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边的漂亮女人是谁呀,他女儿吗?”
“是他的干女儿。”
“那女的背景一定很不错喽,竟然可以让深田议员收做干女儿。”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干女儿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那女的管叫他干爹。”
“你的意思是……她是他的情妇?”
“嘘,小声点,这事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怎么会呢?他们俩一点都不搭,她做他女儿都绰绰有余了。”
“的确,听说深田议员的大女儿就跟她同年龄。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对那样的女人来说她们重视的只有钱。”
“怎么会有这种人,难道真就只为了钱?”
“谁知道,不过如果真是为了钱,这个叫做荒木晴于的女人也真的非常厉害,竟能牢牢的扣住深田议员长达两年之久,这种本事可不是随便人都学得来的。”
“两年?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或看过她?”
“你忘记深田太太两个月前才过世吗?情妇怎么可以……”
耳边吱吱喳喳的八卦消息有如魔音穿脑般不断的刺痛葛木辉,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成熟许多,美丽却一如往昔的荒木晴子,难以置信在分别了五年之后,他们的相遇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情妇?是真的吗?当初他之所以放她自由完全是因为希望她能幸福,那晚开着宾士亲她的男人呢?她不该嫁给他吗?怎么会跑去当深田庆和的情妇?两年,当他的情妇就当了两年,那么之前的三年呢,那三年她又是怎么过的?
晴子,她怎么可以如此糟蹋自己,难道在你穷途潦倒之际压根儿都没想过我吗?晴子,你是否已经忘了我?忘了这个深爱着你却因无法带给你幸福与满足而默然离去的男人,在你心中是否还有我驻足的一小块空间,一小块存有一个名叫葛木辉的空间?
默默无言的转过身去,他从经过的侍者托盘上端了杯酒一饮而尽,并换了一杯后走到阳台。那群女人理所当然的亦步亦趋的紧跟在他后头,然而现在不说话,面无表情的葛木辉给人的感觉几乎是残忍的,女人们在鼓足勇气,并尽其所能的努力之下依然牵动不了他脸上的任何一根神经后,终于一个个的宣告放弃。
离去。
此刻,并不能说他得偿心愿的得到了宁静,事实上从踏入阳台的那一刻起,他便一直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外界的嘈杂魔音根本一点都影响不到他。
手中酒杯内的酒不知何时已被饮尽,颓然的放下唇边的空酒杯,他决定进屋再端上一杯,事实上他比较想的是直接离开这个派对,到外头的酒吧喝个痛快,反正人生难得几回醉,偶尔喝个酩酊大醉不也是一种人生体验?
唇边浮起一抹嘲弄的笑容,他转身面向门却突然被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前的她给吓了一大跳。晴子,她怎么会……
“好久不见。”她开口道。
看着眼前的她,葛木辉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你忘记我了吗?”他的毫无反应让她再次轻声道。
葛木辉摇了摇头,却在好半晌之后才哑声叫出她的名,“晴子。”
她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我就知道你一定还记得我,辉。”
“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能让人忘记的女人,从我们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更何况我们还曾经交往过四年,你应该知道这一点的,晴子。”葛木辉对她说,脸上挂着一个不自然的微笑。
“我们彼此彼此。”她向他走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便不由自主的被你深深吸引,这些年来还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让我有这样的感觉。”
可是你最后还是离开了我。葛木辉在心中苦笑的说道。
“这些年还好吧?”他问。
荒木晴子看了他一眼,落寞的一笑,“我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你一定知道我是深田庆和的情妇吧?”
看着她,葛木辉无言以对。
“和你分手后我先后又和两个男人在一起,那时我才深深的体会出我有多爱你,可惜已经后悔莫及了。之后我一个人晃了差不多有一年多的时间,直到两年前打工性质的替深田庆和助选时认识了他。你会因此而瞧不起我吗?”她看着他问。
葛木辉迅速的摇头。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他点头。
“太好了!”她激动的握住他的手,“这两年来我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朋友,现在有你……辉,谢谢你!”
看着她眼眶中隐隐泛着的泪光,葛木辉的心狠狠的被揪了一下。
心疼呀,却是为了她。
“来,小心点。”
吃力的搀扶着酩酊大醉的葛木辉,浅野芷茜努力的从皮包内翻出家门钥匙,开门进屋。
将他扶上床,她拿了条热毛巾替他擦脸。
伤脑筋,他到底是怎么了?认识他两年来从未见过他喝醉酒的样子,怎么今天竟会喝到不省人事的地步,还让店家打电话给她要她去带人,真是怪异透了!
不过也好家在,还好那间店老板和她颇熟,也见过他们俩在那约会过,遂知道他是她的男朋友才会打电话给她,要不然的话天知道他会不会在人家打烊后被丢出店门,以天地为被褥的露宿街头。
“嗝……”
一声酒嗝伴随着冲天的酒气迎面而来,浅野芷茜猝不及防的被那酒气冲了一下,一股作呕的反胃感直冲而上,她迅雷不及掩耳的捂住嘴巴,快如星火般的冲到洗手槽边,随即痛不欲生的呕吐了起来。
“呕——呕……”
怀孕真不是人所能承受的事情,才不过一个月而已,她就已经为它吐得死去活来,难怪有句俗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她现在也才不过怀孕而已,便已经为肚里的孩子吃足了苦头,天知道妈妈当初在怀她。
生她、养她时又吃尽了多少苦头。
虚脱的坐在水槽边的地板上,她轻轻的想道,突然间她听到了他的声音,虽不是很清楚却让她迅速的来到他身边。
“水……”
他在睡梦中吃语,尽管语焉不详,她还是想办法听出来了。
“要喝水是不是?等一下。”她犹如他是清醒的对他说,然后转身倒了杯热却不至于烫人的开水半扶起他,就着他的口一点一点的让他喝下。
“晴子,晴子……”
突然之间,杯子由她僵直的手中滑落,碰到了床沿翻倒在地毯上,杯中水一下子便润湿了石灰色地毯,在上头留下一大片深深的印渍,如同她的心一般,也留下一片深深的伤渍。
浅野芷茜轻轻的将他放回床上,然后再缓缓的站起身,她的眼光茫然,动作迟缓,紊乱、毫无头绪的脑袋瓜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呆呆的站在原地的有五分钟之久,她开始在房内寻找抹布,虽说她平日生活一向井然有序,什么东西放哪里都有一定的位置,可是她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她要用的抹布。
放弃的抓起整包抽取式面纸,她一张一张的将它抽出覆盖在地毯的印济上,看若它们被渗湿再覆上新的一张,一张、一张又一张,她该感谢的也许正是地毯上的这一片水渍,因为若没有它,也许散落一整地的湿透面纸上沾的便是她的泪水。
晴子,他醺醉却还念念不忘的女人是谁?他之所以喝得酩酊大醉也是为了她吗?
她知道感情事不能强求,可是为了这么一个薄弱的理由——他念了两声晴子,就要她放弃他她做不到!
更何况谁知道那个晴子到底是谁,也许是他姐、是他妹、是他同事……算了吧,她连他有没有姐妹、工作性质是什么、有什么同事都不知道,凭什么猜测他口中的那个晴子是谁?
还是算了吧,别想那么多,叹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反正有缘则聚无缘则散,感情一事是绝对不能强求的,别想了。
头有如灌了水泥般沉重,这种感觉他明明早已遗忘,怎么……
记忆如潮水般冲刷掉脑中剩余的醉意,他想起了昨天与晴子的约会、他俩发生的亲密关系,以及事后借酒浇愁的一切。
葛木辉慢慢的由床上坐起,将沉甸甸的头埋进双掌间。
他到底是怎么了?和晴子见面明明是为了任务,想试试看是否能从她的身上套出关于深日庆和的事,怎知话匣子还没打开便被她带进回忆里,最后还情不自禁的与她发生了关系,最后又有如做错事的孩子般的逃离她,独自一人整夜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
他是怎么了,竟然会犯下如此大罪,身为PSK人员竟还和嫌疑犯的情妇……虽说她曾经是他心恋的女友,他对她至今还可能存有爱意,但是这和和她发生性关系,以及在这种情况之下……可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让事情变成这样?
感情用事一向是他最鄙视的,然而在和她有了这样的关系下,如果深田庆和真是那个罪犯,而她恰巧又有牵扯在内并非无辜者的话,他怀疑自己到时真能做到所谓的铁面无私。
“辉?”
熟悉的声音让他抬起了埋在双掌间的脸,他看到浅野芷茜一脸关心的站在床边看着他。
“还很难过吗?需不需要我替你买解酒药,或者你知道吃什么会让你比较好过?”
她问。
微微发愣了一下,他这才注意到这里是她家,“你昨晚睡在沙发上?抱歉。”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后沙发上的毛毯说道。
浅野芷茜摇摇头,“好些了吗?昨晚怎么会喝那么多酒呢?还好那家店的老板认得你是我的朋友,要不然你现在睡的可能就不是一张床,而是大马路了。”她逗弄的说。
葛木辉苦涩的一笑,什么话也没说,“可不可以给我一杯茶?”他问。
“当然,你等一下。”浅野芷茜立刻转身泡茶。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揉了揉太阳穴,他问。
“你呢?我请了假,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吧。”
“公司没关系吗?”
“女人一个月内总会有几天身体不舒服的,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公司不喜欢用女职员的原因,而既然都已经注定被挑剔了,我若不好好的利用它,让它来个名副其实,可是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她俏皮的朝他轻笑道。
“这是歪理。”他忍不住撤了撇唇角。
“歪理也可以变真理,只要多数人认同就可以了。别忘了,女人在世界上可是占了二分之一的人口数,所以……”
她以微笑做结,葛木辉为了佩服她的辩才无碍而摇头,怎知头部神经就这样不留情面的一致发出抗议,让他忍不住的呻吟出声。
“你还好吧?”她立刻关心的来到他身边问道。
撑开眼皮,他朝她苦笑,“记得下回提醒我别喝醉。”
“怕得是我见到你时,你早已像昨晚一样醉得不省人事,根本来不及提醒你别喝醉。”她将泡好的热茶递给他说。
接过茶杯,葛木辉看着杯中直冒热气的茶水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叫她,“芷茜。”
“怎么了?”
他抬头对上她温柔的眼眸,“这阵子我有许多派对需要出席,但是却始终缺少个女伴,你愿意偶尔在下班之后充当我的女伴吗?”
浅野芷茜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找她当女伴出席派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终于决定将她公开了?
陪他出席派对……女伴……她不是在做梦吧?
“如果你觉得下班之后又要陪我参加派对会太累的话,我……”
“不,怎么会呢!”她霍然打断他说,随即又觉得自己答应得太过乐在其中了,遂又补充道:“当然,如果那天白天上班刚好累惨了,再没多余精力陪你去参加派对的话,我说不,你可别生气哦。”
“你见过我生气吗?”他反问道。
浅野芷茜笑了笑,“好了,茶喝下去清醒些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买。”
“如果方便,三明治好了。”
“OK。我先再帮你倒杯热茶,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看着她关门离去,葛木辉轻松惬意的表情立刻被忧郁所笼罩。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好不好,竟然为了躲避晴子而拿芷茜当挡箭牌,尤其他和晴子又再度发生了关系,而他还在执行任务中……
握着温热却不烫手的茶杯怔忡了好一会儿,他无声的长叹了一口气。
晴子、晴子,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呢?
第三章
难得请假一天又有他的陪伴,尤其在早上接受了他的邀请成为他参加派对的女伴,浅野芷茜一整天的心情都可以说是高亢的。
中午她煮了他最爱吃的猪排饭,陪他吃得津津有味;晚上她则大手笔的买了一堆大概三个大男人都吃不完的火锅料,打算两人躲在她的小套房内大快朵颐一番,然而一通电话却轻易的破坏了这一切。
那通电话响起来时,该下的火锅料都下了也熟了,他们正打算动筷涮肉。
“喂。”他接起电话,三秒后叫出对方的名字,“晴子?”
浅野芷茜闻言,涮肉的筷子顿时僵在半空中。
“你在哪里?好,别动,我马上过去!”
只听他在这么说后,立刻挂断电话,忙不迭的抓起外套便急如星火的往门外走去。
“辉,你要去哪?”浅野芷茜呆愣了一下,立刻追上前的叫问道。
“我有急事要先走。”他动作迅速的套上鞋子。
“可是火锅……”
“你自己吃吧!”他头也不回的冲出大门。
浅野芷茜呆若木鸡的站在玄关,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晴子,这个名字她才还忘了多久而已,为什么它不肯放过她,又来纠缠?
晴子,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可以让他紧张成那副德行,三言两语就让他以十万火急的速度冲出去?而她竟然还知道他的手机号码,知道一个已和他相交两年但对自己而言依然是个秘密的号码,她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他的离去让小套房内由笑声连连变得冷冷清清,而她的心更是由赤道变成了北极,房内惟一灼热不变的只剩桌上那锅直冒热气的火锅,原封不动的等人大快朵颐,然而屋内惟一的人——浅野芷茜,已经没有心情去吃。
不知过了多久,锅内的水分渐被煮干发出滋滋的声音,浅野芷茜才被惊醒的冲上前去将瓦斯切掉。看着干掉的火锅料与微微烧焦的火锅底,她唇边不由自主的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自己吃,他走前是这样说的吧?她看看火锅,连它都有情有义的知道她一个人根本吃不下而替她以烧焦做了结,而他却无情的开口叫她自己吃。
自己吃,她到底该怎么吃才咽得下去?
落寞的一笑,她将那锅火锅倒进垃圾筒,开始着手屋内一切的善后。打开窗户让屋内空气流散、整理剩余未下锅的食物、刷洗所有锅碗盘筷……曾几何时,她快乐的背后就只剩下这些东西?她不知道。
“砰——砰、砰!”
门外突然传来的急切敲门声让她停止了洗碗筷的动作。
这么晚了会是谁?她一边忖度着,一边伸手抓了条干抹布将手抹干走向房门。确定扣上安全锁后,她将房门打开一小缝,却讶异的看到去而复返的葛木辉。
“辉?”
“快把门打开。”他神色紧张的说。
虽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浅野芷茜还是立刻听他的话将门打开,然后她看到了他怀中的女人,一个似乎刚遭受到暴力的女人。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关心的问。
葛木辉没有回答她,只是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荒木晴子扶进屋,直接安置在屋内惟一的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