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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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之路-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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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将军下令,让所有百姓退到城墙后头,而士兵藏身于棉被卷中。
  过不多久,辽军果然开始放箭,密密麻麻的羽箭不断从空而降,我和民众躲在墙下,生怕听见城上士兵呼叫。
  我希望这些棉被能为他们挡去所有攻击,希望这场战争不要折损任何一名大周士兵。我闭上眼,双手在胸间握成拳,暗暗向上苍祈祷,庇佑这群善良的人。
  这一战,打到天色将明,辽人才退回营地。
  事后整理统计,才发现虹吸管替我们挡了千百人于城下,而棉被则为我们赚上十万羽箭。重点是,大辽对于自己为何落败,还摸不着头绪。
  让我感到欣慰的是,这次的战争,没有人伤亡。
  第二十四章 太子长征
  “援兵到了!”
  在我们收拾着战事过后的凌乱同时,一声“援兵到了”,让全城军民士气大振。
  天色隐隐放亮,满地的白雪在晨曦间渐渐清晰,我跟着常瑄和潮涌而来的百姓往城外走去。
  说不待在他的身边,说不愿让嫉妒狰狞了面容,我却还是来到这里;说痛恨战争,却投身战事里。真不知是我太过心口不一,还是时局迫人?
  阿朔来了,知道昨夜那场战事,他是会笑着对我说“果然是聪慧得无与伦比的章家姑娘”,还是会把我拉到没人见着的地方,牢牢圈在怀里,再把我痛?一顿?
  我不知道阿朔会怎么做,却知道自己的行为不道德。
  觊觎一个有了老婆的男人,和强盗差不多,可是我无法扼止胸口里那颗兴奋过度的心脏。它一次次敲响着,诉说着阿朔来了、阿朔来了……那震耳欲聋的响声,让我的欲望脱缰狂奔。
  站在人群中,我引颈而望。
  大地传来震动声,微薄朝暾间,远方的土地有滚滚烟尘腾起,天际褪去最后一抹夜色,星子西沉,天光穿透灰色云层,在霭霭白雪间投下光芒。
  一列列兵马重装列阵,依序而行,靴声震动人心,扬起点点冰雪。
  来了,五万大军,足以喝退敌军的兵马!
  帅旗迎风飘摇间,两列铁骑亲卫簇拥着三骑并驾驰出,当先那人身披玄色蟠龙战袍,按缰佩剑,身形挺拔傲然,眉目如星,彷佛俯瞰天下般。
  冬日天色阴沉,唯他像一轮骄阳,光彩奕奕,炫目而不可逼视。熟悉的身影落入眼帘,酸酸的、涩涩的,说不出的滋味和着他的墨色大氅迎风翻卷。
  好久不见……用这样的话当开场白好吗?
  情不自禁地,我向前走两步,却让常瑄拉住,回头,见他轻轻地对我摇头。
  为什么?我不懂,他不是一心把我送到阿朔面前吗?
  把眼光调向阿朔,见他抬手,千万兵马立时肃然,然后,我看见了──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人,左后方那个是个满面红光的白医老者,而右后方……是个穿着红袍的巾帼英雌,她坐在一匹通体雪白的牝马上。
  她,我见过,在御花园里、在被芮仪公主拦下那天──一个穿着玉兰色锦锻宫装,手抓着柳枝拨弄湖水,无意加入战局的女子。
  那时候,我从她眼中看见久居深宫所练就的坚强沉稳。
  她下马、向前,我夹杂在人群间看她,清清楚楚。
  她身量略高,身材曲线标准,有一双小山眉,眉长入鬓,疏密均匀,暗蕴着英气,是个端丽女子,尤其双眸如水,神韵流动间,睿智可见。
  “她是谁?”我退后两步,退到常瑄身边。
  “穆将军和太子妃。”
  常瑄不知道我指的是谁,两个都说了。
  穆将军,刚直不阿、择善固执、重情重义,深谙治乱世之道……这是阿朔对他的评价,至于穆可楠,再次遇见,我也有了我的评价。
  我看着并立的两人,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是自嘲、自厌。
  瞧,我多有眼光,当时就知道她不同凡响,就知道能在深宫里熬出头的人,非得像她那样的女子不可。有那么美好的女人相伴,还说他不好,常瑄啊常瑄,你怎么就敢欺弄我?
  转身,一缕苦涩掠过心头,促使我的双足疾奔起来。
  “姑娘。”常瑄拉住我。
  我回头,发觉在我忙着自嘲同时,端裕王奔向前,阿朔下马,两个兄弟紧紧拥抱。
  多么兄友弟恭、和乐融融的画面。
  心结解除了吧?这一切不是端裕王的自导自演,他再坏、再想登上太子之位,也不至于拿千万百姓的性命来换阿朔一命,阿朔只是草木皆兵、自己恐吓自己罢了。
  穆可楠和穆将军也跟着下马,他们分立于阿朔身边。
  我退得够远了,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很清楚地看见那对珠联璧合的男女,依偎站着。
  阿朔毕竟是有眼光的,挑一个能和他上场杀敌、能为他治理六宫、能把那张面具牢牢戴上的女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咽下酸水,我想告诉常瑄,说他弄错了,穆可楠才是可以和阿朔并肩作战的人,我不是。
  甩开常瑄的钳制,我连连退开几步,感觉胸口有股说不出的郁闷,旋身,我快速从人潮中奔出。
  吸气呼气间,疼痛从肺俯肝肠间慢慢升腾上来,一点一点加深,越来越难扼制,翻腾到脑中,转为沸腾怒火。
  好,真是好得不得了……
  说什么会给我我想要的爱情,给她们她们想要的荣华与富贵,只是荣华富贵吗?连战场都一起来了呢!如果不是生死与共、如果不是鹣鲽情深,这么危险的地方啊,怎么连太子妃都带上?
  就说吧,男人的话不可信,甜言蜜语听听可以,千万别认了真,否则走到后来,痛的是自己。
  笨蛋,你在怨什么啊?是你先退出的,是你说不要嫉妒遗憾的,凭什么怨他?他没错、穆可楠没错,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为他千里迢迢、穿山涉水。
  离人群已经越来越远,可是该安静下来的心并没有跟着平静。
  可能是因为走得飞快,所以心脏止不下来吧。
  不碍事的,等我回去好好洗去一身脏污,等我躺到床上好好睡上一觉,等我把那个什么丸什么药给吞进肚子里,自然就……就所有的身体机能统统恢复正常了。
  对,就是这样。
  我没有伤心喔!真的,半点伤心都没有。
  是我不要阿朔的!
  像我这么聪明的二十一世纪女生,怎会不了解爱情与费洛蒙有关,这不过是某种生物机能,用以繁衍后代,至于天长地久、生生世世,那些情诗艳词,只是诗人们在短暂时间里,荷尔蒙分泌过量的浑话,作不得准。
  所以我眼角流的不是泪水,是……空气湿度过高结下的冰珠子。
  心酸没道理、嫉妒没意义,眼前这幕是我和阿朔共同选择之下产生的产品,至于……后悔吗?阿朔脸上哪找得到半分后悔,而我,凭什么后悔?
  不后悔的,这个世界缺粮食、缺水、缺能源,什么都缺,独独不缺后悔,既然不缺,我何必无聊到去大量制造?
  所以,弄清楚了,我半点都不后悔。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感几时变得这么强,居然在满脑子混乱的情况下,一路走回端裕王府。
  “姑娘回来了!”
  “姑娘回来了!”
  “姑娘回来了!”
  才进门,第一个见到我的女子便出声惊喊,之后,第二个、第三个……好多人围在我身边。
  “谢谢姑娘救下关州几万百姓。”
  “姑娘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感激姑娘啊!”
  “没有姑娘,关州城怎么过得了这关?”
  突然间,冒出许多粉丝,让人几乎招架不住,我真的很想挤出两个笑容应付一下粉丝群的,但勉强是件好困难的事……何况又是在我的心脏极度不合作的情况下。
  “姑娘累了。”常瑄面容一沉,伸手将她们排开。
  看见常瑄,我终于想起来,自己的方向感为什么突然好转的原因了。原来方才那个时不时拉住袖口的力量来自于他。
  干嘛跟来?他应该待在他主子身旁。
  “是啊、是啊,忙一夜,早该累了,咱们去给姑娘端热水、做吃食去。”一个女孩扬声喊过,几个人一哄而散。
  这时,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走到我身边,看起来很年轻,不超过二十岁。
  鹅蛋脸,新月眉,明眸含怯,她薄施粉黛,穿着玉色织银鸾纹裳,外罩蔷薇纱罗衣,发间别着一枝白玉锦鲤长簪。
  是端裕王妃吧,小禄子形容过她。小禄子说,端裕王妃是个和善可亲的人,她对谁都好,赏赐大方,不把下人当下人看待,人家说龙配龙、凤搭凤,端裕王爷就该配上王妃这样的人物。
  如果小禄子的说法是对的,那么阿朔就该配上穆可楠,因为他们都是英姿飒飒、有勇有谋的菁英级人物。
  掩不住叹息,我弯腰褔身。
  “王妃,小女子见礼了。”我艰涩道。
  再不肯勉强,在裕王妃跟前,我仍得谨守分寸。
  谁说我没改变?我变了,变得小心谨慎、变得多心多虑,变得了解什么时候该卑躬屈膝。
  “客气什么呢?若是没有姑娘,而援军未到……我真不知道关州城百姓会变成怎么样。”她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软软的掌心和她的人一样温暖。
  “不担心,就算我没来,王爷吉人天相,碰到再大的困难,也会领着全州百姓安然度过。”
  “谢谢,谢谢姑娘……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如果姑娘愿意,我们结为姐妹,好吗?”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泪水泡湿了黑亮的眼珠子。
  面对她的盛情,我没办法说不,回握她的手,轻点头。她是好人,端裕王是好人,到目前为止,这是我的认知。
  “多谢王妃厚爱。”
  “妹子,从今而后,我是姐姐,你是妹妹,别再喊我王妃。”
  “是,姐姐。”我很疲惫,却仍挤出笑容同她说话。
  “那我去备下香案,让我们……”
  “吴姑娘很累了。”常瑄朗声阻止。
  她看看常瑄,轻声笑开。
  我不知道常瑄是怎么介绍我们之间,但他的过度维护,谁都要想歪吧。但我没力气解释,任她去想象,反正不关我的事。
  “是呀,瞧我胡涂的,忙了一整夜,谁都要累坏的。妹妹先回房休息,等休息过,咱们再谈。”王妃退开两步。
  “谢过姐姐。”
  送走王妃,我转身回屋,没想到一阵晕眩,差点儿站不牢,幸而常瑄手脚利落,一举臂便将我扶起。
  是真累了吧?我还以为自己有本事和城墙上的士兵再多撑上一夜呢!原来我的体力不如想象中好。
  我走着,常瑄亦步亦趋,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叹息,我停下脚步,偏头望他。
  “常瑄。”
  看着他的眉目,发觉他也狼狈了,从南国上路之后到现在,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吧?又是一个热爱责任的男人。
  “是。”他站定,眼光在我脸上搜寻。
  担心什么?担心我难过?想要好意地同我说上几句──殿下心底有姑娘、殿下是身不由己、殿下收着姑娘的物件日日思念……别了吧,这些陈腔滥调我已经听腻。
  “我没事的,只是乏了。”
  我缓缓伸手抚向自己胸口,不痛,一点也不痛,没有万箭穿心的痛楚,没有心碎心裂。
  对,即便痛得想撞墙,我也要咬紧牙根说不痛,只要自欺欺人,欺过天地、欺得世界,欺得紧了,就能让自己的感觉迟钝。
  “常瑄知道。”
  “你会去见阿朔吗?”
  “会,等姑娘睡下,常瑄就去见殿下。”
  我点头。“见到他,就跟他说,我很好,毒解了,我在南国的后宫……很受帝王宠爱。”
  他没应我,我旋身背对他。要求一个忠仆对主子说谎,是过分了,但我偏要任性这一回,就算为难他也无所谓。况且,他不也为难我?若非他的固执,我怎会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关州?怎么会在这里,亲眼目睹阿朔的幸福?
  他欠我一次!
  “不能吗?”我催他应承。
  “不能。”他走到我面前,满脸抱歉。
  “为什么不能?”
  “太子很早就知道嫁给南国国君的是橘儿姑娘。”
  这么快就知道?骗我,这时代有手机、有电话,还是电报也被发明出来了?我恶瞪他。
  气丧,我发他什么脾气呢,又不是他的错。“阿朔知道你找到我了吗?”
  “书信……应该未到。”
  “好,那你告诉他,你没找到我,说你收下三爷的密旨赶往关州助他。”
  他又皱眉?不能说谎吗?拜托,说个谎没事的,道德不是让人活下来的重点要目。
  “如果你不这么说,我马上离开,这次我不回南国,我要走得让你怎么都找不到,你很清楚,我不吃太医开的药了,你再没本事凭药单找到我。”
  我竟然恐吓一个比我高上一个头的男人,要不是太累,我肯定会笑着说自己发疯。
  “姑娘,请不要为难常瑄。”
  “我为难你?有没有说错?是你在为难我吧。常瑄,你也看见穆将军跟来了,你期待他知道什么?你不也在我想奔上前的时候拉住我?不也知道怎么做对阿朔最好?”
  见他垂下眉,我知道自己说服他了。
  “太子之位不稳,是你们说的;阿朔需要穆将军的支持,也是你们说的。如果不愿意说谎,好,随便你吧,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下通牒,恶劣地把问题丢给他。
  “如果姑娘愿意……”
  “愿意什么?”
  “回到殿下身边。”
  他在想什么?太子爷三妻四妾理所当然,只要我不争身分、不争排名,阿朔会更加宠爱我?
  笨常瑄,我要是过得了自己这关,怎会选择远离皇宫?何况皇帝皇后那里才难过关呢!他们根本不要我待在阿朔身边。
  “你傻了吗?我是和亲公主,人不待在南国后宫已属抗旨,你还要阿朔和我搅和在一起?假使皇上怪罪阿朔,认为这是阿朔一手主导的,怎么办?你比我更清楚,有多少皇子、后妃、大臣睁大眼睛在寻他的错,你真要他落人口实?”
  如果我之前的话没有成功说服他,这段肯定说服他了。常瑄是个忠仆,事事项项为主子着想的忠仆。
  “是常瑄想错了。”他低头。
  知错就好,不作梦对谁都好。
  点头,我轻声说:“如果你最近不回王府,我能理解。”
  阿朔见到他,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并且,他必须留在阿朔身边护他周全。
  “可是……”
  “如果我们之间达成协议,我发誓会留在这边等你,哪儿都不去。”我做出承诺,安他的心。
  他不语。
  我继续说服他:“等战事结束,你送我回南国好不好?我很喜欢那里,想在那里落脚,你把我带来,就要负责任把我带回去。不然,我的方向感奇差无比,很容易迷路的。”
  这些话三分真、三分假。
  真的部分是,假使我非要在这个时代待到红颜老去,那么,长长的一辈子,我要在南国定居。在那里,有两个好友相伴,日子会惬意得多。假的是,我不想常瑄送我,只要战争稍见缓和、路上平静,我就会自己想办法回去。
  他考虑好半天,用力点了头。“那么,姑娘……”
  “你去吧,我说过的话一定做到。”
  临行,我没忘记对他再三保证,虽然说谎很要不得,不过,我有义务让忠心耿耿的他安心。
  送走常瑄,松口气,沐浴过后,我躺回床上,很累,却闭不上眼。
  那些前尘旧事一点一滴回笼,阿朔的喜、阿朔的苦、阿朔的无奈……
  要是以前,我肯定要说:“皇帝这么辛苦的职业,聪明的人千万别去碰,偏偏越是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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