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远是清河政法委书记,负责的就是公检法方面的工作,和清河公检法方面的几大领导都关系过硬,交警队属于公安麾下,他分量自然是一言九鼎。
孙兴邦二话不说,就去问询室把杜毅给领了出来,其实交警队的人完全没为难杜毅,就是事情有些严重,涉及人命,本着负责的态度,他们不得不仔细盘问了会。
时间也没多久,也就是忧子心切的杜建城来得快了些,孔明远有专车当然也来得快。
如果他们稍慢一会到,杜毅保管已经在交警队的大厅里等着他们。
杜毅从问询室出来,一伙人再在交警队里呆着,也不是个事,孔明远大手一挥,领了众人就走。
孙兴邦亲自送的杜毅一行人出的交警队,短短十来步的距离,他不知道夸了杜毅多少句诸如“小小年纪,果断利落,以后必成大才”之类的话。
但杜毅很清楚,没有个孔明远,孙兴邦哪会出面,无非是神仙下凡,小鬼不安。
第027章 定格
出了交警队,谢过姨夫并送走姨夫后,杜毅很干脆地,给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家的杜建城,一个否定答案。
尽管已经知道自己一开始,关于夏小麦和杜毅,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交警队的猜测是错的,但杜建城还是认定杜毅和夏小麦有些什么,要不然夏小麦也不会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比他这当爹的还紧张。
出了这种事,想必夏小麦心里肯定很惊慌,是要杜毅去安慰安慰下,杜建城从口袋里摸出了张红色老人头,偷偷地塞给杜毅,轻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句“大热天的,别在外面瞎晃悠,去找个凉快的地方坐坐,记得早点回家”后,就和杜毅以及夏小麦告了别,蹬着自行车慢悠悠地离了去。
心情复杂地目送杜建城远去,收起所有系于杜建城之上的心思,杜毅蹲下身,侧头望向夏小麦,柔声道:“上来吧。”
知道杜毅的意思是让她到他背上去,讶然于他的举动,夏小麦脸颊微红道:“干吗上来啊?”
干吗上来,当然是因为你的脚受伤了啊,低头看着夏小麦左脚上那只白色鞋头处,被三轮车车轮,碾出一条突兀污痕,鼓胀得异常明显的帆布鞋,杜毅的情绪,繁复得如同倒映在面前的香樟树荫,叉开出很多难以言说的细枝末节。
有些人,远远地看着,还以为她是一棵弱不禁风的槐花,风一吹雨一打,就会落得满院落都是,飘散出淡淡的苦味。
走近了看后,才知道她是一株知羞,阳光灿烂时,她安静地舒展着枝叶,风雨如晦时,她收缩成一团,纵使瑟瑟发抖,也要保持一种坚韧向上的姿势。
一个十五岁的女生,被压肿了脚,却没有流露出丝毫苦痛神色,兀自坚强得仿若刀枪不入,杜毅的内心深为触动:“别装了,你的脚都已经肿起来了,我不背你,你还真打算走回家啊。”
从杜毅蹲下身子,说出让她到他背上的话时,夏小麦就已经知道,杜毅一定是看出了她的脚受伤了。
再听他用听似轻率,却又温柔至极的语气,把事实阐述出来,感觉受伤的左脚还真是很疼,夏小麦的眼角,蓦地有些发酸蠢动难耐。
但身边有那么多人,面前又是杜毅,怎么都不适合哭泣,夏小麦强忍住泪意,摇了摇头道:“没那么严重,我自己能走。”
都肿得把鞋子撑起来了,哪能再让夏小麦走路,知道夏小麦八成是害羞两成是拘谨,杜毅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道:“让你上来,你就上来,不要磨蹭。”
大庭广众的被一个男生背着走,光是想着就让人害臊无比,夏小麦正要继续拒绝,但还来得及开口,她又听到杜毅很不客气地说道:“你不上来,那我可就抱你走了啊,你自己选择吧。”
杜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夏小麦觉得自己还没有琢磨透彻,但这些日子来见识了杜毅的一些作为,她可以确认的是,此刻一脸认真的杜毅,一定会霸道地说到做到。
抱着和背着,当然是背着不那么尴尬,如果一定要做出选择,最适合当下的,显然是服从地趴到杜毅背上,被杜毅背着走。
可是杜毅实在是太特别了,特别到夏小麦明明想要靠近,却又希望能和他保持些距离。
这是种很矛盾的心情,就好像蛋糕上点缀着的一颗红樱桃,分明第一眼看见,就有非常强烈的**,想要把它一口吞进嘴里,却总是放到最后,才依依不舍地动口。
太过于美好,反而心生排斥,这样欲迎还拒的莫名心情,让夏小麦慌乱而紧张地将裤腿拽起了个卷,心中犹豫不决。
她有些想要哀求杜毅不要乱来,可嘴巴却不听使唤的半个音节都发不出。
哑然无言的僵持中,时间仿佛凝固成了一种动弹不得的固态,风吹过身边的香樟树,将一部分树影吹上了杜毅的英挺侧脸,有那么一小块从杜毅的瞳孔前一拂而过,还有那么一小块投射在杜毅鼻尖,留下像痣一样的暗色光斑。
然后,夏小麦看到杜毅眨了眨眼,涣散了面上的所有耐心,蹙起眉头,向她投来了一个甚是严肃的眼神。
仿若有实质的眼神,轻易地长驱直入进她的内心,瞬间捣毁相持不下的矜持和渴望,只剩下一种状似害怕,实际上是担忧着杜毅会不高兴的惊颤。
急急忙忙地向前走了一小步,依从地趴到杜毅背上,夏小麦嘴唇轻咬,心中兵荒马乱一片。
她感觉背后的阳光,炙热得快要把她烤出烟来,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有一把伞,把她和杜毅整个遮掩起来。
“非要浪费我这么多表情,真是。”看夏小麦可算听话的趴到了自己背上,杜毅嘴角一扬,隙开一丝微笑,双手伸向身后,揽起夏小麦柔软得有如棉絮般的大腿,用力地向上一提,将夏小麦背了起来。
“你可真轻,有没有八十斤?”直起身,把夏小麦的身子再往上提了提,感受到背上的分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轻上不少,抱李顽顽差不多也就这种感觉,杜毅的心中微微有些酸涩。
“不告诉你。”直觉自己这被杜毅背着,肯定是被满大街的人行注目礼,羞赧得只能把头埋在杜毅背后,眼不见为净的夏小麦轻声答道。
“太瘦了,多吃点饭啊,就你这样子,脆得跟上好佳薯片一样,我一手能捏吧死好几个。”
“才不要你管。”呼吸着杜毅t恤上散发出的,掺杂了阳光味道的好闻香皂味,感受着每一步迈出杜毅背脊的起伏颠簸,目视着杜毅后颈上,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出于背着她太累而渗出的细碎汗珠,夏小麦感觉自己的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填充满,饱胀得快要透不过气。
“那我可把你丢下去了啊。”杜毅掂了掂夏小麦的身子道。
“不要。”
穗子成熟的小麦,是无法昂头向上的,它们只能匍匐地等待着收割。
耷拉在杜毅胸前的双手,轻轻地交合,缠住杜毅的脖子,将脸颊靠上杜毅的肩头,夏小麦心想:时光啊,你能不能就这样定格。
第028章 我向你保证
医生帮夏小麦上药包扎完毕,看见夏小麦架在凳子上的左腿动了动,想来是要收腿,站在夏小麦身侧的杜毅,急忙弯下腰,伸手帮夏小麦把腿下的凳子挪了开。
夏小麦收腿的动作很缓慢,纤眉微蹙,眉宇间略带一丝痛苦,杜毅看在眼中,爱莫能助,只能拿起夏小麦脱在凳子前的帆布鞋,往前放了些,好让她尽可能舒服地把脚搁到鞋上。
在夏小麦艰难收腿之际,注意力全在夏小麦左脚上的杜毅,忽的瞥见夏小麦左裤腿膝盖位置,有一处受损的开缝,像是受到剧烈摩擦或是撞击后留下的。
眉头一皱,担心着夏小麦的膝盖可能也受了伤,眼看着夏小麦把脚搁到了帆布鞋上,杜毅蹲下身,凝声道:“把你的裤腿拉上去给我看看。”
“一点小伤,没事的。”
夏小麦一听杜毅的话,就知道自己隐藏着的膝盖小伤,又被杜毅给揪出来了。
尽管觉得只是一点小伤,不足挂齿,没有什么看的必要,但有了之前在交警队门口,犹犹豫豫,最后还得被杜毅背着到诊所来的经验,清楚杜毅就是个说一不二的强势之人,夏小麦这次再没任何迟疑,俯下身,抿着嘴唇,将自己的裤腿缓缓卷到了膝盖之上。
密布着血丝的膝盖,稍稍有些乌青,脓水已经凝结成胶状,粘连着一些从裤子上黏下的棉质绒毛,些许被擦卷起来的死皮,摇摇欲坠地悬在膝盖左侧,不难推测出应该是从右到左的撞击。
“医生,麻烦再帮忙看看她的膝盖。”看到伤势确实不严重,寻常的跌打损伤水准,杜毅松了口气。
不过,转念想到夏小麦,既然能隐瞒左脚膝盖上的伤,搞不好有可能还隐藏着其它地方的伤,他放宽的心又微微提起:“坦白点还有没有其它地方受伤,都到了医院了,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别遮遮掩掩的。”
也就是三轮车倒退的时候,被倾斜的车轮,蹭了一下又压了一下,两处伤口都已经被杜毅看了出来,哪还去找其它的伤,夏小麦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看出杜毅听了自己的话后是一脸的不信,事实确凿的夏小麦,被眉目如剑的杜毅,盯得一阵发毛,不得不马上用很坚定的口吻,补充道:“真的没有了,我向你保证。”
夏小麦倒也没说过慌,就是一直不说,听她都下了保证,杜毅觉得她应该是真没有其它地方受伤。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故布疑阵地追问了一句:“真的?”
“真的。”夏小麦用力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杜毅年纪轻轻,人却挺仔细,说话还很有分量,把小女朋友驯服得言听计从,起身从身后的药柜上,拿下一瓶碘伏,打算给夏小麦清理膝盖伤口的医生,轻呵了一声,笑道:“你这个小男朋友当得还挺细心,可以啊,小伙子。”
一听医生竟然把杜毅当成了她的男朋友,夏小麦面色一红,默然无言地低下头,心里跑马般闪过诸多念头。
这些念头,归根结底,都有着同样的本源,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酝酿已久。
其实早在个把小时前,左右躲闪着街灯柱子反射而出的锐利光芒,自下而上地眯着眼,瞧见孑然而立在桥头高处的杜毅,这样的念头就已经在她胸腔里起伏过。
甚至追溯到更早的很多时候,她的心里,就数次升起过,这些一想起来,就会面红耳热的念头。
只是在今天这个堪称风云际会的日子,随着时间地点的变幻,这些念头如一杯水般,时而被搅和,时而被搁置,反反复复地形成一个又一个漩涡。
每一次静止再被搅动,这些漩涡都会越加放大,到了此刻的当下,早已溢满心胸,蠢蠢欲动地要撑破一切束缚,倾洒而出。
要不是时机场合不对,夏小麦觉得自己,多半已经控制不住内心中,一跳一跳着,意欲勃发而出的情感。
“嘶~”
身在开着空调的阴凉诊所中,心却跑到了骄阳似火的室外,鼻中闻的明明是刺鼻难闻的消毒水味,想起的却是杜毅t恤白净领口的浓郁香皂味,心神恍惚地正沉浸于未来的某些可能中,夏小麦遽然感受到从膝盖上传来一股触电般的冰凉痛感,使得她下意识地倒抽了口气。
局促地从遐想中抽身而出,夏小麦凝目一看,原来是医生在用酒精棉签,在帮她擦拭伤口,才会带起这般疼痛。
轻咬着嘴唇,暗忍疼痛,夏小麦趁势偷偷抬头瞟了杜毅一眼。
杜毅似乎被她的“嘶”声惊动了,也正在看着她,神色关切,眼神柔软。
明明很平淡,却又耀眼至极,有些不敢和这样的杜毅对视,夏小麦急忙又把头低了下去。
恍然的,夏小麦想起了那天她在广告店见到杜毅的一幕。
当时的杜毅,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来到,自顾自地和广告店的陈叔叔热切地交谈。
夏小麦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自己,非常地好奇,杜毅这个平时和她一样沉默寡言到说半个字都嫌多的人,怎么就能和陈叔叔那样的半百大叔,聊得这么欢畅。
她努力地倾听着他们的对话,试图了解他们到底在谈论些什么,只可惜,她半途到来,听得是云里雾里,只知道好像是杜毅做了一样有趣的东西,陈叔叔颇感兴趣。
把她吓一跳的是,正当她听得入神的时候,二人的对话却戛然而止,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的她被,陈叔叔直呼姓名,惊得她赶忙低下头。
同样是出于躲避杜毅的目光而低头,但心情是完全不同的,其中区别,夏小麦一清二楚。
她不太清楚的是,如今这一切蓬勃情绪的起源,到底是从她对杜毅产生好奇心的那刻开始,还是从杜毅和她说出那番有些莫名其妙,但每一个字都深深印刻在她心底的话开始。
一个好早就萦绕在她脑海中,一度被她认为至关重要的问题,不过现在,夏小麦觉得自己可以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了。
因为她其实很清楚,这实际上,不是一个仅靠思考,就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如果一切只是设想,不管自己给出哪一个答案都无从对证。
就像那一天,如果她不主动开口向杜毅发问,杜毅还会不会说出那番话,她永远不得而知。
第029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七月中旬的正午,阳光旺盛而锋锐,投射在任何物事上,都会反射出炫目的光泽。
这些光泽,无一例外地从不同角度,直逼人眼,眼花缭乱成过犹不及的璀璨。
推开玻璃门,背着夏小麦走出诊所,迎面撞上一股排山倒海的粘稠热浪,又被对街金属招牌上,闪出的锋利光芒,晃得头晕眼花,脑袋一阵发懵的杜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融化成冰激凌消融后的糊状。
要不是身上背着个夏小麦,他真想调头回到诊所里,享受下在这个年代,还十分奢侈的空调。
如此糟糕的环境之下,唯一让杜毅高兴的是,他背上的夏小麦,不再和之前那般拘束,而是像个骑在父亲肩头张牙舞爪的熊孩子一样,抬头挺胸,一骑凌尘。
她披散的长发,也不再收束在他背后,如秋分时刻的芦苇般,张扬地铺散开,被暖风吹着招摇到了他的脸上,不断骚。扰着他的五官,带起蜻蜓点水的麻痒。
被头发滋扰的感觉,其实并不太舒服,但他欣喜于夏小麦的逐渐放开。
作为一个有着二十六岁灵魂的人,杜毅并不喜欢过于拘谨的女生,因为他觉得太过小气的女生,是跟不上他的脚步的。
出则落落大方,入则贤淑尔雅,才是他希望的另一外,毕竟他是一个重生者,未来很宽阔,没有点气度风范的女生,和他走在一起,只会成为彼此的绊脚石。
排除掉在这个年龄本就不该奢求的什么,杜毅觉得夏小麦什么都好,就是由于自身经历的原因缺少大气,做什么都有些束手束脚,过于重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