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不对劲。
穿着邋里邋遢的破衬衫西裤出来干活的保洁，徐彻是见过的，但眼前这个保洁把西裤角挽得高高的，身上的衬衫干净得体，鞋子也不是常见的解放鞋，而是布鞋，布鞋当然不比解放鞋高级到哪去，可从头到脚连起来一看，这有些年纪的男士，精气神很足，无论是气质还是装扮，都不是一个保洁该有的。
尤其是这男士听到他的咳嗽声，把头转过来看他的时候，徐彻注意到他的脸上满带笑容，春风满面，眉宇间的皱纹都是往上翘的，更显出几分和善精干风度，像极了电视里常见的明星陈道明。
这种风度，要是没点底蕴，一般人想装都装不出来，做了那么久保安，徐彻当然有点眼界，清楚自己刚刚十有**是走了眼。
感觉不管从哪方面看这老头可不像是保洁，倒更像大厦里那些事业有成的光鲜人士，徐彻急忙收起了脸上的轻蔑神色，从上衣口袋里战战兢兢地摸出了五块钱的白沙烟，疾步走到那中年男士跟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哈了哈腰，递了根烟道：“叔，你这么早就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喜事啊。”
“我不抽烟，谢谢了。”杜建城可没有抽烟的习惯，他连忙摆了摆手，拒绝了徐彻的好意，笑道：“今天公司开业，心情当然好。”
“难怪，恭喜恭喜，是顶楼那个公司吧？”
一听杜建城说今天公司开业，徐彻猛然间想起昨天傍晚的时候，他是有看见很多人送花篮进来，好像是顶楼的哪个新公司开业要用。
敢情这位之前被自己以为是保洁的中年男士还真是个老板，徐彻的背脊收了收。
楼里的大老板，那都是光远大厦的客户，如果发了脾气，绝对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要砸他的饭碗，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暗忖还好自己眼睛亮，要不然可就坏事得罪人家大老板了，徐彻心里不胜庆幸。
“就是顶楼那公司，是不是打扰你了，不好意思啊。”
在大厦里来回了两趟，杜建城当然知道徐彻刚刚一直在偷懒睡觉。
上夜班嘛，和人的作息不符，偷点懒难免的，虽说作为业主，他有权追责，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看见。
当然了，偷懒的人，杜建城是不喜欢的，为此他的心里；对徐彻还是有些小意见。
不过，现在，看徐彻又递烟又恭喜的，感觉他倒是个好相处的人，杜建城对他的印象顿时好了不少。
上班期间偷懒睡觉，虽说大家都这么干，但要是被这当老板的业主捅到上司那去，至少免不了要被扣个工资什么的，严重了还得收拾包裹滚蛋。
做光远大厦的保安还是蛮轻松的，包住不说，月薪还不比其它地方的保安少，每天在大厦里溜达溜达，收拾点可以卖的垃圾，也是笔小外快，徐彻可不想丢了这么好的一个饭碗。
一听杜建城居然客气地说打扰他了，徐彻是一阵心虚。
人一心虚，思绪就乱，心想着可一定得好好讨好这么老板，可不能让他对自己有意见，徐彻急忙把手里的烟放回了口袋，抢过杜建城手上的扫把道：“哪能那。叔，你歇着，是不是想把这些积水都给扫干净了，让我来好了。”
徐彻竟然会主动提出来帮忙，即便知道他肯定是被自己逮着了上班时间睡觉有些心虚，杜建城还是觉得这小子是个善类，至少够机灵，愿意用行动而非口舌来弥补过失。
正好，还有其它东西要布置，能省出点时间也好，杜建城拍了拍徐彻的肩膀，笑道：“那就麻烦你了，回头要是有机会，我肯定像你们老板夸你几句。”
“多谢了，叔。”杜建城会不会真像老板说他的好，徐彻可不知道，但杜建城这么说，无疑代表他不会向老板告状。只要不告状，徐彻就已经很庆幸，哪还图其它的什么。（未完待续）
第188章 身在福中
手机闹钟设定的是6点钟响，一早被闹钟吵醒，看到外面小雨连绵，肯定会影响到开业典礼，杜毅不免有些忧心。
匆匆洗完脸刷了牙，看自己的头发胡乱得有点难以驯服，杜毅又洗了个头，用吹风机吹干，好好地对着镜子打理了下发型。
撑了把伞出门，在小区门口等了好久，也没等来出租车，杜毅很是心焦，不无烦躁地寻思等过阵子手头宽裕起来，差不多也该买辆车了。
接近六点半，阴沉的天空倏然亮堂了些，小雨缓缓歇止，这倒是让杜毅有些糟糕的心情好了不少，可是出于位置实在有些偏僻，时间又太早，就是看不见出租车的影子。
这时候，附近的学生们都陆续起床，少数课程紧凑有早读和晨跑安排的高中生们，更是已经出了门。
不出杜毅所料，出租车还没等来，他倒是等着了来找李敏的孙茜茜。
自从买了自行车后，杜毅都是自己一个人骑车上学，孙茜茜大清早的很少能和他碰面，看到杜毅今天竟然没骑车，一个人傻站在小区门口，孙茜茜很是奇怪。
“杜毅，你干什么呢？”快步走向杜毅，孙茜茜疑惑地发问。
“哦，你去上学吧，我今天请假了。”作为公司的真正创建者，开业典礼总是要参加的，杜毅周五就已经向蒋伟平请了假，也得到了批准。
“请假？你生病了？”
一听杜毅请假。孙茜茜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些关切之情。
请假肯定有理由，而她想到的第一理由，就是杜毅生病了。
“没呢。我可以和你说实话，你和李敏说也没关系，但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第三个人。”
孙茜茜和李敏算是杜毅在学校里最好的异性朋友了，反正现在两家公司明面上的老板是父母，李敏和孙茜茜又都知晓些情况，把公司的事说出去没什么大不了的，藏着掖着也有点欲盖弥彰。杜毅不想瞒孙茜茜。
“这么神秘啊，那我是不是得好好考虑下要不要听。”
杜毅把话说得这么神秘。孙茜茜又好奇，又有些踟蹰。
没想到孙茜茜还要考虑听还是不听，杜毅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小女生嘛。总会有奇奇怪怪的心思，杜毅琢磨不透，但能够理解：“干嘛，怕知道得太多，被我灭口啊。”
“是勒。”孙茜茜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杜毅明明愿意和她说请假的实情，她却犹豫了，可她内心里就是有听和不听两个念头在争斗徘徊。
杜毅咧嘴笑了笑：“那我还是不说了，我不想犯罪。”
一听杜毅说不说了，想听的念头顿时占了上风。孙茜茜急声道：“你还是说吧，我保证不告诉其他人。”
暗忖着女生就是喜欢反反复复，杜毅嘴角滋开的笑意。更甚几分：“家里的公司今天开业庆典，我过去看一看。”
原来是开业庆典，早就从李敏那得知杜毅靠卖学校里正流行的三国杀赚了不少钱，孙茜茜没感到意外和惊讶，倒是有些羞臊于自己刚才犹犹豫豫的行为：“哦，是那个卖三国杀的公司？不是早开了么。是现在才办开业典礼么？”
要说就大大方方的坦白些，杜毅道：“还开了家新公司。卖衣服的。”
没料到杜毅又开了个新公司，孙茜茜这下吃惊不小：“又开了一家？你不会是想做比尔盖茨吧？”
杜毅有想过要成为比尔盖茨那样的人物，但天真狂妄要有个限度，照目前的形式看，杜毅可不觉得自己能做到比尔盖茨那种程度。
也担心年纪太小，有些事说出去，会带来麻烦，一心想从台前退到台后，杜毅道：“其实都不是我开的，都是我家人开的，你真以为我有能耐开公司啊。”
“也是哦，你家应该挺有钱的吧？”
想想也是，杜毅一直在学校里上学，哪有时间去开公司，把杜毅从心目中的神坛里稍稍往下移了些，孙茜茜很有种如释重负的释然之感。
不过，仔细一想，说到底真正能卖钱的三国杀是杜毅做的，孙茜茜又觉得杜毅还是非常值得崇拜的。
全家人的家当加起来也就是百万出头的资产，比起婺市的大部分普通人，肯定是绰绰有余。但要说有钱，在这个年代，婺市本地人家但凡有栋百平方房子的，身价都不下百万，杜毅还真不觉得自己家里有钱。
他可是知道孙茜茜家里一些田宅被政府收去后，新建的还建房，是占地一百多平方的四层楼。
以目前婺东区的房价来看，这栋房子要是要卖，不说一百万，六七十万是能卖到的。
再加上孙茜茜的父亲是建筑工头，家里有挖土机，还有卡车，资产没个几十万肯定说不过去，真要说起来，杜毅觉得自己家可未必比得上孙茜茜家。
孙茜茜说他家有钱，杜毅只能在心里笑笑：“肯定不比你家有钱，我家就是穷折腾。”
可不像杜毅能把条条框框都算清楚，孙茜茜只当杜毅是在谦虚：“骗人，穷折腾还能开两家公司。”
“那你当我骗人好了。”有句话叫做“生个好人家，至少能少奋斗十年”，孙茜茜现在才十五岁，还不懂事，不知道一些现实，杜毅当然没必要和她较真，只是在心里暗忖她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好好好，你没骗人。”杜毅都愿意和她说请假的实情，暗想自己家的家境确实可以，不见得比杜毅家差，杜毅说得兴许是真的，可不想因为这事给杜毅留下个疑神疑鬼的印象，孙茜茜急忙转移话题道：“李敏还不出来，我得去催催。你是在等出租车吧？友情提醒下你，这个点，可是很难等到出租车的，你就慢慢等吧，祝你好运……个屁。”
“谢谢。”用不着孙茜茜说，杜毅也已经切身体会到这个点要等辆出租车有多难。看孙茜茜那是一脸的小幸灾乐祸，杜毅无奈地摇了摇头。
很幸运的，孙茜茜都还没走进李敏家所在的小区，杜毅就等来了一辆空的出租车。
看到孙茜茜把头转了过来，朝他吐舌，做了个鬼脸，杜毅回敬了她个鬼脸，然后坐进了出租车。
杜毅到光远大厦时，正好遥遥看见大厦的保安从父亲手中拿过扫把。
大早上的，父亲就起来扫地，还真是用心，但一向不怎么爱搭理人的保安，怎么就帮起父亲的忙，杜毅有些奇怪。
走到父亲身边一问，知道了来龙去脉，杜毅朝正在埋头扫地的徐彻看了一眼，暗觉这保安还真是个难得的实在人。
杜毅这人就是人对我好，我对人好，徐彻帮了父亲的忙，总得有所表示。
从父亲那得知徐彻会抽烟，杜毅就去房间里从为嘉宾准备的礼烟中抽了一条软中华出来，给徐彻拿了一包。
徐彻平时自己买得最贵的烟，也就是8块钱的红双喜，偶尔有老板问他话向他咨询事，也会散他根好烟，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拿到完整的软中华。
大老板出手就是阔绰，假意推辞了一番，“拗不过”杜毅的好意，把软中华拿到手后，徐彻这扫地的劲，自然是更大了些，毕竟这一包烟，可抵得上他两天多的工资，不卖力点，都对不起软中华那价。
徐彻干活更卖力，正中杜毅下怀，看了看积水也不是太多，徐彻一个人应该能搞定，杜毅回了大厦，帮起父亲忙。
开业典礼要布置的东西很多，杜毅先是帮父亲把房间里的花篮都拿了出来，沿着光远大厦门口整齐地排成两排。
紧接着，就是些横幅和竖幅，这事有些危险，杜建城不让杜毅帮忙，杜毅只能在一看照看父亲忙上忙下。
才挂完一半竖幅，时间已是将近八点，上班的人儿多了起来，进进出出的都有，杜毅父子俩的忙碌，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有嘴甜的还会恭喜他们两句，杜建城每次都是乐呵地回应谢谢，杜毅比较实在，特别嘴甜的，他还发根中华。
有聪明人馋杜毅这根中华，自然是故意和杜毅父子俩多攀谈上两句，顺便搭把手，杜毅一开心，还多发一根。
在徐彻的帮忙下，大厦前的积水到了竖幅都挂完时，已经清理得差不多，完全看不到大片的水滩，但阳光还是很微弱，地面上残余的积水和水渍一时难消。
杜毅父子俩本来是想铺红地毯，但鉴于上班的人实在太多，反正八点半左右人流就会少，地也没干，二人就打算等一等。
期间，孔明远打了电话过来通知，今天这剪彩，参加的领导可不只有他一个，搞不好还会来市里的领导，但名义肯定不是冲着他们这小公司来的，而是为了关怀婺东区的中小企业发展，到时候撞个“凑巧”，要杜建城做好演戏的准备。
要来市领导，这可是大惊喜，不管是以什么名义来，来的又都是谁，反正肯定是来站台增彩的，杜建城都欢迎，孔明远把电话挂了好久，他依然兴奋得跟个孩子似的，还差杜毅赶紧多去买几条烟，杜毅看在眼中，乐在心里。
让杜毅忧虑的是，姨夫这神神秘秘的，也不说个来宾名单，什么都没个准，他还真有些担心到时候应付不过来。（未完待续）
第189章 沧海桑田
9点出头，胡秀芳带着四位舞狮人到了婺市，摄像、礼仪、乐队和主持人等也都到位，万事俱备，只等十点钟时间到典礼开始。
太阳在这时候已经敞亮开来，地面上的水渍干涸得差不多，没干的地方，杜建城差使员工们清扫了两下，没多久也都恢复了干燥面貌。
红地毯早已铺到了大厦前的路上，陆续有宾客到来，基本都是些三三两两凑一伙的清河亲戚，见面第一句话自然是恭喜，随即就是客套的家常。
聊完了，关系较疏远的，礼仪会引领他们上楼，前往位于游益娱乐新办公室内的休息室；关系很近的，胡秀芳或是杜建城会亲自陪同。
快九点半的时候，表姐胡玥带着李顽顽风尘仆仆的来到，正好父亲陪着带着姨妈胡秀菊上了楼，母亲又在楼上招待其他宾客，杜毅赶紧迎了上去。
“恭喜啊杜毅，现在你也是个小老板了。”
杜毅一家在婺市开了两家公司的事，事前完全没有任何风声和消息，突然间收到杜毅一家邀请出席开业典礼的请柬，胡玥可是愣得不轻，第一时间险些以为是自己这姑父姑母在和自己开玩笑。
不是她看不起杜毅一家，而是杜毅一家之前着实没什么出色的表现，杜建城年轻时据说还挺能干的，但开了个音像店后就是随遇而安混吃等死的性子，胡秀芳则是那种只知道埋头苦干。不会去寻思太多的人。
这一家子，在胡玥看来，要不是杜毅超常发挥考上了婺市一中。就没点出人头地的指望，也就比那些还留在农村里死守着一亩三分地的穷亲戚们强些。
却没想到士别三日，已是沧海桑田，一转眼，这一家人就从庸庸碌碌之辈华丽脱变成了成功人士，杜毅有出息不说，姑父姑母还在婺市这光鲜亮丽的大厦里。买了三百多平方的办公室，开起了公司。往众多亲戚里面一放，那是直接从三流窜到一流，估摸着只有孔明远一家能稳压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