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正仔细打量那石龟,听包大人叫唤,这才抬起头来答道:“大人,学生觉得此龟,似曾相识。”
“哦?”包大人疑惑,“可是哪座寺庙之物。”
公孙策思索片刻,摇头道:“一时之间,难以确认!”
这个是皇宫里的东西,晓云如此想着,却不敢说出口。只好变着法子给他们提示,企图促成他们快点得出结论。
“大人,这石龟很是奇怪。”
众人回头,看着晓云。“何处奇怪?”
“这石龟,不同一般乌龟,它长的是龙头,请问大人,这龙头乌龟,是否乃是皇家专用?”
经她这一提,众人恍然大悟,“这必然是出自皇家。”
“展护卫,你常在宫中走动,是否见过此龟?”公孙策看着展昭,问道。
展昭又对着石龟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似乎确实见过这石龟。是在……
“大人,属下在御花园的石碑下见过此龟!”
包大人听后,不由微蹙眉头,“圣上之物?”
公孙策也是忧心忡忡:“狂风暴雨,龙龟至此,恐非吉兆!”
“莫非,此事与皇上有关?王朝马汉,速速去请八王爷到府。”
“是,大人。”二人这便领命去了。
二人才走,公孙策便遣了晓云回去休息。这攸关皇上之事,不宜让外人知晓。晓云自然知道公孙策的顾忌,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了自己房间。只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益州城郊,两人乘着夜色,在林中穿行而过,其中一人,身着明黄色压金绸衫,身上装束看来精致昂贵,只是却多处破损,沾上许多污秽,好不狼狈。另一人一身青衣,那布衫已经染血,面如土色,双唇苍白,嘴角不断有血溢出,却还是强撑着尽心保护着另一人,在这茫茫夜色之中摸索前进,企图寻求安全之所。
八王爷和王丞相等来到开封府大堂之上,已是亥时。
八王爷只看了那石龟一眼,便肯定那正是御花园中的龙龟。因那龙龟乃是宋太祖所立,八王爷自幼便在上面玩耍,自是十分熟悉。只是,今夜雷电送龙龟,降于开封府,实乃不祥之征兆。众人唯恐皇上有事,于是包大人便请八王爷和王丞相入宫扣问圣安,谁知,王丞相却说,皇上微服出巡,不在宫中,而且,亦无人知晓皇上究竟出巡至何处。
正在此时,又是雷声大作,闪电霹雳。而那石龟,竟然如同有了生命,双目流血,好不凄惨。
“大人!”
众人见此,无不忧心忡忡。
“龙龟降兆,皇上恐怕有难啊!”
于是,众人便分头寻找,半夜下来,却是毫无线索。无奈之下,便也只能作罢。天,快亮了,七人依旧对着那石龟愁煞心思。
“唉……要是有个地方叫石龟就好了。”张龙有些郁燥,说话时不免有些无奈。
“叫石龟的地名未曾听说,叫龟山的倒是有的。”王朝忽然想起自己家乡确实就是有个地方叫龟山。
“可是这广阔土地,地名为龟山的,就有四处,又怎知是何处呢!”展昭皱眉道。
“那有没有叫龟城的?”马汉问起,这石龟前来送信,总归是跟龟有关的吧。
展昭想了片刻,摇头,“未曾听说。”
公孙策却在此时略露笑意。“有,有龟城。”
“何处为龟城,本府也未曾听说过。”
“大人,益州,古城龟城,学生曾阅益州县志,其中记载:战国时秦张仪、司马错取蜀后,在成都筑城,屡颓不立。时有大龟出于江,周行旋走,随而筑之,遂成。故成都城的别称龟城,又名龟化城。而当今,掌管益州之人,乃是经略安抚使石国柱,这正应了“天将石龟”之预兆。”
包大人点头,便决定立刻决定前往益州,寻找圣上下落,并一探究竟。
晓云因无法成眠,便早早地起了床。天还蒙蒙亮,公孙策的房中依旧点着灯。
“先生。”虽是公孙策曾说,二人父女相称便是,但是,她仍是喊不太习惯。与其说不太习惯,不如说不太愿意。
她总有种感觉,每次喊她“爹”时,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自己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占了自个儿不该占的地儿。
再者,她不是不知道公孙策心里的痛,她喊他“爹”时,他时常会有一会儿地闪神,看着自己的眼神,仿佛是透过了她看别人。是啊,他想看到的那个人,是公孙晓云,而不是丁晓云。
这种痛,她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深知其味。无奈、失望、寂寥、酸痛。于是,无人时,她总是唤他为先生,不想触痛他的心,也不想犯了他心中公孙晓云的神圣地位。
敲了敲门,不刻,公孙策便来开门。
“晓云怎会起得如此早?”
“先生此时还未休息,我怎能安睡呢?”晓云进了屋子,见桌上放着行囊,便知他要出门前往益州了。
“先生要随包大人出行吗?”
公孙策点点头。
“先生,晓云有事同你商量。”
“哦?何事。”
“先生,那石龟来得诡异,我想,其中必然有神人相助,否则,以那石龟之重,又岂能被风刮起,且独独送到开封府衙大堂呢?我在想,若是能找到那神人,也许,我就可以知道为何我会在此处,而先生的亲生女儿又在何处。说不定,有那神人相助,一切,都可以恢复如从前。”
公孙策听此,突觉心头一颤,怔怔地看着晓云。手一顿,那白瓷药瓶掉在桌上,骨碌碌地滚了好几圈。晓云忙上前按住,在桌上放好。
“公孙先生!”
公孙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晓云问道:“晓云有何打算?”
“包大人所去之处,必然是神人所指之处,那神人必然就在此间。晓云能否同行?”
公孙策沉默了好一晌,也不曾说话。晓云见他不语,心里焦急,却也只能静待。
“我去同大人商议一下,回头再与你说。”公孙策留下一句话,便匆匆出了房门。
朝阳初升,开封府府衙大门口,一行人马已经准备妥当,不时便可出发。包大人和公孙策一同迈出大门,晓云紧随其后。
展昭以为她是前来送行,不想,却见他和公孙策一同上了马车,心里疑惑不已,晓云为何会同行?
“展护卫,启程吧。”包大人从轿中探出头来,对着展昭说道。
展昭点头,高喊道“起……轿”。
舒妻护扇
益州集市之上,一对母女站在鱼贩前面不肯离去。
“娘……这只乌龟好可怜哦。我们买了它吧?”那小女孩牵着母亲的手,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小芳……”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有些无奈。
“大哥,这乌龟多少钱啊?”
“三十文。”
“三十文,一只乌龟要三十文!”母亲左右为难,“小芳,娘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我们先回家拿钱,我们等一下再来买,好不好?”
“哦!”小芳瘪瘪嘴,不舍地看了那乌龟一眼,这才被母亲拉着离开了集市。
“娘……爹回来了。”
“小芳。来看看,爹给你买了什么?”
“乌龟,是乌龟!娘,爹买了一只乌龟,而且,就是我们要买的那一只哦。我记得,这乌龟上面还有金线哦。”
“你们这对父女,还真是……”母亲看着这对活宝似的父女,又好气又好笑。
“相公,外面好像有人,你去看一下。”
“哦。”
“娘子,娘子,你快来看!”
从开封到益州,水路畅通,走水路比走陆路快了许多。开封府一行人便乘了船,顺着汴河一路南下。两天功夫,便走了一半的路程。
时已入秋,汴河两岸稻米正熟,一片一片金黄色的稻田,在秋风之中,掀起一波波金色的浪潮。农民们正准备收割晚稻,一些早收的粮食,已经晒好打包,正装上一艘货船,准备运往京城。
汴河上各种船只川流不息,大小不一。包大人他们坐的船,也只是一般的木船,未作醒目标记,也没有人知道这船里坐的是开封府府尹。
此时,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分别在船舱两侧,娄青等带着八个衙役分散在船上各处。众人皆是穿着便服。展昭一身蓝衣,昂然屹立在船头,负手远眺。包大人和公孙策正在船舱之中对弈。晓云百无聊赖,就在一旁看着他们下棋,可是她对围棋没有研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坐了一会儿便出了船舱,走到船头,在船舷上坐了下来。
“展大人。”
“晓云姑娘。”
晓云看着潺潺流动的河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展大人,你说我如果在这里放下个钓竿,能不能钓上一条鱼来呢?”
展昭轻笑出声,“若是姑娘想要钓到鱼,恐怕要得让船停下来才行。”
“呵呵,是吗?”晓云随意应了一句,便不在说话,只是看着水面上,太阳照耀下的粼粼波光发呆。他们正在往南走,离她的家乡越来越近了。只是,即使她到了那里,那里也不是她的家乡。
展昭见她不语,便转身进了船舱。
“大人,公孙先生。”
包大人正一手举起白子,正要放到棋盘之上,听展昭进来,抬头看了看他,“展护卫,舱内空间狭小,你还是坐下吧。”说着,手上的棋子落下。
“是,大人。”说着,展昭撩起长袍,屈膝在船舱的垫子上跪坐了下来。
“大人,好棋。”公孙策抚须道。
“展护卫可是有话要说?”公孙策在棋盘中落下一黑子,问道。心想,这个问题估计他早就想问了,只是碍于晓云一直在场而不好意思问出口。
“公孙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展昭确实有一事不明。”
“展护卫可是要问,为何我们要带上晓云?”又一白子落下。
“正是。”
公孙策沉思片刻,道:“晓云前去,乃是为了办一件事情,此事攸关她的性命,她不得不去。至于是何事,现在学生也不好向展护卫说明,还请展护卫谅解。”
展昭微微一笑,回道:“公孙先生言重了,展昭只是好奇罢了。”
正在此时,船舱外传来一阵骚动。展昭立时起身走了出去。
“张龙、赵虎,发生何事。”
“展大人,有人落水了!”
“落水了!”这下可愁到他了,他不会水啊!“你们可是有谁会水,速速下去救人!”
“晓云姑娘已经下水了。”赵虎回道。
展昭扭头一看,果然未见晓云坐在船舷上,再往水里一看。一个人影正游向河边,那里有一人正在水中挣扎,载浮载沉。展昭站在船头,不由得有些担心。
不一会儿,晓云便已游到那人身边,想要把她从水里托起来,未想那人抓着晓云的手,就像抓到救命稻草,紧紧地拽着不肯松手。晓云始料未及,被她拽着就沉了下去。
开封府众人在船上看着,不由地心惊肉跳。
“快,把船划到那边去。”包大人一声令下,船夫掉转方向,就朝着河边驶去。
这边,晓云卯足了劲,使劲蹬脚,也未能从水里钻出来,直至那人溺水昏迷,不再挣扎,减少了阻力,她这才终于可以浮出水面,狠狠地吸了口气。随后把那人的头托出水面,让她可以呼吸。
此时,船已驶到她们身边。张龙趴在船舷上,俯下身去将那落水之人拖了上来。晓云也攀着船夫扔下来的绳索爬上船。
被救上来的人,是一个二十六七左右的妇人,面色发青,嘴唇苍白,已然昏迷。
张龙将她放在船上躺平,连拍了她几个巴掌,她都未曾醒来。
“大人,她没气了。”
公孙策一听,正欲上前诊治,却被晓云先一部走上前去。掰开她的嘴检查了一下,才把她扶坐起来,从她背后伸手环住她的腰腹部,然后用力收紧使劲一拉。
“咳咳咳~”那人咳了几声,便吐出许多水来。晓云在她鼻下一探,发现她已经有了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方站定,就有一件外袍披在她的身上。晓云回头一看,发现公孙策不知何时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自己身上。
晓云感激地一笑,“谢谢爹!”
公孙策点点头,“进去换个衣服吧。”
“嗯。”晓云点点头,便转身进了船舱。
待她换了套干爽衣服出来时,那妇人已经苏醒。晓云便将她扶进船舱,让船家添炭火盆烤着,再给了她些热水喝。包大人才进了船舱来问话。
“这位大婶,你可是好些了?”
那妇人点点头,“妾身多谢各位相救。”随后,竟然盯着包大人看了好一会儿。也许是包大人的个人特征太过明显了,以至于他即使是便服打扮,人们也会因为他的黑脸和眉间的那一抹月亮而认出他来。
包大人和公孙策面面相觑,有些无奈。
“这位大婶,你因何而落水?”公孙策问道。
“妾身……妾身……因遭遇土匪,不甚落水。”
“土匪?!”众人一惊,居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而且,还是抢得这么一个看起来身上不会有多少钱的普通妇人。实在叫人难以置信。再则,她方才说话之时,言辞闪烁,似是不愿说出真话,想来,其中必有不能为他人道的缘由。
公孙策见她看着包大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她莫不是有什么冤屈在身吧。许是她认出大人,但又不敢确定,所以才会这般样子。
“这位大婶,这位是开封府府尹包大人,若是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同大人说,大人一定会帮你讨个公道的。”
妇人一听这是包大人,楞了一愣,随即立刻激动地跪了下来。“包大人”一声喊出口,便泣不成声。
众人见她哭得如此悲恸,不由地心生怜悯。包大人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这位大婶莫要激动,你有何冤屈,说与本府听便是,本府必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大人。民妇舒卫氏,乃是益州人士。”
众人听她自称是益州人士,不由地对视了一眼。又是益州!
“你即是益州人氏,为何会在此处?”
“回大人,民妇此行,乃是北上京城,前去找包大人的。”
“哦?你是到开封府找本府喊冤?”
“是,也不是。”舒卫氏点头,又摇头。
“此话怎讲?”包大人疑惑。
“包大人且听民妇细细道来。民妇之夫舒德福乃是一名秀才,家境贫寒,年前婆婆重病,借了李员外五两银子来医治婆婆,奈何婆婆不治而亡,而欠下的五两银子债无力偿还。那李员外便说要带走我家十岁的女儿偿债,民妇不肯,李员外却要当街抢人……”
说道此处,舒卫氏不由地悲从心来,哽咽了起来。
“幸而当时得一贵人相助,帮民妇还了那五两银子。后来有一日,民妇家中突然有人闯入,而且那人身上尽是刀伤,口吐鲜血,奄奄一息。民妇一家着实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当日替民妇一家解围的恩公之一,我家相公正欲请大夫前来救治,恩公却拉住我家相公,并交给我家相公一把扇子,交待我家相公一定要将扇子送到开封府包大人手中。说完之后,恩公便命归西天,我家相公将恩公埋葬之后,便打算于隔日带着扇子前往京城。民妇心疼我家相公乃是一介书生,经不起长途跋涉之苦,于是便带着扇子连夜出发。走了一天一夜的路,行至此处之时,突然有一个蒙面人拦住民妇的去路,要民妇交出扇子,民妇心想,扇子之事,只有民妇一家知晓,此人前来同民妇要扇子,必然是已经到过民妇的家,民妇正忧心我家相公和小女的安危。果然,那蒙面人威胁民妇说,若是不交出扇子,就要我家相公和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