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如玉“嗯”了一声,心想,倒是自己人。又问:“你可肯将姓名见告?”
来人说道:“并无不可。我姓张,名叫张世杰。”
张世杰自报了姓名,从礼数上来说,史如玉也要说出自己的姓名。她说:“我叫史如玉,我的两个朋友石方明和石方亮正和蒙古人打架。你可知他们三个蒙古人是谁?”
史如玉说道:“他们便是黄河三鬼,葛家三兄弟,葛龙、葛虎、葛豹。”
葛豹也不搭话,手中铁桨横扫直击,一口气攻了七八招,只听噹噹连响,被张世杰一一挡开。黄河三鬼中,葛豹年纪虽然最小,力气却是最大,是以用的是铁桨这类重兵器。谁知张世杰轻描淡写的用枪尖拨挡了几下,葛豹竟被震得连晃了几晃。张世杰嘴里喝一声“接招!”手中枪一抖,一枪化作五枪,竟有五个枪尖奔葛豹胸口剌去。史如玉不觉脱口喝道:“好枪法!”又问:“是梨花枪吗?”
葛虎一死,葛龙心知再不跑自己也得死,连忙避开石方亮一剑,三十六计走为上了!葛豹并没有跑,他把铁桨一丢,跑过来抱住了葛虎,喊了一声“二哥”,大哭起来。张世杰手中的枪并没有向葛豹剌去,因为他感觉葛豹并不太坏。他不和史如玉动手,是说他不欺侮女孩子。他不避危险抱着葛虎大哭,是重兄弟之义。史如玉说道:“黄河三鬼中,就数老二葛虎最坏,老三葛豹倒还老实。”
张世杰对葛豹说道:“我不杀你,你还回黄河做水鬼去吧!若想为葛老二报仇,只管冲我来,我叫张世杰,今天你看清了!”
史如玉说道:“黄州孟珙,如何?”
张世杰说道:“孟珙是宋国第一个会打仗的将军,在下正打算去黄州。”
史如玉说道:“不瞞你说,孟珙的千金孟姣姣是我的朋友,若去黄州,我可以给你引见。”
史如玉是第一次见到如张世杰这样类型的人,在与石方明和石方亮比较中,第一次有了这种想法,尽管这将会变成事实摆在每个人的面前。
张世杰说道:“不错,正是想去黄州拜访孟珙。”
张世杰说道:“史姑娘说哪里话,在下如何敢嫌弃姑娘!”
走了十几里路,见路边有一个树林,树大荫浓,史如玉说道:“走得正热,我们去树林凉快凉快。”
张世杰和石方明、石方亮齐声说好。张世杰把马拴在树上,然后坐到风口,披襟当风,果然凉快。树林前一汪湖水,在阳光上波光粼粼,近岸处荇藻牵连,如衣带水,看着也生凉意。坐不多久,张世杰忽听拴在树上的马一声长嘶,张世杰跳起来说道:“有人偷我的马!”一句话说完,早已向拴马处一跃而去。
第二十四章 斯人赠钗暗丁宁1
张世杰赶到拴马处时,恰见一人,大约五十多岁年纪,正从树上解开马缰尚未来得及上马。张世杰嘴里大喝一声:“大胆毛贼,竟敢偷我的马!”声到人到,伸手向老者的臂膀抓去。老者侧身让过,伸指向张世杰的胸口点来。张世杰说道:“原来也是会家子!”伸手一隔,把老者的手臂挡开。张世杰这一隔,至多用上六成功夫,那老者竟“腾腾腾”连退了三步,嘴里不竟“咦”了一声,说道:“好功夫!”
这时,石方明和石方亮过来向史百禄拱手行礼,石方明说道:“史老爷子在江湖上可是人人敬重的!”
石方亮说道:“老爷子要偷马,一定另有缘故。老爷子你说是吗?”
言成霖已经明白,嘉木扬喇勒智暗算孟姣姣她们,不是要取孟姣姣她们的性命,而是另有目的,短时间内倒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他稍稍放了点心。心想,孟姣姣把金钗交由史百禄带给自己的用意,说明她靠自己的力量无法脱险,必得要言成霖前去解救;作为本门的信物,内中藏着一个秘密,为免被别人取去,交由言成霖保管。也可以看成是自己无法破解,请言成霖相帮解密。她是把言成霖当作可以信赖的自己人,这种信赖,甚至超过了对她的师父飞凤阁主。又想,若只是嘉木扬喇勒智和乌斯曼、巴玛尔三人,便是我一人也能应付,如有鲁直和史百禄帮手,胜过他们便绰绰有余。他问史百禄:“不知敌方除嘉木扬喇勒智三人,还有没有别的江湖人士?”
史百禄说道:“青云山庄赵青云,据说武功也非泛泛,山庄之中是不是还有别人,倒也没来得及探清。”
鲁直和史百禄赶去梅花庵了,言成霖把衣物收拾了,又叫小二准备了十个馒头、两斤牛肉和一只烧鸡,因鲁直未回,不觉有点心焦。他先是下意识的拨弄着手中的金凤钗,忽然想起,听师父说起过,金凤钗中藏有秘密,几百年来没人能够破解,我何不乘鲁直未回来之前,查究一番?心中这么一想,便就认真的翻看起来。
第二十四章 斯人赠钗暗丁宁2
他想,金钗的奧妙或许藏在眼中。但细看眼睛,那两颗宝石镶得极牢,有大半镶住,竟是取不出来。又想,既然凤嘴能张开,一定装得有机簧。而机簧不可能装在凤钗的翅部或腿部,只会装在头部。若装在头部,便只有作为眼睛的两颗宝石开启机簧。想到这里,他两指夹着宝石略微用了点力,机簧没有动静。他又聚气于指端,欲转动宝石。这是璇光指的功夫,手指并不与宝石接触,手指转动时,指端的罡气带动宝石转动。他先转动红宝石,红宝石是镶死的,并不随手指转动而转动。他又试着转动绿宝石,绿宝石竟随着手指转动了。刚转得有一转,金钗的凤嘴“呱”的一声,吐出一粒绿豆大小的丸子来,随即凤嘴闭住,回复了原状。
鲁直和史百禄走进房间,鲁直对言成霖说道:“禀主人,飞凤阁主不在梅花庵,据德清师父说,飞凤阁主一直在木渎王家庄,并未回临安。德清师父也答应约了文仲同去青云山庄救人,不过她们打算明早动身,走湖州经阳羡奔金陵过江,说走这条道近一点。我们呢?还去木渎王家庄约飞凤阁主吗?”
史百禄问道:“言公子既然先走,何不骑我的马?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龙驹,的能日行千里!”
王乐山听说孟姣姣三人失陷在青云山庄,这可怠慢不得,忙说:“正在山庄。”随即吩咐下人:“立即请飞凤阁主即来客厅商议。”之后才把史百禄和鲁直迎进客厅,和史百禄见礼,互道仰慕。
飞凤阁主何以没有和德清同行,前去临安梅花庵?是因为王乐山的坚留。三十年前,飞凤阁主固然爱的是金人无邪子,惹得一直深爱着她的楚天雄因此而约了文仲去和无邪子打架,其实王乐山也一直暗恋着飞凤阁主。时过境迁,这些旧情本已随风吹散。飞凤阁主一直未嫁,王乐山却已结婚生子,儿子王人英也已经一十八岁。飞凤阁主听孟姣姣说起德清和文仲在王家庄王乐山处,在看着孟姣姣和孟娟娟打跑了西门兄弟后,一骑马赶到了王家庄。王乐山一见昔日暗恋的情人来到庄上,而飞凤阁主仍保有着当年的风姿,真是大喜过望,如何还肯放飞凤阁主离去?德清和文仲第二天便回了临安,飞凤阁主便在王家庄耽了下来。飞凤阁主倒也并非要和王乐山叙什么旧情,她是享受惯了的,梅花庵固然清静,却也清苦,哪里比得上王家庄,有着大群丫头婆子侍候?至于吃的,那就更是没法比了。
稍顷,飞凤阁主走进客厅,看到史百禄、鲁直三人风尘满面的样子,显见是连夜赶来的,有点吃惊,问鲁直:“你怎么和九头乌做了一处?不跟言公子了吗?叫我来客厅,说是有要事商议,什么要事着急成这样?”
飞凤阁主忙问:“怎么失陷的?可有危险?”
史百禄说道:“嘉木扬喇勒智和乌斯曼、巴玛尔在客店用暗算伤了孟小姐和孟娟娟、钟荣,再送到青云山庄的。嘉木扬喇勒智不怀好意,只怕危险得很。”
第二十五章 银锭掷处如飞蝗1
言成霖别说是在金国皇宫之中,便是身入江湖,也从没有人对他出言不逊。今天无端的被人骂偷马贼,心中也来了气,说道:“不错,这马正是我偷来的,你待如何?”
小二哈下腰来说了声“是!”史如玉指着张世杰对言成霖说道:“言大哥,这位是张世杰大哥,这马真是张大哥的。”
张世杰向言成霖拱手说道:“在下河北张世杰,适才多有得罪!”
言成霖说道:“我先走一步,史老前辈要约了飞凤阁主再来,大约要晚一天才能到此。”
张世杰说了声“好”,和言成霖相揖着进了客店。稍顷,酒菜上来,石方明执壶斟酒,众人干了一杯,言成霖问张世杰:“此地离青云山庄多远?”
言成霖嘴里“嗯”了一声,问张世杰:“张兄,今晚我们进庄一探如何?”
张世杰说道:“如此甚好,我真想会会嘉木扬喇勒智!言兄和嘉木扬喇勒智交过手没有?据说这大和尚很有点明堂?”
史如玉说道:“嘉木扬喇勒智可不是言大哥的对手,在飞凤阁前,言大哥生生的把大和尚的禅杖夺了!”
言成霖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当时我有点先声夺人,用的是巧劲,真要动起手来,就不是几十个回合便能分胜负了。”
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大门“呀”的打开,开门人喝问:“谁在这里大呼小叫?”见张世杰站在当门,又问,“是你敲门的吗?来山庄有何貴干?”
张世杰说道:“不错,我正是第一次来貴山庄。我找庄主何事,不必向下人说吧?”
这位下人又用灯笼照着张世杰看了看,才说:“尊驾先等着,我即通报庄主。”
从山庄的大门到第一进大厅,大约五十余步,庄主赵青云刚吃过晚饭,在大厅上和徒弟们说话。张世杰说话的声音又响,其实里面是听到了的。赵青云知道来者不善,他怕对付不了,命人请嘉木扬喇勒智前来大厅,这才哈哈一阵大笑,说道:“哪方朋友光临敝庄?请来大厅叙话!”
张世杰回了声“大和尚幸会。”
此时山庄的下人捧了一个托盘走到赵青云跟前,托盘里放着二十个五两重的小银元宝。赵青云对张世杰说道:“一百两银子在此,请张朋友收好。”
第二十五章 银锭掷处如飞蝗2
张世杰刚要取银子,嘉木扬喇勒智出语制止。张世杰问:“大和尚有何话说?”
张世杰说道:“却是初会。”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既是初会,如何取这一百两银子?莫非张施主挟技讹诈吗?”
张世杰说道:“我是告借,如何便是讹诈?即便讹诈,与大和尚有何干系?”
张世杰明进山庄,目的是把山庄里的高手吸引到大厅来,好方便言成霖行事。此时山庄的高手倒是都来了,因话赶话,要动手了。张世杰与他们第一次见面,谈不上芥蒂,自然更说不是恩怨了,若是说句软话,或奉承嘉木扬喇勒智一行人几句,本也可无事。但张世杰一身功夫固然了得,平生又服过谁了?听说面前的大和尚便是嘉木扬喇勒智,一心想较个高下,还肯说什么软话留个退步?他故意说道:“如何便算接得了?若是接招之后退了几步,算接得了还是接不了?”
张世杰说道:“,好!就是这话!大和尚定要为赵庄主出头,就请赐招!”
嘉木扬喇勒智做梦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伙子,功力竟与自己势均力敌。碍于自己的身份,说过的话不能食言,说道:“你这浑小子好俊的功夫,一百两银子当然拿得!”嘉木扬喇勒智说这话时,给站在一边的铁掌无敌赖铁成暗使了一个眼色。
张世杰问道:“阁下有何话说?”
赖铁成说道:“若想这一百两银子,须得也接我一掌!”
张世杰说道:“这可得事先说清楚,和大和尚说的一样,倒下才算接不住,没的过后混赖!”
赖铁成一掌拍来,用的是番天印的招式,竟是轻飘飘地,不像嘉木扬喇勒智那掌,出掌便风生水起的样子。震于铁掌无敌的名头,张世杰心里一丝一毫都不敢大意。他运气于掌,内气汩汩流转,也是一招“推穸望月”,迎着赖铁成的手掌一掌击去。两掌相交,竟是无声无息,两人却是一沾即分。赖铁成没有后退,却是在原地打了一个旋转,用以消解张世杰的掌力。张世杰只觉心脉一震,向后退了一步,运气一转,气机盎然,没有受内伤,不觉心神大定。此刻他故作悠闲,对赖铁成说道:“在下侥幸接得阁下一掌,二百两银子的彩头,可要取走了!”
张世杰身形不停,嘴里喝一声“照打!”反手一锭银子向刚才上房处掷去。
暗器固然非张世杰所长,但临阵时的箭术和飞蝗石却是会的。他把银子当作飞蝗石打,五两重的银元宝,其大小份量比飞蝗石还要趁手。这银锭从张世杰手中发出,是何等的威势,竟是呼呼带风,“噗”的一声,砸进铺地的方砖之中。张世杰更不停手,边跑边发,一锭锭银子,噗噗连声,都砸入方砖之中,冲击力使银锭都变了形。何非见张世杰拿走一百两银子,知他要溜,随即双手取暗器向张世杰打去,却已慢了半拍,连张世杰的衣襟都未碰到。刚想紧跟着张世杰上房,一锭银子夹着呼呼风声打到。风声紧急,竟不敢用手去接。并且被张世杰的银锭封住,也未能上房追赶!何非的暗器,大一点的飞镖、铁莲子也只打到二十多步,飞针之类份量轻的只打到十余步,而张世杰的银锭能打到五十步开外!也就是两句话的功夫,张世杰已上了围墙。二十锭银子打出了十九锭,手中握着最后一锭银子正打算发出,忽听耳边有人轻笑一声,说道:“别打了,留一锭买酒喝!”
第二十六章 角声和月到簾笼1
乌斯曼说道:“什么蒙古、宋国、友国、敌国?蒙宋相争关我女子什么事?我不在乎名份,只要和你在一起!”
这种有涉私情的谈话,言成霖不好意思听下去,他悄然逸去,因为他还要探出孟姣姣和孟娟娟被关的所在。他蹑踪潛影,进入山庄的后园。
巴玛尔笑道:“什么监狱啊祖宗的,这话可有点不好听!”他在孟姣姣身旁款款坐下,接着说道,“我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纵马,果然爽快的很,却没有江南的精细。那种长桥碧波、细雨画船,真正美到了骨子里,我是第一次到江南,第一次领教这等美色,你们宋国真是美极了!”
巴玛尔说道:“也罢,不说这个了,我先吹一个曲子给你听听。”说毕,把笛子凑到唇边吹了起来。孟姣姣听出巴玛尔吹的是<关山月>,曲中传出的是塞外的风物,白草黄沙和征夫的思念,很有点离索苍凉的味道。巴玛尔吹毕,问孟姣姣:“小妹吹得如何?”
孟姣姣说道:“果真是穿云裂石之声,令人想像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茫茫草原、寂寞的空山和素辉流转的冷月,以及铁甲军人的孤寂,吹得真是不错。”
孟姣姣没有给巴玛尔弹<凤求凰>,正如孟娟娟所说,有点不伦不类。巴玛尔坐了一会便走了,孟娟娟见孟姣姣神情落寞,问道:“史百禄不会找不到言公子吧?”
孟姣姣说道:“我们失去了功力,闯不出去,自然要等救兵了!”
听到穸外人说了“孟小姐,是我来了。”来人确实是言成霖。其实他几乎是和巴玛尔同时到达的,不过巴玛尔是在楼上,言成霖是在穸外。巴玛尔一走,言成霖便弹穸招呼。
孟姣姣说道:“我们吃了鉵骨消功散,浑身功夫发不出,此外倒还算以礼相待。你已来了我也就安心了,此时却难以出庄,索心过两天等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