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来时我见驸马爷脸上无时无刻不带着笑,想必要做父亲了,心里高兴得很。”裴梁玉笑着看公主满脸的欣喜。
“你呢?咱们成亲的日子相距不长,按理你也该有消息了,可请了大夫?”
公主自己有了身孕,心里高兴,便也想着好友可曾有了消息。裴梁玉脸上笑意不断,眼中却闪过一丝忧伤,很快消逝。
“这种事情还是要尽人事听天命,大概我没有公主的福分。”
裴梁玉语气失落,公主忙安慰她:“你也不必着急,早晚的事。不过咱们私底下做些准备也是好的,我才从皇兄那里请了一名医术高明的御医,不如我叫他来帮你看看,吃些药调理一番,也好早些有好消息。”
裴梁玉忙推辞:“不敢劳烦公主,我现在倒也不着急这个,只是看公主这样好奇罢了。常听人说怀了孕的女子喜怒不定,在许多事情上也是极挑剔的。心里觉得奇怪,怎会与平常不同?所以才会想着问一问。”
公主笑道:“你这样一说,我到对上了。这几日的确和驸马发了不少的脾气,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自己还觉奇怪呢。幸而驸马性子老实,我说什么他都听着,就是这样我才越发觉得不好意思。”
说到这里公主满脸都是幸福。
宴饮过后众人离开驸马府自回家中,上了马车袁真见裴梁玉坐在对面一字不说,还当她心情不好,于是体贴道:“娘子今日与公主说了些什么?”
裴梁玉斜了袁真一眼,那眼神一闪而过,吓了袁真一大跳,待他在要去看裴梁玉已转了视线,掀开一点帘子朝街上望去。
“娘子,你是不是有心事?我看你这些日子对我不理不睬的,一时温柔一时冷漠。我若做了什么错事,你只管告诉我就是了,这样闷着头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袁真小心上前按住裴梁玉的肩膀,见她虽然不乐意,但神情已然软化。
又说了些玩笑话逗她开心,好容易马车到了尚书府停下,袁真手扶着裴梁玉下来。两人先去见过父亲裴赞,陪着说了些家常话,至吃过晚饭才回了自己房间。
说起来裴梁玉用不阴不阳的态度对待袁真已有些日子了,那时袁真还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说两句好话对方明明已经心软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又冷了一张脸,对他的态度比上次更是变本加厉。
袁真出身贫寒,后来终于有机会科考得了第三名,与第二名同为榜眼。被尚书大人裴赞看中,请进府中做了两日的客,让女儿偷偷瞧着,满意了才决定让他做尚书府的女婿。
而裴梁玉是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温婉娴静,袁真与她做了夫妻,两人每日里吟诗作画倒也乐在其中。只是不知为什么,最近裴梁玉变了许多,袁真深怕她知道了什么,还派人偷偷去打听了一番。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袁真想着裴梁玉并没有明白的说这件事,说明她心里虽然怨他的隐瞒,但还是舍不得他,所以才会时不时的发个脾气。
伺候的丫头服侍夫妻俩洗漱完毕退了出去,袁真小心躺在裴梁玉身边,看她背过身去不理自己,顿时叹了口气。
“娘子,为夫做了这么多,你也不说好或不好,让我怎么改?”
白日里袁真同驸马爷等人饮酒聊天,说起公主如今有孕在身,驸马脸上都是得意的笑。他们也算是同时成亲,公主都有了身孕,裴梁玉却与自己闹起了脾气,许久不愿自己碰她。袁真心里藏着担忧,便想着有个孩子拴着反倒好了,也能巩固他在尚书府中的地位。
这样想着,越发下定了决心要将裴梁玉哄回来。
裴梁玉原本背对着他,听得袁真说了许多的好话,最终转了过来面对着他。
“你说的都是真话?”
“当然是真话,只要你不再这样忽冷忽热的对我,要我做什么都行。”袁真立刻立誓保证,看裴梁玉说了这话,就说明事情有了转机。
女人嘛,耳根子都是软的,说两句甜言蜜语就心动了。
袁真正笑着,就听裴梁玉问道:“你还爱你的妻子吗?”
“你说的什么话?我的妻子不就是……”袁真忽然顿时,知道裴梁玉说的不是她自己,要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边,一双眼睛飘忽起来,只是很快反应过来,哄着裴梁玉道:“我的妻子就只有你一个,袁真这辈子也只有你一个妻子。”
誓言像不会朽烂的顽石,铿锵有力。
裴梁玉恍惚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这话只怕不是第一次说了吧。”
袁真一顿,想起曾经这话的确对别人说过,只是往事已矣,对他没有用处的早就被抛之脑后,如今他必须取得裴梁玉的喜欢,只有尚书府女婿的位置坐稳了,前途才会一片光明。
同样是出身贫寒,他已经比不过驸马能娶公主,不能再降服不了裴梁玉。因此使出浑身解数,说不尽的甜言蜜语来哄裴梁玉。
最终裴梁玉半推半就,两人燕好成欢。兴奋中的袁真并未发现裴梁玉眼中滑落的泪珠,泪珠滴落在枕巾上瞬间化开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印记。
以为得了裴梁玉的原谅,一大清早袁真都是笑呵呵的,还学古人拿了眉笔要给娘子画眉。
两人正闹着,忽然前厅来人传话。
“老爷说来了客人,要姑爷前去作陪。”
裴梁玉皱眉:“这么早?”
袁真笑着将最后一笔画完,看了看镜子里的美人儿,笑道:“娘子果然是天底下最美的娘子,我可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才娶了娘子这样一位贤良淑德的夫人。”
裴梁玉掩嘴轻轻一笑,娇嗔了一句:“就你贫嘴。”
“既然父亲大人召见,那我先去前面看看,早饭不用等我了,想吃什么就跟下面的人说。我看你最近都瘦了,再这样下去父亲大人就要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了。”
裴梁玉见他还要再说下去,只好笑着推了他一把,道:“这样唠叨,还不快走,小心父亲等急了。”
袁真这才迈开步子出了门。
裴梁玉用了早饭还不见袁真回来,便问底下的丫头:“知道今天来家里的客人是谁吗?”
小丫鬟立刻答道:“是开封府的包大人。”
裴梁玉端茶的手一抖,茶水撒了出来,弄湿了衣服。小丫头吓了一跳,一面责怪自己,请求小姐原谅,一面去拿了新衣服给她换上。
裴梁玉挥手打掉丫头递来的衣服,神情仓惶,奔跑着进了卧室。
…………
袁真去了裴赞的待客厅,一进门就见那位久负盛名的包大人同岳父相对而坐,两人正在说些什么。见他过去,裴赞立刻笑着招手,向包拯介绍道:“这是小婿袁真,袁真,还不来见过包大人。”
不知为何,见着包拯一脸肃穆的坐在那里,袁真莫名的心虚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笼罩了自己。
包拯细观袁真,果然长的是一表人才,风流的面貌。
双方见过,包拯问起袁真家乡何处,袁真一一告知。
“袁相公可认得慧娘此人?”
包拯忽然的一句问话吓了袁真一跳,让他没有丝毫准备。神情变化太明显,只好勉强笑着做挽救:“不曾听过,包大人何出此言?”
裴赞也觉察出不妥来,问包拯:“包大人今日前来怕是有什么事吧,何不与老夫说明白?”
包拯见袁真眼神飘忽不坚定,显然是说了谎。心中已经确认了几分,只是证据并不充分,也只能出言试探。
裴赞不悦,包拯只好拱手道:“只因有一件案子牵扯到这位名慧娘的女子,我见这女子与袁相公是同乡,因此问上一句,并无其他意思。”
袁真偷偷攥紧了手心,额头不知不觉也沁出了汗。听得包拯如此说,便笃定他并没有证据,心下顿时放松了不少。上前笑着对包拯和裴赞说道:“家乡那么多人,如何能每个都认识。包大人多虑了。”
包拯一双看透世人的眼睛定定望着袁真,直看得他心虚冒冷汗,这才转身拱手向裴赞告辞。待包拯离开,裴赞这才收了脸上的笑,看着袁真问道:“包公既来这里找你问话,必是确有其事。你当真不认得那名叫慧娘的女子?”
袁真的这位岳父性格严肃,唯独与女儿在一起才显出几分慈父的样子来,平日里同袁真说话很少有和乐融融的情况出现,在袁真面前扮演的是严父。
袁真心里也怕他这个岳父,见他问自己,因为有之前的经历了,这次回答的比较自然:“孩儿怎会对父亲撒谎,是当真不认得。孩儿家中的情况父亲是知道的,怎会认识什么女子?”
裴赞见他说的果断,心里的怀疑消去了。又道:“既然不认得,此事就到此为止。去陪陪梁玉吧,我见她这几日很少欢笑,你们新婚不久,该抽出时间多陪陪她才是。”
袁真立刻答应下来。
从裴赞那里出来,袁真并未直接去找裴梁玉,而是独自进了书房。
胡乱翻出一本诗集,看着看着,脑中的记忆却不知不觉回到了过去。
…………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相公,若将来你也做了那司马相如,叫我如何自处?”
慧娘总爱伤春悲秋,看到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爱情,联想到自己身上,不免为将来担忧。
袁真只好一再保证自己的真心,道:“你总这样多想,大夫都说了多思多虑对身体不好,这些将来之事尚未发生,多思也无用。咱们现在只管乐现在的,若总是担忧将来,日子如何过得下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袁真有一张好嘴,当初就是凭着他这张嘴外加俊美的外表骗的慧娘死心塌地。
“我既抛下一切跟了你,自然是信你的。只是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不过咱们是拜过堂的,无论如何我都是你袁家的媳妇,生是,死也是!”
慧娘说道此处是格外认真。
以前袁真只道她不过说说而已,是不是袁家的媳妇还不是他说了算。
他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不想今日包拯来竟然提起慧娘,这里除了他还有谁会知道慧娘呢?即便裴梁玉后来知道了,也是绝不会将此事捅到外面去,所以袁真才疑惑包拯为何会知道慧娘。
坐在书房发了好久的呆,仍旧理不清思绪。
忽然房门砰的被撞开,袁真的沉思被打断,怒火一时上来,也不看来人是谁劈头盖脸的骂了对方一顿,待他发泄了心中的火气这才正眼去看来人,却是裴梁玉的贴身丫头,苍白着一张脸愣愣的站在那里,显然是被袁真给骂晕了。
“咳,出什么事了?”
袁真也觉失态了,收了脸上的表情改换成平常温润君子的笑容,就像他刚才的失态是别人眼花而已。
丫头也不能真的跟主子计较这些,只好当刚才的事情不存在,向袁真说道:“是小姐,小姐叫姑爷过去。”
“说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袁真起身放下手里的书籍,出了房门向丫头打听裴梁玉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只是丫头的嘴巴很紧,只说小姐找姑爷,其余的并不多言。
袁真也只好放弃,他如今虽说是尚书府的姑爷,只是他在府中时日尚浅,下面的丫头仆人并看似听他的话,态度上却并没有多少服气的,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了。
等袁真走近他和裴梁玉的卧房,才见窗台外面几个人正在忙乱,凑近了一看才知道这几个仆人正围着窗前的桃花树商量着怎么砍掉它。
“怎么回事?要砍掉这棵树吗?”
这棵桃花树并不能结果子,只是观赏型的,已经栽种的有些年头了。裴梁玉平常最喜欢站在窗前看着这棵树吟诗作画,后来这个习惯虽然改了些,只是仍旧时常拉了袁真站在桃树前说些诗情画意的夫妻情话。
不知为何今日竟会发火砍掉它。
“你心疼了?”
裴梁玉无缘无故的说这莫名其妙的话,惹得袁真一阵迷茫,只是他向来做小伏低惯了,只要对方发脾气就将错处往自己身上揽,这次也不例外。
“怎么会,我是心疼娘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要砍树了?”
袁真吃不准裴梁玉这阴阳变换的性格,成亲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难道就是因为知道慧娘的事情才变得这样古怪难定吗?
想到这里袁真一阵心烦意乱。
“行啦,你们都下去吧。”
袁真觉得他必须要好好和裴梁玉谈一谈,不然再这样下去如何做的夫妻?
也顾不得惹对方生气了,袁真虎着一张脸将房中院里所有丫鬟仆人都撵了出去,然后看着裴梁玉道:“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咱们开诚布公,总这样憋在心里对你我都不好。你看,这些日子你对我的态度总是不阴不阳的,哪里有半点才见面时的贤淑贞静?”
裴梁玉一甩手,怒视着袁真,道:“你要的真的是一位贤淑贞静的夫人吗?你要的不过是尚书府的权势和富贵,只要没了这些很快你就会像抛弃慧娘一样抛弃我!”
裴梁玉的态度很激烈,情绪也很不稳定。
袁真听她骂出声这才松了口气,能说出来就好,说出来才好找办法解决。
想着上前一把将裴梁玉搂进怀里安抚道:“谁说的,我心里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并不是权势富贵。至于……慧娘,我若说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是骗你的。只是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是知道的,这事就算我错了,可我堂堂天子门生,又是圣上亲笔御赐的榜眼,怎能有一个青楼女子做夫人?要是传扬出去,圣上如何看我?”
袁真说话妙就妙在,他既不会将过错揽到自己头上,也不会将过错推到别人头上。嘴里虽然说着慧娘是青楼女子,却只是提慧娘对他的好处,那些坏处绝口不提,却又句句暗示这身份与自己榜眼的身份不匹配。
最后事情的结局归结到命运的头上,是命运造就了如今的局面,我们除了遗憾惋惜外,实在无能为力。
裴梁玉明显被说动了,原本激动地情绪平静了下来,再看袁真时也不是那么责怪怨恨了。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我姑且信你这最后一次,从今往后咱们不看以前只看将来,谁都不要再提这些伤心的事情,好不好?”
…………
且说开封府这边,包拯只听了那冤魂一面之词,证据并不充足。虽说此事与裴赞说起对案情进展必然有利,只是这样一来恐怕打草惊蛇,二则也怕裴赞不信,毕竟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常人乍一听是很难相信的。
因此包拯便将暗中查访消息的事情托付于展昭,展昭武功高强,快马加鞭费了些许时日赶到袁真的家乡。
一路奔波进了永水镇,展昭站在人流涌动的大街上,先去包子铺买了几个肉包子,待肚子不再唱空城计这才牵了马朝人打听袁真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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