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巴玛尔看他们,知道是问他们的意见,遂说道:“愿与毕大哥同进退。”
巴玛尔说道:“如此甚好。”
毕天祥说道:“羊脂玉如意确在本山,只待一众江湖人物作鸟兽散,自当奉于大师之前。”
毕天祥的这一打算并未向郭玉波、郭玉涛兄弟说起过,此时说出来,郭玉波、郭玉涛彼感意外,两人又是对看一眼。郭玉波对毕天祥说道:“午时已到,请毕大人去广场向众江湖人交代几句。”
毕天祥说道:“不错,该去广场了!”遂向嘉木扬喇勒智抱拳说道:“三位稍待,毕某去去就来。”
众人听了,呐喊了一声,齐往毕府赶去。毕天祥大声叫道:“羊脂玉如意在林屋洞里……”不等毕天祥再说下去,郭玉波拔出滾龙刀,一刀从毕天祥后心剌入,又一刀割下脑袋。
画眉泉离林屋洞只得几里地,这些江湖人物脚程本快,不消片刻,便已跑近。这时却见林屋洞内走出两人,一是尼姑,一是道人,道人身背一只木箱。木箱中不是羊脂玉如意是什么?众人发一声喊,围了过去,却见尼姑和道人就洞口向山下纵去,衣袂飘飘,落向湖滩之上。随即上了一只小船,向着平江方向驶去。众人连忙下山,又纷纷租船追赶。
第十九章 芦香亭畔双凤舞1
为了进一步确定,嘉木扬喇勒智对巴玛尔说道:“你喊一声‘飞凤阁主’试试。”
飞凤阁主听到有人喊她,回头望了一眼,就这回头一望,嘉木扬喇勒智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他对乌斯曼说道:“前面果然是飞凤阁主!”
乌斯曼说道:“我也久闻飞凤阁主的大名,今天倒要和她过过招,看是飞凤凰厉害,还是我墨凤凰厉害!”随即吩咐船家:“追上前面那条船,我多给船钱!”说毕扔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给船家。
船家说道:“前面那条船的帆大,不容易追上,到靠岸时保你跟得上就是!”
金碧莲听飞凤阁主吩咐,走进芦香亭,见亭内已坐了一人,只是面向湖中,仿佛在闲观风景,并没理会自己,也就没有招呼,把肩上的褡裢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款款坐下。此时巴玛尔也走进亭内,对金碧莲笑道:“小姑娘褡裢里放的什么,给我看看。”声到手到,竟想拿金碧莲的褡裢。
飞凤阁主听出言成霖的声音,说道:“言公子,小碧莲交给你了!”
谁知乌斯曼正打得兴起,她又不认识言成霖,更不知道言成霖的厉害,正把嘉木扬喇勒智作为后援,岂肯就此收手?她说道:“还没分出胜负呢!”
巴玛尔却是向言成霖套近呼,面上笑靥如花,嘴里说道:“言大哥,我跟我父王说起了你,我父王好生钦佩,定要叫我请你去作客呢,言大哥你肯去吗?”
金碧莲见巴玛尔嗲声嗲气的样子,心里先就不高兴。她说:“要大哥哥跟你去吗?你得先在太湖里泡三天?”
巴玛尔问:“为什么要在太湖里泡三天?”
言成霖却对嘉木扬喇勒智说道:“大和尚,我们要不要过两招玩玩?你和郡主,我和这小姑娘,两不吃亏。”
此刻乌斯曼不是不想走,而是有点难走了。飞凤阁主一剑在手,乌斯曼便觉剑气纵横,自己很难进招,常常出招之后,攻到半途便要收招换招。飞凤阁主见姣姣和娟娟赶来,巴玛尔随即便走,又听孟姣姣说不要放跑了他们,便想伤了乌斯曼再说。她使出飞凤剑法的绝招“海市蜄楼”,剑光立时便把乌斯曼罩住。这招海市蜄楼,敌手多时,剑光闪烁,每个敌人都以为是剌向自己。像现在只乌斯曼一个敌人,则剑花错杂,仿佛剌向全身各处。乌斯曼无法招架,脚一蹬向后倒纵出去。与此同时,手指一弹,两点寒星飞向飞凤阁主,另有两点寒星向金碧莲飞去。
第十九章 芦香亭畔双凤舞2
乌斯曼打出的暗器,名为飞针,份量极轻。这类暗器不会致人死命,但含有剧毒,却就另当别论了,而乌斯曼的暗器却是含有剧毒的。飞向飞凤阁主的两枚飞针,因飞凤阁主一招海市蜃楼刚使到极致,撞上剑气便自掉落地下。飞向小碧莲的两枚飞针,小碧莲却是并未发觉。即便发觉,也未必能让过。眼见那飞针离小碧莲越来越近,飞凤阁主因距离太远无法击落,刚喊得一声“碧莲小心暗器”,言成霖一口气吹起掉落在石桌上的两片柳叶,那柳叶由罡气裹着向飞针撞去,并托着飞针,直向乌斯曼飞去。
两片柳叶托着飞针,看是冉冉飞行,实质极快。乌斯曼本也已发现飞针向自己飞来,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便将及身,竟是避让不及。这时嘉木扬喇勒智连忙出掌,向乌斯曼腰部击去。嘉木扬喇勒智这一掌并未击实,掌心发出一股柔劲,把乌斯曼推过一边,乌斯曼借势一跃,连场面话都来不及说一句,跟在巴玛尔身后跑了。嘉木扬喇勒智倒还向言成霖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和尚不陪了!”说完话,撒开大步跑了。乌斯曼和嘉木扬喇勒智一走,孟姣姣和孟娟娟方才赶到。孟姣姣对飞凤阁主说道:“便宜他们了!”
言成霖坐在亭中,有柳影遮荫,孟姣姣走近了才见到,忙笑说道:“言公子也在?”
金碧莲说道:“我只知大哥哥吹起两片柳叶,是大哥哥救我的吧?”金碧莲是何等的乖巧,随即又向言成霖敛衽行礼,说,“多谢大哥哥。”
言成霖说道:“我猜的。”
孟姣姣说道:“言公子之言有理。我在我爹爹处得知,库端派他女儿前来临安,由嘉木扬喇勒智和乌斯曼保护,便知她别有所图。我和娟娟一路上紧赶慢赶,恰好在此地赶上,正遇上师父和乌斯曼交手,才出语不要放跑他们的。其实言公子不出手,师父一个人也留不住他们。”
飞凤阁主说道:“他们从西山一直尾随我出太湖,未必便是为了和我打一架,他们一定会去临安。姣姣和娟娟自然和我做一处了,言公子有什么打算?”
言成霖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飞凤阁主说道:“就按姣姣说的办吧!”说毕众人起身上路,在湖州一个名叫“客居安”的客栈住下,却也并没有遇到巴玛尔三人。第二天一早去临安,因只有孟姣姣和孟娟娟两人有马,按飞凤阁主的意思,由言成霖和孟姣姣骑马,其他人雇了一架马车,一路上车辚辚马啸啸的向临安进发。到临安时已是初更时分,找个客栈住了。
按言成霖此时的轻功,几乎可以驭气而行,自然不会发出一点声息。那偷儿也就是轻功高明,如何能发现一直跟在后面的言成霖?而偷儿出城在西湖岸边兜了一圈再回城里,自然是想甩掉可能有的跟踪之人。谁知言成霖如影随形,如何能甩得掉?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何不打开看看?”
第二十章 绿鬓翠眉妆晕红1
嘉木扬喇勒智打偷儿一掌,自然是要灭口。偷儿要从嘉木扬喇勒智的眼皮底下逃掉,还要带上金碧莲的褡裢,却是不能。谁知飞凤阁主在门口一喝,嘉木扬喇勒智下意识的向门口一看,这就给了偷儿以机会,况且偷儿正是在墙上一撞之后反弹回来,是以才能以极快的身法,从桌上取了褡裢破穸而出。偷儿逃出的穸户之时,言成霖正稳稳的守在穸外。几乎是在偷儿破穸而出的一个瞬间,言成霖一伸手便从偷儿手中夺回褡裢,又在偷儿背上加了一掌。这一掌,言成霖用的是柔劲,仿佛是给了偷儿一个加力,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飞奔。言成霖一掌发得无声无息,随即身形一缩,贴在檐下,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待嘉木扬喇勒智接着破穸追出,飞凤阁主也跟着追去,刚想翻身落地,忽又听到了声息,原来是孟姣姣到了。
孟姣姣的玉龙剑刚刚拔出,乌斯曼向她一扬手,两点寒星向孟姣姣飞来。此时孟姣姣和乌斯曼相距不出十步,乌斯曼的飞针发得无声无息,并且不是打向孟姣姣的头、胸部,而是腹部,这是比较难躲避的部位。但乌斯曼的飞针自然伤不了孟姣姣,只见她玉龙剑一拨又一扬,发出极轻微的“叮叮”两声,乌斯曼的两枚飞针已被拨打了回去。乌斯曼见孟姣姣拨打暗器的手法,知道来人也极不好相与,也就三十六计走为上,把巴玛尔一推,两人也从穸户逃出,倏忽之间,便溶入了夜色里。孟姣姣刚想追,言成霖翻身落地,说道:“不必追了。”
孟娟娟问道:“你有干爹吗?他是谁?在什么地方送你东西的?”
孟姣姣问道:“莫非便是……”她没有具体说出是什么,言成霖已点了点头。
孟娟娟问言成霖:“可以打开看吗?”
金碧莲说道:“我记得我干爹给我的东西是用红布包的,这块布是青色的,一定有人换掉了!”连忙伸手取过褡裢,倒出两只小木匣,却是王太皇太后给她的玉镯和皇后给她的金钗。说道:“还好,这两样东西还在!”
孟娟娟说道:“何不进去看看?”说毕先走了进去。此室极简,只有一桌四凳,并无床铺之类臥具。桌上的两根椽烛已燃烧了一半,乌斯曼打向孟姣姣的两根飞针因被孟姣姣拨打回去,落于地上,此时一眼可见。金碧莲见桌底有一张纸,写了几行字,遂拾起递给孟姣姣。孟姣姣见纸不过方寸大小,一行写着“平江府赵”,另一行写的是“常州府李”。看后若有所思,问言成霖:“公子可知这是何意?”
孟姣姣说道:“以我看,这张纸条便是这房子的主人写的!”
孟娟娟问道:“能查得出房子主人是谁吗?”
看到几十个军士提枪挎刀的冲了过来,孟姣姣对言成霖说道:“由我来对付!”说毕走上一步,问道:“谁是江洋大盗?江洋大盗在哪里?”
军士说道:“你们就是江洋大盗!”
孟姣姣看时,却是郭玉波和郭玉涛两人。孟姣姣面孔一板,说道:“好啊,原来是你们两人捣的鬼!我这次来临安,到自家的房屋中看看,竟把我说成江洋大盗了!”
郭玉波笑道:“孟小姐,这房子是你家的吗?”
孟姣姣说道:“不错,那年我爹奉旨回京,便买下了这处房产。——有什么不对吗?”
郭玉涛也是笑眯眯的说道:“孟小姐,你说是你的房子,有房契吗?”
孟姣姣和孟娟娟和郭家兄弟说话时,言成霖一直面带微笑站在一边。此时听郭玉波说要走,说道:“这里果然来过江洋大盗的,郭家兄弟不妨到里面看看。”
言成霖说道:“没有,只是有间房子的穸子打碎了。”
不一会,众人已走到那房子前。郭家兄弟先看看被击碎的穸子,知道是有人从里面冲出时击的。走进房间,两枚飞针仍在地上。郭玉波刚想伸手拿起,言成霖说道:“针上淬了毒,郭家兄弟小心!”
言成霖说道:“是蒙古国来的乌斯曼的暗器,我在湖州芦香亭见过。当时乌斯曼发暗器打飞凤阁主和金碧莲的,自然没有打着。”
第二十章 绿鬓翠眉妆晕红2
言成霖说道:“也不必急在一时,我打算去西湖看荷花了。原和鲁直约好了在西湖见面,鲁直脚程再慢,也该到了。”
孟娟娟说道:“原本是想放在黄州的,临走时又忘记了,走了好一程才想起还在身上,就干脆带回来了。”
孟姣姣和孟娟娟原本生得极美,金碧莲也是个美人胚子,这一打扮起来,所谓绿鬓翠眉妆晕红,只怕西湖的游客不看荷花看美人了!言成霖仍是一袭青衫,头戴襆头,手中摺扇轻摇,一副官学中学生模样。不过言成霖手中无俗物,便是一柄摺扇,上有米芾墨宝,在寻常市廛中是寻不来的。
说话间已到了断桥,走前面的金碧莲眼尖——或许是在她脑中的印象最深刻,看出前面不到十步处的一名仕女颇像一位熟人,遂悄悄对孟姣姣说道:“师姐,那不是巴玛尔吗?”
郭玉波这套拍马屁话姑娘们可是爱听,但这一席话说完,却不见了巴玛尔和乌斯曼的踪影。孟姣姣此时却也不宜和郭家兄弟张论,笑道:“原来是两位大人!大人是办案的还是游西湖的?怎么没穿公服?”
郭玉涛笑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正是来游西湖的,恰好遇到孟小姐你们。”
孟娟娟说道:“这临安可真是不大,转个身都能遇到两位大人!”
鲁直对言成霖和孟姣姣、孟娟娟说了巴玛尔和乌斯曼的住处,依了孟娟娟,就要立刻去把巴玛尔捉了。孟姣姣心想:“也好,把她们捉了送钱塘县,这事定会惊动皇帝。”又想只是巴玛尔和乌斯曼,自己和娟娟便能对付,鲁直带路,要紧时也可出手相助,不必劳动言成霖了。金碧莲功夫未学成,待在客栈,就由言成霖照应。她把这意思说给言成霖,言成霖一笑应承。
孟姣姣和孟娟娟、鲁直听了,竟面面相觑,一时呆了。鲁直问:“可知她们是去何处?”
孟娟娟气道:“你是笑我们白跑了一趟吗?”
金碧莲笑嘻嘻的说道:“我还指望着两位师姐多多提携呢,可不敢笑话。我是想,我干娘和乌斯曼打了一百多回合,用剑使出海市蜃楼一招才把她打跑,大师姐若和乌斯曼交手,怕不要打到两百回合?二师姐要胜巴玛尔,只怕也要一百回合。我见你们去的时间不长,是以知道一定没遇着巴玛尔。”
金碧莲问道:“可知她们是朝哪个方向跑的?”
孟娟娟说道:“小姐你怎的呑呑吐吐了?”
孟姣姣说道:“柳郎中写的是临安啊!”
金碧莲说道:“大师姐倒是为大哥哥着想的,我猜大哥哥一定也在为大师姐着想。便是大师姐不请,大哥哥也会去的!我是不中用,成了两个师姐的累赘,还丢了要紧东西。大哥哥若不同去,没的连手镯和金钗都保不住,可怎么得了?”
孟娟娟这一说,言成霖和鲁直也都笑了起来。金碧莲倒没有什么,孟姣姣的脸可就有点红了。偏偏金碧莲还咕噜了一声:“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第二十一章 一池波光映碧纱1
第二天下午,言成霖一众到了木渎,言成霖和鲁直牵马走在前面,孟姣姣和孟娟娟、金碧莲也下了马车,在言成霖身后款款而行,打算先找一个客栈住下来。谁知连问了两家客栈,都说客满了。找到第三家才勉强住得下来,还是有几个行商要走临时腾来的。鲁直是老江湖,一踏进木渎,便觉得有点异样,在街上一走动,到处都有眼睛盯着。江湖人物聚集此地,不知又有什么事了!鲁直向言成霖和孟姣姣使了个眼色,言成霖和孟姣姣其实也感觉到了,彼此会意。言成霖是贵介公子打扮,孟姣姣和孟娟娟则扮成娇滴滴的富家千金,连金碧莲也越来越像大户人家的小小姐了,只一个鲁直是伴当打扮,前后左右的照应着众人。按说,他们这一行人是不会启人怀疑的。住店之后,言成霖又叫上鲁直,在木渎街上转了一转,越觉得气氛异常,不过并没有见到熟面孔。
走近了方知,这房屋临水而建,非榭非轩,大约十几间。水面不宽,大约三十步左右,但围护着房屋,寻常轻功并不好接近。言成霖也是艺高人胆大,并不在意先前夜行人知于不知,从水面上一掠而过,悄没声息的贴在穸子上方的屋檐下。因穸棂上蒙了层碧纱,言成霖遂用脚勾住椽子,眼睛贴近穸纱,房内动静一望而知。
房内坐着两人。这是另一种含意的“坐”:他们在练功。他们是一男一女,都有五十出头年纪,男的道士打扮,即便是在炎热的夏夜,也是衣冠端正。女的是一尼姑,僧衣僧帽也穿得整整齐齐,一柄拂尘搁在桌上,而拂尘的旁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