笑着看着无影,“请说吧,左使令!夫妻本是一体,我与苑大哥只见从不互相隐瞒,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他的态度勾起了她的怒火,苑荣现在是她的夫君,她是有夫之妇,无影却视若无形,如此将苑荣置于何地?所以她偏不如他的愿,他和她,没什么好谈的!
无影面上仍旧带着笑,袖中的手却握成了拳,捏得死紧。
“哦?你不当盟主,可是想让他当?你们夫妻不是一体么?”他伸出一指,遥遥地对着苑荣。
玄衣这下真正怒了,对他的那点怜惜之心荡然无存,说话间不禁带上了一丝嘲讽的口气。
“你放心,无论是我还是他,都对玄火盟压根没兴趣,我们只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多管闲事,若不是玄木长老他们相请,我们才不会到这里来浪费精神!你好了,咱们自然就会离开,玄火盟从此以后还是你当家,没人能抢得了去!”
说完玄衣再不看无影一眼,拉了苑荣就出门来,走出半响,这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有伤在身,你大可不必气他,见你嫁给了我,他心头还挂着你,自然会难过!”苑荣说道。
玄衣抬头看他,他的眼中漾着温柔,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大哥,你还为他说话,他这样对你……”玄衣跺了跺脚,一咬牙佯装生气道,“你就这么信任我?你都不吃醋的吗?”
苑荣扶住她的双肩,微笑道:“我的玄衣这么美这么好,有眼光的男人都会喜欢,不过,最好最美的玄衣,如今是我苑荣的妻,你放在心头的人是我,你顾着的也是我,我还有什么好吃醋的?要吃醋的,是他们!”
玄衣“噗哧”一声笑了,嗔道:“怎不见大哥平日里说这些甜言蜜语?今日倒是说得顺溜。”
苑荣笑着拥她入怀,贴在她耳边说道:“你若喜欢,我天天说给你听!”
当她埋首他的怀中,他却收了笑容,眸中划过一丝忧色,带着黯然的心伤。
玄衣让人告诉玄木,既然左使令寒毒已除,而他自己并不愿恢复功力,他们夫妻二人在此亦是无事,两人待要离开。玄木一听急匆匆地赶了来,祈求玄衣与苑荣无论如何要帮无影恢复武功。
“是他自己不愿,我有什么办法?”玄衣说道,“他既然是一国太子,将来总是要当君王的,想来要武功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以后的事姑且不论,如今他的武功也不得不尽快恢复啊,玄衣”姑娘,景流觞带领的三万人马今早已经驻守在允州城外,太子柯从瑶国所借兵马也将于今日到达,战争一触即发,玄火盟的盟规第一条,就是守护一方百姓,左使令的功夫若是恢复,尤其是他的摄魂术,起码可以占得对敌先机,解救百姓于危难啊!”玄木着急说道。
“他是亶国人!”玄衣说道。
“苑夫人,在玄火盟,没有亶国纪国之分,玄火盟创盟之初,三国本就是一国,我们为的,是天下百姓!”玄木表情激动地说道。
玄衣点了点头,没想到这祝天舟虽然感情搞得一塌糊涂,创立的玄火盟却不是个邪教组织,很有几分天下为公的味道。
“玄衣,看在玄木长老的面上,要不,你再试试?”苑荣也劝道。
玄衣只得应了,让玄木先行离开,她随后就去。等玄木人一走,她啪地就给了苑荣一掌,打在他的手臂。
“你倒大方啊!自家娘子也跟着别人往外送!”
苑荣笑道:“那不是为夫相信娘子么,我娘子是天下最好的女人,而且你的巫术这么厉害,无影公子也为难不了你,你不给人家苦头吃就好了!”
玄衣啐道:“呸!你且等着,我一会儿回来第一个给你苦头吃!”
苑荣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学着戏文里拱手作揖道:“唉呀娘子手下留情啊,小生知错了!”
玄衣笑着瞪他一眼,翩然而去。苑荣追了出来,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她:“看这天色要下雨,带着伞,别淋湿了!”
“要不你陪我去吧!”玄衣说道。
苑荣摇了摇头,笑道:“我若去了,他还当我是去炫耀的,又怎听得进去?你一个人去吧,我想,他会听你的!”
怀揣着药瓶和玄天功的秘籍副本,玄衣走得近了,觉得心头没来由的有些忐忑,她拍了拍自己的面颊,镇定了一下心情,这才叩门。
“笃笃笃!笃笃笃!”敲了几下,不见声响。这时辰天色渐暗,难道说这么早无影就睡下了?还是他根本就没在屋中?
旁边的房门打开,玄木的弟子探出头来,对玄衣说道:“苑夫人,左使令刚才出去了,好像说是,到后山走走。”
玄衣笑着道了谢,转身向后走去。这里本就是山中,屋子后面就是山。走着走着,细细的雨丝开始从天空飘落,先是朦胧的一层水雾,随后练成了千丝万缕的细线,密密地斜织着,树枝上新发的嫩叶儿被雨一淋,绿得发亮,满山坡的小草也青得逼眼,玄衣的脚踩在小草上时,心下也涌起一丝怜意,那脚竟有些不舍得踩下去。
“不舍得踩么?那就不要过来了!”玄衣抬头,这才发现无影就在前方站着,看着她的目光一如那雨水,朦朦胧胧,却又练了千丝万缕。他就这样站在雨中,不知道避一避,头发和衣衫已经被淋湿了,水顺着发尖,一滴一滴地落下。
玄衣跑到他身边,将油纸伞撑在他的头上。
“你的身子还未好,怎么就淋雨了!”她有些气恼他不知道爱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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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定定地看着她,微微皱着眉,那样子,就好像他不认识站在面前的女子是谁。
玄衣愣了愣,轻声问道:“无影,你认识我吗?”
他依旧蹙着眉,目光好像穿透了她,落在不知名的虚无。就在玄衣再要出声的时候,他忽然轻声说道:“瞧,走路也不小心点,鞋上都沾了泥。”
他一边说,一边蹲下了身子,掏出身上的一方白绢,团成一团,用修长的手指握住,小心翼翼地擦掉了玄衣鞋上沾染的几点污泥。一瞬间,玄衣忽然没了知觉,所有的景物在她的面前急速退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两个人,她含羞带怯,晕生双颊,他朗眉醒目,一本正经。
同样的雨天,同样的场景,当她讷讷地看着他将她的运动鞋擦得一尘不染,再笑眯眯地站起身时,她就这么傻住,而他的目光就像被雨洗过一般,闪闪发亮地盯着她,唇瓣如同温暖的春风,趁机轻轻地从她的唇上掠过,她的初吻就这样交给了筠,柳米米曾经很羡慕地说,没想到一只泥鞋还能引来一场爱情。这一幕对玄衣来说,深邃入骨,从不曾忘记!
“你是谁?”心疼的感觉缓缓蔓延开来,玄衣如在梦境。
无影站起身,将白绢丢弃,将玄衣轻轻地拢在了怀中,冰凉的脸颊贴着她的,缓缓说道:“别动,我知道你嫁人了,不该再念着你,让我抱抱你,最后一次!”
他的态度与白天的时候判若两人,玄衣抗拒得了强悍,却抗拒不了温柔,何况他是那么地像筠!她的手一松,油纸伞滚落在地,雨丝又轻又细,悄无声息地落下,轻柔地滋润着大地,滋润着行人的心房,暗处的花朵缓缓开放,妖艳欲滴!
76、噬心之蛊
无影接受了玄衣送去的药和玄天功秘籍,她本以为他会再次拒绝,没想到顺利得出奇。
与他分手后,她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来的,晕晕乎乎,衣衫在与他相拥的时候已被雨淋得半湿,身上却是一阵阵地发热,她索性收了伞,任雨丝洒在身上,这样感觉凉快些。
苑荣在她走后,默然在屋中呆了半响,起身去找了菊笙。
“菊笙姑娘,我见你也懂医理,而且颇为高明,冒昧问一句,你是跟谁学的?”他问道。
“咱们玄火盟的巫先生是有名的神医,我小的时候看他摆弄那些花花草草,能把将死的人给救活了,觉得很是神奇,于是老跟着他,后来他见我兴趣浓厚,便传了我一些医术,寻常的病倒也可以看看,比起巫先生来却是差得远了,也就能在他身边当个药僮!”菊笙笑道。
“巫先生?也是巫姓啊,和玄衣一个姓呢,我能见见他吗?”苑荣问道。
“苑公子是想和先生切磋技艺吧?他到上原宫中去给左使令拿药去了,我估摸着这就快回来了,公子可以等上几日。”菊笙说道。
苑荣点了点头,看菊笙制药,不时指点几句。
“菊笙姑娘,你们的左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能跟我说说吗?”他的眼前闪过那张脸,在见第一眼时就令他心悸,无影与筠,长得太像了!而最令他惊讶的一点,是无影也爱着玄衣。他本以为无影当初虏了玄衣去是针对景家的阴谋,却不曾想过,他是真的对玄衣对了心。
他一直将自己藏在南空城的那张脸下,拌了玄衣很长一段时间,也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被玄衣所吸引了,正如苑荣自己,不也是在与玄衣的接触中才慢慢发现她的好,她的可爱,她的机灵,进而爱上了她吗?可是,为什么是那样一张脸,为什么?苑荣外表若无其事,其实心头早已翻江倒海。
看玄衣的表情,她之前一定见过无影的真面目了,这个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无影公子,在她面前却没有掩藏行迹,无影的做法说得过去,因为他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