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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也有很多人是不值得同情的。失去自由的牢狱生活不但没有令他们对所犯的过错感到忏悔，反而滋生了他们对社会、对法律的强烈不满，除了仇恨与抱怨，他们没有任何积极的、热爱生活的表现。即便身陷囹圄，他们也试图挑衅那些严格的规章制度，夺取那所谓的“荣誉与地位”。高哲感到很可笑，在这高深莫测的环境中，他一贯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但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那么多的人来找他的麻烦。他本以为是陈玲玲所说的来谋害他的人，但是，一番拳脚过后，他就知道自己多虑了，那些人不过是一些小脚色而已。
“哲哥，等出去以后，你一定要助我夺回地盘！”看到高哲的身手真是了得，小马哥再一次对高哲可怜兮兮的哀求着，令高哲不胜其扰。他不明白，小马哥那么狂妄的一个人，怎么肯放下身段来求自己？虽然小马哥不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但是，他没有必要为了这点事就出卖自己的尊严。况且，明知他高哲不喜欢听他说这些黑道上的事，他还一遍一遍地陈述，丝毫不顾他高哲可能随时爆发出的怒气，倒是让人意外。
心情不好的时候，高哲看谁都烦，怒火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别人知他厉害，都躲得远远的，但是，小马哥却主动把自己送到高哲面前，“如果打我一顿能让你好受点的话，你就打我一顿好了，不过，等我们出去后，你一定要……”如果换做以前，这话或许陈飞会说，或许会让高哲的脸上硬扯出一抹微笑，可是，现在这话却是从小马哥的嘴里说出来，高哲顿时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悲怆与苍凉。
这一次，看他又要老调长谈，高哲生气了，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我让你再……”他的拳头正好打中小马哥的鼻子，血一下子流了出来，满脸都是。看到这儿，高哲顿时呆了，他压根没想到小马哥故意不躲他的拳头，所以，他下手力道很重，“你……你干嘛不躲开？”他一脸错愕，语气中带着些嗔怒。
可小马哥却很高兴，虽然脸上都是血，但是，他笑得却很灿烂，“哲哥，你答应了？”他心里满是中计后的喜悦，却不敢表露在脸上。他急切地看着高哲，那种深切的期待竟让高哲不忍拒绝。于是，高哲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小马哥终于咧开嘴笑了，“我和你说，哲哥，猴头敢这么做定是有人给他撑腰，除了你还真……”他仍旧自顾自的说着，丝毫不理会高哲那狂怒的眼神。
小马哥的欣喜若狂，高哲看在眼里，可心里却在隐隐担忧。他就这么答应了小马哥，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这会不会为自己再惹下麻烦。因为不确定，所以他只能赌一把。他下定决心，这件事他要瞒着东方宇，充其量就算是私下里帮小马哥一个忙好了。小马哥倒也聪明，既然高哲点了头，他索性也就不再多说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平淡的就像一杯白开水，没有一点新奇的味道。高哲接受了东方宇的建议，谢绝了所有人的探视，把探视时间全都留给了东方宇，让他为自己讲解那些曾经缺失的特训课程。不过，随着东方宇的细心劝解，他狂燥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开始觉得时光在每天的睁眼与闭眼中，就那么匆匆溜走了。
但是，高哲也发现，他和黑道人物相处得久了，竟有点开始欣赏起黑道人物那种不拘小节，随意豪放的性格来！潜移默化中，他的心境竟渐渐有了变化，在某些方面他学习转变得很快，身上沾染的黑道那种冷酷气息也越来越浓。六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觉得自己变化好大，连他都要不认得自己了，可是东方宇却夸赞起他来，说他越来越有坏人样了，这让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当监狱的大铁门缓缓打开的那一刻，高哲被那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刺痛了双眼，他立刻闭上眼睛，试探性地慢慢睁开。虽然早已进入了六月，各种植物肆意地生长着，但是监狱周围却只有几株零星的野草长在乱石中，显得格外冷清。意料之中，不会有人来接他，所以，走出监狱的高哲心情很是坦然。他拎着少得可怜的随身物品，将外套随便往胳膊上一搭，懒散地向前挪动着步子。
回家吗？当然不！如今他高哲变成了这副模样，他怎么还有脸面回家？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地方可去。或许是知道他的处境尴尬，小马哥在他出狱以前，就帮他联系好了安身之地。小马哥告诉高哲，他有个表弟，在人民广场附近专门卖盗版光碟什么的，他可以介绍高哲去帮忙！虽然心里不是十分情愿，但是看到小马哥很是真诚，而且自己确是没地方可去，高哲也没考虑太多就答应了。
拿着小马哥给他写的地址，高哲很快就在人民广场的过街天桥上找到了小马哥的表弟三儿，看见他的时候，三儿一手拿着一张光碟，在那拼命的吆喝着。虽然是表兄弟，可这二人的外表可是差得太远了。小马哥又高又壮，跟个大猩猩似的，可三儿又瘦又小，看背影就像个初中生，不细看，还真看不出他已经二十多岁了。不过，三儿对高哲的到来表示欢迎，态度也很热情。于是，高哲就在三儿那住了下来。
第二十一章 混混的理想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做老大的混混也不会是好混混！
通过耳濡目染，高哲在来这儿的第三天就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真理。虽然大家同样是卖盗版光碟的，但是，正如行业里面有垄断企业一样，在盗版界里依然有龙头老大，他们控制了整个盗版业百分之九十的市场份额，而像三儿这样的零散小卖家，最多就算是在人家牙缝里维持生存罢了。倘若赶上了那些老大们不高兴，他们就会将三儿这样的小户连根拔除。
三儿依仗自己身材小，动作灵活的优势，在人民广场的生意还算是不错，高哲来了以后，一时还无法适应这样与城管消协什么的打游击式的生活，最多就是在三儿出摊的时候，远远地替他放风。但是，高哲没想到，城管消协厉害，却远没那些所谓的“同行”们防不胜防。
这天，当那些人混进人群中捣乱，掀翻三儿的摊子时，高哲终于见识到了他们的嘴脸，看着三儿唯唯喏喏的模样，而那些人却越来越过分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很生气，因为那些人无理取闹、故意找茬的情景似乎和阿康那伙人很相似，他瞬间将这种场景联想到自己身上，他决定不再沉默。可经过东方宇特训过的他已经不那么意气用事了，他先找好了能够顺利逃跑的路线，才开始痛扁那些人。当惨叫声引来一大群人围观时，他却带着三儿跑了，正好与闻讯赶来的警察来了个擦肩而过。
看到警察的目光四下游移，却无法在某一点停住的时候，高哲的脸上现出一抹得意。东方宇说过，他不是不可以犯错，做为一个卧底，如果不表现得坏一点，那样的话身份该暴露了，所以，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便宜行事。不过，东方宇还告诉高哲，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决不能做，这个界限不用他说高哲也明白。但这些话从东方宇的嘴里说出来，高哲却感到莫大的压力，这种规定无疑把他困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框框里了，让他做不了好人，也做不了坏人。毫无疑问，打架绝对是框里面的内容，将自己的不快发泄到别人身上，将别人打倒在地，高哲觉得有一种解脱后的轻松感。
虽然教训了那些“同行”，可是三儿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高哲看着他的愁眉不展，尤为不解，“三儿，你怎么了？”他见三儿抱着装着光碟的大包蹲在地上，不住地叹气，忙走上前去询问原因。他试探性地问，“是不是怕他们再来找你的麻烦？”
三儿抬头看了他一眼，耷拉着脑袋，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来，我这买卖是做到头了！”他不是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对于那些“同行们”的手段他也见识过了，所以，得罪了那些恶霸式的人物，他有些懊恼，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你是不是觉得我多事？”高哲看出了三儿脸上的黯然，他淡淡地笑着，眼神中带着一种幽深的光芒，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因为什么。“三儿，你告诉我，你做混混这么久了，你的理想是什么？难道这个行当你要偷偷摸摸地干一辈子吗？”
三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高哲，“哲哥，你什么意思？”之前他表哥没进监狱之前还有他罩着自己，别人还能卖点面子给他，现在，也只能靠自己了。他苦笑起来，“我的理想？我想当这条街的老大！”他苦笑着，嘲讽的意味很浓，“但这可能吗？”就凭他这一副弱小的身板，怎么可能当老大呢？
“干吗这么看轻自己？”高哲虽然心里吃惊，但是脸色却和缓了许多，他冲着三儿一笑，“如果你想当老大的话，我可以帮你……”他边说边掏钱买了瓶冰汽水，趁着三儿发愣的空挡全灌进肚子里。
三儿实在搞不懂高哲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竟然说要帮自己坐上老大的位子，这简直有点痴人说梦，但是，随着高哲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三儿才相信高哲时说真的，听高哲说出计划时，他的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了，不自主地惊呼出声，“哲哥，你要来真的？”
“当然！”高哲神情很严肃，令三儿浑身一震，却说不出话来。
说做就做，站在小马哥曾经称霸一时的华北街，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高哲有一种目空一切的错觉。这条街上的小吃铺子较多，铺主人也多是在此地经营多年的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一路走过来，看到很多人为了生计辛劳，可忙碌却也带着那种充实。他心里涌现着感动，竟改变了挨家收取保护费的初衷。
“哲哥……哲哥……，我表哥就是从这一家开始收的保护费……”看着高哲丝毫没有停下来进入店里的打算，三儿苦着脸跟在他的身后，怯怯地嘀咕着。
“三儿，猴头经常在哪里出现？”高哲似乎对他的话听而未闻，他自顾自地说着，倒把三儿问得一愣。“他也是挨家挨户收保护费么？”
“不，据我所知，猴头和我表哥不一样，他从来没有收过保护费，他在街中开了一家娱乐城……”三儿将他所知道的尽数讲给高哲听，但是一听到娱乐城，他就发现高哲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眼神也登时得凌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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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城？”自打在飞鸟夜总会和星星酒吧经历了炼狱式的磨练，他对这种娱乐场所始终心有余悸，在他心里，这里简直就是黑暗与犯罪的代名词。他忽然联想到很多，飞鸟夜总会——何云——小马哥——猴头——娱乐城——这些外表看起来很简单，但内里或许很复杂，他突然有些明了，沉声问三儿，“他难道只是靠娱乐城的收入来供养他那些兄弟么？是不是他私下里还进行什么不法的勾当？你知道么？”
“我……也不太清楚……”三儿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他不知道高哲是怎样联想到这些的，他不想为自己惹麻烦，一时有点招架不住，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三儿，你就不想报仇吗？”高哲早看出来他是比较怕事的那种人，根本没胆量揭露猴头的罪行，只是一味地闪躲，他心里有些许不快，“猴头害得小马哥被警察抓了去，在里面受苦受难，而他却夺了小马哥的地盘，做起了这华北街的老大！你难道就甘心么？且不说小马哥是你的表哥，就是说那些混混砸了你摊子的事，难道不是经过猴头首肯了吗？他都不想让你活下去了，你干嘛还维护他？”
或许，他的话确实在理，三儿忖度了半晌，方开了口。他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他，便附在高哲的耳朵边，小声说，“我听说猴头他们借着娱乐城的名义开着地下赌场，有好多有钱人都喜欢到他那里豪赌，而猴头从赢家那里抽成，一晚上赚的钱是收保护费的几十倍……”
第二十二章 地下赌场
海狮娱乐城位于华北街的中央地段，放眼望去，这和其他的娱乐场所没什么区别，但是，若是有心人稍微留意一下，就不难发现在这个娱乐城总是人来人往，行迹诡秘。通常来此地消遣的人里多是开着高级轿车，衣冠楚楚的有钱人。这些人混在年轻人中间走入娱乐城，但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从昏暗的舞池中消失，不知所踪，直到第二天天明才带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疲惫地出现在门口。
这一条街在东海市算不得繁华，甚至还有些闭塞，店铺的主人也大都是在此地经营多年的老人，开店也只是为了勉强维持生计。在此地住得久了，看到的、听到的也多了，他们知道怎么样才能明哲保身、过安稳日子，所以，即便知道海狮娱乐城有些不对劲，也学会了装聋作哑，权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这无异于纵容了海狮夜总会的地下赌场。说来也奇怪，警方的几次大规模的突袭行动之前，海狮夜总会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及时疏散了赌场里的人群，只一会儿功夫，乌烟瘴气的赌场就变成了纵情歌舞的场所，没有暴露出任何与此娱乐城的招牌有所不妥的痕迹。几次下来，目睹了这些的人们即便知道海狮娱乐城里进行着不法的活动，他们也都沉默不语。
是啊，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又怎么能与那些狡诈的人抗衡呢？
高哲躲在海狮娱乐城附近观察了几个晚上，就对这些人进行不法活动的事实深信不疑，这一点光从海狮娱乐城制造的垃圾上就可以推测出来，有哪家正规的娱乐城的垃圾里每天都会有数不清的扑克牌碎片？不过，他也通过自己的眼睛辨别出这并不是一个庞大的赌场，因为，这里的人员虽出入繁杂，但是却总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毕竟娱乐城位于城中，做起非法的事来必须得有所顾忌，这几人每天都集中在娱乐城营业的黄金时段进出，在迷离的彩灯掩护下，他们快步进入舞池拐角处的暗门。这一点，是高哲打着“娱乐”的名义到娱乐城里实地考察后得到的。
当高哲大体掌握了这些赌客的活动规律以后，他借故避开三儿，去找东方宇商量。虽然他已经掌握了猴头那些家伙开赌场的事实，但是，他去找东方宇却不是告密的，也不是想让东方宇派人去将那些赌徒全部都抓起来。他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他有自己的打算！
可当他和东方宇说起要想办法混进赌客里寻找猴头背后人物的蛛丝马迹，说不定可以牵出一大票人，而且，直觉上他认为这家海狮娱乐城定和飞鸟夜总会有着某种关联的时候，东方宇却不言语，只是瞅着他瞧，等他说完好久才慢悠悠地问他是不是还想当服务生，同时，他不容高哲说话，就开始夸赞高哲在飞鸟夜总会和星星酒吧里当服务生的敬业程度来，甚至还提到康哥和文哥为了抢他快要打破头的事！
这老狐狸！高哲心里暗骂，这老家伙明明就是知道自己的想法，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他也不生气，只是冷笑着望着东方宇，那种眼神看得东方宇浑身不自在，住了口，沉默半晌才喃喃开口，“我说高哲啊，你知道，我们的活动经费有限，我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确实，他猜到了高哲的想法，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怎奈囊中羞涩？那微薄的经费要是拿去赌，估计只能撑十分钟左右。
“老头，你就没点私房钱、小金库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