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也没有人领情,自己还陡添难过,那哭什么?
她仰起头看天空,空中有飘渺的雪花落在脸上,冰凉凉的。也许她更出色一点,更有背景一点,或者更成功一点,那么聂梓涵才会正眼看她吧?可是现在的她只是天鹅湖中的丑小鸭,连自己都不想看自己了,更何况是别人?
现代的人心都是凉薄的,范晓鸥到现在才理智地发现原来高不可攀的聂梓涵其实也是市侩和功利的。她不怨恨他,人总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只是心底里越发疼痛了起来,酸楚的感觉在鼻腔扩散开,范晓鸥连忙加快了脚步,强迫自己不想太多,她纤细的身影渐渐融入茫茫的雪夜里,越来越小……
……
大千世界,是钱的世界。范晓鸥开始认真地跑业务。她是孤军作战,再没请过帮手。欧阳明远算是她的师傅,不过师傅领进门,修行看各人。范晓鸥每天忙于拜访客户,努力想多拉点单子。但是她在北京无亲无故,朋友也很少,依靠亲戚朋友关系拉业务的做法在这里是行不通的,该怎么办呢?范晓鸥有点一筹莫展了。
翻开厚厚的客户资料,其实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东西。经过一段时间的电话访问,范晓鸥才有些明白其实这些客户联系表上的电话和联系人,都并不是真正的广告客户。这上面记录的只是前台或者一般办事人员的电话,真正的客户资源都掌握在相关的业务员手上。他们传递上来的材料只是皮毛,里面的学问远比她想象中的要高深。
换句话说,若是被范晓鸥知晓了这些客户真正的联络方式,那岂不是抢走了别的业务员的饭碗?!范晓鸥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决定自己去开拓一些业务。
在大张旗鼓拉客户之前,范晓鸥先把原来拉来的两个小广告单子给理顺并认真做好策划案,尽量让客户满意。远涵公司原来是不接这种小单子的,这些小客户是因为看中了远涵公司的实力和名气所以才把业务交给范晓鸥去做的,心里也有占了大公司便宜的暗喜。
范晓鸥将这些小单子当做大单子用心认真地对待,她的诚恳和贴心得到了这些小老板们的赞赏。有小老板为了感谢范晓鸥特意给她也介绍了别的客户,让范晓鸥受宠若惊。她更加用心对待这些小客户们。
也许是范晓鸥的亲切和不世故,得到了客户们的喜欢,第二个月的时候,她的业务单子渐渐呈上升趋势,其中竟然也有一个大单子,那是最初做过广告的家居铺子满意范晓鸥的服务,特意和其他摊铺一起联名找到所在家居集团,请他们到远涵公司做家居集团的广告。没想到的是,这家居集团居然还是全国有名的连锁店,竟有不俗的实力。就这样,范晓鸥不费吹灰之力,就凭空得到了一份大单。
也许是业绩提升得太快,有关范晓鸥陪不同客户上床换取广告单子的传言越演越烈。到最后都发展到有人目睹范晓鸥和客户在酒店里开房被人撞见,在哪个酒店幽会,陪的是谁谁谁,然后缠绵了几个小时,连地点和人名都有,说得有板有眼。
营销部里暗涌波动,范晓鸥几次无意间听到传言,胸口气得都硬了,但她还是强忍着不发作。她明白说这些话的人,有一部分是不懂真相随声附和的,另有相当一部分的人是故意诋毁打击她的积极性,想让她有一种挫败感。
商场如战场,竞争无处不在。当你比别人只高出一点的时候最容易招来嫉恨;但是当你比别人高出一大截,让他们无法超越的时候,他们对你的观感就是崇拜和倾慕了。
范晓鸥在心里暗下决心,她必须要做到不断超越自己,最好能够很成功,可以将这些嫉恨的目光远远甩在身后。总有一天,她希望她也能收获到善意和理解的眼神,而不是这种恶毒的目光。
……
在第二个月末的营销会议上,刘海涛再宣读范晓鸥的业绩时,虽然还是不以为然的口气,但态度明显收敛了一些。聂梓涵沉思静气地听了刘海涛的报告,就说了一句:“继续努力,好好干。”
范晓鸥点点头,觉得自己的腰杆好像直起来了不少。
在散会之后,聂梓涵坐在桌子后面特意晚走了一点,在范晓鸥收拾好东西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聂梓涵叫住了她:“晓鸥,等等!”
范晓鸥一怔,欲走的脚步停住了。她背对着聂梓涵,凭感觉听到聂梓涵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身后,她的身体有点僵直,因为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她和聂梓涵两个人。她不知道他想怎样,毕竟两人保持界线分明的上下级关系已经很久了。
鼻翼里嗅到了聂梓涵身上夹杂着烟草的男性气息,范晓鸥的心脏开始有些加速,她强自镇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受他的影响,但是捏住文件夹的手指却略微有些颤动。
末了,范晓鸥听见聂梓涵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跟我到办公室里来,有事和你说。”
办公室?不!一听到办公室,范晓鸥就想起了那个如噩梦一般的夜晚。她决计无意再做一只沉默的羔羊,绝不!于是她冷淡地回应着聂梓涵的命令:“有事就在这里说吧,聂总,我在听着呢。”
聂梓涵沉默了一会儿,看到周围真的只剩下他们二人,方才继续开口:“你——这些业务单子,真的,真的是你——”他有些迟疑地停顿,但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你陪了别人才拉来的么?”
范晓鸥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脸,她咬牙极力镇定住自己想要揍人的*,忍耐得胸口都痛了,才能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看着聂梓涵露出一个美丽却讽刺的微笑:“你说呢,聂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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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梓涵看到范晓鸥若无其事的笑容有些意外,他忍着心头的焦躁说:“我不知道,但是远涵公司不希望看到有这种情况发生……”
“是远涵公司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还是你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呢?”范晓鸥突地就笑了,她靠近了聂梓涵,美丽的脸庞近在咫尺,他却微微有些后退。她美丽的笑容不知怎的,就让聂梓涵想起了罂粟花,美得触目惊心,却有毒。范晓鸥见聂梓涵退却,便耸耸肩,不可置否。
“我是远涵的业务员,但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隶,”范晓鸥笑靥如花地说:“远涵公司可以过问我的业绩,可不能过问我的私生活。抱歉了聂总,让你不能尽兴,改天再约你聊吧——”说完,她状若轻松地走出了会议室,知道聂梓涵在她身后看她,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将妙曼的身子摇曳出一道养眼的风景,在经过走廊拐角的时候她装作漫不经心地回头瞥了一眼,果然见到聂梓涵有些发怔的表情。
范晓鸥突然间觉得,原来偶尔戏耍一下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这种感觉还不错,虽然这种感觉有些变态。呵呵呵,她在心里笑了几声,觉得有点过瘾。
春节渐渐临近,范晓鸥却忙得连过年都无法回家了。因为手头的业务单子足够她忙乎一段时间。尽管手头有单,但范晓鸥依旧不敢懈怠。她不仅经常打电话和客户联系,更主动出去寻找新客户。严寒的天气中跑得腿都细了,白皙细致的脸也被寒风吹得有些皲裂,单单高跟鞋就磨破了好几双,为了好走,她一般都只穿平跟软底鞋。
碰了一鼻子灰是常有的事,被人拿白眼翻也是家常便饭,但是业务这个东西是要积累的,不管是经验还是人脉,都需要循序渐进。有时候靠的是运气,但更重要还是要靠勤勉。范晓鸥的态度一向谦恭亲切,渐渐在客户中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做业务的开头都是很难的,但是一旦抓住了里面的诀窍,并且有了一定的口碑之后,就有人自动前来找你洽谈业务。
范晓鸥正忙得不可开交,突然接到了一个客户的来电,这个客户是园林公司的经理,这家园林公司规模很大,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范晓鸥知晓这个单子原来是刘海涛接的,这个客户也不知道怎么就把电话打到她这里来了。
范晓鸥连忙朝刘海涛的座位望去,发现他不在。她小心地朝着电话里说:“您好,需要我让他给您打电话么?”行有行规,她不能随便就将别人的业务包揽过来。
“我打过他手机了,他手机关机,我有急事,就你来解答吧!”客户在电话那头等着问些问题,范晓鸥也只能尽自己所知地详细回答了客户的疑问。客户最后要了范晓鸥的手机号码和姓名就把电话挂了。范晓鸥也没把这事给放心上。
但没过两天,刘海涛找她算账来了。“范晓鸥,你懂不懂规矩?”刘海涛冷冷地把一份传真过来的合同丢给范晓鸥:“你是打算破坏这行的规则么?”
范晓鸥有些纳闷地拿起那份合约看了看,只见合约的甲方写的就是前不久的那家园林公司,乙方业务联系人写的竟然是她!再往下看,原来这家客户要做的是两年的广告业务,数额达到几百万元。范晓鸥连忙抬头要解释,刘海涛却对她说道:“我已经把这事向聂总反映了,有问题你找他解释!”
范晓鸥看着刘海涛气愤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真是冤枉。虽然她也渴望签个大单,但她也没打算挖人家墙角,这份合约是咋回事?!聂梓涵很快就打来内线电话叫她过去,她吐口气,无奈也只好站了起来,手头的事情本来就多,现在更是焦头烂额了。
“范晓鸥,海涛把合同给我看了,你能说明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聂梓涵看着合同,蹙起了浓眉问范晓鸥。
“聂总,是这样的,前两天那位客户打电话过来,刘总监不在,所以我就接了电话,但我真不知道那位客户会把单子给我……”范晓鸥极力辩解,脸也涨红了。
“你不知道?”刘海涛从鼻子里轻蔑地哼笑了一声,“你不是惯做这种事么?可惜我不是女的,否则也跟你一样前途无量啊——想要什么把腿一叉开就成了——”刘海涛也真是气急了,摆明要和范晓鸥撕破脸。本来嘛,谁都指望着到年底签个大单,然后回家好过年。范晓鸥也不先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刘海涛憋着一股气,打算若是聂梓涵也跟欧阳明远一般看到美色就走不动路,他就准备辞职走人。
“刘总监,你说什么呢?!”范晓鸥也被激怒了,丫的,这个男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含血喷人哪!看来真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我就说你,怎么着了?就说你年纪轻轻不学好,不仅靠美色惑人,而且还伺机挖人后墙,不知羞耻!”刘海涛也涨红了脸,他看范晓鸥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范晓鸥气得脸色红转白,又从白转青,正要发作,聂梓涵猛地一拍桌子,说:“够了!你们俩个幼稚不幼稚?!一个单子说清楚就得了,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至于为个破单子闹成这样吗?”几百万的合同他还不放在眼里,就是见不得下属这么闹腾。这事要传出去不是让远涵公司没有威信了么!
聂梓涵沉下脸来的威慑力让刘海涛和范晓鸥同时噤声,聂梓涵把手头的合约往桌子上一扔,然后看着面前的两员大将,说:“一个单子而已,还不至于!我宁可没这个单子也不想看到我们公司的人起内讧。海涛,你的语气太重了,不能这样说话。还有范晓鸥你,不管这样,你接到客户电话后,必须要和海涛说一声,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先接的客户。”
范晓鸥咬着唇不吭声,半晌之后才开口说:“我是有错的地方,下次我会注意的。”刘海涛冷冷盯了她一眼,并不出声。
聂梓涵思忖片刻,说:“这样吧,今晚上我去约客户出来吃饭,你们两个都要来,和客户联络一下感情,顺道也能把事情弄清楚。”范晓鸥和刘海涛都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但没有人反对。
夜晚的豪华包厢里,聂梓涵带着范晓鸥和刘海涛约见了客户,在酒桌上,刘海涛才得知原来范晓鸥真没有要抢他的单子,客户没有和他联络是因为之前他给的手机号码有误,客户一直没能找到他,所以才打到公司里去找人的。看着范晓鸥低垂着眼帘的样子,刘海涛开始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包厢里的气氛很融洽,客户对范晓鸥的印象很好,一直和她碰杯,范晓鸥难以推却,但为了感谢客户能够信任她,她还是义不容辞地喝了不少酒。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她借着去上洗手间,想出去透透气。
脸颊很热,走到了包厢外面的长廊,方才觉得舒畅了一些。范晓鸥站在长廊拐角的窗户前,长长舒口气。背后有人走近,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刘海涛。他手里拿着两杯酒,走近后递给她一杯,然后朝着她举杯:“错怪你了,抱歉。”
范晓鸥淡然地拿着酒杯,也朝着刘海涛回敬举杯,却没有喝。
“其实——以前对你的印象真挺不好的,”刘海涛踌躇了一会儿,实话实说:“觉得你特能装,不过现在想想,也许真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害了我。我之前口不择言,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范晓鸥笑了笑,将酒杯凑近了嘴边,说:“刘总监,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咱们合作愉快!”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强,她也不想真和谁树敌。
“合作愉快!”刘海涛连忙把酒杯凑上去,两个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咯”的清脆声音,两人都尽释前嫌地一笑。刘海涛先喝完酒,看着范晓鸥仰起脖子也把酒干了,等她喝完酒,他才发现她的脸色晕红,眉睫漆黑,眸子清亮,并没有施粉黛,但举手投足间却有万般风情,他的心突然一跳,也许是酒喝高了,竟差点不能自制。
就在这时,范晓鸥把喝空的酒杯递还给他,然后朝他一笑,说:“我回包厢去了。”说着娉婷地朝着长廊尽头走去,刘海涛连忙跟上。
两人回到包厢,客户看到他们一起进来,连忙对陪着客的聂梓涵说道:“聂总,看来您的公司还是出产俊男美女的宝地,你的两员大将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聂梓涵朝着客户指的方向望去,果真见之前还水火不相容的刘海涛和范晓鸥同坐在另外一张靠门的沙发上,两人交头接耳,状若亲密无间。刘海涛眼神温柔,而范晓鸥则浅笑盈盈,包厢的红色灯光投射在她姣好的脸上,好像是给她涂上了重重的胭脂,美丽不可方物。
聂梓涵嘴角客套的笑容顿时凝结住了,半晌才将手中没抽完还剩大半的三五香烟猛力摁灭在烟灰缸里。
酒局终于散去,宾主尽欢。刘海涛本想要送范晓鸥回去,却被聂梓涵指派去送喝多了酒的客户,范晓鸥理所应当地得坐聂梓涵的车走。
范晓鸥陪着笑脸恭送醉醺醺的客户离开,顺道叮嘱陪护的刘海涛要注意安全,刘海涛高兴地答应了,眼神有不舍之意。范晓鸥却浑然不觉。
聂梓涵在一旁冷眼瞧了半晌,见人都走了,便对范晓鸥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车开来。”
“不用了,聂总,”范晓鸥连忙叫住聂梓涵:“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反正也不远。”她想独自散会步回去,夜晚的空气还不错。
“晚上不安全,你还是坐我车吧,”聂梓涵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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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晓鸥最不喜欢的就是面对聂梓涵的臭脸,她礼貌但固执地回答聂梓涵:“真不用了,聂总,您先走吧。”没有外人在旁,她说话的语气先有些不耐了。酒后的她总是还原成最真实的她。假如不是因为赖以生存需要他的这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