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越邸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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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越邸杀人事件-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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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他是不是凶手。”
  5
  “现在,我们又得再回到最初的问题。亦即,凶手为什么非在这个雾越邸行凶不可?”
  枪中又开始说明。
  “一开始我们就检讨过‘暴风雪山庄’的利弊,在这种特殊状态下,我认为显然是弊多于利。在这种状态下连续杀人,不管如何消除障碍,或使用任何伎俩,都是非常危险的赌注。即使恨不得杀了对方,也会等到其他地方、其他时机再下手。
  “可是,凶手却选择在这样的地方下手,可见他一定有这样的觉悟、决心与必要性。杀人的动机无数,而这个凶手的动机,逼得他非在限定人数的密室状态下立即动手不可。
  “现在,我们就当做没有刚才的结论,来探讨动机的问题。
  “在思考犯案动机时,很抱歉,刚开始我怀疑的是住在这个房子里的人。白须贺先生,您刚才说这个家不可能正好有个对榊怀有杀意的人,不会有这种偶然。其实,您心知肚明,现实上还是有这样的偶然。”
  白须贺先生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膀回应他。枪中看看站在主人斜后面,穿着黑衣服的管家,说:
  “例如,8月在东京李家享助的住宅被杀的警卫,名叫鸣濑稔。15日的新闻报导说,是榊杀了这名警卫。而我们到达这个家时,就是由同姓的鸣濑管家来接待我们。虽然鸣濑管家否认跟那个警卫有任何关系,但是,还是脱不了嫌疑。
  “还有,四年前曾经发生一场火灾,我听的场说,这场烧光横滨白须贺宅第的火灾,是电视显像管起火所引发的。当然,我也想到那个问题电视就是李家产业的产品。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偶然,而萌生了杀意,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地方行凶’的疑问就真相大白了。这个家里的人发现,因躲避暴风雪而来的不速之客当中,正好有一个仇人。等暴风雪停了,他们就会回去东京,放过这次机会,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
  “可是,因为这个理由杀死榊也就罢了,竟然连他的女朋友兰都杀死,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接着,又发生了深月被杀的事实。她更没有理由被杀,因为她长得跟已故的美月夫人非常相似。所以,考虑到这几点,我渐渐发觉这是不可能的假设。”
  说了这么多话,枪中大概也有点累了。他停下来,摘下眼镜,用手指用力压着眼睑。白须贺先生平静地看着枪中这样的动作。
  “那么——”枪中放开手指,缓缓戴上眼镜,又继续说,“难道凶手不是这个家里的人,而在我们这一群人之中吗?我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个不可以放过、可能存在的动机。
  “其实,这个动机很明显,我应该可以早点想到的,却花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想来,我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其他地方,完全没想到那一点,其实答案就是那么简单。”
  到底是什么呢——即使已经知道甲斐是凶手,我还是想不出答案。
  想不出甲斐杀榊的动机,想不出甲斐杀希美崎兰的动机,想不出甲斐杀深月的动机,也想不出他非在这个雾越邸杀人不可的动机。
  “刚才我稍微提起过8月在东京发生的案件。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内容,不过,我还是再描述一遍。”
  枪中继续说:
  “他会想——回到东京,榊就会被逮捕,接受审问,到时候他当然会供出其他两个共犯的名字。这么一来,自己就完蛋了。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杀死警卫的人不是榊,而是这个‘另一个人’。这样的话,他就更不能把榊交给警察。而榊的女朋友也会成为注意目标,所以,可能的话,她也……
  “因此,这个人被迫在暴风雪停止、大家离开这里之前,封住榊跟兰的嘴巴,他不能让这两个人回到东京。他也可以把警察的行动告诉榊,劝榊赶快逃走,可是,这样并不能保证榊一定不会被警察抓到。最后,他整理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目前只有榊遭到怀疑,还没有人知道他与案件有关,所以,只要封住他们两人的嘴巴,就绝对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但是,我们是在前天榊死了之后,才知道那个消息的。如果我刚才所说的动机正确,那么,那个‘另一个人’,亦即凶手,应该是在那之前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那么,凶手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我们所待的地方,连一台电视机都没有,当然不可能看新闻;连电话也在刚到的那天晚上断了通讯。唯一可以想的就是收音机,而忍冬医生车上的收音机已经坏了,所以只剩下甲斐带来的随身听,以及向的场小姐借来的这个家的收音机。
  “在此,我们必须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榊的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16日,这天下午6点之前,有人打开过大厅里收藏木屐的玻璃箱。这是末永先生为了补充箱内防干燥用水时发现的,我问过有没有人打开过,可是,没有人承认。可见碰过木屐的人,就是杀死榊的凶手。由此可推测出,当凶手偷偷打开那个箱子来看时,就已经在心中架构出模仿杀人的计划了。
  “因此,凶手最晚在16日下午6点之前,就已经知道那个消息了。我们向的场小姐借收音机是在那之后,所以,凶手只能从一个途径得知这个消息——就是甲斐带来的随身听。”
  “那么,枪中,”名望奈志贸然插嘴说,“甲斐听到那个消息,是在第一天晚上,三原山火山爆发的事引起骚动的时候吗?”
  “这么推测应该没错。”  
  枪中眯起眼睛,望着半空中,仿佛想透过时空看到过去。我也跟着他眯起了眼睛,回想我们到达这里的那天晚上——15日晚上,在沙龙发生的事。
  兰说想听气象报告,甲斐就去把随身听拿来。他自己先戴上耳机听,听着听着突然微微叫了一声“什么”,声音听起来很惊慌。我们问他怎么了,他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很不自然的一段时间,他才告诉我们说三原山火山爆发了。
  回想甲斐当时的表情的确很奇怪,如果是彩夏还有话说,跟大岛毫无关系的他,听到三原山火山爆发的新闻,怎么会惊慌成那样子。之后兰说要自己听时,甲斐也一直用手按着耳机,不肯把随身听交给兰……
  “还有过这么一件事。”枪中又继续说下去,“16日下午,彩夏说想听三原山火山爆发的新闻,拜托甲斐把随身听借给她,甲斐推说电池没电,拒绝了她的要求。”
  听到这里,我才真正了解到来这里之前,枪中去甲斐房间“做确认”的意义。
  确认那个随身听还可以听的意义——没错,电池还有电。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甲斐对彩夏撒了谎。他为什么要撒谎?因为他不能让其他人听到收音机。在他封住榊的嘴巴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榊跟我们知道那个消息。
  同一天晚上,的场小姐借给我们收音机,彩夏开始听播报新闻时,甲斐一定是坐立难安,生怕又播报前天晚上那一则新闻。所以,当收音机一有声音,他就马上移到收音机旁的位置。
  结果,在报完三原山的新闻后,真的开始播报“今年8月东京目黑区的……”那时候刚好彩夏勾到电线,把收音机摔到了地上,对他来说是很幸运的一件事。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意外,他一定会想办法自己关掉收音机。
  6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枪中陈述他去甲斐房间“确认”过的事实跟意义后,更深入地说下去。
  “15日晚上,他听到那个消息后,就下定决心要在这个家里杀死榊跟兰。当天晚上他听到了音乐盒的音乐《雨》,又处于外面大雪纷飞、电话不通与外界孤立的状态中,另外还有两个医生、温室、红色木屐——这些诱因、条件,让他想到利用‘模仿杀人’来制造不在场证明,也更坚定了他付诸实行的意志。此外,他知道这个家的管家,跟8月案件的被害人同样姓‘鸣濑”;还有从的场那里听到四年前火灾的原因。这都对他产生了影响。他一定期待着,如果幸运的话,我们的怀疑会转到这个方向,还有警察也是。”
  前天发现榊的尸体后的甲斐的言行举止,在我脑海中一一浮现。
  温室尸体的装饰,会不会是“雨的模仿杀人”——这个意见就是他第一个提出来的。此外,当的场小姐告诉我们8月案件的新闻时,也是他先提起被杀的警卫姓“鸣濑”。他还说过,这个家住有“第六个人”,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第二幕之后,就不需要我多说了。
  “甲斐杀死榊,确保自己的不在场证明,置身‘网外’后,就接着杀死了兰。当时,大家都怀疑凶手很可能是鸣濑,她的注意力也朝向了那方向,对已经有不在场证明,又是8月案件的伙伴甲斐,一点都没有防备。甲斐可能是以‘伙伴’的名义,借口说要商量今后的对策,半夜把她从房间叫出来,顺利杀死了她。模仿《雨》的第二段歌词,把纸鹤放在尸体旁边,当然是为了做出‘连续模仿杀人’的图解,以强化他在第一幕时所捏造出来的不在场证明。
  “第三幕他杀死深月的理由,我想已经不需要我多做说明了。他可能在某种场合中——例如偷听到铃藤跟深月的对话,得知深月好像知道还有‘另一个人’跟8月的案件有关,所以他才不得不杀了她灭口。
  “说到这里,我想事情真相已经很明白了。”
  枪中悠然环视鸦雀无声的房间之后,又接着说:
  “最后,我还要提到一件事,那就是雾越邸所拥有的特殊能力。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已经预言了凶手的名字!”
  刚才他在甲斐的房间就说过——温室天花板的龟裂蕴含着某种意思,可惜我太笨了,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预言?”名望奈志用抓狂的声音说,“你们老是说这个房子是个很奇妙的房子,可是……”
  “真的吗?”忍冬医生探出头来看着枪中,“这个房子在哪里预言了凶手的名字?”
  “就是16日下午,我跟铃藤在温室目击到的‘动作’。天花板的玻璃突然龟裂,出现十字型裂痕。”
  的场小姐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动也不动地听着枪中说话。
  枪中把视线移到她身上,说:
  “的场小姐应该非常清楚,这个会‘映出来访者未来’的房子,借由好几个‘动作’,预言了这些事件的被害人名字。例如,刻有源式香‘贤木’图案的烟具盒摔裂、温室的兰花突然枯萎。可是,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中,有一个一直是意义不明,那就是我刚才说的温室天花板上的龟裂。”
  说到这里,枪中的视线又回到正对面的白须贺先生脸上。
  “这当然没有任何科学根据,也没有理论上的必然性。以常识性来说,一点都不具说服力。但是,对在这里住过几天的我而言,这个房子的确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也可以说是意志或物理作用的‘磁场’——的确存在于我的主观意识中。而正确解读这个力量所显示的‘动作’,是知道凶手名字的最佳捷径。”
  枪中舔舔干燥的嘴唇。  
  “我跟铃藤把这个龟裂称为‘十字型龟裂',我曾经以各种方式来解读它的含意,例如‘十’、‘十字’、‘十文字,……可是怎么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于是,我稍微改变了我的想法,我告诉自己这也许不是‘十字型’,只是从我们当时所站的位置来看,像‘十’而已。也就是说,真正的形状或许是‘X’?‘X’——‘英文的X’、‘×记号’、‘错误记号’……乍看之下,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可是,只要多用点心,就可以简单找出答案。这个‘X’不能以英文字母来念。”
  “啊!”我终于想到答案,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而是要以希腊文来念,希腊文的‘X’念成‘cain’。”
  阳光透过云缝,从窗户洒落进来。鸣濑悄悄移动位置,拉上几个窗户的窗帘,房间顿时变得有点昏暗。
  等鸣濑回原位,枪中又继续说:
  “白须贺先生,”他的表情比之前柔和多了,“说到这里,已经够清楚了。刚才所说的另一个可能性——住在这个房子里的第六个人是凶手,这个论点就不必再谈了。刚才有冒犯之处真的很抱歉,不管这个房子里有没有那个人物存在,应该都与这个案件无关吧。我想我已经做了必要的充分解答,您认为呢?”
  枪中瘦削的脸颊与薄唇,缓缓绽开了微笑。白须贺先生整个人靠在沙发椅背上,张开嘴准备回答枪中。
  就在这时候,我们听到了钢琴的声音。
  7
  钢琴的声音是从隔壁房间——应举屏风后面那扇开着的门的方向——传出来的。高而微细的音符,演奏出悲哀、感伤的曲调。像小孩子好玩弹弹般不流畅的音调,在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的房间回荡着。
  这首歌是很久以前——小时候听过的歌;不知道是在小学音乐课学过,还是已故的母亲曾经唱给我听过。不是《雨》——啊,对了,这是在昨天晚上的朦胧睡梦中,以及今天早上的沉睡中听到的那首歌。
  从听到那个旋律,到从记忆中找出属于这个旋律的有名童谣歌名与歌词的那一瞬间,应该只有几分之一秒,我却觉得好像经过了好几十年。
  ……把忘了……歌的……金丝雀……
  令人怀念的某人的歌声,配合着曲调,在我心中缭绕着。
  ……带到后面……深山里……
  ……丢弃吧……
  从冰冻的寂静中涌出来的微微骚动,逐渐在我们之间扩散开来。枪中大惊失色,从沙发上跳起来。接着,名望奈志跟我也站起来,大家一起往屏风那个方向走去。
  钢琴的声音持续着,演奏着同样不顺畅的曲调,仿佛想告诉大家什么。
  枪中伸出手来,粗暴地甩开屏风,一点都不像爱惜珍贵古美术品的他。钢琴声也在这一刹那戛然而止。
  双开门敞开着,门后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墙壁上挂着几幅浮世画,右边窗户前有一台茶褐色钢琴。一个男人端坐在钢琴前,手指放在黑自琴键上,侧过脸来看着我们。
  我们三个人不禁在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个男人——应该称他为“少年”比较合适,穿着黑色紧身长裤、黑色衬衫、黑色圆领毛衣,全身都裹着黑色衣服。他从钢琴前的椅子站起来,拿起靠在旁边的黑色拐杖,默默地朝我们走来。
  白须贺先生从沙发上站起来,越过我们身旁,进入隔壁房间。走到少年旁边,轻轻把手搭在高度只到自己胸部的少年纤细的肩膀上,让他坐在附近的椅子上。
  “我还没有跟大家介绍,”雾越邸主人嘴角的微笑延伸到整张脸上,“他是我的独生子,名叫Akira。”
  Akira——今天早上的场小姐也提过这个名字,我把这个名字跟汉字“彰”重叠在一起后,终于想起来在哪看过这个字。这是我们到达这个家的第二天,枪中、深月、彩夏跟我四个人在邸内探险时看到的名字——回廊墙壁上挂的那幅雾越邸水彩画上的签名。当时枪中说过,那幅画可能是一般业余者画的,原来就是这个少年画的。
  “独生子?”名望说,“昨天的场小姐说那个孩子已经在四年前的火灾中往生了啊。”
  “哦,她这么说吗?”白须贺先生面不改色地轻轻摊开双手,说,“的场小姐一定是跟什么事搞错了吧。”
  白须贺彰长得白皙端庄,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年纪大约十六七岁,可是,从他落落大方的行为举止跟沉稳的表情来看,可能还要再多二三岁吧。个子长得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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