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婚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年少有为,秉性刚正,对大宋王朝忠心耿耿,深得朕之赏识;又,公孙主簿之女晓云,素善通达,秀外慧中。朕深感二人之情深意重,现御赐京中宅院一座,花冠霞帔一套,着二人择日完婚。钦此。
这是皇帝赐婚诏书上头写的内容。晓云从宫里出来的隔天,皇上的圣旨便到了开封府。这圣旨一宣,晓云心中的大石,这才算是真正的放下来了。说真的,经过这么一折腾,她还真的很怕赵祯会突然改变主意,或者心血来潮,再想出什么别的法子来整他们。
草莓事件是不了了之了,不过这事情的前因后果,晓云还是跟文红玉说了一通。文红玉听完之后,又是一阵好笑。还说什么,没机会让晓云跟展昭滚床单,可了惜了。惹得晓云直翻白眼。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色,这么口没遮拦的女人呢?哪怕她也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她也没把那事儿给挂在嘴边啊。难道是因为这女人已经结婚生小孩的缘故吗?
“我说红玉,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事情啊,女孩子家,一点都不知道害臊的。”晓云忍不住嗔她。
文红玉却哈哈大笑起来。“晓云,你这就说错了。我N年前就不是女孩子家,而是女人了!而且,我都生了俩小孩了,还害什么臊啊。呵呵……”
晓云无语望天,直觉无奈地不行,又想气又想笑,这女人,还真的是没皮没脸的。“我说文红玉同学,就算是在千年之后,你这么厚脸皮的女人,也不见得有多少。”
“那不正好,物以稀为贵嘛!”文红玉一边说着,一边剥了颗花生送到嘴里。“嗯,这花生,真好吃。”
“这可是小金生的前身诶,你老公大老远从嘉兴买回来的,能不好吃嘛!”晓云瞥了她一眼,看她吃得那么欢的样子,笑了起来。
她素来就不爱吃花生之类的干货,觉得吃这些东西挺麻烦的,要动手剥,吃完了之后还一堆垃圾。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觉得那些东西干巴巴的,而且味道也不合她的口味。但文红玉就特别爱吃,几乎随身都带着花生瓜子之类的东西。她身上有个小布袋,做的还挺精致的。原先晓云还以为那里头装的是钱之类的东西,后来才知道,那里装的不是花生就是瓜子。难怪那个包总是鼓鼓。先前她就在想,那么多钱,挂在那么醒目的地方,这不是招偷嘛!原来里面装的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以文红玉的身手,自然也没有哪个偷儿有那本事能得手得了。
桌上的花生壳,已经快堆成小山那么高了,文红玉却依然意犹未尽,挪了个位子,挑了桌子空着的一角坐着继续剥花生。晓云见她这样子,真是苦笑连连。见过爱吃花生的人,还没见过这么爱吃花生的人呢!
看着她现在这样子,晓云不由地想起了二人初次见面的情景。面若桃李,冷若冰霜,衣袂飘飘,窈窕如仙。那时候她看到的文红玉,真正是个冰山美人,跟现在她看到的样子,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说起来,自打二人“相认”以后,每回她们两个人独处时,文红玉都是这么一副无拘无束,大大咧咧的样子。时常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还时不时冒出一句相当雷人的话来。她到底是该说“人不可貌相”好呢,还是说“真相往往被假象所掩盖”好呢?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文红玉,才是真正的文红玉吧。随性,热心,爱笑,也爱闹。
“喂,你干嘛看着我发愣?”原本专心剥着花生吃的文红玉,发现晓云好一晌儿没出声,便抬头看她,结果就瞧见晓云支着下巴,看着自己不知道神游何处去了,便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挥了好几下。
晓云一把拍掉她的手,笑道。“我在想你什么时候吃好花生,再不出门,又该到吃饭的时辰了。”
文红玉这才想起什么事情来,抓了一把花生放到小袋子里头,站起来就往外走。“对哦,差点忘记要去参观你未来的‘家’呢!”
晓云看着桌上一片狼藉,叹了口气,这才跟着出了门。小翠,不好意思,又要辛苦你了。
赵祯赐给展昭的宅子,在朱雀门街,虽然离开封府有些距离,但也不是很远,步行也就一刻钟左右。不过,这是对宋朝人来说的。对晓云来说,走半小时的路,可不是“不远”的概念。好在二人相伴,有说有笑,这一路走来,倒也是快的。
御街上很繁华,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转到朱雀门街后,人流便少了许多。街上的东头,一座不算大的宅院,静静地坐落在那里。大约六尺左右的门面,比平常人家大了一倍,但和开封府相比,自然是小了许多。青石砌就的围墙,透着点点绿意,有着春季盎然又质朴的感觉。围墙砌的不高,里头种着的不知道是什么树木的枝桠,都可以看得见。门楣也是如此,不需抬头就可以看到。门楣之上,空荡荡的,这里本来应该有个匾额,标示着主人家的地位和身份,但此时已经被撤下,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但从门楣的颜色看来,应该是才被撤下不久的,因为中间那一块个长方形的颜色,比外围那一块颜色要新一些。想来是皇上下旨之后才被拿下来的。
深红色的大门,已经有些掉漆,青铜门环,久未使用,已经锈迹斑斑。门上并未上锁,伸手一推便开了。晓云喊了几声,见没人答应,便自己进去了。方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堵南墙。虽然有些老旧,但上头雕刻的倒挂的蝙蝠,还是栩栩如生的。
转过南墙,便是一个长方形的庭院,两旁分别种着两棵树,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不确定究竟是哪个种类的,但瞧那一通到顶、笔直的树干看来,大约是那被称为活化石的银杏。地上铺的,是大块的青石板。这几日天晴,前阵子的积雪,总算都化光了。那青石板经过雪水的滋润,显得特别圆润。石板之间已然干枯的杂草,就像二三岁孩童头上的黄毛似的。不过,你若凑上前去仔细看,定然能够发现缝隙里头的泥土间,有一些细小地不让人察觉的绿色,正在抽芽。
对着南墙的,是间大屋,从外头看,足足有十丈左右宽。走进去才发现,原来这大屋被分成了三个部分,左中右三间,看起来是一般大小的。从右侧的房间进去,出了后门,便又是一个庭院。这个庭院较之前头的那个,稍微小一些,因为庭院四周都是房舍,其间有种了些灌木类树木。院子四周没有另作走廊,但那房檐和屋前地青石板,都铺的微宽一些,足够三人并肩行走,即便是雨天,也不用担心会淋到雨或是湿了鞋。
沿着房檐走过去,后边还有几间相对小些的屋子。看起来是类似厨房和柴房的地方。后头还有一口井,上头搭着一个小棚,就是一旁地原先用来打水的木头,已经烂掉了,等到天气暖了,估计要冒出几颗蘑菇来。
一圈转下来,让晓云感慨万千。这一律的青砖灰瓦,朱红门板,雕花的窗户,暗红色的廊柱。没有多余的装饰,有的尽是简单和淳朴,她是十分喜欢的。这样的宅子,相比开封府衙官舍或者南清宫之类的地方,更显得秀气一些,很有江南宅院的味道。也许正因为如此,晓云才会觉得中意吧。当然,以后这便是她和展昭的家,这个因素也是相当重要的。
站在院子里,看着头上的一片蓝天。晓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里,以后便是他们的家了。在这里,他们将一起迎接晨曦,送走夕阳。日月轮回,日复一日,也不厌倦。她想象着自己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等着他回来一同享用;她想象着以后他们的孩子,就在这院子里追逐玩耍。她想象着以后她年纪大了,变成老太太的时候,就在这院子里坐着晒太阳。那个时候,展昭也应该已经退休了,他们就可以一起坐在这里喝喝茶,聊聊天,就算花一整天的时间,细说曾经的点点滴滴,也不会觉得浪费时间。
若不是文红玉出声叫她,也许晓云连二人老死之后,子孙将他们安葬的情形都要幻想出来了。
“晓云,你不要再浮想联翩了,得想想怎么打扮打扮你的新居。虽然这房子是不错,不过稍显老旧,而且,除了房子之外,里头该有的东西一律都没有,这可怎么住人。仁宗做事也不仔细,要嘛就是他小气,就这么一座空宅子给你们当新房,也不重新返修一下,添置家具之类的。就这样子,怎么住人啊!”
晓云笑着瞥了她一眼,勾起她的手臂拉着她往外走。“你别说他小气了。这个宅院,在京城里头,应当是不算小的了。要知道,京里头寸土寸金,房价堪比二十一世纪北京三环内的房子啊。据说后来的苏轼,在朝为官多年,官居一品,在各地有多处房产,可在京城,他也没有一处宅子啊。展昭也只是个四品官,皇帝赏赐这么一座宅子,已经是相当相当的大手笔了。”
“真的啊!”文红玉惊讶不已。“这么说,仁宗还是很器重展昭的嘛!难怪他流芳百世,一直到一千年以后,还有这么多粉丝呢。”
晓云笑笑,没有说话。文红玉来这里比较早,书读得比她少。她也许不清楚,正史里面,是没有记载展昭这个人的。他们所知道的展昭,是从评书和小说里面来的。照理说,展昭在这里名气这么大,又很受皇帝器重,应当不会不被载入史册的。可是为何各种历史资料当中,却丝毫没有提到他?有包公,为什么没有包公身边的展昭呢?这,还真的是一个问题。
不过,这问题,晓云倒是不怎么在意的。历史之所以成为历史,是后人用来记载前人的资料,那也便是后人的事情,那时候她老早已经作古了,所以历史跟她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因此,她也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拉着文红玉,有说有笑地回开封府去了。
惊蛰始雷
展昭迎娶晓云的日子,定在二月二十六。虽说他们是想尽快举行婚礼的,可是,就是再想快,也得等上个把月。就算他们不打算大摆筵席,可这人生大事,也仓促不得。该要的东西,该走的程序,一样也少不得,而准备那些个东西,总是需要些时间的。再者,那旧宅稍加整修翻新,也是要费上不少时日的。
这阵子,展昭和晓云都很忙,但是他们却忙得不亦乐乎。不过,因为展昭公务在身,为他们“家”的事情,倒是晓云出力更多一些。几乎每天都要在那宅子里呆上一二个时辰,有时候是小翠陪着去,有时候是文红玉陪着去。
葛秋娘过几日便要被问斩了,照理说文红玉也该离开京城了,因她到此的目的也就是为了她。当日她已跟包大人商量过,对葛秋娘的惩罚,由包大人依法审理,而那害人不浅的暴雨梨花针,便由文红玉带回唐门自行处理。如今,暴雨梨花针她早已交换给唐真销毁,本来他们也是计划着要回蜀地的。但是晓云婚期将近,这便留下来了,等着喝过他们的喜酒再走。
说到这里,有一个人,是必须要提上一提的,那便是主使策反狄青一案的罪魁祸首——霍天彪。
年后不久,大约是在正月底的时候,开封府突然来了一名女子,让人惊讶的是,那人竟然是霍天彪的妹妹,霍天燕。从她口中得知,原来霍天彪意图谋反,计谋败露之后,为西夏所不容,逃亡到大宋境内。霍天燕一直跟着霍天彪,兄妹二人有家不能回,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霍天彪因此怀恨在心,潜入京城,欲要刺杀狄青泄愤。
霍天燕是个本性纯良的女子,西夏攻宋,两国交战,乃是国事,她无权左右,只知道遵从狼主,报效国家,因此才跟了霍天彪来到大宋,协助霍天彪的计谋。但是在霍天彪意图弑君,图谋不轨的计谋败露之后,她便不愿看到哥哥因此而再造杀孽,于是便来到开封府主动投案,告知包大人,霍天彪将于近日行刺狄青。
包大人得此消息之后,便让展昭暗伏在将军府附近,狄青出门,也是暗自跟随其后。两日后,霍天彪果真出现。展昭和狄青联手,很快便制服了他,将他带回开封府衙。霍天彪哐当入狱,霍天燕心中愧疚,自请入狱,要同兄长同生共死。包大人虽然答应她的要求,将她囚入牢中,但是因为她在狄青一案中,并未伤人,且主动投案,提供重要线索,包大人并未打算将她治罪,只是让她呆在牢中。一来,小示惩戒;二来,也是为了减轻她背叛兄长的罪恶感。
一干案犯皆已抓获,狄青一案,才算是真正完结了。霍天彪、葛秋娘和沙千里恶意杀人、图谋不轨,数罪并罚,被判死罪,定于惊蛰后三日被问斩。而霍天燕,将在三人问斩之后被释放。包大人是为她安排了去处的,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接她走。只是,不知道那时候,她是否愿意去。
她曾经是西夏的郡主,而他是宋朝的将军,她的身份太尴尬。何况,她背叛兄长,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他。到时候,兄长已去,而她独活,她又如何能面对他?尽管二人两情相悦,可之间的恩怨情仇,爱恨交织,他们又怎能欣然相处?包大人和狄青计划的是不错,只是却未必能如人所愿。
悲春伤秋,只是一时,何况这并非自己的事情。感慨完之后,日子还是照样过,何况,开封府喜事将近呢?
这几天,只要得空,文红玉就陪着晓云走动,帮着她出谋划策,准备嫁妆,忙活得跟自己结婚似的。而晓云倒是真的过了一下自己装修“婚房”的瘾。虽然很多东西都没有,也不能真的完全按照她的意思去整那房子,毕竟条件实在太有限了。
比方说,她想弄一个冲水型的洗手间,但是要弄个污物池,工程太大,耗时很长。而且,排水是个很大问题,要是她真的这么做了,恐怕要污染不少地方的水源,于是便只好作罢。不过,她还是计划做一个简易的、比较方便的浴室。就是把木质的浴桶按在墙角,下头悬空一部分,开口朝着屋外,这样就可以直接在外面烧火,把浴桶里的水加热之后就可以使用。这样就免去了水的搬运次数。跟做工的师傅商量过后,人家也说可行,于是便开始实施起来。当然,这个需要晓云自己看着才行,否则最终效果恐怕有偏差。
每日的来往,监工,甚至偶尔还要自己动手帮忙,这样的日子,确实是相当累人的。但晓云却累得很开心。看着那宅子一点一点的变化,她很满足,连着心里的成就感,也连带着也膨胀了起来。于是,每天从开封府衙到朱雀门街来回跑,她也乐此不疲。
那一日,晓云去布庄里裁了些布料回来,是她走了好多家布庄,挑了一二个时辰,才挑下来的,而最终买下来的这个,她也喜欢地紧。杏色地轻纱,还有烟青色地软麻。不暖也不冷的色调,放在一起做床幔或是帘子,不管是冬季或者夏季都合适。干干净净地纯色,没有任何装饰或花纹,素然淡雅,也是展昭的风格。
想象着屋子里挂上这帐幔的样子,晓云甚觉满意,对着两块布料,更是看了又看,爱不释手,一路抱着从布庄往开封府走,文红玉说帮她拿,她都不肯。惹得文红玉翻了个白眼,嗔了句,“看把你美的!”
晓云只是轻哼了一声,继续美得无边美得冒泡。二人说说笑笑,慢悠悠的往回走。
只是,天公不作美。老天爷要变脸,还真的是说变就变,一点都不容商量。前一刻还好好地天气,不一会儿便开始阴下来。凌烈地西南风,带着乌云,迅速地朝着北边压了过来,一层又一层,很快地,整个天空便堆上了厚厚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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