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云你!”公孙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展昭也为之侧目。
包大人板下脸来,沉声道:“不可,本府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此事,你不可再过问,出去吧!”说着,便挥了挥手。
“大人!”晓云却不肯就此放弃,“大人且听晓云说几句,再让晓云离开不迟。”
包大人见她坚毅地眼神,想了一想,这才点点头。
“大人,晓云虽为女子,但也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晓云虽是年幼,但也知若有能力助人,而不为之者,乃为不义。此事攸关大人官职,晓云怎能不急?晓云不是忧心大人的前途,而是忧心,若是开封百姓,乃至大宋的百姓失去像大人这样的好官,那他们头上那片青天,还能青几许?若是我们迟一天破案,那些被拐的女子又将承受多少苦痛?每每想到小翠可能遭受到的折磨,晓云坐立难安,恨不能代她受之。”
“大人,晓云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思索再三,反复衡量之后,才做了这个决定。晓云以身为饵,也许是有些冒险,但是我相信有展大人在,自然会有惊无险。若是因此而受些小伤,但是能换得那些女子早日得救,能助大人早日破案而不让小人奸计得逞,晓云何乐而不为呢?”
“晓云言尽于此,请大人……请大人定夺!”
一番慷慨陈词,连晓云也觉得惊讶,自己居然还有这般口才,而且还不是白话!她自己都被感动了,若是包大人他不同意,那她真的是无话可说,她会觉得,包大人并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好。
书房内,安静了下来。包大人静静地看着晓云,她此刻低着头,双手交握在身前,安安静静地,不知做何想法。展昭和公孙策也看着她,一脸震惊,似乎还在回想她方才说的话。
过了许久,包大人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既然如此,就依晓云之计。”
晓云终于松了一口气,微微地笑了。
“不过,一定要慎重行事,不可鲁莽。”包大人叮咛道,随后转向展昭:“展护卫,务必保晓云安全。”
“是,大人。”展昭朗声答道。
“那日。连本府都对她心生敬佩之意,小小女子,竟然有如此胸襟,不得不教人佩服。”回忆起那日情形,包大人无限感慨。“想来那丁晓云必然不是平凡女子啊!”
公孙策点点头,“如此女子,自然是不多见的。”
“公孙先生,退一步说,原本晓云已经入殓准备下葬的,现在有个活生生的人在眼前,而且是这般心善的女子,公孙先生就把她当做是另一个女儿。公孙先生,你觉得呢?”包大人走过来,轻拍公孙策的肩膀,安慰道。
公孙策微微一愣,不由得心头一颤。也许,包大人说的在理,只是……只是,即便还是那副身躯,可她毕竟不是他的那个女儿啊!也许,他是该往好的方面去向想。想想方才出门之时她的那一声“爹”,他听得出这个字当中的真心,比前几日她勉强出口温馨万倍。她这么唤他时,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那个晓云,仿佛她还活着。
想到此处,公孙策心头一痛,针刺一般。
罢了罢了,事已如此,他又奈何?也许是天意,老天安排了这一切,他又如何与天去争?
第一汤包
这阵子,晓云的日子,倒是过得清闲。有日头的时候,便到院子里坐着晒太阳,偶尔吃吃小翠做的点心,或者到公孙策房里找些书来看看打发打发时间。有一次说无聊,小翠建议她绣绣花,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对于这种精细活,她是敬谢不敏的。后来干脆就练起瑜珈来,顺便也把小翠给带了起来。
只是,这上半辈子忙碌惯了,一下子让她过这么清闲的日子,而且还是一过就过那么久,实在闷得发慌。原先在现代,最多放年假的时候连着休息十天,又何曾像现在这般,已经无所事事将近半个月了,这可叫她怎么受得了。
晓云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雨好一会儿,突然转身跟正在给她绣手绢的小翠说道:
“翠儿,我今天嘴馋,想吃点特别的东西。”
小翠放下手里的活儿,看着她:“小姐想吃什么,小翠去做。”
“今儿我们换一换,我做给你吃怎么样?”
“小姐要做给我吃?”小翠瞪大眼睛看着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晓云嘿嘿直笑,你可别小瞧我,包管叫你吃了还想吃。
申时未到,开封府衙的厨子们还没开始动手淘米做饭,厨房里空荡荡地,正好给晓云大展身手的机会。
四处搜罗了一番,好在开封府的厨房备料还算齐全,她想要的东西基本上都有,唯独少了螃蟹,不过可以拿虾来代替。
首先把猪后腿肉绞成馅,鲜虾躯壳剁成泥,放入大碗内,加入蛋清、酱油、料酒、姜末、盐、白糖。依次加入两碗水,将馅搅成不稀不稠的状态,最后放入一些香油,搁在一旁备用。把面粉倒入盆内,先下少许水,抄成面穗,再逐步把水下足和成面块揉匀。反复垫面三次,将面由软和硬。再用手沾水扎面,和成不软不硬的面块。然后,将和好的面从盆里抄在案板上,反复揉,多盘几次,搓条,然后下成一个一个大小均匀的面剂,擀成边薄中间厚的薄片,再包入适量的馅,捏十九个褶。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小翠用手指点着已经做好放在蒸笼里面的小包子一个一个数过去。“小姐,已经有八十个了。”
“嗯,还有最后一个,总共就是八十一个!”这个数字好,她喜欢。把最后一个包子放到蒸笼里,便上火蒸了。
“翠儿,要把火烧到最旺哦。”
“知道了,小姐!”翠儿一边答,一边往灶里填柴火,一边还忙不迭得用扇子扇着火,火苗高蹿,将厨房的一面墙映得通红通红的。一时间,厨房内白烟袅袅,热气氤氲,不一会儿,便隐隐有一阵阵香味飘出。
“小姐,好香哦。”小翠吸了吸鼻子。
“那是当然。”晓云得意的笑道。“快快快,差不多了。”
说着,便和小翠合力,把那三个叠得老高的蒸笼从灶上搬了下来。“蒸过了可就不好了。”
蒸笼的盖子一掀开,一团热气蘑菇云似的升了起来。随后,便见一个个晶莹剔透,水润闪光的精巧包子躺在蒸笼里,小巧可爱,好不讨人喜欢。
“小姐,这包子怎么这么小啊?”
“这不是包子,这是灌汤包,这可是天下第一的灌汤包哦。”说着,晓云也顾不得烫,伸手揪揪了一个放在盘子里递给小翠,“尝尝,小心烫哦。”
随后,自己也揪了一个,放在盘子里吹吹吹,吹了好几口气,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嘴里,一口咬下去,汤汁滋地一声在嘴里爆开,一时间鲜美的滋味充满整个口腔。
“好烫……好好吃哦。”
小翠见她一脸的满足,也照样学样,稍稍吹凉了便把那小巧的汤包放到嘴里咬下去。那汤汁留到她嘴里时,她几乎长叹一声,含糊不清地说道:“小姐,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嘿嘿。”晓云干笑几声,我就知道。
小翠吃下第二个时,晓云已经装了一大盘的汤包,递到她手里。
“快,赶紧给大人送去,这个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翠又塞了一个在自己嘴里,这才端起盘子飞快的跑了出去。
展昭忙了一天,连中饭都没顾得上吃,这会儿肚子空空如也,饿得慌,便想到厨房去找些东西吃。这厨房还没到,远远地便闻到一阵阵异香,这下他的肚子更显得饿了。忙加快了脚步,不想,转角处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差点没撞上他,幸亏他反应快,闪了过去。
“小翠!”
“展大人,对不起!”
“你手上的是什么?”展昭对那一个一个小小的长得有点像包子的东西甚感好奇。
“哦,这个啊,是汤包,我要赶紧给包大人送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展昭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原来是给包大人的。
“展大人,我先走了哦。厨房里还有很多,展大人去那边拿吧。”说着,便噔噔噔地跑了。
展昭一听,便忙又朝着厨房去了。
厨房里依旧有些蒸汽腾腾,灶里的火还烧着,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翻滚着,是展昭难得见到的场景。
晓云坐在桌案一侧,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汤包,一边喃喃自语,含含糊糊地,听不真切在讲些什么。
一只大手伸过来,就从她面前的盘子里揪走一个汤包,放到嘴里就咬。这一咬下去才发现,好烫!不过,这味道真的是……很好!
晓云回过头,就见展昭嘴里含着一个汤包,要吐不吐,被烫得憋红了脸的样子,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展昭尴尬的转过身去背对她,等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这才回过身来。
“展大人,这汤包虽然很好吃,不过不能吃得太急了。小心烫到舌头。”晓云如是说着,不过明显是马后炮。
展昭笑笑,未答,只是接过她递过来的盘子,坐到一旁吃了起来。只是这会,却不再像方才那么急,拿了筷子来夹,吃得慢条斯理。
晓云坐在一旁,一手托腮,侧头看着他。心想,他怎连吃饭也可以吃得这么好看啊?见他吃得那么认真得样子,突然有种满足感涌上心头。原来,看着别人如此认真的吃着自己做的东西,是这样的幸福啊。
待把一大盘子的汤包都装到肚子里,展昭这才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晓云见着,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原来在古代,男子也会随身携带手帕的啊?相较自己,反而不像个女人了,翻了半天没在身上找到帕子,她根本就没带,怎么找得到,于是就用手偷偷地抹了抹嘴。吃得满嘴是油,还不知道擦干净,那真是太丢人了。
“展大人,这汤包……如何?”
展昭微微一笑,点头道:“好吃!”
晓云很开心,甚至有些得意忘形,“嘿嘿,我就说嘛!这天下第一包可不是浪得虚名。”
“天下第一包?”展昭挑眼看她。
“呃……”这个……“这个汤包是我为大人特别做的,因为大人是天底下最难得的好官,所以为给它起了个外号叫天下第一包。”这个理由应该还不算牵强附会吧。
展昭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大人确实是天下难得的好官,这名字起得也相形益彰,只是,这话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会给大人带来麻烦的。”
晓云点点头,这个她理解。若是把这话传扬出去,那还得了,包大人的政敌会捕风捉影,找他茬。而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的她,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说起晓云和展昭之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便渐渐地没有那么生疏了。晓云偶尔会在南院见到展昭,因为展昭有时候会到公孙策的书房来借一些书看,有时候会来拿些东西,比方说金创药之类的。
他来的时候,晓云大多是在院子里懒懒地坐着,或晒太阳,或看书,或跟小翠喝茶聊天。最初展昭过来的时候,她还客套一下,站起来同他打声招呼,行个礼啊什么的。这样也就两次,后来他再来的时候,晓云便只坐在那里,笑着喊他一声“展大人”,然后就请他自便。闲暇的时候,展昭也会在院子里小坐片刻,喝杯茶,跟她聊会儿天。有一次还带了福满楼的点心过来给她。
如此半个多月下来,二人倒是不再拘礼。因此方才他到厨房之后,也是很自然随便的就走到她身边来拿汤包吃。
也就一个半月多些的时间吧,看来他们算是有缘,不过,就不知道是不是孽缘了,刚来那天晚上,展昭那一脚踹在她身上,她至今记忆犹新啊。后来中秋的时候,碰见那倒霉事情,仓皇落水而逃,那么狼狈的时候,他就像白马王子似的出现在那里了,要不是他,估计她这会儿说不定肺病缠身。再后来自己被抓到谭府的时候,虽然是事先定下的计谋,但若不是展昭,她免不了要吃多少苦呢。算起来,展昭救了她好几次了,应该不算是孽缘才对。
想着想着,晓云居然笑了起来。
面见八王
那一头,展昭坐在那里,眼睛虽是对着晓云,但明显是没有焦距的,不知道神游何方去了。晓云的笑声,也没能让他回过神来。
他在想一些事情,关于晓云的事情。
还记得两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会儿她十四岁,而他正是弱冠之年。不知为何,她见着他时,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就跑了。那时他心里还疑惑,他自认自己长的还是品貌端正的,更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样子,为何她见着他之后就惊恐而逃呢?而后来,他也极少见到她,即使是有事情到了南院,他也很少看见她,因为她大多时间都是在自己闺房之中。而这半个月,他在南院见到她的次数,快要超过以往加起来的次数了。
而且,她对他的态度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从前的她,从来不主动和她说话,有时候他主动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简单回应他而已,二人从未真正的有过什么交谈。而现在却不同,她会笑着同他打招呼;她会随意地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悠闲,然后叫他自便;她会大大方方地请他坐下一同喝茶;她也会不着边际的和他谈天说地。上次她还问起他,说什么是不是有些男女在灯会上相中了彼此,然后二人就结伴同游,几日不归的。那时候问得他好不尴尬,而她却丝毫未觉不妥,而是认真的看着他,强烈的好奇心都写在了脸上。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答了:“确有听闻此事,但并不多见。”
让他感到震惊而感动的是,那日她在包大人书房的那番慷慨陈词,说得他都心潮澎湃,不由地在心底暗暗激动。他想,包大人那时候也是如此,若不是被她的那番说辞触动了心弦,又怎会同意她以身试险呢?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情让他感到非常惊讶,那就是她在谭府时发生的事情。身陷囹圄而临危不乱,被那般胁迫也不曾退怯,愣是激得那谭谨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只是她那伶牙俐齿,害她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她也没让自己白吃苦头,听王朝说,抓到谭谨的时候,她还想乘机教训他的,不过后来是王朝动的手,因为想到他绑了小翠,王朝这怒火就压制不住。
只是想起那时的情景,顿时让展昭觉得这小妮子了不得。还有她对谭谨说的那些话,真的是够狠够毒,一针见血的,莫怪那谭谨要火冒三丈,若是换了他,被人这么说,也免不了心里窝火。只是奇怪的是,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怎会知道这些个……?
正想着,突然耳边一声叫唤。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只见一张精巧地小脸就在自己眼前,一脸的探究,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
“展大人,你怎么了?”
展昭一怔,好像小时候自己调皮,做坏事被人现场抓到一般,顿时手足无措,心跳加快。只觉脸上一阵热浪涌上,尴尬地回道:“没,没事”。
“可是,你的脸好红哦,展大人,你不是病了吧?秋季天凉风干,容易染上风寒,你可别不是发烧了。”晓云非常认真的看着他,她已经观察他有一段时间了,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处于无意识状态,连她站到他面前,他都没有察觉。
展昭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清了清喉咙:
“我没事,晓云不必挂心。我这还有事儿,先走了。”说着,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厨房。
晓云见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一脸地莫名其妙。她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怎么展昭跟见了鬼似的。
这时,张龙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