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他利落的出奇的动作,我着实一愣,“你……会武功?”
昀漾笑着朝我眨眼,“是啊,姐姐!”
“你怎么没告诉我?”
“姐姐也没问我啊!”他说的无辜,脸上却依旧调皮地笑着。
我一时好气,口中哼着驱马率先跑出了王府。昀漾赶在我身边,追问着我,“姐姐,你还没说赛马的奖励呢。”
我一手攥紧缰绳,一手扬鞭策马,得空了偏头看他,“你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姐姐都会给吗?”昀漾笑着盯住我的眼,此刻却不再有先前的调皮和玩笑,换作了认真和期待。
终究是不忍拂他的意,“只要是我能给的,给了你便是!”
昀漾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扬鞭给了坐骑一记,顷刻间他的马儿便窜了出去,与我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他愉悦的声音从前方飘来,“那我可不会马下留情了哦,姐姐输了可要记得给我奖励哦!”
我愣了愣便也策马赶上,心情不自禁的大好,朝他喊,“喂!你还没说你想要什么呢!”
“反正姐姐那里有便是了……”昀漾与我越离越远,声音模模糊糊的已经听不真切。
蓝天白云下,一片枫林,一抹鲜红,与周围的杂黄衰绿形成明显的对比——当遍眼的红枫映入眼帘时,我已然忘记了与昀漾的赛马,忘记了答应他的奖励。我陶醉在馨香里,任林间的风吹拂长发,心香如菊。枫林显出了秋天难得的秀逸,那是一份不需任何点缀的洒脱,与不在意俗世繁华的倨傲,它饱含灵性,充满生机,那飘舞的红叶,写满了生命的宁静与完美,不浓不淡,自然俊逸地立着。所有的喧哗浮躁,在这片红枫林面前荡然无存,原来最朴素的一叶,也有最厚重的一笔。下马行走在铺满红叶的小径上,我幻想着揽来彩霞片片,裁出秋字行行,将枫叶剪成万千姿态,在季节的阑珊处,为绚丽的秋色更添魂牵梦萦!
“生如夏花,红如枫叶,人生优雅莫过如此!”我深深触动着,情不自禁地出言发表感悟。
昀漾已经在我神思游离时,将我们的马儿拴在了一旁,此刻已经回到了我身边。听到我的话,他不置可否,“红叶有霜终日醉,醉到深处是飘零。”
我偏头瞥了他一眼,依他所言,这枫林终究会成叶飘零。我撇了撇嘴不打算与他多言,转回头继续向前走。脚踩在飘零的枫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昀漾跟在身后走着,我们踩上落叶的声音竟也有种韵律。一时玩心兴起,我和着他的脚步,故意重重地踩上落叶,昀漾也知道我的意思,配合着与我玩得不亦乐乎。一时间,耳边全是“沙沙”声和我俩愉悦的笑声!
“对了,你要什么奖励?”我突然想到还有这么回事,笑着侧头问昀漾,脚下也一刻不停。
他回眸于我,脚踏着落叶挨近了我,与我相距不到一臂。他好看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一袭白衣的我,眼波流转,情意绵绵。一直以来,他都是身袭白衣,今日也是如此。林风吹来,带起了我和他白色的裙裾衣摆、发丝飘带,任彼此的发丝萦绕,任他眼中的水氲流光无限承载!
耳边传来他柔软好听的声音,“姐姐,我要的是你……”
“云沁郡主?”就在此时,一个温和婉转的女音在寂静的林中响起,打断了昀漾未完的话语。
我和昀漾同时转头,循声望去,只见几米开外站着四五个人,为首的是两个绝世女子,身后跟着丫头小厮。一个女子身着紫衫罗裙,丰姿冶丽,眉目间别有一番女子少有的英气,好一个“流光溢彩;紫气东来”。另一个女子粉衣纱裙,素齿朱唇、月眉星眼、身轻如燕,想来唯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能够与她相得益彰!想来自己就是在皇亲贵族、文武百官的众星捧月中长大的,人人都赞我一貌倾城、颜炜含荣,可是此刻见了这两个女子,我竟有些汗颜,觉得以往对我的种种称赞都是名不副实的!
“臣女参见郡主!”思绪间,那两个女子竟已经移步到身前,她们向我屈膝行礼,她们身后的下人也下跪施礼,“小人参见郡主!”
我敛了心绪端直身子,脸上一片祥定。“不必多礼。”思及她们刚刚自称臣女,于是开口相询,“怪我记性不好,不知两位是哪家的千金?”
她们听了相看一眼,然后紫衣女子先行回答,“不是郡主记性不好,是郡主原本就不认识我们。我叫关子菁,这位是齐嫣然,我俩很早前便听闻郡主的事迹,直到前年偶然一次宴席上才有幸目睹郡主容颜,自那以后便对郡主有了深刻印象。”
我心下思绪千转,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闻一声莺啼燕语,“公子有礼了!”
循眼望去,粉衣女子施施然向着我身后侧的昀漾盈盈一拜,腮晕潮红,说不出的柔弱娇羞。昀漾向前一步虚扶一把,浅笑着回应,“齐小姐不必多礼。”
我看向昀漾,他俊朗的眉眼带笑,白皙的腮边竟也染上了些许的红晕。陡然间,一股无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不是普通的公子,他是郡王府的世子!”
那两人的身形皆是一顿,昀漾看向我时有一丝不解与茫然,那唤作齐嫣然的女子看我时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了然和更盛的娇羞之态。“原来是昀漾世子,小女子不知您便是世子,所以……”齐嫣然越说越小声,谈吐不俗、声音酥软,令身为女子的我都生出一股爱怜的保护欲望,更何况是男子?!
“不知者无罪。出门在外,齐小姐无须多礼!”果然,昀漾的笑意有所收敛,定是不忍于齐嫣然的自我责怪吧。
而关子菁闻言后倒也直爽洒脱,她没有再向昀漾行礼,而是严肃地点头示意,表示已经行礼。“世子。”而昀漾也开怀地一笑回应。
我暗自吸气吐纳一番后,语气波澜不惊,“想必两位是关厚远大将军和齐信齐尚书的千金了。”
当她俩垂首应答肯定后,我赏枫的心情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感觉心头莫名的烦躁!“想必两位也是来赏枫的吧?我正要回去了,你们两位自行请便吧,有空常来郡王府坐坐。”
“是,郡主,我们一定过去!”关子菁说得真诚。而齐嫣然也温婉地答话:“郡主和世子走好,嫣然必定登门拜访。”说话间,她抬眼看了一眼我身边的方向,然后又速速低垂了头去。从我这个角度看去,犹可见到她白嫩的脸颊红霞一片。
我向她们略略颔首,然后转身走向了枫林外头。不顾昀漾的浅唤,我翻身上马自行奔出。当昀漾赶到我身侧时,我没有给昀漾说话的机会,只是巧笑着偏头看昀漾,“昀漾,有没有生出一些悔意?”
他不解,“什么?”
我没有回答,转回头去看向路的前方。奔出了红枫林许久后,我犹自轻喃,“今朝谁染霜林醉,几度缀情思……”
当日齐信捧着重礼来郡王府拜访,不见我却是独独见昀漾,思婕提到齐信只带了一副女子画卷和琴谱。如若我料想没错,那画卷上的女子必是他的千金、刚刚的齐嫣然,而那琴谱也定是齐嫣然自己所作!
犹记得当日我还嘲讽齐信也来“美人计”、“投其所好”这些招,今日看来,即便当日他没取得成效,但那些招数的影响却是极其深远的!
《以血为缘爱为媒》洛水michelle ˇ雨露深ˇ 最新更新:2009…05…15 22:51:26
平日几经过,重到更留连。黄尘乌帽,觉来眼界忽醒然。坐见如云秋稼,莫问鸡虫得失,鸿鹄下翩翩。四海九州大,何地着飞仙。
吸湖光,吞蟾影,倚天圆。胸中万顷空旷,清夜炯无眠。要识世间闲处,自有尊前深趣,且唱钓鱼船。调鼎他年事,妙手看烹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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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钩,星点稀疏。秋水溶溶,好似碧琉璃般滑净无尘,一叶轻舟掠过,双桨掀起鸿惊,平静不再。水天清、影湛波平。河藻青草,鱼儿翻跃,鹭点烟汀。过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重重似画,曲曲如屏。
“姐姐。”清朗熟悉的声音响起在静谧的湖边。
我循声望去,在清淡的月光下,昀漾雪衣不变,面向着湖面祈身玉立。待我的轻舟靠岸,昀漾向我伸出一手,我看了他一眼便将手搭上了他的,由他扶我上岸。
刚刚在地面上站定,昀漾的手中便多出了一件大红斗篷,下一刻斗篷已经披上了我身,夹带着些许的清香。我这才注意到,思婕跟在了昀漾身后,想必这件斗篷也是思婕为我准备的。我叹了一声,随手拢了拢斗篷,“这么晚了还不去歇着,跑这来做什么?”
没听到昀漾答话,思婕便抬头扫了下他的背影,看着我说:“奴婢是郡主的贴身丫鬟,而且身兼负责郡主安全的职责,理应寸步不离地守候在旁!”
我无奈,向着凝沁楼的方向走去。“我不过是散了散心,你不用那么紧张,更不至于要寸步不离!”
“奴婢只是要负起自己的职责。”思婕垂下眼,一副很是恭敬的模样。
我看着她,无语。或许是无言以对,或者是早已无力争辩!
“第四次了,姐姐。”昀漾沉默了半响后,很平静很淡然的语气,可是我的心却没来由地凛了一下。
“什么?”
昀漾突然顿住了脚步看着我,我也不自觉地停下。他微微蹙了眉,难得的面对我时不带笑意,一如上次在北屿亭中那样严肃认真的神情!“从赏枫回来后,姐姐常常一个人发呆,像今天这样突然失踪掉已经是第四次了!姐姐在烦恼什么?”
我看着他,脑子有一刻的空白。很明白自己以后的生活就如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难道我可以告诉他,我想要通过和楚祕成婚来确保他以后的安宁平安?难道我可以告诉他,一旦和楚祕成婚,那我就永远掉进了朝廷尔虞我诈的漩涡,我和楚祕也只是彼此各求所需?难道我可以告诉他,对于和楚祕的相处以及“各求所需”,我一点也没有把握?难道我可以告诉他,那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越来越近了?“我能有什么烦恼?”
“那姐姐为什么一个人去划船?”
“我说了,我不过是去散散心罢了!我天生喜静,独来独往也不奇怪。”
“姐姐!”昀漾提高了声音喊我,我的心随之不禁“咯噔”一下。“我可以和姐姐一起承担的,任何事!”
昀漾近乎承诺般的誓言萦绕在耳边,上至苍穹残月,下至草木小径,一一见证!感动吗?说不感动那绝对是虚言。欣喜吗?不,我只觉得心中更加苦涩和无奈,还有隐隐的痛楚……
我转身继续向自己的凝沁楼走,思婕不知何时已经不在我们身边。身后静了片刻才响起脚步声,昀漾跟上来走在我身边,沉默不再言语。行至凝沁楼前,我驻足,对着虚无的空气轻喊了一声,“思婕。”
下一刻,思婕从周围的黑暗中走出站到我面前,无声无息。“郡主。”
我也不看她,视线落在幽幽的黑暗角落。“这件斗篷哪来的?”
“丞相家楚公子派人送来的,来人是上次那个青衣人。”
我抬手摸上斗篷,指腹划过斗篷面上,柔软细腻的触感从指上传来。斗篷的边沿处绣着精致的白梅图案,以透明晶亮的冰蚕丝为线,使得白梅若隐若现,雅致而不显突兀。“你们可知,为了这件斗篷,一个国家在一夜之间便消失了。”
“这是火鼠斗篷?”思婕的声音有了丝波澜。
“恩。红鼠毛所制,作用类似于金丝甲,效果却是更胜于金丝甲,除了刀枪不入外,还可以防高温御严寒。相传,这件斗篷已有上千年的历史,有太多的人想要得到它却不得其法。可是,无心修罗却为了它直接屠城。”我语气平静地叙述,内心却早已掀起了狂澜。“这件斗篷为什么红的这么艳,因为它沾满了鲜血。”
“郡主!”“姐!”两个不同的呼喊同时响起,我却面色平静的对他们嫣然一笑,然后仰首望向苍穹中的那抹残月,久久无语。
这件火鼠斗篷,无疑送来了楚祕对我的心意,送来了他会护我的承诺,却也带来了不可置身事外的纷争!斗篷在身,不就揭示着我已经与楚祕牵在一条线上了吗,他在提醒我:一场莫测的“战争”,拉开帷幕的时刻到了!我一直预感着就要来临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啊……然而,一开始主动权就落在了楚祕的手中,而我却终是处于被动!
就在我思绪徜徉的时候,我的双肩陡然一痛,我被迫着看向了攥住我肩头的人。昀漾俊朗清秀的脸上满是担忧和急切,他的眉心紧锁,慌不择路地扯着我颈间斗篷的系带,口中说着急切的话,“脱下来,姐姐!不要穿它!不要稀罕什么火鼠斗篷,它染了那么多血,姐姐怎么还可以穿!脱下来,姐姐!”
昀漾的急切和慌乱是那么明显和强烈,还有一股莫名的痛楚和恐惧,我是那么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了他动作的颤抖和心口的震动!我恍惚间以为,他知道了我和楚祕的事情,看穿了我心中谋划的所有!这样的他,令我心中止不住地怆然,鼻间酸涩不已,嘴唇颤抖地蠕动,“昀漾,昀漾……你听我说……”我竭力去止住他的手,一时间四只手纠缠到了一起,难分彼此。“漾……”我无比轻柔而苦涩地唤他。
他的动作陡然间顿住,表情复杂地望着我,欣喜、激动、苦楚……
残月下,我伸手抚上了他俊朗的脸,“漾,这是楚祕送我的,我不能解下来。”
“……为什么?”他满脸悲伤和苦楚。
我努力地朝他笑,尽管脸上的肌肉不受控住的紧绷着。“我很喜欢啊。”
“因为……是他送你的吗?”他的脸色和嘴唇有点发白,问得很艰难、很犹豫。
“对。”不等昀漾有反应,我继续说,“昀漾,明天开始,你每个下午都来我的书房吧。”
昀漾看了我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复杂莫测,卷长的眼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好,只要是姐姐希望的,我都会做!”
翌日下午,昀漾如期地来到了我的书房,我没有多言其他,而是直接将当今的形势分析给他听。毕竟,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舒’是我们祈国的国姓,当今天子舒祈洛年仅二十四岁,是你我的堂兄,他二十岁登基,四年来励精图治,国泰民安,至少表面是这样。朝中分为两派,分别是以丞相楚贺昭为首的‘昭党’,以及以爹为首的‘郡派’,两派相斗已经不是这几年的事了,只不过近两年日渐浮上台面了而已。楚祕是昭党这两年得以压制住郡派一些气势的关键,而大将军关厚远和户部尚书齐信目前都是中立的态度,两人是昭党和郡派极欲拉拢的对象。过去,楚贺昭和爹都极尽所能地拉拢他们,却终不成功。我知道,上一段时间齐信来拜见过你;我也知道,他带来了画卷和琴谱;我也知道,那画卷上所画何人,以及琴谱是何人所作!”说完,我不动声色地看向昀漾,此刻,他脸上的淡定和柔和已经出现了破裂的痕迹,可我不得不忽略这些细微的变化。“上次在枫林见到了齐嫣然的真人,果然人如其名:巧笑嫣然、羞颜欲滴!如果齐信真是以她来表明与郡派站在同一立场,那倒真有点说服力了!”
昀漾的脸上现出惊愣和有点不置信,“姐姐……姐姐是想要我应了齐信来拉拢他?”
“不!”我定定地看着他,脸上和眼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和执着。“昀漾你记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做什么来帮助王府、帮助郡派,即便爹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