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得那么玄了,我只不过是用心对待任何人而已,哪有什么神奇的魔法力?”她被夸得害羞了。
“嗯,不错!谦虚是一种美德,我又多发现了你另一项的优点。”子昂是这么认为的。
婕妤趴在子昂肩上吃吃的笑着,心里暖洋洋的,而全身彷若浸泡在蜜糖里似的。
这些日子来,和子昂贴近的生活,对于他的言行举止,还有他那人则孝出则悌以及善于体恤下人,她再再都看在眼里,尤其他对她的好,就像是下人们所传言的;少爷对宋姑娘的好,是白天点烛火——没得找的哦!想到此,她愈发感到自己的幸运与幸福,她可是托付对人了。
人生钓旅程就是如此的玄奇与精妙,子昂就在她生命转弯处出现与她相遇,而两人就此走上了相携并提的岁月,这实在是缘啊!缘分这两个字,让人不得不相信它冥冥之中的存在啊!
漾着沉浸在幸福蜜糖里的笑容,婕妤甜甜的想着。
“嫁给我好吗?”子昂在她耳畔问。
她沉吟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原本是胸有成竹,但她骤然的静谧,今他可紧张了。
见他紧张的模样,婕妤漾起了既调皮又慧黠的笑容,“嘻!嘻!”
望着她漾着笑容,子昂也跟着傻笑,一脸的憨憨然,没办法,谁教她是自己的克星,遇到她,他可是没辙哦!
“小傻蛋!”她轻弹了他的鼻尖。
他借机抱紧她,在她耳畔低喃的问:“嫁给我好吗?”再次进攻,这次是无限央求的口吻。
婕妤终于软化了,温柔的答道:“我本来就是要嫁给你的。”
“啊!”子昂喜不自胜,眼睛和嘴角眯成了一直线。
“如果,我不曾想过要嫁给你,也就不会千里迢迢的跟着你来到杭州,更不会和你在苏州的客栈里……”毕竟,曾受道德和礼教劫化过,要不是她是真的爱他,她也不可能不顾一切的抛下曾受过的教育。
“婕妤,婕妤,我好爱你!”不等她把话说完,子昂便将唇堵住她的嘴巴,“为什么这时候才要告诉我?让我受了那么多的煎熬。”子昂半责怪的问。
“考验。”婕妤轻敲了他的脑袋瓜一记,“爱情是要通过考验的,懂吗?”
“哦!”他况然大悟,“原来,我是早就被你赖上了!”话一说完,便赶紧起身准备逃亡。
“周子昂!”她果然又要追着他跑了,但却力不从心,一阵晕眩与恶心侵袭着她。
“你怎么了?要不要紧?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耶!”子昂一声急似一声的问。
“有点恶心。”她故作若无其事般的佯称,“可能是胃寒。”
“我让人请大夫来帮你瞧瞧。”子昂转身欲传令下去。
婕妤拉住了他的衣袖,“不要啦,小事一桩,干么劳师动众呢?”
“可是……”他仍是不放心。
“没事啦,真的没什么事。”时机未到,她还不想公开。
漫步在自己家的庭院里,沈如筠一直低着头,是心事重重也是心神不宁……
交给月影“化骨散”之后,沈如筠一直心神不宁,因为“化骨散”是月影要她弄来的,是她亲自去买的。
还记得刚才把“化骨散”交给月影时的情景,她的双手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紧张夹杂着焦虑与不安的种种复杂心情一并涌上心头……
“没关系吗?”她惶惶然的问月影。
“没事的。”月影极为冷静,“沈姑娘你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来负责,我保证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把宋婕妤那贱人给踢离周家堡的。”
“真的?”
“哈!”月影发出冷笑,“宋婕妤那贱人恐怕成了孤魂野鬼,也还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呢!”
“月影……”
没想到一向稳重不多话的月影是如此的冷静与冷血,俗语说得好,会咬人的狗不会叫,难道真是如此?人性真是深奥且可怕!想到此,沈如筠打了个寒颤,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着。
其实,她并不讨厌婕妤,真的,她并不讨厌婕妤,对于她答应月影共同合作的计划,反而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懊悔与不安。
这些天来,与婕妤朝夕相处,她发现婕妤是个令人喜爱的天真女孩,不矫揉更不造作,只是用真心的对待周遭的人,如此简单,但却是人心的依归,不但一向以冰山自居的姑奶奶疼惜婕妤,就连周家堡的男女仆人们,也对婕妤忠心耿耿,大家都喜欢跟婕妤相处,因为婕妤令人如沐春风。
而自己呢?沈如筠反求诸己的想着,为什么婕妤能轻易的掳获每个人的心,而自己却是人人惟恐避之不及呢?难道,自己就真那么失败?同样是人,为什么自己就那么失败?
她扪心自问,其实,她并不讨厌婕妤,反而有点喜欢,要不是婕妤是她的情敌,她们两人该会是很好的闺中密友,沈如筠遗憾的想着。
摇摇头,沈如筠不敢也不愿再往下想,不晓得月影要如何对婕妤下毒手?
种种矛盾又复杂且夹杂着不安的情绪,像是国画墨水晕开似的情
景,直直阔散开来……
“小姐。”随身的丫鬟小钗机警且关怀的问。
“别管我,你去忙自己的事,我想一个人静静。”
打发走小钗,沈如筠一个人信步走在绿荫浓密的花园里,花园里虽鸟语花香,但她却提不起一点心思来欣赏,心事重重,就连脚步也沉沉。
咦!她听见了隐密的侧厅堂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是爹娘以及周哥哥的谈话声,怪了!周哥哥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周哥哥对沈家而言算是贵客,贵客临门,怎么会如此平静呢?而爹娘会客的习惯一向是在大厅的,怎么会忽然移师在隐密的侧厅呢?
周哥哥与爹娘辟室密谈,这事肯定不寻常!
怀抱着种种的纳闷与狐疑,沈如筠蹑手蹑脚的弯弓着身,贴近侧厅堂窃听……
“沈伯父,沈伯母,关于如筠的事,我很抱歉。”子昂的声音很诚恳。
“缘分的事,怎可勉强呢?任何事都可以抱歉,就只有缘分的事是抱歉不来的。”沈老爷语重心常的说。
“沈伯父,沈伯母,谢谢您们的谅解。”子昂今天是特地到沈家来负荆请罪的,和婕妤的婚事几乎已确定了,总要亲自来向如筠的父母央求谅解吧!子昂慎重其事的想着。
“子昂,不要说谢了,若真要谢的话,我们夫妇才真要谢你呢!”沈老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沈伯父……”子昂试着阻止沈老爷再往下说。
“不,我一定要说,这些年来,周家对沈家的点滴恩情,我一定要趁这个机会说出来。”沈老爷的情绪略显激动。
“子昂,就让你沈伯父说下去吧!”沈夫人红着眼睛,声音略带哽咽。
子昂恭敬不如从命的静了下来。
“你知道的,这些年来,咱们沈家的茶庄全都靠着周家堡的经济支助才得以生存下去,周家是沈家的大恩人,没有周家就没有沈家,这点恩情,我和内人是没齿难忘,终身无以为报。”沈老爷感恩的道。
沈夫人心有同感的接着道:“沈家其实早就没落了,要不是你和姑奶奶的无条件支助,我们怎么还能住得起这么豪华的大宅第,怎么还有能力雇得起下人供使唤,是你和姑奶奶让我们夫妇在风烛残年之际,还能保有面子,继续住在这豪华的大宅院里,让我们还能继续当着老爷,夫人……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感谢你和姑奶奶。”她感谢和感动之情溢
于言表。
“沈伯父,沈伯母,您们别再说了,冲着您们和爹爹这么多年的交情,这点小事,您们就不要挂在心底了,更何况,我和如筠婚约的解除,我想,我是怎么做也无法弥补对您们造成的遗憾了……”子昂还未将话说完,沈老爷使用眼神阻止了。
“子昂,你不必再为无法与如筠完婚的事而耿耿于怀。”沈老爷忽地正色的说:“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吧?”
“嗯?”子昂纳闷。
“有一件藏放在我们夫妇心中的秘密……”沈老爷忽然欲语还休。
“这件事想来,又得要感谢你的爹爹了。”沈夫人带着满足的淡然笑容接着道,“是你爹的成全,才让我们夫妇和如筠有了骨肉的情缘,是你爹的成全,才让我们夫妇得以享受亲子的温情,一切,都是你爹的大恩大德,要不然,我们夫妇这辈子,恐怕就只有两老寂寥的相对望啊!”她的语气转为无限欷吁。
子昂愈听愈迷糊,愈听愈搞不清楚状况了,他一脸的茫然。
沈夫人见状,缓慢却慎重的揭开谜底,“如筠并不是我们夫妇的亲生女儿。”
“啊?真是……”难以相信!忍住惊讶,子昂静静的等着听下文。
沈老爷意重情长的将思绪缓缓推回从前,“二十三年前的一个深秋夜里,我和你爹共赴太行山寻访茗茶品种,当时,你爹还是我的主子,我们主仆两人进人了山区,在山峦丑世的林里分头采着新茶种,并相约两个时辰后在桧木林里碰面。
两个时辰后,我兴致匆匆的带着许多新采撷的茶种与你爹碰面,而你爹手上却抱了一个女婴,不晓得哪对狠心的夫妇,竟将女婴丢弃在人烟渺茫的山林里。“他摇着头叹息,并接着说:”女婴在当时几乎奄奄一息,我和你爹便顾不得采茶的任务,连夜飞奔的将女婴送到山下,交给大夫悉心调理与照顾,在女婴身体转危为安后才把女婴带回杭州。“
爹爹与沈伯父在太行山抬到的女婴就是如筠吧!子昂驽定的想着。
沈老爷脸上的横纹因微笑而扬着,“你沈伯母和你娘一见到女婴,都很疼爱,而你娘更是将女婴抱在手里,片刻不分开……”
“是啊,小女婴真是人见人爱。”忆起往事,沈夫人的脸上也扬起了满足的笑容。
“当时,我和你沈伯母膝下犹虚,便央求你爹将女婴交给我们夫妇抚养,一向悲天悯人的你爹本来面露犹豫,他希望女婴由他亲手抚养,亲自疼爱,你爹认为这样做,他比较放心。”沈老爷细细的回忆道。
沈夫人接着说:“后来,你娘看出了我们夫妻俩求女心切的心情,便出面作了协议,彼此约定女婴在二十岁以前由沈家来疼,二十岁以后由周家来爱,而你爹更是慷慨的将茶庄让出了两间,让我们夫妇自立门户经营。”谈起了往事,沈夫人是无限的感恩。
“其实你和如筠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指腹为婚’约定,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你爹挂虑着如筠的终身幸福,他曾表示,依照约定,如筠二十岁以后将交由周家来爱,届时,他一定会帮如筠找一门好人家嫁掉,于是便有了‘指腹为婚’的讹传,而后来因为你爹娘早逝,所以就由我们继续扶养如筠。”沈老爷将“指腹为婚”的始末源源本本的道来。
听完沈伯父和沈伯母说完这段尘封的往事,子昂骤然如释重负,原来,爹爹是用心良苦、为了如筠终身的幸福,爹爹是费尽了心思。
爹爹悲天悯人的胸怀气度与凡事设想周到的处事态度,他是应当好好学习并发扬光大才是啊!子昂心想。
理了理神,子昂又道:“沈伯父,子昂已另有最爱。”提起亲爱的婕妤,他的双眸便闪着光芒。
沈家夫妇隐隐的便能感受到子昂那强烈的爱恋热力。
子昂又接着道:“虽然子昂无法与如筠结为夫妇,但子昂仍会把如筠当成亲妹妹一样的疼爱,就如同当初爹爹把如筠当亲生女儿般的疼爱。”他坚定的许下承诺。
“好、好。”沈家夫妇连声叫好,这样的结局,也是他们最希望见到的结局。
“我们一定会帮如筠找个好人家的。”沈家夫妇道。
“嗯,这也是我身为兄长的责任。”子昂自觉自己是义不容辞了。
躲藏在侧癖堂外窃听的沈如筠,只觉一阵阵晕眩涌上心头,真希望自己就消失在这个天地,这个世界,就此离去最好。
如筠觉得自己就像戏班演的宫闱剧中的真假格格似的,假格格被镀上金色光芒后竟得意忘形,不但不惜福自己平白无故的享受了二十多年的荣华富贵,竟又贪心不足的想取得王宫的后位。
沈如筠忽然觉得爹娘、姑奶奶、子昂以及子昂已过世的爹娘,给了她最大的仁慈,却也是最大的残忍,原来她是个孤儿,因为同情她的际遇,遂不忍苛责她的骄纵劣根性,一而再的容忍她,却也给她带来了最严重,罪不可赦的后果。
她的脸毫无血色,自责、自卑夹杂着自恼的念头复杂的涌上心头
原来,自己才是最没有资格拿人家一分一毫的人,二十多年来的荣华富贵已经是上天奢侈的恩惠了,夫复何求?
她不但不懂得知恩图报,居然还鬼迷心窍的同意了月影的诡计,让月影加害婕妤!天!她就是千刀万剐,上刀山下油锅也无法赎罪了。
想到此,沈如筠整个人差点弹跳了起来,顾不得大家闺秀的教养,连跑带奔的往大门冲出去。
第十章
云破月来花弄影
“停,停下来!”
子昂看见了沈如筠在街上匆忙奔跑着,仿若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便连忙要马车夫将马车停下来,并跳下车拉住沈如筠。
“如筠,如筠!”
沈如筠止住脚程,半喘息着,见来人是子昂,她更是自惭形秽的猛然低下了头。
“周哥哥。”她叫得很小声。
“看你行色匆匆的,发生了什么事?”子昂不解的问,关怀之情俨然写在脸上。
沈如筠迳是低头,不言也不语。
想起刚才子昂与爹娘谈话的情景,沈如筠愈发觉得自己是无地自容,她的眼光是如此的短浅,她的心胸是如此的狭隘,相形于子昂的恢宏气度以及胸襟,她实在是愧对于人。
周哥哥是她救命恩人之子,于情于理,她不能也不行做出伤害他的行为,可是,她却已犯了错,十分严重的错。
“如筠,你究竟在忙些什么,需不需要周哥哥帮忙呢?”子昂再度伸出关怀的援手。
“我有急事,一件十万火急的事赶着去办。”沈如筠略带愧疚的口吻低喃的说。
“既然这样,那我送你一程好了。”不等沈如筠的反应,子昂便将沈如筠拉上马车。
为什么?为什么周哥哥总是如此的贴心,如此的善解人意,她沈如筠是何其的幸运与幸福啊!
可惜啊,可惜!真可惜了上天对她的眷爱!
“周哥哥。”沈如筠的眼眸霎时布满了感动的泪水,“周哥哥,我……”
她一定要让周哥哥知道她的恶行,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她一定得坦白的认罪,即使是无法得到救赎,但也必须坦然的面对。
打定主意后,沈如筠道:“周哥哥,我、我……”她欲言又止,唉!终于明白坦白是需要相当的智慧与勇气的,咬着牙,沈如筠打算再度鼓起勇气。
“别再说了。”子昂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才命令车夫启程。
怀抱着惆怅的心情,沈如筠发现自己的心跳竟随着马蹄的跳动,卜达卜达的一步步脉动着,虽规律却又像是隐藏着危机似的,令人不安。
“周哥哥,问你一个极为尖锐的问题,希望你别介意。”她忽地道。
子昂略略别过头,漾着惯性的微笑,点点头。
“你愿意拿你自己的性命交换婕妤的性命吗?”沈如筠想测验子昂对婕妤的感情浓度。
子昂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当然愿意,因为我爱婕妤更甚于爱自己。”
周哥哥给的答案并不令她意外,果然如她心里所想的一般。
尽管如此,沈如筠仍是再度鼓起勇气突兀的问:“如果婕妤死了,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