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聚好散……那句话再次在他心中回荡,他的心痛苦得快要死去。
在包厢中,脱掉外套,将她薄削的粉肩暴露在冷空气外。朱莉艳无视于伍杰德投来的审视目光,兀自陷入哀怨的氛围中。她独自一口接一口优雅而迷人地啜饮着酒,葡萄的香气和香醇的酒味,渐渐让她的心醉了,不再感到刺痛。
“莉艳,你醉了。”伍杰德再也看不下去地取走她手上的水晶高脚杯。
“醉了才好,我的心就不会痛了……”酒醉让她的双颊配红,她看起来更迷人几分,只要是男人看了,绝对会把持不住地吻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但伍杰德可一点都不受诱惑。他拿起手机拨了号——
“风,麻烦你把客房清一清,今晚莉艳喝醉了。”他打电话上楼给爱人同志王冠风,然后将醉态可掬的朱莉艳打横抱起,跨出包厢下楼。
餐厅的独立空间设计,由二楼并无法直通三楼他的私人住处。一定得经由柜台后方的隐密电梯才行。
伍杰德抱着朱莉艳下了楼来,所有人的目光全停驻在这对出色男女的身上,众人的眼神是暖昧的。
伍杰德行经柜台时,正好和站在柜抬前结帐的李奥打了照面。
李奥看着被伍杰德拥抱在怀中的朱莉艳,他脸色一凝,已深沉在心中的妒意在此刻狂飙而出。“她怎么了?”他上前一步追问伍杰德,语带心疼而怜惜地谴责。
“她——喝醉了。”这个看似斯文的男人,却有种令人赞叹的气势和吸引力,伍杰德眸中闪过微愕。
“醉了?”她从未如此失控过,李奥深情的眸染上一层浓浓的忧郁。“你要带她去哪!?”他再度开口,修长的手指毫不避讳地撩过她散乱在颊边的一撮发丝。
“这位先生,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伍杰德浓眉上挑,他直觉眼前这位尔雅英俊的绅士绝对是让朱莉艳心痛的源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要带她去疗伤,她心痛的毛病又犯了。”
心痛……原来她的心跟他一样,也会痛——
“对啊,我的心好痛哦……杰德,你告诉我,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脱衣舞娘?”两手牢牢攀着伍杰德的颈,朱莉艳竟醉得伤心低泣起来。这句话听进李奥的耳中,自责又懊悔。
他脸色沉重地凝视着已然醉倒的她,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安抚她的伤痛。原来她一直把伤痛埋在心底,外表坚强的她,心里比任何一个人都脆弱。
怎地莫名其妙蹦出个舞娘来?“亲爱的,我抱你上楼休息,你醉得太厉害了。”伍杰德瞥了神情痛苦的李奥一眼,他对自己的猜测更加肯定了。
为免朱莉艳太过于失态,越过李奥,伍杰德转入柜台输入密码后,快步踏入电梯速速上楼。
“我知道,我比不上那年纪轻轻的舞娘……”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朱莉艳失控地痛哭。李奥的心一拧,大步冲进柜台内。
“这位先生,请止步。”柜台人员一惊,上前阻止他。
“李医师……”一旁的应采儿也被他的举动吓到,她惊喊。
“可恶!可恶的……”李奥重重捶打了一下紧紧关闭的电梯门。他进不了、追不上。因为他不知道电梯的密码。
可恶!李奥再次失去风度地对门低咒。
应采儿看得傻眼,众人眼中最有风度的绅士,竟然失去控制地对着一扇电梯门大发雷霆……
凌晨四点半,“法可里诺”的铁门被拉高。朱莉艳身上裹着大衣,一脸倦色地踏入清冷刺骨的空气中。
昨晚被好心的伍杰德收留了一夜,她大可等天亮再转回住处去。但醒了之后,她一直睡不着,索性先离开了。
踏出门,一直低头前进的她,不意却撞上一副坚硬的肉墙。
“对不起!”她吸了口冷空气,猛地抬起眸。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她竟然撞进一潭深幽的眸子中。“你在这儿做什么?”这句话问的多余了,从他疲倦的脸色看来,他在这儿苦候了一晚。他等她?为什么?
“上车再谈。”外面很冷,她的脸色看起来苍白得吓人。李奥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来到一旁的车子,将她塞了进去。
“这种鬼天气,有暖气享受真好。”朱莉艳坐在驾驶座旁,搓了搓手。
“天还没亮,他怎能让你独自回家。”李奥也跨了进来,那语气除了谴责外,蕴涵更多的心疼,他体贴地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盖住她暴露在短裙外的玉腿上。
一股暖流温暖了她冰冷的心,他在这儿等了她一夜。看着她从别的男人的住处离开,他没有冷嘲热讽,他给予她的,还是全然的关心和满眸的爱恋。
“谢谢。我打算开他的车回去。”从口袋中掏出车钥匙扬了扬,她的心因他的动作而悸动,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想哭的冲动。“你那个年轻又清纯的小女朋友呢?怎么没见到她?”怕真会失控地大哭,她努力找话题跟他聊。
李奥凝视着苍白疲倦的她,轻叹道:“采儿是我的病人,不是女朋友。”他情不自禁地将手指穿透她的发丝,抚上她的颈侧,拇指爱抚着她迷人的小巧耳垂。
“原来医师的职责还包括陪女病人享用耶诞大餐哦。”她的语气酸酸的,脸微偏,她享受着他的爱抚。就这一刻,她真的很想放弃自己的骄傲和他重新来过。
“别提她了,我等了你一夜,可不是要谈这件事。”她没抗拒他的爱抚,于是他的动作大胆了起来。
他的脸俯了过来,唇就抵着她的唇。一手抚弄着她敏感的耳垂,另一手滑至她的大衣内。
“李奥……”她吐气如兰地低吟一声。“你要谈……什么?”心中仍有所顾忌和矜持,骄傲的性子还在作祟,她努力保持冷静地问。
“艳……先让我吻你好吗?”他沙哑地央求,渴望让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此刻他完全忘了要谈些什么,他只想要温柔地品尝她的甜美。
“好……”在他提出要求时,她完全丧失了理智,用力地点点头,整副娇躯紧紧地贴向他的胸膛。
如果他提出的是复合的要求,她也会答应的,用力地答应他。
“艳……”他激动地低喊一声,唇密实而饥渴地覆上她冰冷的菱唇。他倾注所有的思念和热情,霸道的舌尖狠狠地、深情地和她的小粉舌交缠、勾逗……
“李奥……”朱莉艳喘息着、娇吟着,两条手臂不知何时已攀上他的颈。
盖在她膝上的那件男大衣已悄悄地滑落到踏垫下,她白皙迷人的腿陡地映入他的深瞳中。
“奥,抱我、抱我……求你……”
朱莉艳低泣地央求,这一刻她已抛开了所有骄傲和矜持,她不只央求他的拥抱,她还会拉下自尊提出复合的要求。她爱他,即使他真的曾和那舞娘上过床……
李奥心一震,给她的回覆是立即的。他的吻更深更猛……
“嘟……”此时放置在两人座位中间扶手上的行动电话响起。李奥的动作顿了顿……
因为工作上的需要,他的行动电话必须永远都保持在开机的状态。
“不要……”他停下求欢的动作,朱莉艳娇喘地抱怨。
“我得接,可能是医院打来的。”他一笑,凝视着她那诱人的肿胀红唇。安抚着她,手指缓缓从她体内抽出。
“嗯,好吧!但是不要讲太久哦。”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她整颗心被幸福塞得满满的。摆脱骄傲,她不再计较他曾经糊涂的脱轨。
她爱他,她整个人娇软地趴在他的胸前。
李奥和她一样,一颗死寂的心再度复活起来。轻吻一下她的唇,一手环过她纤细的腰肢,用另一手接起电话。
“喂,采儿……你怎么醒了?身体不舒服吗?”听见应采儿的声音,他的声音微讶地上扬。
昨晚用完餐,他便送应采儿回医院去。吹了冷风,他担心她的病起变化,于是交代护士要多注意她的状况。这会儿,应当是她睡得最甜的时候,怎么会起床打电话呢?是发生什么状况了吗?李奥担忧地追问。
应采儿……这名字陡地打醒了朱莉艳的美梦。
她差点忘了,李奥的身边已有了个年轻的小女朋友,他和她还共度了浪漫的耶诞夜。
听见应采儿的名字,腻在他怀中的朱莉艳,背脊微微一僵。
“怎么了?”李奥感觉到她的异样了,他顿下话,转眸问他怀中的女人。
怎么了?!她的心又再次受到重创,好不容易才摆脱的骄傲又回笼了。“我要回去了,你慢慢聊吧。”
硬生生地推开李奥,她头也不回地飞快下了车,脸和颈遇上冷刺的风,她瑟缩一下,忙拢紧大衣。
“艳——不要走。”朱莉艳的异状让他心慌,他迅速挂掉电话,追下车去。
朱莉艳已坐进伍杰德停在不远处的座车里。李奥追上来时,只来得及拍打紧密关着的车窗。
“再见。”她隔着车窗和他道别,车子在下一秒启动,往清冷的马路上疾驰而去。
“艳,停下车来,不要走。”李奥对着冷空气大吼,他不懂她的心思,只不过是一通极为普通的电话,却使得她又缩回她骄傲倔强的笼子里。
耶诞节清晨,他独自一个人站在刺骨的冷风中——
第八章
“张秘书,麻烦你帮我到财务课调阅一份上个月的财务报表。”透过内线,朱莉艳简单而清楚地交代着。
“好的,五分钟之后马上送进去。”秘书极有效率地回道。
按断内线,她翻开桌前一份资料,很专注而仔细地看着。
“安博药品”在和纽约大药厂“康百克”合作之后,其品牌突然在药品界窜起。在短短四个月不到,其市场占有率成为药品界第一,“安博”并将在近期内挂牌上市,其资本额更远超于对手“诠宏”,“诠宏”的股价近日来一直往下跌落。
“诠宏”所有的主管和员工,这阵子全笼罩在业绩不振,和股价下滑的阴影之中。自从“康百克”的合约被“安博”抢走之后,公司里的董事们全对负责此件合作案的朱莉艳颇有微词,尤其反映在股价跌破个位数时,所有股东的资产严重缩水之后,态度变得更加剧烈而强硬。
私事和公事的压力让她烦恼到心力交瘁。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尽量表现出一如往常的自信沉稳。一来她不能让父亲担心,二来她必须维持住她的骄傲。
抛开令人烦扰的情绪,她拿起电话,打算和厂商洽谈事情。这阵子她忙坏了,为了弥补合作案流失一事,她可是卯足了全力和各区经销商及代理商洽谈,并同时积极透过各种管道,希望能和国外其他几家知名药厂进一步合作、生产。
她的忙碌和积极看在父亲的眼中极为不舍,但并未获得公司内其他董事的谅解,大家一径把矛头指向她,近日来更几度强硬提出罢免她职权的要求。
秘书小姐送来报表,朱莉艳打电话的动作顿了顿,示意她把报表先搁在一旁。
“还有事吗?”看秘书小姐一脸沉重地伫在办公桌前,朱莉艳纳闷地问她。
“朱小姐,方才总经理交代下来……”秘书小姐支支吾吾地说。
“什么事?”一道不好的预感划过心头。
“今天……十分钟后要举行临时董事会议。”
朱莉艳一听,手上的话筒咚地滑落桌面。
很好,该来的终究还是得面对了。临时召开董事会议,无疑就是针对她而来的。
“朱小姐……”秘书看了,替她感到有点儿难过。
“我知道了,你出去办公吧。”朱莉艳力持镇静,不让情绪在脸上表露出来。
看着办公室的门被阖上,冷静从她的脸上消失,取代的是倦意、是心寒。
董事们的现实,让她好心寒,她自认对公司所付出的心力,绝对足以弥补这次未能取得合作案的过错。但他们却不念她昔日的努力,执意要拉下她。
她知道这阵子父亲卡在董事们与她中间,着实很为难。今日终于拗不过他们的决定,只好答应召开临时董事会议。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一路走到这里,她惊然地发现,不管是感情还是事业,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全都失去了。
把哀伤的视线瞥向窗外,外面突然飘起雨来,纷飞的毛毛细雨,有如她这段日子纷扰紊乱的情绪……
朱莉艳挺直腰,倨傲地抬首面对众董事们的批判。
经过三分之二的董事通过,她这个副总经理一职,从此刻起易了主。
朱宗宏看着爱女,苍老的眸子中有太多的不舍与心疼。但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抵抗不了所有董事们。
他无能为力,最后只得沉重地宣布这个决定。
朱莉艳带着浅笑起了身,她客气而有风度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向大家点头致意后,她踏着从容而自信的步伐离开了会议室。
她心里苦涩,但外表却得佯装坚强。她不能被看出有任何一丝的挫败和痛苦,她要有尊严地离开公司,她的骄傲必须保持到最后一刻。
“朱小姐……董事会这样决定实在很霸道,极不讲理,难道都没有人出面替你讲话吗?”秘书小姐进来办公室里帮忙朱莉艳整理杂务。她替朱莉艳工作已有好几年了,这几年来两人的默契越来越足,可惜这一切已将……
“别说了,快些整理吧,我希望能赶在下班之前离开。”茱莉艳催促地加紧速度,这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窗外的雨有越来越强的趋势,雨滴拍打的玻璃窗叮咚、叮咚响。朱莉艳略略顿下手上的工作,茫然地闭上眼聆听这雨声,脑海里浮现李奥的身影……
她想见他一面,最后一次的留恋……
之后,她将远行。
应采儿的父亲在大陆的工厂惨遭大火,目前生死未卜。应采儿的堂哥急忙赶来医院,告诉应采儿这个坏消息。
身体孱弱的应采儿,听到这个噩耗,当场晕了过去。值班医师在第一时间赶到抢救,幸好抢救得宜,应采儿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
“我要找我爸爸,堂哥,你带我去大陆……”甫清醒过来,应采儿就哭着拉着堂哥的手不放,一直苦苦哀求。
“采儿,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能出远门的。”堂哥安抚她,他打算亲自跑一趟中国大陆,过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我一定要去,你不可以丢下我。”应采儿拉着他的衣袖不准他离开。
“采儿,别任性了。你大哥现在也赶过去那边了,他会处理一切的。”
“大哥他也知道消息了。”
“嗯,我现在就是要赶过去和他会合的,采儿,你行行好,赶快放手让我出门……”
“嗯……”应采儿不情愿地放了手让堂哥离开。
窗外下着雨,她心急如焚。连她最亲的堂哥都走了,现在她不知还有谁可以让情绪不安的她依靠……
下意识地,她拿起电话拨了李奥的手机。刚下门诊的李奥,才把车驶离医院停车场不久,就接到应采儿的电话,她哭哭啼啼的,这哭声让人舍不得狠下心来拒绝她。
应允了她的要求,他把车兜转回医院,十五分钟后,他的车再次驶离医院,应采儿裹得密不透风、手上拿了个小抱枕。她就坐在李奥车里的后座,李奥答应她,今天让她跟在他的身边,在她父亲情况未明朗前,她需要一个人来让她依靠。
“绿荷”一楼大厅的览景艺术回廊,随着季节的变化呈现不一样的风貌,不同的季节,氤氲着不同芬芳的花草香。
回廊的尽头联系着三座电梯、四座观景梯厅。在这样景致美丽的观景梯厅等候电梯,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享受。
淋了雨,朱莉艳浑身湿透。从公司离开后,她依循着心中唯一的信念和渴望来到李奥的住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