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向前走,秦筝还是觉得耳边有奇异的声响,便再问,“还是有声音……蓝,你听听,这一次好像有海潮翻卷而来!”
“海潮翻卷而来?”卫嘉蓝听着也是一怔,他随即侧耳倾听,继而趴倒在地将耳朵贴近大地——
“不好,秦筝,快走!”卫嘉蓝忽然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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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秦筝问出话来地同时,便已经找到了答案——只见前方的雪山发生了奇异的颤动,有大片的雪像是海潮一般,从山顶上直冲下来!
“筝,向旁边跑!是雪崩!”
雪崩!
秦筝大惊!平素听说过这个词汇,都知道那是能于瞬间山崩地裂、吞噬一切的,哪里能想到,这一次她就偏偏碰上!肋
秦筝只觉手脚都已经麻木得不能动,卫嘉蓝急了,冲过来扯着秦筝就跑!
秦筝机械地向前跑着,脑海里浮涌起电影《后天》和《2012》里的镜头。当海啸掀起山峰一样的巨浪,席卷向城市的高楼大厦时,人们惊慌逃命——可是,逃跑根本就没有用,再跑也跑不过海啸的奔涌,无数生命只在一眨眼之间便被海潮吞没……
秦筝只在心底绝望地呐喊,“碧笙,碧笙……难道我真的,再也没机会见到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遇到雪崩这样的天灾,秦筝并不是怕死——她只是怕,还没来得及再见到碧笙,就这样与碧笙擦肩而过,成为生死永隔!
就在此时,猛然听卫嘉蓝一声怒吼,“秦筝,滚!”
秦筝一个愣怔,整个身子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她的身子急速沿着山坡向下滚去——轰隆隆,排山倒海的雪潮迅速扑来,将她吞没……。
镬
也不知过了多久,是一阵歌声在耳畔响起,唤醒了秦筝。
一片白雪覆盖,秦筝努力刨动着身边的雪。好在她置身的是一片树林里,所以雪埋的并不深,她能够顺着树干找到向上的方向。
天空中响起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秦筝抬头,看见数架直升机在头顶盘旋。
一定是雪崩的消息被媒体传播出去,所以相关部门派了直升机来救援。
秦筝一边向直升机挥动手臂,一边垂首去寻找卫嘉蓝。
她记得,当雪潮山呼海啸着向她扑来的时候,是卫嘉蓝将她推下了山坡!
曾经龙天翔为她而死的一幕再度袭来,秦筝怕得颤抖起来——不,她决不能让龙天翔的那一幕悲剧再度发生在眼前!
他们不过都是爱着她的男子,他们本身并没有罪过,老天怎么能再让一个男人为她而死!
决不能,决不!
她一定要找到卫嘉蓝,一定要!
头顶的直升机显然发现了秦筝,有人在高空喊话,“那位穿红色衣服的女士,请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我们马上放绳套下来,请你抓紧绳套。不要怕,我们会安全地接住你……”
可是秦筝哪里听得进去,她已经顾不上自己,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茫茫雪原里,只为了找到卫嘉蓝!
“蓝……卫嘉蓝……”秦筝喊了起来,“你回答我,回答我啊……求求你千万活下来,求求你回答我一声……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活下来……”
她的喊声在山间回荡。旷野无声,只有头顶直升机螺旋桨巨大的轰鸣声。她不知道卫嘉蓝能不能听见她的喊声,但是她要一直喊,直到喊破了嗓子,直到再也喊不出来为止!
苍天啊,千万再不要让一个爱她的男人,为她而死!
否则她会负罪地活不下去!
头顶,直升机的绳套已经放了下来,直升机上的人用扩音器在催促,“女士,请你赶紧登机!阿尔卑斯山的焚风仍在继续,周围的山坡依然有再度雪崩的危险。请你赶紧登机,赶紧登机!”
秦筝整个扑倒在了松软的雪上,手脚并用地在附近刨着。
她不能走,她不能就这么扔下卫嘉蓝走了!
直升机不耐地在头顶反复盘旋,就在秦筝几乎绝望的刹那,她膝盖下的雪突然松动了一下!
秦筝惊得连忙伏在地上——她以为又一波雪崩开始了!
可是似乎动的只是她身子下方这片雪,周围的雪野没有一丝颤动的迹象。
缓缓,缓缓地,有一丝嗓音从下面传来,“嘿……筝,你很重哎……”
秦筝几乎平地弹射起来,她惊呼着用手刨着身子下方的雪!
她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她确定方才的刹那她听见了卫嘉蓝的嗓音!
上天保佑,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她终于,不用再亲眼看着爱她的男子,为了就她而死在她面前……
太好了,太好了……。
发生在阿尔卑斯山毫无预警的焚风引发的雪崩震惊了整个法国。卫嘉蓝家族的私人飞机也全都起飞,第一时间将卫嘉蓝和秦筝接回了巴黎。
秦筝除了表皮的擦伤,很幸运地没有大问题。
卫嘉蓝比较严重些,身上有多处骨折,需要几个月的卧床静养。
秦筝知道自己暂时不能离开法国,不能离开卫嘉蓝。她至少要照顾卫嘉蓝到他康复。
因为雪崩的范围较大,所以遇难人员的搜救工作一直都在进行。电视新闻里每天都会实时播送最新的搜救进展。
当日在阿尔卑斯山雪场被雪埋的人很多,各国都有。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秦筝这样幸运,能够遇到拥有私人飞机的卫嘉蓝。所以阿尔卑斯山那边还有相当一部分人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出于对共同经历、共同命运的关注,秦筝和卫嘉蓝每个晚上都会准时坐在电视机前,听当天最新的新闻报道。
还好,与他们同去的CH1650公司的同事并没有罹难的。新闻里还播放了有华人的新闻,一个来自香港的旅游团有几名伤者;台湾的几个家庭幸免于难;来自中国大陆的一个公司的奖励旅行遇到了伤心的经历……
秦筝全都认真地听着。
不知怎地,她忽然就想给碧笙打个电话。劫后余生,本来最想见的人,就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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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筝地电话打过去,那瞬间秦筝心跳如鼓。
从来到法国,大半年的时间了,她还从来没有主动跟碧笙联络过——真不知道他看到她主动打电话给他,会是什么表情?
那个臭p的家伙,是不是还会故意绷着脸,在电话里一声都不出?肋
想着,秦筝就笑了,真想现在就在他面前,当他露出那样臭P的表情时,跳起来捏捏他那欠揍的脸蛋儿。
电话接通,却是占线。
方才所有的想象都成了浪费表情。秦筝盯着电话半天,仿佛有些回不过神来。
电视里的新闻还在继续,说法国当地政府的官员去看望了在当地医院医治的受伤旅行者……秦筝却都已经听不进去。心里莫名起了烦躁,她握着电话站到窗边去,望窗外片片飘雪。
“秦筝,怎么了?打电话给谁?”卫嘉蓝躺在壁炉边的沙发上,身子动不了,湛蓝的眸子里却漾满担忧。
秦筝回身努力微笑,摇了摇电话,“没事,电话占线而已。别担心。”
卫嘉蓝垂下眼帘,望壁炉里跳动的火焰,“打电话给碧笙?手机打不通的话,你或者应该打给他的座机,或者跟孙明与朱迪联络下。”
秦筝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是一个电话没打通,自己竟然这样忧色形于色,让卫嘉蓝都看见了。秦筝赶紧笑着走回来,“没事啦。碧笙本来就忙,电话经常处于占线状态。我稍后再打给他就好了。”镬。
来自法国的雪崩报道也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被中国相关媒体转播。毕竟,在阿尔卑斯山受伤、遇难和失踪的人员名单里,也有为数不少的华人。
如今中国强大起来,世界各地的旅游胜地都有相当数量的华人;这本是好事,但是一旦发生天灾人祸,国人自然就会跟着揪心。
当阿尔卑斯山雪崩的消息刚刚在央视新闻频道播出的时候,D城并没有人有太大的反应,人们如常地工作和生活。
孙明也是刚刚忙完了一轮商业代言合同的谈判,闲下来上网看了看新闻,这才看到这则新闻。
因为秦筝和碧笙这个时候都在法国,孙明就留心了一下,还打内线电话问朱迪,想知道碧笙现在到哪儿了。
朱迪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打碧笙的电话占线,说这个时间是法国的晚上,所以就没继续打。等法国时间白天了再拨打过去。
孙明也是心底没来由地一晃。想了想,还是给碧笙打了个电话。
可是这个电话打过去,已经是“电源未开”。
孙明在办公室里就莫名地烦躁起来。这不是笙哥行事的习惯,笙哥是个谨慎的人,随身总是会多带两块充满了电的电池。可是这次他孤身一人去了法国,他怎么可能会没开机,或者让电话没电?
就算法国那边有可能出现电压与国内不同,或者是插头不同的问题——但是以笙哥时常出国的经验来看,这点小事儿都不会难倒笙哥才是。
那么笙哥的电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明越想越发按捺不住,拨通朱迪的内线电话,“朱迪,你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对,什么事都不要管——你现在只做一件事,查笙哥的下落。对,要确切知道笙哥究竟在法国的哪里,他现在置身的地方。”
朱迪听见孙明这样说,也是大愣,“究竟发生什么事?你的嗓音怎么这么沙哑?”。
夜色里,秦筝盘腿坐在床上,又抓起手机来看。
方才又拨了一遍碧笙的电话。这一次是关机。
——难道碧笙看见有未接电话,竟然都没给她拨回来么?怎么会这样?
秦筝自己想着想着,忽然笑了——自己真是傻瓜了,难道被雪崩给砸坏了脑子么?手里的电话是自己的电话,可是却刚刚才成为自己的电话。她原来那支手机已经在雪崩里遗失在雪里,这支是卫嘉蓝新送给她的。
镶满了钻石的全球限量版,最低要八千美金……这样“沉甸甸”的手机,秦筝握在手里却一点质感都没有。只觉得它根本就不该属于她,用起来用轻飘飘的疏离感。
电话里的电话卡就更不是原来那张。如今身在法国,没办法回中国移动来重新补办,所以之前所有的通话记录都查不到——她打电话给碧笙,显示在碧笙电话上的电话号码自然也是这个新的,对于碧笙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号码,所以碧笙当然不知道会是她,就也不会回拨了呗……
虽然理由充分,可是秦筝还是觉得失落。现代社会人情果然已经退化成了一根无形的电话线,如果这条线断了,就根本找不到了彼此。
叹口气,门上有敲门的声音。卫嘉蓝家里的老佣人约瑟芬大妈笑着端了托盘进来,将一杯香气浓郁的牛奶放在秦筝掌心,“孩子,喝了它睡个好觉。阿蓝知道你换了床睡不好,很不放心。”
约瑟芬大妈是从小带大卫嘉蓝的老妈妈,对人很是和善,所以秦筝并不觉得生分。秦筝就笑,“谢谢大妈!”
约瑟芬尽职地站在床边,看着秦筝将牛奶喝下去,和蔼地笑,“香吧?这是咱们自己农场里养的奶牛。产下这杯牛奶的奶牛叫‘哞哞’,当年还是阿蓝亲手接生下来的小母牛呢!”
“啊?蓝还会接生小母牛?”秦筝惊得笑起来。真难想象平素那优雅的绅士,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约瑟芬大妈微笑,“阿蓝是个好孩子,他身上的好还多着。筝啊,要你慧眼去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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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芬大妈地意思,秦筝都懂。
这次在阿尔卑斯山上遇险,卫嘉蓝骨折重伤,她就直接跟着卫嘉蓝回到他家来。虽然以前一直担心这个法国上流社会的家庭有许多规矩,但是这一次已经都顾不上。
没想到这里的一切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至少卫嘉蓝所居住的这座庄园里的老家人们都是很和蔼可亲的。肋
这些老家人都是亲眼按着卫嘉蓝长大的,自然明白卫嘉蓝望向秦筝的眼神,所以大家都对秦筝格外地好,仿佛比卫嘉蓝还要耐心和细致。秦筝竟然在这异国的土地上,体会到了失落了许多年的那种被呵护的感觉。
其实,真的很幸福。
在这里所受到的一切,感觉起来都如同卫嘉蓝这个人带给她的感受一样——温柔而有礼,亲近而又不过于狎近。总而言之,是那种受到尊重的、自在的舒服。
秦筝明白,卫嘉蓝是她的“彼岸”。
人都谓,此岸为苦。仿佛永远有一个远方,只要到达那里就能逃脱此岸的苦恼,获得那里无忧无虑的快乐。就比如她此时,明明知道回国后还要面临那么多的问题:该如何面对周韵和碧笙?难道真的就能全然忘记爸的死?还有崔芬、秦氏……
当然更重要的,还有碧笙的身体……
那一团一团纠结的乱绪,想来便是头痛。没有人不想就此抛开那些,转而拥抱轻松的幸福吧?镬
这样的机会其实就正摆在她眼前。只要她选择了卫嘉蓝,只要她放弃回国的愿望,那她就能跟卫嘉蓝在法兰西这片浪漫的国土上,过她想要的轻松自由的生活。
秦筝抱住膝盖,转头望窗外的夜色。法国的夜色很美,可惜中国有句老话儿:月是故乡明。
再美丽的国度,非我故国;再完美的人,终究不是从小到大镌刻在心上的那一个。
纵然彼岸开满幸福的鲜花,我只想在此岸勉力踯躅。
梦里,秦筝仿佛又听见那首熟悉的旋律。她想起那时被埋在雪中,耳边正是响着这首旋律,就是这声音唤醒了她,让她从混沌里一下子惊醒过来。
空灵的嗓音,音量并不大,却始终娓娓倾诉,一声一声直入心臆。就像,有人始终不懈在耳边轻唤:“醒来,快醒来。不要睡,快醒来……”
秦筝一下子从梦里坐起来,腮上凉凉的,已是一片泪水。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了那声音是什么!
在她的手机里,所有人的来电提示音都是相同的。只有一个人除外——是碧笙。
最痛最难的时候,她不知道该如何排遣心中那种爱与怨交织在一起的纠结,每当有爱涌起,就会同时有同样多的怨如影随形而来——思念他,却也不能不同时想起爸的死……
爸和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缺了哪一个,她的生命都会无法继续。可是他们偏偏就站在了仇恨的两岸,将她夹在中间。
那时候正好在大巴上听见一首歌,王菲的《我愿意》。作为现阶段中国最有影响力的通俗歌后,原来在法国也有王菲的拥趸在。秦筝那一瞬含着泪,将碧笙的来电提示音换成了这首歌。
“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当时只是想表达这样一种心情,却没想到,在她生命遭遇危险的那个刹那,竟然就是那首歌一直一直在耳边回响!
来法国几个月,他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过。秦筝以为自己都要忘了这首歌,忘了他电话的响铃是什么——却没想到,就在那片白雪覆盖、与世隔绝的小世界里,就在那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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