憬,所以就算再疲惫脸上也挂着笑容。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在这城市里,就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他们将在这里幸福地生活,那将是件多么惬意的事,为了那一天,就算再累上十分,他们也心甘情愿。
转眼间就到了这年的夏天,婚礼之前,他们最后一次去商场里购物,准备买些衣服和家里的装饰品。这天俩人专门请了假,可以有一整天的时间在商场里转悠。冬儿性格随和,不仅没有一般城市女孩的刁蛮,而且,身上有种不随年龄消失的童稚。秦歌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不带一点城府,像个未长大的孩子。她就算在商场里,也要紧紧抱住秦歌的胳膊,好像松开手,便会迷路一般。
秦歌在购物时不时转头盯着女孩看,冬儿立刻就能感觉到,她会嗔怪地转过头来,冲他瞪眼,但眉宇间满是笑意。她已经是个被幸福包裹的人了,秦歌那种带着欣赏的注视让她心里暖暖的,她能感觉到目光里的满足与惬意,这让她不由自主就要感动。也许,她不能替自己的爱情找到风花雪月的浪漫回忆,但平淡才是最真实的生活,只要在平淡中,他们的爱情会像酒,愈酿愈醇,愈久愈香。
这天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买了多少东西,四只手拎着大包小包,就好像拎着沉甸甸的生活。他们最后去的一家商场新开业不久,正在搞促销活动,购物还可以兑奖。秦歌跟冬儿在这家商场里买了几件饰物,东西不大却价格昂贵。
下到楼底大厅里,秦歌的手机忽然响,他便把手里的纸袋全放到冬儿的脚边,自己到一边去听电话。那边的冬儿手里捏着几张兑奖卷,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兑奖台前。兑奖台边上,还有一大块展板,上面花花绿绿贴了好多图片。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冬儿看不太清楚,但瞅着不像是什么产品的宣传,那些图片倒像是有山有水的风景。
秦歌接完电话回来,俩人到兑奖台前,秦歌把兑奖券递给面带微笑的工作人员,冬儿下意识地走到展板跟前,看清了展板上的内容是推介一处旅游景区的,那景区在四川境内,具体位置冬儿瞄了一眼也没太注意。展板上的图片拍得美极了,冬儿盯着那些图片看,有些出神。
这时她还没有想到一家商场的前厅里怎么会有这样一块展板。
秦歌很快从兑奖处过来,冬儿根本就没问兑奖的情况,长这么大,她连安慰奖都没中过一个。秦歌也根本没把兑奖当回事,他跟冬儿出门的时候只略微表现出了一点疑惑。
“商场兑奖见得多了,都是现场开奖,还没见过这样兑个奖还要登记个人资料的。”他不在意地笑笑,“据说现在有些网站,都把在网站登记的个人用户资料拿出去卖,一卖多少家,能赚不少钱。”
“那你刚才也填资料了?”
“咱那资料不值什么钱,主要是因为咱兜里没钱。他要想跟咱们推销什么东西,成,试用没问题,就是不买,到时候保管让他们大跌眼镜。”
冬儿嘻嘻笑着,就把话题给岔了过去。
兑奖的事秦歌和冬儿出了商场的门就忘了,为了筹备马上到来的婚礼,他们还有好多事要忙。三天之后,秦歌和冬儿正在新房里忙活,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是一个女人甜得跟棉花糖似的声音。那声音在确定了秦歌的身份后,用异常夸张的语调恭喜他获得了大奖。
秦歌半天没反应过来,后来立刻便喜笑颜开。就这点工夫,他想到了家里电器还没有买,奖品最好是彩电冰箱空调,就算再不济,灶具抽油烟机消毒柜这也是用得着的东西。
电话里的女人让他在近期带着身份证到商场里领奖,秦歌乐呵呵地连说了三声“谢谢”,挂上电话立马就把好消息告诉了冬儿。冬儿也立刻兴奋起来。
“那咱们的奖品是什么?”她问。
秦歌愣一下,摇摇头:“没问。”他呵呵笑道,“你管它什么奖品,反正咱们中的是大奖,那么大一家商场,我记得好像开业没几天,就算他再抠门,也不能弄几根羊肉串糊弄咱们吧。咱就当下半夜出门捡的,知足吧。”
第二天,秦歌和冬儿一大早就去了那家商场,接待他们的是位个不高脸颊瘦长的男人。那人长得实在卡通,而且面无表情,冬儿在秦歌耳边低声说他摘了眼镜就是史努比。秦歌没忍住,扑哧一笑,那男人便奇怪地盯着他俩看。
书归正传,史努比男人告诉秦歌,他们中的大奖是双人全包南疆双飞七日游。
秦歌和冬儿半天没说话,大奖的内容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照秦歌的意思,他宁愿奖品是可以搬回家的东西,但冬儿接过史努比男人递过来的南疆游览日程安排表以及沿途景点的介绍,很快就变得兴奋起来。
他们要去的南疆显然就是那天在商场前厅展板上看到的地方。史努比男人解释说,这是他们商场跟一家旅行社合作搞的活动,昨天是活动的截止日期,经过公证部门的严格监督,大奖落在了秦歌头上。
秦歌歪着头还在那儿想着到底要不要去,因为按照规定,如果大奖得主放弃旅行,还可以折现得到部分现金。但这件事已经由不得他作主了,边上的冬儿已经在一迭声催促他上前签字了。
那就出去转转吧,不是很多朋友都说结婚一定得出去旅游一次吗?秦歌盯着眉开眼笑的冬儿,想如果这样就能让她开心,还是顺着她的心意去做吧。
按照商场与旅行社方安排的时间,秦歌与冬儿婚后的第四天,踏上了飞往南疆的飞机。那是冬儿第一次坐飞机,秦歌歪着头看她溢于颜表的兴奋与开心,心里也觉得暖暖的,有种想把妻子揽在怀里的冲动。
他爱上冬儿,其实就从爱上她的单纯开始。
这黑漆漆的山谷显然不在旅游计划之内。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车上的旅客依然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他们很多人仍然在车内来回走动着,似乎这样就可以找到答案一般。车外的雨还在不停地下,车前大灯的光亮也像微弱了许多,射出的光柱在雨中行不多远便软绵绵地落下来,被雨水辗碎。秦歌数次趴在车窗上,外面高山的轮廊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但那种空旷深远的味道却越来越浓。你甚至不用刻意感觉,便知道此刻身处的山谷远离都市,它透露出种蛮荒的味道,不由自主就让你感到恐慌。
——这会是什么所在?
——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歌记得自己原本确实在一辆客车里,但显然不是现在乘坐的这辆。那辆车上坐满了同行的旅客,大家在几天相处中已经颇为熟悉了。那些旅客绝不是眼前看到的这些陌生人。车子平稳快速地行进在高速公路上,几天的游玩让大家都有了些倦意,在回程的路上,车厢里比来时要安静了许多。漂亮的导游小姐跟几个年轻人在玩扑克,她的脸色红晕,还透着种健康的古铜色,显然是长期在外的缘故。这时她看起来没有丝毫倦意,还带着别人没有的轻松。客车的终点是一座省会城市,大家在那里住宿一晚后,便会搭乘第二天的飞机完全结束这趟旅行,到那时,她会有几天的假期,或者还能赚到一笔不薄的酬金。
冬儿那时就倚靠在秦歌身上,从没出过远门的她这几天一直处于兴奋激动状态,到这会儿,她静静地偎着秦歌,不说一句话,睁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
秦歌记得车子已经行驶了四个多小时,暮色渐渐涌进了车厢。
冬儿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因为劳累,她还微微发出了些鼾声。秦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冬儿头动了一下,嘴里还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秦歌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有时候他真怀疑,再过十年二十年,冬儿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跟冬儿在一起,他可以充份感觉到一个男人的责任,如果他能让冬儿快乐,那么他自己就是快乐的。冬儿是个要求非常简单的人,他只要稍微花费一点心思就能让她快乐起来,所以,他现在非常庆幸能找到这样一个女孩做自己的妻子。他想,也许我们将来的生活会永远这么平淡,也许冬儿会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但无疑我们是快乐的,能永远这样简单而快乐的生活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那时候,他一定还想了很多,却已经全不记得了。最后的记忆是他感觉到了肩膀的酸麻,眼睛睁开了一下,车厢里黑乎乎的,所有的乘客都已经睡去。这时冬儿的脑袋离开了他的肩膀倚在了椅背上,他也没有多想,片刻间,又再次沉沉睡去。
醒来,便已经出现在这辆客车上,边上除了冬儿,全是陌生的面孔。更重要的是,车子停在一处山谷中,而且,天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
惟一的解释就是现在的处境是在梦中,但梦中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感觉?
秦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夜光的指针显示此时正是半夜十一点多。他再仔细看上面的日期,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
现在的日期距离他坐在另一辆回程客车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他现在丝毫回忆不起来在过去的这三天中都发生了什么。
记忆出现裂痕,或者是时间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但无论怎么样,事情的发展都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道,有些不可预料的事情已经发生。
三天的时间已经可以做很多事,包括把一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聚到这样一辆客车上,包括把车开到这样一个没有人烟的山谷中。秦歌认为自己已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这应当是目前最理性最符合现实的解释了,但是,有谁会这么做呢,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而且,谁有能力做到这一切?
秦歌想得脑子都有点疼,他低头看看伏在他怀里的冬儿,冬儿一双眼睛无助而茫然地落在窗外,却并没有像其它人那样流露出过多的慌张。秦歌知道这因为她并不是个善于动脑子的人,而且,只要跟他在一起,她习惯把自己托付给他。因为她相信,只要有他在,他就决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秦歌心里痛了一下。他不知道车上的一群人将会面临什么样的遭遇,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让危险都远离妻子。想想那些可能会落在冬儿身上的伤害,仅仅是想一想,也能让秦歌觉得揪心地痛。
如果我们还想继续以前那种简单的生活,如果我们还想像所有关于爱情的童话故事的结尾那样,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我们就得走出这片山谷,回到我们原来的生活当中去。这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挡的,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让我们放弃。秦歌长长吁了口气,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行动的目标。现在,他要这个目标告诉车上的所有人,大家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
就在这时,车上的人忽然都挤到了一侧的车窗边,大家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还有些人微微张开了嘴,面上现出些极其恐惧的表情。
冬儿此时低低尖叫一声,整个脑袋都伏在了秦歌的怀中,但片刻过后,她又忍不住转过头去,从秦歌的胳膊缝里向外张望。
秦歌的目光随众人一道落在车窗外。
漆黑的山谷中,雨幕连接起了天与地。雨幕在漆黑的夜里反倒有些白晃晃的,因而,大家依稀可以看见正有个混身煞白的人影正走在车子的一侧。
那人影没穿衣服,全身的肌肤在黑暗里煞白到了极处。他走路的动作很缓慢,四肢似乎不太灵活,步子迈得很僵硬,远远看去,他的动作就像被人用线串起来的木偶在活动。就算木偶也不会走得这样歪歪邪邪,他的平衡性显然不太好,所以僵硬地迈出一步,两只手就得伸出左右晃动,让身子保持平衡。
他就这样东倒西歪地迈着僵硬的步子在雨中行走。
车内鸦雀无声,大家似乎都被看到的情景惊呆了。那行走在车边的人分明就是传说中的鬼魅,他身上带着浓烈的邪恶气息,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屏气凝息,生怕惊忧了他,那样,不幸就要降临到人的身上了。
那煞白的鬼魅现在走到了车身的中部,他蓦然停下,转头盯着离他最近的车窗。车上的秦歌悚然一惊,只觉得全身的肌肤都在那一刻紧绷起来,一些涌动的力量直逼到喉边,他怀里的冬儿更是发出一声尖叫,全身瑟瑟抖个不停。但那煞白的鬼魅是有魔力的,他让所有人觉得惊惧,但又让人无法移开注视他的目光。
他的面孔比身上的肌肤更加煞白,就像在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石灰,五官就埋在这些石灰下面,空洞无神的眼睛里迸射出野兽一样的杀气。
他仅仅是停留了一下,接着又开始僵硬地向前行走了。
他走到车前,车灯射在他的身上,这回,车上的每个人都能看清他那种僵硬的走动姿势了。这时,他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刚从坟墓中走出来的僵尸。
直到那煞白影子消失在黑暗里,车厢内才重新变得骚动起来。女人的尖叫与哭泣,男人的抱怨与咒骂,还有弥漫在所有人心头的恐惧,都在车厢里蔓延开来。雨夜的山谷,行走的僵尸,停伫不前的客车,还有莫名其妙出现在客车上的人,还有什么事比这些更怪诞更恐怖?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就让这噩梦快些醒来吧。
第二章 相人'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车厢内的灯被打开了,光亮让车上的人稍微镇定了些。现在,这些人终于坐到了一起,大家既然被某种力量置身于相同的境地,那么,大家便有责任共同来面对发生的事。幸好这种事情不是发生在某一个人身上,几乎所有人在恐慌的同时心里都有这样的庆幸。
灯光弥漫在车厢内,柔和的光亮愈发映衬出了窗外的黑暗,那些雨声连成一片,让车内的灯光更像遗立于尘世之外。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每个人都迫切想知道的。但因为没有人可以给出答案,所以,“我们该怎么做”,便成了现在大家讨论的话题。
现在大家身处陌生的山谷中,谁也不知道这山谷究竟在什么地方,而且外面还下着雨,甚至刚才还有个僵尸样的人从车边走过。现在镇定下来回想,这世上不会有真的僵尸,所以刚才的的“僵尸”必定是个人,只不过那是个非常古怪的人罢了。既然这山谷中有人,那么必定会有人家,而且不会离此太远。只要找到人,问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运气好,那些人再知道出山的路,大家便可以开着这辆客车离开这里。即使找不到人,等到天亮,大家只要沿着公路走下去,也一定能够离开这里。
刚才打开车厢内的灯时,秦歌检查了一下这辆客车,车子状况良好,开动显然不成问题。
这样的意见得到了大家的赞同,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呆在车上等天亮再说。谁也不愿意黑灯瞎火地到处乱走,而且外面下着雨,雨中还有僵尸样的人。
离天亮大约还有五个多小时,现在车上的人必须枯坐着打发这些时间。
秦歌刚才数过了,车上一共十四个人,包括他跟冬儿。现在这些人又重新坐回了原来的座位,全都一声不吭。但秦歌相信这时大家谁都不会真的睡去,打发这漫漫长夜,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冬儿低着头坐在边上,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她一定在后悔这一趟南疆之行吧。秦歌伸手揽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担心,等天亮就没事了。”
冬儿往他的怀里靠了靠:“这可是我们的蜜月旅行啊。”
“这样不是更好,我们的蜜月旅行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往后回想起来,多骄傲呀。”秦歌又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别沮丧,你就当自己成了回电影里的主人公,所有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最后都会安然无恙的。”
冬儿笑一下,笑容却一闪而逝。她转头往前后扫了一眼,说:“能做回电影里的主人公确实不错,可是你能确认咱们就是男女主角?”她摇摇头,不放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