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雪眉尖微微蹙紧。她怎么会觉得这舞台剧的发想,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一种微妙的巧合存在?茗雪不敢问,不过一当回头望见他那饱含欲望的眼瞳,她心头隐约明白,他心头的故事,说的正是他与她。
“结局呢?”节拍响起瞬间,茗雪开口探问:“你已经想好了吗?”
他不答,只朝她瞟去一眼。
那眼神如此氤氲浓稠,有如上好纯蜜,看得茗雪心跳漏了一拍。
“来吧。”卫天海双手伸向茗雪。
茗雪投入卫天海怀中,两人拥抱似地双臂交缠,茗雪脸颊贴靠在他脸颊,温热呼吸拂过她耳朵,仿佛听见他在她耳边低语——“Ma princess……”
(法语:我的公主)
Rumba《伦巴》俗称爱情之舞,在古巴当地男女就靠它来抒发郁积在心头的思念与苦闷,而这正是卫天海想要的感觉。
“男人将女人的身影记得如此深牢,连她的指尖发梢,手臂的伸展……臀部摇摆的角度,每一寸每一寸……只要他一闭上双眼,便可以感觉到她柔软的肌肤,散发着花香的身体……”
卫天海指尖随着他每一句解说游走,但却在堪堪触碰到茗雪肌肤前一寸停下,茗雪可以感觉到他掌心抚过她竖立起的汗毛触感。
“我该怎么做才能与她更靠近?”当茗雪照着示范倒在卫天海曲起的臂弯间,她听着他贴在耳边低语。“每当男人更加努力,却发现女人离他更远、更远……男人心头痛楚,徒劳无功的挫败逼得他几要发狂……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做?”
这是挑战!一个眼神瞟过,卫天海示意由她带领舞步,而他负责跟随。
茗雪转身展臂,双眸定定地望着长镜中的他与她,一念头突然闪过她脑海——既然此舞的诉求是梦境,那么她这个梦中主角,似乎不能太过小气……
茗雪转入卫天海怀中,扭腰贴近他,没预料到她会有此一动作,卫天海差点反应不及。
茗雪脸露诱惑笑容,朝他一睨,与他贴身共舞,最后在一个绵长的拥抱后,舞步结束,梦境终了,茗雪毫不留情背转身退离。
“啊!”
一声低叹滑出卫天海口中,他展臂欲挽,刚好形成一个完美的Ending。
卫天海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一阵刺痛自心口蔓延,直到此刻卫天海才头一次发现,原来渴望一个人却苦求不到的滋味,竟是如此煎熬!
奇怪,Louis怎么一直没吭气?通常这时候他都会做些评语才对啊……
茗雪转身回视,一见卫天海手捂心窝、神情痛苦,二话不说忙奔至他身旁探视。“你还好吗?”
柔软小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卫天海闭眼吸气,鼻间满是茗雪特有的香水味——那种带点酸甜的柠檬香气。
“如果你不想再被我强吻,离我远一点。”他哑声示警。
茗雪身体一震,悄悄退开一步。“我只是看你表情怪怪的。”她语带委屈地解释。
卫天海苦涩一笑,张开眼睛。一见他满布火热欲望的黑眸,茗雪脸红了。
“好在你没办法看见我在想什么——否则你明日绝对不敢再过来。”
什么?!茗雪一脸疑惑。
“你怎么可以如此诱人……”卫天海朝她伸出手去,指尖轻轻滑过她柔软的嘴唇。
茗雪一愣,但卫天海没再继续,他只是摆摆手,侧转身隐藏自己亢奋的欲望。
“今天就练到此为止,去找梁,他会带你去按摩室,会有专人帮你做放松肌肉的按摩。”
茗雪轻轻一点头,走到角落边拎起她的提包与水壶。“明天见。”
一当听见门关起的声响,卫天海举臂抱头,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
当天晚上,梁帮卫天海找来一名女伴,女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李悠。
李悠和卫天海认识要比茗雪早了一个月,先前他俩也已约会过几次,可以说相处甚欢,可不知道为什么,打从茗雪离开卫氏大楼,卫天海就一脸无聊,即使李悠刻意露出愉快神情讨好,他的反应还是一样。
李悠有些恼,她发现不管说什么,卫天海始终冷冷淡淡,可她又不敢随意发嗲生气。天知道她期待了多久,才又盼到卫天海约她见面。
两人坐在十楼俱乐部里用餐,盛在白色浅盘里的蟹肉饼美味可口,李悠早已吃了大半,可一瞟卫天海盘里,叉子随意一拨便放下不吃,李悠皱皱眉头,探问:“是太累了胃口才不好吗?”
卫天海不搭腔,只是一迳灌着杯里的气泡水。他心里边想的,是那个有着高傲眼眸,散发柠檬香气的女人。
距离茗雪离开已经一个半小时——他垂眸瞥了腕上手表一眼。这会儿早应该到家了,不知她现在在做些什么?
卫天海脑中浮现茗雪的身影,回家前他要梁交给她一片DVD,不要她练习,只要她抽空欣赏片子里的舞蹈。卫天海想着,她这会儿是在电视机前面看片,还是跟他一样在吃饭?说不定刚好有朋友打电话找她,更说不定,她这会儿正全身赤裸,在浴室里边洗澡……
卫天海在脑中勾勒出茗雪纤细的体态,虽然从未亲眼看过,但经他今日上下其手抚摸几回,七七八八,已能凑出个整体来。
她的臀,软又挺翘;她的胸,虽小却敏感,细长的颈脖,优雅纤柔的手臂肩膀线条……丝丝如雨的水花自莲蓬头花洒落下,雪白肌肤被热水激出阵阵粉红,一颗颗水珠直落、直落……
“Louis……”一双手臂攀住卫天海肩膀,香舌舔逗他多肉的耳垂。
卫天海闭上眼睛,只要不看她的脸,便能假装此刻伸手抚摸他的女人,是挑拨出他内心饥渴的茗雪。
“移动一下身体……”“茗雪”伸手将卫天海往椅背上推。
他闭眼喘气,浑身颤栗地感觉她的手在拉扯他衣裳,随后钻进衣服下摆,揉抚底下结实腹肌。
“腰……”
卫天海配合她的动作抬高臀部,她解开他裤头拉链,细滑的手指隔着黑色衣裤搓揉他硬挺的男性。
“啊……”被掏出的瞬间,卫天海口中忍不住逸出呻吟。
李悠瞥看卫天海一眼,脸上满是得意笑容。刚刚她还想Louis到底是为了什么闷闷不乐,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欲求不满,瞧他硬的——李悠以颊磨蹭他胀实的男性,双眼闭上的卫天海再度发出喘息。
这个傻瓜!这么想要她,早说一声就好了嘛!
“Louis,”李悠保持抚摸他的姿态,半直起身贴在他耳边问:“你要我在这做到最后吗?”
她错就错在这一点——她不应该问他问题的!
卫天海思绪一动,马上察觉现实与幻想的差距——
气味不对、语气也不对,最重要的是,人不对!卫天海张开眼睛一望见李悠脸庞,充塞在他体内的欲望,一下消失无踪。
“够了,你可以回去了。”在李悠惊讶的反应中,他伸手推开她。
“什么……”李悠手抓住正要起身整衣的卫天海。“但是……我们……”
卫天海却不想在她身上多浪费时间。“梁。”他扬声一唤,原本阖上的餐室木门随即打开。
“送李小姐回去。”
“等一等!”震惊过后,李悠终于寻回说话能力。“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刚才……不是相处得好好的?”她手紧紧拉着他衣袖,大有不得到答案不松手的执拗。
“送客。”卫天海挣开她手朝前走去,他没必要回答她这问题。
“是。”梁颔首,然后不着痕迹地挡在李悠身前。“李小姐,请。”
“讨厌!你别拉着我,我话都还没跟Louis说完呢!”在梁的钳制中李悠不断挣动。“Louis……别走……”
搭着电梯来到十四楼,卫天海打开锻铁铸成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他花了数月精心布置的私人居所。
客厅是温柔的牙白配上深色的木头地板,餐室承袭俱乐部配色,艳红墙面衔接浮雕收边的白色天顶,通往书房的墙面是雅致的鹅黄,书房是深绿,卧房是深蓝——
卫天海直直朝卧房边的浴室迈去,身上黑衣黑裤自进门就脱了一地,伸手打开莲蓬头,热水当头洒下,亢奋与厌倦同时盘据他心神。
卫天海闭上眼任水花打在脸上。直到此刻他终于可以了解,为什么茗雪会用“脏”字来形容他所习惯的感情世界——文明人时常挂在嘴边的,身体与心灵分开的都会式爱情……
见鬼的都会式爱情!卫天海手狠狠朝墙壁一槌。他从来不曾为谁感到欲望腾烧,从来没人可以让他感觉心醉神迷,他就像不知饥饿为何物的富裕小孩,味美食物唾手可得,也因此养刁了胃口——
轻忽与傲慢,让他误以为内心的渴望,一定可以由其他类似标的取代。然而碰触之后他才愕然发现,他竟觉得恶心!
幻灭感油然而生——洗净身体后卫天海注视落地长镜里的自己,真是不可思议,没想到他竟为了一个如此无聊的理由,兴味盎然活了二十多年岁月?
“天海,你要的照片,我放在客厅茶几上。”
门外响起梁的声音。
卫天海自墙上挂钩取来浴袍披上,待出浴室,梁不在,几上却搁着一卷长长的海报,他打开一看,绷紧的面容流露一丝笑意。
照片里的茗雪半眯着眼睛,仰头承受他在她颈间的吮咬……
他将它带进卧室,扯来长长的胶带,小心翼翼地将它贴在大床左侧。他后退一步,欣赏凝视照片中的他们。
梁角度取得极好,她脸上每丝反应全都清晰可见,尤其她脸上的红晕——卫天海伸手轻抚照片中嫣红的脸颊,欲望再度涌现。
卫天海抽手握拳。马的!那女人到底对他下了什么魔咒,为什么光一想起她的脸或声音,他就会觉得欲火难耐?
“你就这么渴望进入她?”
卫天海低头抚摸硬挺的性征,他所问的问题无须回答,光在脑中回忆茗雪肌肤触感,已够让他全身血液乱窜,呼吸紊乱急促。
“呼……啊……”
卫天海倚坐在床沿抚摸自己,黑瞳直勾勾注视照片里的茗雪。
真是狼狈!他嘴里断续地吐着呻吟。自他进入青春期,已有十多年时间,没再靠自己双手解决性欲。没想到十多年后,他竟会为了姚茗雪这个女人……
一阵电话铃响挥去了他脑中绮思,卫天海眨眨眼睛,恼怒地伸手接起。
“喂!”他语气奇差,不过一听见对方声音,揪紧的眉心突然松开。“茗雪?!”
“对不起在这时候打扰你……”不知她现在人在哪里,她本就不大的声音时时被她旁边的吵嚷声音盖过。
“你大声一点,你人在哪,旁边怎么那么吵?”
“我人在医院……”
卫天海吓得跳站起身。“在医院?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我,是婆婆,婆婆她昏倒了……”这句话一说出口,茗雪忍不住哭出声音来。“帮帮我,我将婆婆送到医院里,可是医院却说现在没有病房,要我将婆婆送到其他医院,我一时联络不到我叔叔婶婶……”
她是真的求救无门才找上他的!
卫天海当机立断。“不要哭,你人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要梁帮你联络。”
半个钟头后,卫天海与梁两人已来到病房里。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们……”茗雪一见他俩出现,连连鞠躬道谢。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卫天海望向病床上的婆婆,从她胖圆的脸上猜出至少快六十岁了。
茗雪回头瞧瞧,确定婆婆睡得极熟,这才望着卫天海解释:“婆婆心脏本来就不好,这一阵子家里又发生很多事,我想她大概是操心过度,医生说详细的检查报告明早才会出来。”
“小姐……”司机伯伯自门外探头,他手里拎了一包换洗衣物,是茗雪要他回去帮婆婆整理来的。他瞧瞧病床上的婆婆低声问:“阿婶没事吧?”
“看样子应该还好。”茗雪朝他一笑。
“那今天晚上怎么办?”司机伯伯瞟了卫天海一眼,小声问着茗雪:“明天小姐不是还得练舞?”
“我是有联络婆婆的儿子,但他好像……”茗雪面露为难神色。
“这事交给我处理吧。”卫天海截断茗雪他们的窃窃私语。他转头一瞥梁,梁会意地掏出手机,走到门外去安排。
“这怎么好意思……”
卫天海反问:“你有其他更好办法?”
茗雪想了一下,尴尬地垂下脸来。“看护的费用,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那事不重要。”卫天海一挥手。“我倒比较想知道,你家里除了婆婆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照顾你?”
司机伯伯说:“就只剩下我。”
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茗雪父母还在世时,姚家上下总共雇请了五名佣人——包含婆婆与伯伯在内。只是上个月初,茗雪的叔叔与婶婶,突然订了一个上限,一个月只给她十万块花用,别以为十万块钱很多,这点钱拿来支付五名佣人薪水,根本不够。
迫不得已,茗雪只好辞退一些较晚请来、年纪较轻的佣人,只留下年迈的伯伯与婆婆——他们俩年纪已过半百,离开姚家,恐怕再无能出外就业。
卫天海表情毫不惊讶。她近况早已写在梁的报告书上,之所以问,不过是为了提醒她。
“在你婆婆住院这段时间,你可以暂时搬到大楼来住,大楼里有几间客房,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两名专业管家照料。”
茗雪直觉不想那么麻烦他,不过一瞧司机伯伯安心的表情,还有病床上昏睡的婆婆,她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安排。
她叹口气,说道:“一切就拜托你了。”
卫天海绽出笑靥。
第五章
滴铃……滴铃……
什么声音?
好梦正酣的茗雪皱起眉头,直觉是手机铃响。纤细的手指在宽大床面上摸索半晌,响铃声依旧,她懊恼地叫了一声,勉强张开眼睛。
“吵死了……”
早晨乍醒瞬间,通常是茗雪火气最旺的一刻,她转头瞪视吵闹的来源,脑子还不及想起她人身在何方,手已经抓起话筒说话,口气奇差。
“喂?我是茗雪。”
“早啊,Ma princess(我的公主)。”
卫天海!
他醇柔低缓的嗓音一入她耳,就像一口灌下整杯Espresso,茗雪睡意全消!
“呵、呵……”她干笑两声,环视着客房内装的双眼满是尴尬。“你也早……有事吗?”
“我是想问你,有这个荣幸可以跟你一块吃早餐吗?”
“现在?”茗雪朝墙上挂钟瞥了一眼,八点近半,的确是该起床吃早餐的时间。“可以给我二十分钟吗?我需要点时间整理一下。”
“就二十分钟,你待会儿直接搭电梯上十四楼,我在里面等你。”
一挂上电话,茗雪赶忙从床上跳起。
听她刚才什么说话口气,真是睡晕头了,才忘记她人已不住在家里!茗雪对着浴室镜子扮了扮鬼脸。姚家素来引以为傲的气质涵养,真是毁在她手上!
不到二十分钟,茗雪已拎着提包冲进电梯中。她现在所住客房位于六楼,看房间摆设,这层楼应当是为来台演出的舞者们特别设置,电梯旁边还有用英文法文标示,自走廊走到最底有一宽敞练舞室。
电梯门一打开,梁立在左侧跟她点头微笑。“卫先生已经在里头等你。”
“婆婆的事,真的多亏你帮忙。”茗雪诚恳地朝他行了个九十度大礼。
“你谢错了人。”粱指指锻铁大门。“若非卫先生授权,单我个人之力,也没办法在那么短时间内找好医生病房跟看护。”
茗雪朝门看了一眼,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跟Louis道谢。”
“别对他太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