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秦,乃是幽国护国将军,忠心为主,屡立战功。如今以身殉国,而顾氏一族等来的不是告慰,而是……
一道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明,护国将军顾秦通敌叛国,证据确凿,罪不可赦,按幽国律法,满门抄斩,择日行刑,钦此”宣旨的是刑部尚书乔渊,说罢,他掩饰住眼底的嘲讽,躬身装作恭敬的样子,说道:“少将军,二小姐,请吧。”
顾司铭面无表情地接过圣旨,拉起小妹顾倾和,跟随官兵离开。
通敌叛国,证据确凿,罪无可赦?呵,不过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却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顾司铭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雨,淅沥地下着,仿佛在诉着哀歌。
牢中无光,不知日月,但应是数天过去。顾司铭担忧地看着缩在角落里睡觉的顾倾和,她才只有九岁。
正思虑中,突然听到牢门被人打开,循声望去,来人正是乔渊。
“哈哈!想不到有一天顾氏一族也会成为我的阶下囚!”乔渊冷笑道,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司铭。
“是你做的。”顾司铭冷然出声,眼中一片死寂,“那些所谓的证据是你做的。”
“是又怎样?”乔渊见计谋被识破也并未慌张,一个离将死之期不远的少年对他造成不了威胁。想到这,乔渊嘴角弧度更深:“不止这样。你父亲的死,这场失败的战役以及……”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以及顾墨氏的自戕,这些都和我有关……”此时的乔渊和平时不太一样,漆黑如夜的眼眸中没有狡猾与算计,而是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与黯然。而顾司铭显然没注意到这点,他双眼血红,充满仇恨地看着他,像一只发狂的狮子。
乔渊不屑地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只是二人都不知道,刚刚他们的谈话,全都一字不落地落进缩在角落的顾倾和的耳中。
乔渊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来劫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顾司铭早已死去一年,而他的妹妹—顾倾和,本想任其自生自灭,却在今天被他人所救。他看着黑衣人劫走顾倾和的背影,抬手阻止了想要追捕的官兵。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他的一念之差会使他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五年后。
荒荒北漠,站着一蓝衣女子,微风吹落她深蓝色的面纱,露出倾世的容颜,眉角的一颗朱砂痣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此人正是多年前被人劫走的顾家二小姐——顾倾和。
五年前,她为师父所救,她教她琴棋书画,治国之道,却从未告诉过她为何救他。
一年前,她学成离开师父,来到这荒荒北漠与狼群为伴。
而如今,她从来往的商人口中得知当今天下局势。四国中,齐氏幽国与燕氏襄国国力最为强盛。
回到幽国,怕是自寻死路。那么如此看来,便只有一个选择……
师父律言所在的位于东方的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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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1)
夜,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此时王宫议政殿却是灯火通明,透过雨幕,依旧可以看到烛火映着人影绰绰。
“太子的确需要培养一支自己的势力。”燕墨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若有所思地呢喃。
想了一会,他抬头看向恭敬站在自己面前的律言丞相,微微笑道:“所以爱卿的意思是……”
“我们应从两个月后的科举中选拔出人选来。”律言嘴角的笑容高深莫测。
“哦?”燕墨闻言挑眉道:“如此赫连爱卿是有人选了?”
“臣不能说是有人选,而是……”话未说完,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分布在瑶湘阁外的暗卫被人发现了。”
燕墨闻言,暴怒地将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那帮人怎么越来越不争气了!”
外面的小太监听主子这样生气,有些胆寒,却还是打着颤说下去:“那女子要暗卫加急情报送进王宫。”
“呈上来。”
信被小心翼翼地呈到燕墨面前,燕墨随手翻看,怒意却更甚。
“不知何事让皇上这样生气?”律言抬头看向面前的帝王,眼中笑意未减。
“你自己看!”燕墨将信件扔在律言面前,却不料律言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自己的徒弟顾倾和,于是微笑道:“皇上信吗?若是不信,何不自己去兵部问问呢?”
微风不知从哪里吹来,吹开了信,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话:边关加急!兵部尚书私扣粮饷,皇帝被蒙在谷里,太子延误战机,为酒色所迷在先,泄露军机,丢失兵家重地在后。
太史令记:奉启八年,西凉国再次来犯襄国边境。粮饷紧缺,守军请援的奏折被扣。一日朝堂,襄帝问起,兵部尚书请罪。东窗事发,兵部尚书左氏满门抄斩,太子被囚思过。
隔天,燕墨密召律言丞相推荐科举人选,律言上了一个折子,折子上只有寥寥几个字:顾倾和。
一个月后。
太子燕楠从囚禁了他一个月的房间出来,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燕楠心下释然,嘴角却是有些悲哀的笑。
“三弟。”燕楠回头看了燕牧一眼,点头应了一下。
“呵,殿下,孙大人出事了,您不知道吗?”燕牧嘴角笑容不变,眼神中确是担忧。
燕楠闻言,也来不及假意寒暄,快步走开。
燕牧一直凝望着燕楠离去的背影,嘴角笑意疏淡不明。
一身宫女装扮的普通女子走到燕牧身后,神情淡漠:“齐王殿下这一身演技,可真是……”
燕牧没有理她,自顾自地迈步向前走:“边关加急,我要回边关了,接下来的事,便交由你办吧。”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去少年的背影笑得突兀。
微风吹起女子腰间的裙摆,露出一块质地上好的羊脂玉,上面端端正正刻着两个字——慕城。
两天后,宫宴。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宫女端着芮王进贡的雨酒,有些愁眉苦脸。
“绿映姐姐,我来帮你吧。”慕城过去扶了一把,笑得亲和。
“谢谢慕城妹妹。”那宫女倒是千恩万谢,却完全未留意到身边的人出手如电,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慕城轻巧地接过酒杯,看着那一个个象征着品级的杯子,很快便找到了象征着帝王之尊的九龙杯。
烈性的毒药悄然融入酒中,慕城的神色微微有些复杂。
宫宴中各个王爷把酒言欢,倒是一片祥和。
“听说宁儿从封地带回了一种名为雨酒的饮品,滋味甚佳,还不快呈上来。”燕墨今日倒是一脸慈父的神情。
“传酒。”在太监的喊唱声中,那一杯杯的雨酒被呈上来。
燕墨拿着酒杯,突然低低一笑:“宁儿,你……”他略微一顿,又说道:“毒投的太多,酒饱和分析出了结晶。”忽而扬手,坐在一旁的黎妃装饰在发间的银钗忽然没入酒杯,然后一点一点变黑,众人脸色大变宫殿中更是乱作一团。
始终默不作声坐在一边的燕牧嘴角勾起一抹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燕宁看着发黑的银簪,微微有些惊讶,上前一步朗声道:“父皇,儿臣……儿臣并未在酒中下毒。”
“皇上。”一旁的玟妃更是着急:“这莫不是有人陷害?”
“之前这酒是谁给御膳房的啊?”
掌管御膳房的太监一听,便‘噗通’一声跪下,哆哆嗦嗦道:“回皇上,是绿映。”
话音刚落,那绿映便被押了上来,摁在地上。
“皇上冤枉啊,奴婢绝对没有谋害皇上的心思啊……是,是,”那宫女哪见过这样大的阵仗,早就已经吓得哆嗦,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神情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是慕城,皇上,是慕城。奴婢送酒的时候,慕城过来帮了一把,然后奴婢便被打晕了,是慕城,皇上,一定是慕城打晕我之后在酒中下的毒。”
周围听着此话一出,更是大惊失色,谁不知道这慕城可是东宫中最得力的宫女,太子前段时间更是因为孙大人被斩首的事情和皇上大吵了一架,宫中始终有风声说太子要谋反,皇上准备废了太子,这东宫殿下会不会是等不住了?
不等皇上开口,那掌事太监却是眼尖,高声道:“宣慕城。”
慕城也很快被押了上来,坐在一旁的玟妃立刻给她使眼色,希望她一个人把事情揽下来,却不知这慕城自一开始就是燕牧安插在太子身边的眼线,也是燕牧培养的死士。
“皇上,”慕城装作惶恐的样子,大声哭道:“皇上,奴婢,奴婢知错了,都是……”说到这,她像是看到了韩贵妃警告的眼神,突然噤声。
燕墨转头看了一眼韩贵妃,温声道:“你且说来吧,不用受那些人威胁。”
“皇上请先赦奴婢无罪。”
燕墨沉默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是,太子让我这样做的……”慕城低下头去,不敢看殿上燕楠绝望的眼神。
“楠儿,你有什么好说的吗?”燕墨漫不经心地看向一旁身穿蟒袍的俊美少年,似乎是并不在乎。
“父皇,儿臣,”他眼眸幽深,抬头直视进燕墨的眼底,只是缓缓说出这样一句话:“没有什么好说的。”话音落地,他的眼底出现了释然与悲哀的神色。他想过自己会被推下太子之位的无数可能,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她。也许他早就知道了她会将他推下太子之位的这个结果,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来人,下旨,废除燕楠太子之位,迁幽泉居禁闭没朕口谕,谁也不许去探望他。”
燕楠被人押着,临走时深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慕城,什么都没说。
“皇上。”慕城突然开口,深深拜了一拜:“奴婢虽然是受人指使,皇上也赦了奴婢无罪,但是错了便是错了,奴婢请求自罚。”
“哦?”燕牧微微挑眉,问道:“你想怎么罚?”
“奴婢跟随太子多年,太子对奴婢恩重如山,所以奴婢自请前往幽泉居照顾太子衣食起居。”话音刚落,燕墨便示意侍卫将她带到幽泉居,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问:“太子既对你恩重如山,为何刚刚你还要指证他?”
慕城的身影突然停下,她转过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自始至终都低调行事的燕牧一眼,随即将目光转投到燕墨身上,声音清幽空远:“因为有些事,也许比恩情更重要。”
燕牧听了这句话,把玩酒杯的动作微微顿住,微微抬头,看见慕城远去的背影,目光有些复杂。
太史令记,奉启八年,太子被释,再被陷害谋反,襄帝燕墨下令将其废黜,迁置幽泉居,改立齐王牧为太子,芮王宁因此被疑,调往北关,自此,襄都政治局势变天。
襄都中,某府邸。
眉角有一颗朱砂痣的倾城女子坐在七弦琴前,指尖微抬,声音动听,眉眼却尽是冷漠:“殿下这可满意了?”
随着微风吹过,坐在长几前的少年用来束发的玉簪发出阵阵哀鸣。
少年微微一笑,起身来到少女面前,从发间取下那根素雅的玉簪,弯腰插在女子发间:“这风鸣簪便送给倾和了,待你在襄都遇见棘手的事就以此簪为信物。”
少女微微抬头看着他垂下来的乌黑长发,微微笑道:“如此便谢过殿下了,只是民女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也不是什么大事。”少女嘴角的笑意依旧意味不明:“只需殿下在科举那一日应一句话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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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2)
宣和殿外。
顾倾和站在汉白玉制的台阶上,看着一个个中榜的书生满心期待地进入,又满眼失望地离开,不禁有些紧张,握成拳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但表面却依旧风平浪静。
所有人都想踏入朝堂,努力靠近坐在龙椅上的帝王,成为人上人。只是,这一次他们注定要失望了。这次科举考试,对于人才济济的襄国来说,不过是一个幌子。
“宣本届新科状元顾倾和觐见!”太监尖厉的嗓音唤回了顾倾和逐渐飘远的思绪。她连忙收敛心神,迈着中规中矩的步子,前去觐见殿内深不可测的帝王。
领班见本届新科状元是个女子,多少有些惊讶,但还是抬手放行。然而当他发现顾倾和步履移动间,腰间的坠饰都未动过时,不禁暗暗心惊,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也许,她才是皇上要找的人。
她躬身行礼:“顾倾和叩见皇上。”
皇帝燕墨赞许地看着顾倾和,每一个动作都小心谨慎,却步步到位,腰间的坠饰也未曾发出过声音,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考生,并且是个女子。这大概是襄国从未有过的吧?除了那个人……想到这,燕墨的眸光微黯。
手中的青瓷茶盏慢慢放下,茶杯与琉璃底托轻碰,清脆的响声在只有两个人的静默大殿中显得异常突兀。
“你,抬起头来。”燕墨的声线低沉了几分。
顾倾和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些。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然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微笑着抬起头。
燕墨看着她,眼中尽是冰冷,眉宇间如千山暮雪一般,让人望之生寒,这就是能将他苦心培养的暗卫找出来的人?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燕墨想到这,决定试探一下她,于是淡漠开口道:“顾倾和,你可知罪?”
话音刚落,顾倾和的眸子中泛起一丝微不可见的慌张,随即却被压了下来,缓缓开口道:“民女何罪之有?”
燕墨听到这句话,还是有些惊讶,一般人被皇帝问罪,都会惶恐不安,心神不定,一个不及及笄之年的少女,竟能做到如此镇定!想到这,燕墨眼底的赞许又多了几分。
“你可知,襄国不许女子参加科举?”燕墨低头抿了一口茶,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民女不知,只是民女参加科考之时,考官并未加以阻拦,而且,襄国科举意在选举人才,并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身份而剥夺这个人的机会,更何况……”说到这,顾倾和却突然打住,未继续往下说。
“为何不说了?”燕墨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更何况,女相律言就是参加科举踏入朝堂的,既然襄国有律法,为何律言丞相还可为相?”顾倾和一一细数,额角却泛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燕墨闻言赞许的大笑,丝毫没有注意顾倾和的不敬:“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那么朕问你,如果你入朝为官,应当如何?”
“自当竭尽全力为百姓效劳。”顾倾和将心中的想法如实说出。
“哦?为何是为百姓?”燕墨对她的回答有了些兴趣,好一句为百姓效劳,让听惯了奉承之言的他极为愉悦。
“古有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就好比水,襄国朝廷就像是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