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个身子还小的时候,她和色色其实很少这样单独的相处,思维中,他们的关系或许并不到位,也难怪它从来没给她一个好眼色。
不刻,指尖微微的疼痒,她才从思维中回过神来,垂眸看去,那团脏乎乎的雪球儿似乎在她的指尖乱动。
它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亦抬眸看她,翕动的兔唇有几分喜感,很快,它又埋下毛茸茸的脑袋,白森森的免牙啃咬着包裹她伤口的白纱。
疼,如潮水般袭来,云落夭抽气了一声,无力拨开它,只是口气略微的厉了起来:“不准咬了,否则我……啊!”
白纱咬扯开来,露出的一双血肉斑驳的手,右手食指的一片指甲盖已经没了,疼入骨血,她眉心皱的很紧,额头的汗珠也如豆大,一时间真的记不起来,什么时候她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色色,我不把你炖成一锅汤!”云落夭咬着牙,艰难的斥骂道。
湿凉的触感又让她微微一颤,是不是她感觉错了,色色竟然在舔舐她的伤口么,它的唾液有些凉,浸入受伤的皮肤,有些疼,但……更多的是舒适。
它血色的眸光,依旧是对什么事儿都毫无兴趣的慵懒散漫,她就这么看着它的动作,心里的感觉说不上来……
“你到底是我的宠物,做兔儿都做的别具一格……”云落夭轻笑道,她不知道世上会不会有如此懂事的兔儿,思及此,她又笑:“你比狗儿还懂事呢。”
话音一落,它的白牙轻轻磕了她的肌肤一下,很轻的碰触,带来的却是极致的疼,她蹙眉,恨恨的盯着它,要她想它不是刻意很难,见着它的眼神就说不出的生气。
“你不待见我,就别跟着我!”云落夭的小脸已经苍白的没法说了。
“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招,这兔儿汤我是喝定了!”云落夭自说自话,又没力气真的对它做什么,疼的很,说点话分散一些疼痛。
“夭想喝兔儿汤么?”琅琅如玉的声调,温润文雅,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力道。
云落夭一怔,抬眸看去,楚子凡已是身在殿中了,他今日依旧是一袭淡金龙纹衣袍,滚着暗红色的流云边儿,像是一层皎皎的光芒环绕在周身,玉面如璃,器宇不凡,脸色有些疲惫,深邃的眉眼中却透着容姿焕发的色彩。
等来等去,却是把他给等来了,云落夭不免有些失落,视线一别开,就见色色一双血眸晶晶亮水汪汪的盯着楚子凡,兔唇翕动的愈发厉害了。
云落夭有些挂不住脸面,色色喜爱美男之事,她知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作为她的宠物,它竟然对楚子凡如此表情,着实让她情何以堪!
楚子凡也注意到了色色,先是一愣,继而笑问:“是哪个奴才带给你逗乐的玩物?”
话间,他已经缓缓的靠近,骨节分明的长指将衣袂优雅的一撩,坐在了床头。
云落夭下意识的想退后一些,终是无力的放弃了,他一双眸子如星辰般,温和笑道:“你终是醒了,醒了就好……”
云落夭不言不语,只是一眨不眨的看他,她受伤的原因他知道几分?
许久,两人都未再开口,时间像是凝固了一般,让人喘息都觉得困难,倒是色色将这僵局打破,只见它不停的往楚子凡身子上拱着,像是想钻进他衣袍之中似的。
楚子凡也是浑身一僵,不明所以的呆愣住了,云落夭瞥了色色一眼,咬牙道:“你给我消停点儿,不嫌丢面儿么!”
楚子凡短短几秒的错愕之后,淡柔的一笑,一手将色色拨开,一面说道:“还好,还能吵嚷就没事……”
色色被突如其来的拨开,顿时又呈四仰八翻状,云落夭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它毛茸茸的小肚皮,一丛雪白的绒毛下,藏匿了一只粉嫩欲滴又萌死人的小小鸟儿,她失笑,真是……一只断袖兔儿。
楚子凡眼神中的喜色并未持续太久,他瞥了一眼床榻上的一件玄色绣凤袍子,微微顿了顿,才又拉过百花绣锦被往云落夭身上掖了掖,道:“你的身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云落夭琢磨了他这话许久,没明白他所指的是她手上的伤,还是别的什么,只得装傻充愣道:“皇上所问何事,还请明示。”
“孤说过,没人在的时候,你唤孤一声,离。”他淡淡说着,仔细将被褥给她拢好,视线却不看她了,幽幽道:“你可知,御医说你身子虚弱至极,气血两亏,活不了……多久。”
即使事先就知道这回事,再被如此诊断,她依旧还是有些吃惊的,她不怕死,因为死也是另一种活,但却舍不得死,有了牵挂,所以她那么渴望活着,无形中已经深信了空虚的话,她不会死,会活。
即使如此,她自然也不会告知楚离,只道:“一直如此,不过近些日子更厉害了些,皇上,不如就不要立后……”
“孤要立你为后,便是金口玉言,无论你还能活多久,孤乃一国之君,孤要你活着,你便必须活着。”他说的风轻云淡,无形中却是一股帝王之气,是骨子里带来的。
“那我也希望,你的话能成真。”云落夭嘴上如是说,却不难听出丝丝的揶揄味道。
“别用这种毫不在乎的表情对孤,你做给谁看,你是想告诉孤你生无所恋么!”他突而像是发狂一般,一双深邃的眉眼通红,一只手狠狠的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迫使她与他对视。
疼,她不由得再蹙紧了几分眉,为他略微狂暴的力道,那么一张温雅如玉的容貌,藏着的会是多大的野心与阴厉?
“我没有说我生无可恋,相反,我怕死。”云落夭有些有气无力,眸光直视着他半眯的阴鸷眸子。
“那就好好给孤活着,孤当多久的帝王,你就当多久的皇后。”他像是一种命令,却是松开了她的后脑勺,再次正襟危坐的如同一尊神邸。
气氛很沉闷,云落夭端详了楚离片刻 ,某种意义来说,他确实是个当帝王的材料,懂得如何进退,将权力都握在自己手中,曾经都说,天下两股势力,一是楚钰,一是左银宸,而制约这势力的便是凤孤云。
是以,楚离对凤孤云,是极好的,但短短不过几年时间,楚钰兵权已尽归了他,不费一兵一卒,凤家也沦为了阶下囚,那么接下来,左银宸呢?
蔷薇花下,左相府中的那句话犹言在耳,他说,左银宸欺负你了?他闹腾不了几时……
后宫之中波诡云谲,她是会些察言观色的本事,恐怕做的也是个奸妃的角色,一向她所爱的故事之中,善良被欺的不是她同情的角色,狠毒恶劣的才是现实的生存。
但她不喜欢那日子,心会累,且也不想做他的女人,或许他对她,有几分真,但自古不是都说,帝王无情…。
连亲身骨肉都可以现在为她不要,难保将来,他会为了另一个女子,这样无法猜透的喜爱,她云落夭,承受不起,也回应不起。
殿门又是一声沉重的声响,小桃花手里端着一碗清粥步入,给楚离行了个礼,恭敬道:“皇上,给姑娘准备的粥已经好了。”
楚离这才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侧目柔情的看着云落夭,轻声问:“饿了么?”
云落夭想也不想的点头,两天了,粒米未进,只是突而又想起了什么,她盯着楚离,道:“你关着我的哥哥们也就罢了,为何连一口饭也不给吃?”
话一说出,云落夭皱了皱眉,这不等同于说出她见过凤池熙他们了么,人果然,关心则乱。
却不料楚离并未质问,像是早已知道一般,伸手接过小桃花手中的羊脂玉薄胎小碗,屏退了她,才又一边舀出一小勺清粥,一边小口的试着温度,道:“这不是孤的意思,孤只是将他们暂时收押,不知道那些奴才会不给吃食,你不必担心,孤已吩咐下去,好好照顾你几位哥哥。”
云落夭暗自琢磨着他这话的可信度,这边,色色翻过身来后还不停的往楚离身上拱着,楚离倒也不介意,将小勺子递到云落夭唇边,柔和笑道:“这是玉兰花粥,小香米,薏仁,玉兰花瓣放一起熬的,加了些蔗糖,甜的,乖,喝一些……”
那举止神情,像极了楚钰,云落夭微微的失神了,一想起那个将她带大的疏离俊逸男子,她就疯狂的想,目光落在还在死命往楚子凡身上钻的色色身上。
就连色色,也将他当做楚钰么?只是楚钰对兔儿有种莫名的忌讳,决计不会像楚离一般任由着它闹腾的,楚钰一见着了色色,就是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一张俊美的容颜惨白惨白的,想起来,她的唇角,浅浅的泛起了一抹笑意。
不知她因何而笑,却恰似美人如玉隔云端,让人恍惚,楚离也是片刻的失神,当即他作了没预料到的举动,含了一口玉兰花粥,欺上了她的唇。
“唔……”玉兰花淡淡袅袅的香气萦绕在唇齿之间,一双手想动又提不起来,她皱着眉如数的将他哺给她的玉兰花粥喝了个干净。
他的眸光愈发的深邃起来,染了不知名的情愫,她已经将他喂与的粥喝光,他还未停止这个动情的吻,遍遍动情迷离的低喃:“夭,小夭……”
她于他,确实是小的,楚钰今年已经二十有六,而他,比之楚钰还长两岁。
她此刻像是随意一捏就会碎了的玻璃娃娃,愈发让他觉得想就这么抱着她恒古,很久了,他才离开她的唇,微微的喘息。
云落天也是大口呼吸的厉害,苍白的小脸上浮起了一抹气息不顺而带来的酡红,皱眉道:“我可以自己喝。”
“真行么?”他浅笑着问,明显是不信她此刻的力气了。
“你将碗递到我唇边来就好。”云落夭有些失了底气,毕竟现下这手都提不起力气来,但也着实害怕了他的亲吻,既然决意是不可能的两个人,不必要再多这些暧昧之举。
他似乎想了想,才将碗递到她唇边,她大口的吸食着香甜的清粥,顺带连碗底都舔了个干净,才心满意足的觉着有了些力气。
楚离唇角一直含着笑意看她饿极了的吃食表情,很乖……乖到他想将她吃个干净,舔个彻底……
“我吃饱了。”云落夭抬眸,示意他可以将碗拿开了。
“看你吃得香,孤也觉得有些饿了……”楚离轻轻的一笑,俯下身来,虚压在她身上,又吻她的唇。
从唇到她白晳的脖颈,漂亮剔透的锁骨,再往下,他整张俊脸已埋在了她的衣襟之中,云落夭浑身一颤,制止道:“皇上,不要如此。”
他埋在她衣襟中的俊脸并未抬起,手中的羊脂玉薄胎碗随意的一掷,便砰的一声在地上炸得七零八碎……
可惜了那上好的玉质,云落夭叹息了一声,却觉得现在更是要担心自己才对,慌忙又安抚道:“皇上,你别这样,我……”
“不要跟孤说你不方便,御医前两日给你检查身子的时候,没说你不方便……”楚离口气变得强硬起来,他忍了太久,嘴儿一张,便含住了她的一朵。
她又是一阵颤栗,身体有它自己的意识,经不起他一流的戏弄,脑子却是一片清明,冷声道:“楚离,我看错了你,你放开我,至少我现在不是你的皇后!”
“那就现在做,孤不介意今日就立你为后,你为何拒绝孤,早晚都是孤的皇后,你为何拒绝,还是你以为会有什么转机?”楚离听不得她一次次的拒绝,另一只修长的大手覆上了她的另一朵娇柔花朵……
云落夭两眼睁的老大,口气都有一丝不稳,依旧沉着道:“皇上,你最好想清楚,我是有很多男人的女子,根本配不上你,你立我为后只会贻笑大方……”
“孤是一国之君,谁取笑孤,孤灭他九族!”他阴鸷的宣布,大手缓缓游移而下,试图滑入她的裙底……
“不要这样,你这样会让我瞧不起你……”云落夭已经无计可施,心里焦急,她承认她不是个好女人,但为什么现在有种可笑的无助,像是黄花闺女要被施暴一般,呵……
“你瞧不起孤?”他似乎笑的更邪气了,上一刻残余的温柔都不复存在,一张温润的脸庞有些扭曲,狠声道:“你凭什么瞧不起孤,你以为孤不知,你与凤池熙他们几人的苟且之事,你是什么样的女人,孤早就一清二楚,连亲哥哥也不放过的贱人,现在倒是说瞧不起孤?”
云落夭心里一凉,无从反驳,他说的没错,她就是连亲哥哥也不放过,只是突然,他修长的手指便邪恶的埋入她的身体,不带一丝的怜惜,好疼……
“如此的身子,还要拒绝孤么,舒服么?”他双眸一眯,划过一丝从未显露如此锋芒的邪佞微光,指尖是她动情的证据,不由得她装出一副拒绝的模样。
云落夭哑声失笑,她不过一个肉体凡胎,即使神智不允,也无法控制这样的局面,恨意绵绵而来,她索性不再开口了,女人啊,你为何还是会有想哭的冲动,与无尽的恨意?
他的长指开始狠狠的动作,她皱着眉,除了疼别无其他,却是咬唇一丝声音也未发出,哭不是她的选择,也不是她这样的人能选择的,脑子里不停的闪现各个男人的脸,笑的,哭的,无助的,悲痛的,愤恨的,轻蔑的……
无论哪一种,目光中都是宠溺的柔情,满载的情意,她曾默默想,一定对他们好,她想跟着舞挽尘学学做菜,然后给他们做顿家常小菜,她想披着凤冠霞帔嫁给亲哥哥,不受任何世人的唾弃……
突而,楚离吃痛的惨叫一声,抽离了手指,挥手间,色色再次被挥到了桌角边,撞上了桌腿,闷闷的一声后,滚到了地面上!
云落夭微微一愣,目光瞥到楚离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深深的牙印,血肉模糊的,还在往外不停的渗血……
他一脸的愤怒,与平日里那副淡雅绝不相同,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分不清了,她有些担忧的侧目去看色色,色色那灰扑扑的身子滚了滚,又站起来,就像是个倔强的小毛球……
色色到底还是袒护她这个不尽责的主人的,她的心底,缓缓的升起一抹酸涩,许是感动……
只是再看,她便瞪大了眼,色色那双血红的眸子,妖冶的让人心惊,它那张讨喜的兔唇,溢出了一丝血来,是真撞的太重了。
她像是看出了它的怒意,从不曾看过的怒意,它的血色瞳眸诡谲的波动着血样的色泽,再次扑向楚离,狠狠的咬住他的手臂!
“该死的畜生!”楚离吃痛的低吼,使劲儿的甩了好几下,才又将色色飞了出去!
这一次,是撞到了墙面,软趴趴的滑落到地面,云落夭看着心惊胆战,她不可能要个单纯的小动物为她赔了命,制止道:“你不要伤它!”
色色眼神懒洋洋的眯着,瞅了一眼云落夭,云落夭微微一愣,它该不是在嫌她多管闲事?
再如何多管闲事,她理一个畜生的意见做什么,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为她而死,包括畜生,她定定的看着楚离已然扭曲的容颜,道:“放了它,你也说了,它不过一只畜生,你既是一国之君,难道连畜生也不放过?”
她的神色,冷的可怕,他也眯眼看着她,竟又有些心疼,他刚才是被她激怒了,才……
但再解释,未免太晚,何况他的尊严地位,不允许他一次次的向她低头,他恨极她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也恨极她待他的冷淡之色。
云落夭目光又瞥向色色,眼神在说,你给我老实点,她还是那么相信它能懂,没有一只宠物像它一般懂了,即使它也咬过自己,即使它从来的眼神也没将她当主人看。
只是惊异的发现,色色的眸光更阴沉了,那小小的额头,似乎泛起了一束淡淡的蓝光,晶莹剔透的,霎是诡异的好看。
那感觉,就像是有一只奇异美丽的蓝色犄角要从它小小的脑门间破壳而出一般,她眨巴了两下眼,想确认有没有看错。
“微巨参见皇上。”一抹朱红身影,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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