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的两个小孩,从明年新学期开始,由我负担他们上学。所有的学杂费、日常生活开支,都由我负责。一直到高中毕业,如果能考上大学,大学里的全部费用,也由我负担!”
宋月月顿时愣住了,良久才怯怯地问道:“你说真的?”
柳俊微笑着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来,也不知道有多少,总在千元上下,全部放到宋月月的手里。
“这是我个人帮助你的,好好过个年。今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六百五十九章 双簧
看完宋月月母子三人之后。柳俊也去看望了毛爱先。
照柳俊的意思,原本不打算去看他了。若不是这个家伙行为野蛮,也不会临近年关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差点闹得不可收拾。
宋月月一气之下喝了农药,毛爱先被愤怒的村民打断了三条肋骨,要算是“罪有应得”。
不过潘知仁却建议柳俊也去看看他。
“书记,毛爱先好歹是个干部,也算是在执行公务吧!”
潘知仁低声提醒柳俊。
柳俊今天如此处理,秀溪村的村民们是满意了,大塘镇的干部们可都眼巴巴在看着。毛爱先的行为确实有些野蛮,可是干部下乡征收统筹款,被村民打断三条肋骨,县委书记却“过门而不入”,未免让人寒心。
这其间的关系,很是微妙。
柳俊想了想,采纳了潘知仁的建议。
毕竟现有的体系,主要还是依靠这些乡镇干部在维持着的。若是让乡镇干部们都寒了心,今后宁北县的基层工作,怕是难以开展。况且,也不能排除日后会有个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今天这个事情做文章。动不动就“暴力对抗”。殴打下乡的干部,那就更加不好了。
镇医院规模有限,毛爱先就住在离宋月月不远的一处病房里。
柳俊进去的时候,毛爱先躺在床上,胸口打着厚厚的石膏,满脸痛苦之色。一个年轻女子守护在病床前,还有几个男女,估计是毛爱先的亲戚朋友,听说他受伤,前来看望的。
毛爱先大约是三十岁不到的样子,面相比较“凶”,脸上还有几道血痕。
听梅文华介绍,进来的竟然是县委书记,就挣扎着起来,要给柳书记行礼,神情比较激动,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得呲牙咧嘴的。
柳俊就安慰道:“好好养伤,不要乱动。”
毛爱先就连连点头。
县委书记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在乡镇干部们眼里,却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大家都在体制之内,了解游戏规则。自己的前程,就捏在眼前这个年轻人手里头。
老实说,毛爱先知道自己今天闯了祸。
腊月二十六下乡收统筹款差点闹出人命,可不是小事。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一曝光,整个宁北县都会陷入被动。到那个时候。县里镇里的头头不定怎么恨自己呢,谁还在乎自己断了几条肋骨?
就是全身肋骨都断了,也不会有人同情的。
柳书记能亲自来看望,至少就代表着一种态度。
这个才是毛爱先激动的原因。
“柳书记,你就是县委的柳书记是吧?”
在病床前陪护的那个年轻女子冲着柳俊问道。
“嗯,我是柳俊!”
柳俊点点头。
“我是毛爱先的老婆,我叫邵萍。柳书记,我想问你,为什么我家毛爱先下乡去收统筹,被人打成这个样子,却没有人负责?”
邵萍看上去也是那种比较泼辣的女子,与毛爱先倒是很般配。
柳俊就和蔼地问道:“邵萍同志,你要谁负责呢?”
“当然是打人的凶手了!把人打成这样,难道不应该抓起来?这打人的凶手要是得不到处理,往后大塘镇的干部,还有谁敢下乡?”
邵萍并不畏惧县委书记,很大声的问道,望着柳俊,眼里神情很是倔强。
“邵萍,你胡说什么?哎呦……”
毛爱先满头冷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痛的。
“你好好躺着。这事你不要管,我一定要讨个公道!”
邵萍扭头瞪了毛爱先一眼,气哼哼的道。
“邵萍,毛爱先受伤是实,那是他自己工作方法不当造成的!要是出了人命,谁来负责?”
不待柳俊回答,梅文华抢先一步说道,语气很是不悦。
柳书记能来看你家毛爱先就算不错了,你还闹!
人心苦不足啊!
“领导,你是哪个?”
邵萍毫不畏惧,盯着梅文华问道。
“我是梅文华,大塘镇党委书记。”
梅文华上任不久,镇里普通干部都还有些人不大熟识他,邵萍不是干部,自然对他更加不熟。
“原来你就是梅书记。梅书记,那我问你,毛爱先今天下乡不是自己私自去的吧?也不是去讨私人的欠债吧?他是执行公务,执行你们镇里领导和片区领导的命令。领导们一句话,统筹款收不回来,过年奖金全部扣发,他坚决执行领导的指示,有什么错?那个宋月月说她家里困难,交不出钱,毛爱先怎么知道是真是假?说要派出所抓她,也只是吓唬她一下,乡干部下乡收统筹款,本就是天下第一大难事,你不搞点蛮办法,专门讲道理。我看就是口水讲干了,也不管用。这么说话的乡干部,不止我家毛爱先一个人,以前收统筹款,对那些抗拒不交的坏分子,大塘镇也不是没有派公安人员抓过人,人家抓都抓得,毛爱先就连说都说不得……梅书记,你也是在基层工作过的,知道我讲的是实际情况吧?毛爱先就说了这么一句,宋月月就喝农药寻死,这也能怪我家毛爱先?那两口子吵架,也有喝农药的,投河的,上吊的,那又怎么说?是不是也把他的肋骨打断!”
邵萍伶牙俐齿,口才便捷。难得的是逻辑和条理都很分明,出口成章,浑不似一般无知无识的乡间村妇,很是了得!
梅文华顿时有些语塞。
“邵萍,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毛爱先是真的急了,脖子上的青筋都涨了起来。
唉,这个女人。以为县委书记和镇委书记是她隔壁家小王小张呢,想吼就吼,想质问就质问。还是不懂规矩啊!
你越是把领导驳得哑口无言,领导越是记恨在心。
柳俊冷眼旁观,觉得这两口子很有演“双簧”的天份。貌似这些言语,都是毛爱先憋在心里想说又不敢说的,便由邵萍一个妇道人家出面挤兑一下领导再说,最起码可以占据主导权。
“邵萍同志,不管怎么说,工作方法还是要讲究的。毕竟毛爱先和宋月月不是两口子,和你才是两口子。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不能相提并论。毛爱先同志差点逼死宋月月,这个是事实,只要晚送医院一步,今天就闹出了人命案,那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柳俊不徐不疾地说道。
“柳书记,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今天要是闹出了人命,确实要追究法律责任。但是,也不止是追究毛爱先一个人的法律责任吧?柏树片区的总支书记和管委会主任,就没有责任?以前柏树乡亏空的公款,可不是我家毛爱先亏空的吧?为了向镇里交差,大过年的叫干部们下乡去收统筹款,他们就这样做领导的?干工作的时候,叫别人出面,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公款吃喝,花天酒地,现在出了问题,就乌龟王八脖子一缩,躲得远远的!柳书记,老实说,我不服!”
邵萍说着,眼泪就淌了下来。
“邵萍,说话注意点!”
站在梅文华旁边的一个镇干部就喝了一嗓子,脸色很是不悦。
估计这人是大塘镇的地头蛇之类,见邵萍不管不顾,拼命在县委书记面前抖落柏树乡领导的不是,生怕引发更多的问题。
柳俊却十分平静,摆了摆手止住那个镇干部,平和地对邵萍说道:“邵萍同志,你还有什么不满的,都说出来。”
“好!”
邵萍可能也真是气得狠了,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了下来。
“柳书记,你是县委书记,大干部,可能不知道乡里的情况,像我家毛爱先这样的普通干部。还是以工代干的,平日里在乡政府就是个跑腿的命。像什么计划生育、征收统筹款之类的杂事,都是他们去做。每天起早贪黑,顶着星星出去顶着星星回家,累得什么似的。工资奖金却拿得最少。完成了征收任务,他才得两百块钱奖金,副书记副乡长拿五百,书记乡长就拿八百一千。完不成任务,不要说奖金一分没有,还要扣工资。凭什么呀?工作归毛爱先他们干,出了问题就拿他们开刀,打断了肋骨都无处伸冤……柳书记,这样的干部,以后谁还敢当啊?”
柳俊脸色凝重起来,沉吟稍顷,说道:“邵萍同志,你反映的情况,我记住了。目前你也不要想得太多,安心服侍毛爱先养伤。到时候镇里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好,柳书记,我相信党相信政府!”
邵萍重重点头。
“文华,不管怎么样,人最要紧,毛爱先养伤期间,你们镇里要多关心。”
柳俊扭头对梅文华说道。
“请柳书记放心,镇里会安排好的!”
梅文华忙即答应。
柳俊又嘱咐了毛爱先几句,离开了病房。
“邵萍,你真行……”
柳俊梅文华一行刚刚离开,毛爱先就冲邵萍竖起了大拇指,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
“那是!不给他们一点厉害的,还以为我们好欺负。放心,这事他们镇里要敢给你小鞋穿,我就敢把状告到中央去!”
邵萍得意地说道。
第六百六十章 老朋友又见面了
柳俊和严菲是大年初四回的向阳县。
就他们两个小字辈回来了。严玉成和解英留在大宁市,柳晋才两口子则留在洪州市。江友信调任洪州县委书记,自然是留在洪州市陪伴岳父岳母,严明和柳华也留在大宁市陪严玉成过年。武正轩与柳嫣去了首都,武老爷子年岁大了,要多陪陪。
外公外婆见到柳俊和严菲,高兴得什么似的。特别是外婆,一手拉住柳俊一手拉住严菲,怎么也瞧不够,不住口的赞叹严菲长得好看。
“外婆,我和菲菲决定今年上半年结婚了。”
见到阔别多时的外公外婆,柳俊也非常开心。最重要的是,外公外婆都身体健康,别来无恙!
对了,就是别来无恙!
照柳俊上辈子的记忆,外公该是去年就过世了的。现在却红光满面,除了耳朵比较背的老毛病,浑身上下利索得很,据外婆说,竟然还能玩骨牌。
柳家山老早就建了老人娱乐中心,装修得比一般的星级酒店还要豪华阔气。村里老人都有分红。按人头分的。这个事情,五伯柳晋文抓得很紧,绝对不允许村里年轻人忤逆不孝,克扣老人的钱粮。
柳晋文尽管早早交卸了支书和腾飞公司董事长的职务,踏踏实实养老,可是在柳家山,依然是至高无上的权威,一言九鼎!
脾气上来的时候,现任支书柳兆玉总裁,也是说骂就骂的!
因此外公打牌不愁找不到牌友。
外婆一听这般天大的好消息,简直高兴坏了,连连点头,说道:“好好,结婚好,老早就该结婚了……小俊啊,外婆给你和菲菲合过八字,你们最般配了,命中注定要得贵子,算命先生说,你这辈子一定大富大贵,经商便富甲天下,做官则权倾朝野!”
柳俊就晕了一下。
难为外婆八十多岁了,竟然将算命先生这么文绉绉的言语牢牢记在心里,可见这两句话,不知道在老人家脑海里盘旋了多少次,只等着亲口告诉他。
不过柳俊对算命先生的“算术”可不敢恭维。
貌似这个生辰八字,上辈子的时候。就是个打工的穷命。这重生了一把,年月日时还是一般无二,怎的就富甲天下,权倾朝野了?
冥冥中上天的安排,当真是神秘莫测,柳俊陡然而生敬畏之心。
“菲菲这孩子,这么俊俏,生出来的儿子,也一定好看得不得了,比我家小俊还要好看……”
外婆又再次打量严菲,啧啧赞叹不已。
严菲羞红了脸,自也不会去“驳斥”老人家,只是不住的瞥向柳俊,小心眼里满是甜蜜。
“三婶,听说小俊回来了?”
门外响起五伯爽朗的笑声。
外公姓阮,五伯姓柳,原本没有辈份排行。五伯自然是看在晋才份上这么尊称外婆的。
柳俊赶紧迎出门外。
却只见五伯柳晋文和七伯柳晋平联袂而至。
“五伯,七伯,劳你两位老人家亲自登门,如何敢当,该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上门去拜访两位伯父才对!”
柳俊紧着与五伯七伯握手。
“照理。当然是你来看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你如今是县委书记,一方父母,我们可担当不起了!”
五伯哈哈大笑,调侃了柳俊一把。
柳俊笑着将两位长辈迎进了客厅,忙不迭的敬上香烟,小保姆紧着奉上浓浓的热茶。
五伯七十来岁了,满头白发,像温度极高的火焰一般,整个人还是那么精神抖擞,不显龙钟之态,依旧是柳家山万众景仰的族长!
七伯柳晋平也是六十几岁,满脸笑容,甚是和善,身上穿的衣服尽是名牌,估计是小青从香港给他带回来的,倒也十分合身。
七伯如今是腾飞实业发展总公司的监事会主席,在柳家山也算得德高望重,威望仅次于五伯柳晋文。再也无复当年老实巴交的农民形象。只是温和依旧。
柳晋文原也知道柳俊一定会去拜访他的,可他就是忍耐不得,一听说小俊回来了,立马就赶了过来,在路上碰到同样急不可耐的老七,老哥俩就联袂而来了。
“五伯,七伯,喝点酒吧?我带了三十年陈酿的茅台酒!”
甫一落座,柳俊就笑着提议。
“三十年的陈酿茅台?好啊,我还真想尝尝鲜。”
五伯笑道。
五伯和七伯,并不是特别嗜酒的人。但平日也经常小酌一番。反正现在生活富裕了,全N省的首富村,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茅台酒也只是等闲,不过三十年陈酿,自又另当别论。
严菲当下去小皮箱里取出一瓶红绸包裹的茅台酒,微笑着交给柳俊。
柳晋文瞥了严菲一眼,笑着赞道:“严书记的闺女越来越漂亮了,小俊,你好福气。”
柳俊就笑道:“那是,前世修来的!”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柳俊启开茅台酒,登时满室皆香,浓郁无比。
“唔,三十年的茅台果然特别,香得古怪!”
五伯深深吸了口气,赞道。
“五伯要是喜欢,呆会我给您和七伯都送一瓶过去。”
柳俊笑着说道,先就给外公斟了一小杯。外公年纪大了,不能多饮,小小一杯尝个鲜,应该无碍。外公端起酒杯,抿了一点,笑呵呵的连连点头。
“小俊。你爸爸和严书记,身体都还好吧?”
当下叔侄几个边喝边聊,扯一些闲篇。
柳俊笑着答道:“都还不错。我爸那人,总放不下工作,比较忙,身体还比不上我岳父老子。”
“那是,你岳父老子是大将风度,以后要做党和国家领导人的!”
五伯对严柳两人的性格区别,倒也比较了解,断言严玉成将成为党和国家领导人!
“哇,什么酒啊。这么香!”
正说话间,别墅外头响起汽车声响,随即几个人大步走进门来,当先一人大声笑道,带着一些青安县的口音。
“呵呵,是范书记,你好你好!”
柳俊抬眼就看到了范书鸿,紧着起身迎接。
范书鸿原是青安县委书记,严玉成在宝州市委书记任上的时候从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上提拔起来的,去年江友信调任J省,向阳县委书记出缺,就将范书鸿调到了向阳县,算是捡了个现成便宜。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做了向阳县委书记,提拔是迟早的事情。
全省首富县,很好出政绩嘛!
再说,范书鸿本身能力也很突出,二百五的人,市里也不能给放到向阳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