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场英雄梦- 第2部分

　　　　俞橙橙在翻过自己的作文本后伤心地放弃了。特别是她看到了那句“今天是个好天气”的时候，她把好写成了妈。

　　　　今天是个妈天气。。。。

　　　　被老师用红笔刺眼地圈了出来。

　　　　俞橙橙买过一支红笔，回家后视若珍宝，就差没供起来了。

　　　　她喜欢自己先在草稿纸上写一堆作业，一定是中间夹杂着错误的一堆作业，有时候是语文有时候是数学。然后再将红笔取出来，装作很严肃的样子挺直了背板去画勾叉，最后打分。

　　　　俞橙橙觉得红笔是神圣的。

　　　　但是表哥敢用红笔来往作业上写，改正错误的时候也用红笔来改，神啊，她觉得表哥也是神圣的。

　　　　尽管她神圣的表哥才比她大7岁。

　　　　但这有什么关系？信仰从来没有分界线。

　　　　况且信徒还只是一个八岁的俞橙橙。

　　　　她将红笔攥在手里，将书桌旁的长镜挪过来对着自己，装作很一丝不苟的模样。家里空无一人，只有楼下市场叫卖水果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的被玻璃窗阻隔得隐隐约约，像是把她一个人隔绝在了世界外面。但是，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弯起眉眼，她高兴就够了。

　　　　周末的游泳训练在下午三点半。

　　　　俞橙橙选择在家里先把泳衣换好，然后外面只套着短袖衬衣和黄色的灯笼短裤就出门了，半透明的浅绿色胶凉鞋在阳光底下迅速发烫起来。出门前她再三检查是否带了自己的小内裤，上次就因为没有带她不得不豁出去没穿着回家。虽说是小孩子没关系，但有得穿当然不能光着。

　　　　两天没有见洛奇了。

　　　　游泳场是露天的，水在大太阳底下烤了半天，俞橙橙有点难受地将脑袋浮出水面呼吸。教练在远处专程训练新队员，目测30米以外，应该暂时不会发现她。

　　　　于是她压低声音却兴奋地冲后面召唤：“洛奇，洛奇！过来。”

　　　　只穿了泳裤的小男孩艰辛地拨开水游过来，大口喘着气，“俞橙橙你不有这么快会死啊！”

　　　　俞橙橙有点得意的伸手将男孩拉过来，她进步神速，三个月内已经比早来她一个月的洛奇快了。“好了过来，《围棋少年》昨晚大结局了。”

　　　　“看了看了，最后打成平手了。”

　　　　“我觉得江流儿肯定放水了。”俞橙橙慢慢地用脚拍打着水花和洛奇并头齐驱。

　　　　“我觉得没有，得了吧俞橙橙，你为什么总是不偏心主角呢？”

　　　　“为什么一定要偏心主角？”

　　　　“因为他是主角啊。”

　　　　“主角了不起啊。你也主角一个我看看。”俞橙橙反唇相讥，心里却也是稍稍承认着。

　　　　因为主角永远都是正义的，他们等同于神圣的存在，不会犯错也不会因为数学不合格而被骂个狗血淋头。的确，从小她的模仿对象都是主角。

　　　　洛奇不屑地“切”了一声，将训练的泡沫浮板扔给俞橙橙，猛地一扎进水里面，几秒钟后就从三四米开外的地方浮起来，洋洋自得地冲她笑。俞橙橙也在笑，甚至比他还灿烂。

　　　　她看见教练大叔面无表情地在他后面，手里举着一块浮板。

　　　　俞橙橙惋惜地摇摇头，主角刚刚被**oss给拍脑袋了。

　　　　但还好主角并不记仇，现在正单手搂着她的脖子哥俩好的站在路边吃烤串儿，一边喊着“多放点辣椒亏不了你的”一边“嘶。。。哎哟娘亲辣死我了。。。”地猛啃。

　　　　路过的学员家长都笑眯眯地看着，说你们两个感情可真好。

　　　　洛奇终于肯停下缓一缓他那已经麻木的味蕾，笑嘻嘻地抬起头，晚霞下的余光映在他脸上。

　　　　那是，我和俞橙橙那是好哥们！是吧俞橙橙？”

　　　　“啊？哦。”好像又变白了这家伙，明明都一起训练为什么自己现在越来越肤色沉淀的感觉他反倒像被刷漆了。似乎我才是女孩子？俞橙橙哀怨地瞪着他，咬一口炸豆腐，她不加辣。

　　　　“啧你应该再热情一点说是呀是呀是好哥们。。。。哎你别走啊把你那豆腐给我咬一口你那没加辣。。。哎哟等等我。。。”

　　　　洛奇很缠人而且有点毒舌，还有他那奇怪的名字都值得俞橙橙吐槽，再加上他很喜欢单手搂着自己脖子每次都能勒着自己支气管那块的位置。但俞橙橙依然愿意和他做朋友，她觉得能和自己讨论动画片的都是好人。

　　　　但她不太愿意被他抢吃的这件事情。就算是好人也不行。

　　　　看着手里缺了一大半的豆腐串俞橙橙黑了脸，毫不犹豫地转身和洛奇厮打起来，顺利从他手里抢过那支娃哈哈后宣布停战。

　　　　天幕呈现出一种混合着蓝色的紫红。俞橙橙心满意足地咬着吸管看着身边的小伙伴。

　　　　这个人挺好的。她这么认为。

　　　　为什么呢？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因为他很好。。。所以很好。

　　　　下次带乔安过来一起玩，俞橙橙愉悦地伸手去拍洛奇的板寸头，她比洛奇高一点儿，所以洛奇每次搂她脖子都得微微垫脚。

　　　　“回家啦！”

　　　　4。

　　　　日子流水一样的过去，无色无味，甚至因为太平稳的水波，走在水边的俞橙橙连裤腿都没有沾湿。

　　　　十一月末的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水汽味儿。俞橙橙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将毛衣外套紧了紧，2点钟的太阳依旧热烈。

　　　　今天下午不需要上课，左老师说要排练元旦的大合唱。

　　　　明明是1月份的事情为什么要现在排？

　　　　俞橙橙问过乔安和徐伊杉，现在她已经和徐伊杉可以打闹说笑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总是对她有点耿耿于怀，乔安似乎知道点什么，总是偷偷抿着嘴笑。

　　　　“为什么现在就要唱？”乔安说不知道，“我也觉得不可理喻。”徐伊杉则说是因为12月得抓紧时间做期末复习工作。

　　　　俞橙橙不解地继续发问：“可是那样不就。。。本末倒置。。。了吗？”这个词是在书上看到的，她有点强迫症般的喜欢看书。虽然不是很理解在这里用这个词对不对，但权衡再三还是说出来了。

　　　　不过显然对方没理解。

　　　　徐伊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就是了呗，那个什么本置。。。”

　　　　“本末倒置。”俞橙橙越说越顺口。

　　　　“你数学才那么六十来分，是唱歌儿重要还是数学重要？”乔安懒散地躺在草地上，树荫下的草地很柔软。

　　　　俞橙橙愣了一下，咬牙切齿地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抓得咔咔响。外婆原来是会计出身，但现在已经不再帮她补数学了，说都五年级了再怎么说也得自个独立一下。俞橙橙的其他科目没什么大碍，但新学期的数学成绩单深深打击到了她十一岁的小心脏。

　　　　老师选了很容易唱的《欢乐颂》，俞橙橙只是唱过两遍就会了。再耐着性子唱了第三遍，第四遍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厌了。作为一个无论是在性格上还是心理上都有点奇异的小姑娘，她的性格比别的孩子要成熟一点，但耐心却比他们少了不止一半。

　　　　看看前排还在认真跟着旋律哼的乔安，再看看徐伊杉那个空着的位置，他早在前一年就荣升为中队长了，现在应该正摆出一副严肃脸坐在会议室挺直了腰板儿听大队辅导员讲话。稍稍猫下腰，她驾轻就熟地从班级后门绕了出去。

　　　　母亲的信应该已经到了。

　　　　一溜小跑到门卫室，守卫的大叔看起来很凶，实际上却是很好的人。看见她来就从桌面拿起信件，“丫头，偷溜出来的吧。”

　　　　俞橙橙接过信件，笑眯眯地回答：“没关系，在练习唱歌儿而已。谢谢大叔。”然后低下头看信，1。2的邮票有些贴歪了。

　　　　母亲选择了一个特别的方式与女儿交流，虽然还是雷打不动的每个周末打电话来聊天却时不时也会寄信给她。无非就是一些鼓励的话，但俞橙橙还是很欣喜。

　　　　回到班级后左老师还在讲台上被一大群孩子围着，看到徐伊杉已经回来了，俞橙橙索性坐到他旁边空着的座位上，徐伊杉正在埋头写着点什么没有注意到，将脑袋探上去，俞橙橙看到他好看的字，“。。。犹恐相逢是梦中。。。”跟着念出来的声音把徐伊杉着实吓了一大跳，“哎哟俞橙橙你怎么不出声啊吓死我了！”

　　　　俞橙橙不以为然地继续看，“你在写什么？”

　　　　“宋词。”

　　　　俞橙橙有点惊讶，“你看宋词？”

　　　　徐伊杉自豪地一把将胳膊搭在俞橙橙肩膀上，“那当然！崇拜吧？”

　　　　换回来一记白眼。不过还是多得了一句“的确有点厉害。”

　　　　在俞橙橙眼里，最好看的是小说，最难以忍受的是古诗词。所以此刻她爽快的承认徐伊杉是有那么一点点了不起。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徐伊杉猛地一回头，被搭久了的俞橙橙觉得肩膀已经有点酸了。同样十一岁的徐伊杉今年已经一米五八了。毫不客气地将对发的胳膊从自己肩上甩下来，惨叫着的徐伊杉回过头来，心疼地抽回手看着自己新买的防水表，俞橙橙甩下来的时候磕到后桌面了。

　　　　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那块表地样子揉了揉手腕后，他用铅笔戳了一下俞橙橙，刻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喂，冯宜干嘛一直看我？我后背贴了‘我是王八’之类的吗？啧快帮我看看。”看着眼前皱着眉头的男孩，俞橙橙叹口气摁着徐伊杉的脑袋把他转了个半圈，“什么也没有。”又拧回来，“不过你的确是。”
第三章　冰块里的酸柠檬
　　　　刚刚真的看到了，却不是什么小纸条。是冯宜的视线，似乎是有点直白过头了。。。那个扎着几乎比冲天炮还高的小马尾女生。

　　　　徐伊杉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后板着张脸就去挠俞橙橙咯吱，“最近挺嚣张的嘛俞橙橙小朋友。”眼里有浓浓的笑意。

　　　　就在俞橙橙以为自己会壮烈牺牲在挠痒痒的战争中时，乔安重重从后面给了徐伊杉一个爆栗，“你又欺负橙橙是不是？找死。”

　　　　“哎哟乔安大人饶命。。。别敲了要秃了。。。”

　　　　俞橙橙松了一口气瘫在椅子上，好险，差一点白娘子就要死于挠痒痒这种没有技术性的战斗里了。等等。。。自己当初到底是想变成白娘子还是孙悟空，是想保护许仙呢还是唐僧？乔安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和着徐伊杉温和的笑声霎时打断了她的天马行空。

　　　　有什么关系呢，什么都好吧。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两个小伙伴，俞橙橙突然觉得安宁起来，教室里还在回荡着《欢乐颂》的曲调，她却只能听见属于她的声音，来自他们。

　　　　既然忘记了到底是想要保护谁，那就换个人好了。

　　　　乔安和徐伊杉。

　　　　回头狗腿的笑着给乔安说“乔大人真好”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冯宜，这次她的视线在俞橙橙身上。

　　　　总觉得。。。像法海之类的。。。或者是王母娘娘？她最近在看《宝莲灯》。

　　　　总之不是什么友好的。。。俞橙橙有点懵，但人类保护自己的本性让她隐约觉得必须随时保持警惕。

　　　　事实证明俞橙橙同学的直觉没有下降的趋势。

　　　　放学徐伊杉跑去踢球了，临走前将书包一股脑塞进俞橙橙书抽屉里，说等她值日工作完成后走的时候一起带下去给他。

　　　　她和乔安徐伊杉三年级的时候开始一起回家。

　　　　只有一小段路是可以并肩走的，但俞橙橙还是很高兴。属于孩子独特的满足感，有朋友可以一起走的满足感，她甚至觉得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放学回家的那一段路程。

　　　　乔安百无聊赖地坐在俞橙橙位置上画画，一边催促俞橙橙扫快点一边又胡乱喊着小心点别跑那么快倒垃圾之类的话。

　　　　俞橙橙无奈地一会慢一会快，终于忍不住地大喊“啊乔安快点闭嘴。”终于扫完之后去倒垃圾，乔安拎着徐伊杉的书包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地抱怨今天的一些烦琐事，俞橙橙时不时就附和几句。她的圈子很小，除了徐伊杉和乔安好像就没什么特别可以说话的同学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朋友和同伴的区别在哪儿了。

　　　　冯宜站在垃圾房的门口，背着蓝色的叮当猫书包，似乎在等谁。乔安有点好笑地对俞橙橙耳语：“在垃圾房门口等人。。。有够傻的。。。熏不熏啊。”俞橙橙在戏谑的声音里听出了敌意，乔安好像天生就有洞察他人心理的能力。

　　　　冯宜看着她们提着垃圾袋走进去再空手走出来的时候终于动了动嘴唇。小声的喃喃着点什么，俞橙橙跟她擦身而过的那瞬间倒是挺清楚了。

　　　　“离徐伊杉远点。。。”

　　　　俞橙橙有点茫然，“你说什么？”

　　　　对方倒像是因为她这样的反应鼓足了勇气，“我说你们两个，离徐伊杉远一点！”

　　　　连三米开外的乔安都听到了。

　　　　接着就在俞橙橙还在继续茫然的时候乔安已经像头愤怒地小兽一样的冲过来，很自然地伸长了手去推冯宜的肩膀。

　　　　然后冯宜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脸上的红晕越来越重，眼圈也越来越红，最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口齿不清的喊着“你们就是不要再黏着徐伊杉”“你们好讨厌”“不要脸”之类的词句已经将还是小学生的乔安刺激得脑子一片空白。

　　　　俞橙橙有点惊慌地圈住乔安的腰硬是将她脱离垃圾房门口，一直到了操场上对方才慢慢平静下来，俞橙橙心有余悸地慢慢放开喘着粗气的乔安，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学着那次被蚊香烫着脚趾后外婆安慰自己的动作一样，一下一下地抚着乔安后背，不过上次被蚊香烫到后自己还多得了一碗雪糕，现在没办法了将就一下。。。她穿的小背心让俞橙橙的手有点硌。

　　　　刚才乔安抬手就是垃圾房门口施工地有拳头大小的石头，目标对准的就是还在地上张大嘴哭着的冯宜，小姑娘平日里精神抖擞的马尾辫已经耷拉了下来。

　　　　吓得俞橙橙马上冲上去拦在冯宜面前。

　　　　现在乔安渐渐平静下来，俞橙橙的心跳却是越来越快。她从来不知道乔安这么勇猛。

　　　　俞橙橙隐隐约约知道点什么的。已经准备接近少年的年纪里徐伊杉开始长高，五官也开始变得清秀，对任何人都是礼貌周到。还在四年级那年当了升旗手的徐伊杉。只有对着俞橙橙和乔安才会没个正形。

　　　　这样的男生一般比较受女孩子欢迎。

　　　　俞橙橙从书上看到的，从书里知道的世界远比同龄孩子的差太多。

　　　　乔安情绪非常不好。她说她今天不想去吃凉皮了。那间凉皮小店成了他们三个的聚会基地。

　　　　俞橙橙却牵起她的手把徐伊杉的书包接过来，“总之我们先去找徐伊杉，这是我们已经答应好的。”

　　　　她渐渐懂得迂回地去解决事情。而不是看着乔安那一脸委屈的表情跟着下一秒就哭出来。

　　　　眼泪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最后还是坐在了凉皮店里面。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