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事,对不对?”
“对、对,你……你要能早那么想,很多事都不会发生,今天我们就不会兜那么大的圈子了……”不知怎的,内心的苦闷一旦说开来,女人脆弱的一面,就更容易表露出来。
“兜再大的圈子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太辛苦了,所以……”他将她拉到椅子上坐着。“你坐着听我说,目前我手上有一笔非常大的生意,我想交给你来处理。”
“大的生意?”
“我只告诉你要与谁交易,至于该怎么做,就得靠你全力以赴去完成,而且,我更不会在旁辅导你,你明白吗?”
元梅自是知道他的用意,要是再让他从旁协助,岂不又要遭人非议。
“你放心地交给我,我有把握能让你从这笔生意中,获得最大的利益。”她会使出浑身解数,成败关键,就看这一仗了。
“梅儿,这笔生意要是谈成了,保守估计,可获净利五百万两,以往我曾经手过的,都没这次的利润来得丰厚,只要你能成功,别说是宁波陈家的人会从此对你另眼相看,恐伯这最顶尖的商人头街,就非你莫属了。”杜乘风怔怔地望着她,发现她眼中闪烁着红光,似乎有着非成功不可的企图。
“有五百万两的净利?那可是非比寻常的大客户,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也很少听过有这么大手笔的买卖,就算是宫里的内务府,也没有过这么大量的需求啊!”元梅脸上的喜悦一闪而逝,她冷静地一想,天底下好象没有这么阔气的买家,听起来似乎有些不真实。
杜乘风早料准元梅不是那么容易就会顺着他的步调走,她的心思缜密,除了在跟他赌气,想破头要整整他之外,其余的一切,她都不疾不徐,以最沉稳的逻辑来思考事情,诸如这样一件有如天价的生意,她当然不会被高兴冲昏头,不仔细问出个所以然来,是不可能会全然相信的。
“没错,你说得对极了,在这是没有这么大的客户,可是这笔生意,却是来自于国外,你还记得几年前,因烟草生意而前来我们这的那位马利波亚吗?”杜乘风慢慢陈述,将回忆拉回因此事件而结下梁子的时光。
“马利波亚?”这个人她怎会忘得了。“这家伙竟然还敢来?”
“被你一骂,吓得他连夜赶回英国,当然是不敢来了!”杜乘风抿嘴一笑,说道:“这几年他曾写过信给我,说当年他胡涂的说错了一句话,害得你当众出糗丢脸,他感到相当抱歉,也觉得身为一位英国绅士,是不能乱说话的,因此,对于此事,他始终耿耿于怀,直到最近,他认识一位英国布商,才想说趁这机会,弥补他对你的亏欠。”
“布商?是怎样的一位布商,怎会突然想跟咱们打起交道?”
“他说他对咱们的丝绸相当有兴趣,打算大量批购,运回英国,供那些贵族人用,只不过,这位布商说他有要事缠身,不克前来,所以派了他的三位女儿,前来洽谈合作事宜。”
“他的女儿?”元梅越听越像有那么一回事。
“是的,他的三个女儿都必须继承父亲庞大的家产,由于事业版图太大,三个女儿都得到世界各地去亲自观摩,以便将来能真正接管所有的业务,这是她们第一次到中国来,能不能与她们长期合作,那就得靠你了。”这番话听得元梅频频点头,对于杜乘风所说的话,更加深信不疑了。
这可爱又单纯的小女人,一听到有生意可做,双眼睁得比夏夜的星光还灿烂,他实在不忍心欺骗她,可是一想到两人的婚事迟迟未有结果,心里头的压力,就让他不得不狠下心来,编出善意的谎言。
“不过……那些洋人说的洋话,我根本就听不懂,怎么跟她们谈生意呢?”语言的障碍,让她首先感到为难。
她一手点着下巴,摇头晃脑地在屋里来回踱步,那种认真沉思的模样,让一旁的杜乘风看了,有些克制不住想笑的冲动,但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万一他不小心露出马脚,可就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
“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静海曾经在洋务馆跟洋人接洽过一批西洋骨董,所以也学了一些粗浅的洋话,有他来帮你做翻译,我想应该不成问题的。”静海是三个兄弟中最老实可靠的,有他来帮忙,元梅更不会怀疑。
“喔,那就太好了,如果静海能帮这个忙,我相信这桩生意,一定能够有把握拿得到手。”她喜出望外,才刚困扰自己的问题,一下子便迎刀而解,这下,她可得要好好针对这笔生意,去运筹帷幄一番了。
当下,元梅便拉着杜乘风,开始询问这三姐妹的喜好与个性,她专心聆听着杜乘风的每一句话,而且句句听进耳里,这种前所未有的融洽,可是以往所没有的,不管杜乘风说什么,她都点头照办,专心的程度,连在窗户外头,突然多出三颗人头偷听,她也浑然无所觉。
见到这样的景象,三姐妹会心一笑的看着彼此,这计画,看来是胜券在握,大姐的好事,可说是指日可待了!
“不行,这件事我绝对不能答应!”
当杜乘风把整个计画全告诉杜静海之后,他想也不想,当场就一口回绝。
“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杜乘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大哥要弟弟帮个忙,这家伙竟然连考虑都没有,就断然拒绝,根本就不把他这个当大哥的放在眼里。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我从来都不说谎!”他很冷静且客气地把自己的立场,说给杜乘风明了。
杜乘风拍掌叫好。“对,就是你从来不说谎,所以才要你来帮这个忙,从小到大,谁不知道你的品德是出了名的好,有你来帮大哥的忙,你元梅姐绝对不会怀疑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这件事非同小可,在他心中,当然是百分之百支持大哥的,但要他以说谎话,演假戏来欺骗未来的大嫂,这不但会使自己的人格从此蒙上一层阴影,而且将来他在元梅的心目中,正直的形象势必会荡然无存。
“大哥,我当然是很赞成你把元梅姐给娶回来,不过……要用这种欺骗的手段,恐怕会不妥吧,而且要是让整个杭州城的人知道了,对你的声誉,不怕会产生不良的影响吗?”他巨细靡遗的分析,为的就是要大哥打消这个念头。
“这点,你倒是担心得比我周详,但我想,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托之辞吧?”听他把话撇得一干二净,杜乘风就知道,这小子打从心底就没有要帮忙的念头。“也好,你不帮忙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那天你跟芝羽在香桂亭偷偷摸摸说话的事,就这么不凑巧的,让我的眼睛瞄到了,我想……基于诚信原则,我也该跟我那被蒙在鼓里的弟媳说一声,老把秘密憋在心里头,实在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
说完,他长叹一声,转身便往外头走去。
只见他脚步才跨出三步,就听见后头急迫的叫喊声。
“大哥,你且留步!”
杜乘风早就料到,他是不可能让他走出这扇门的,要是他敢让他走出去,恐怕他的麻烦就会接踵而至,未来这几天的日子,耳根子铁定是清静不了的了。
“怎么了,还有别的事吗?”
“大哥,芝羽是因为父亲生病,所以希望能跟我借点银两,买一些好的药材为她爹补补身子,她约了我到香桂亭去说,是不希望被其它有心人知道,你也知道,她一向好面子,要低声下气求人也是情非得已,所以我……”他努力解释,不过杜乘风全没当一回事,扬手摆摆,不再听他任何解释。
“你别跟我说那么多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和芝羽从小感情就好,要不是她父亲爱赌钱,欠了一屁股的债,娘也不会坚决反对你和她在一块,但我知道,你还是深爱着她的,唉……我那可怜的弟媳,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怕让她知道,后果……”杜乘风顿了会,朝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跑回西藏娘家去接人,那山高水深的,路途可是遥远得很喔……”
“大哥,我跟芝羽现在真的只是朋友的关系,完全没有男女间的情爱,这话你千万不能随便跟小娃儿说,你也知道的,她一旦生气,包袱一拿就给我跑回西藏,那我要追多远才能将她给追回来呀!”想到这件事要是传进他老婆大人的耳里,那这天下还太平得了吗?杜静海不能不去考虑到此事的严重性。
杜乘风一脸不干己事。“那我可管不着了,你都不在乎我的死活,我干什么还在意你的婚姻,兄弟之间是互通有无,像你这样无情无义,我何须还去顾及手足之情。”
说完,长袖一甩,潇洒地转身离去。
杜静海一看这还了得,一个箭步街上前去,紧紧拉住杜乘风的手。“大哥,有话好说,你……你这又何必呢?”
“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我打光棍,至少有你这有情有义的弟弟作陪,不也挺开心的?”
杜静海早该料到自己有把柄被大哥抓在手上,只好无奈地点头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呵,这样才是我的好兄弟。”他愉快地拍拍杜静海的肩,有他的配合,还怕此事不水到渠成吗?
才一达成共识,元梅便踏进杜静海所经营的骨董店,这说曹操,还真是曹操到。
杜静海一看到元梅,呼吸突然岔了道,他不小心往后退了两步,幸好杜乘风在后顶着,才让他免于出糗丢脸。
“想不到你们兄弟俩都在啊?”听她的口气,心情还挺不错的。
“元……元梅姐,你今天真有雅兴,怎么会突然间想到我这儿来呢?”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不同,还亲切地倒茶请元梅上座。
“你大哥说你懂一些洋文,所以我才想过来问问你,要怎样才能跟洋人做基本的沟通,还有洋人的一些习性与民情风俗,我都想要简单地了解一番。”她的积极态度,早在杜乘风预料之中。
“梅儿,你来得正好,刚刚我才叮咛静海,万一你来了,就得要好好地将一些该注意的细节,仔仔细细地说给你听,没想到才说着说着,你人就到了,这样也好,早点说个清楚,心里也好早有准备。”他笑笑地看向杜静海,眼中充满着警告的意味。“刚刚大哥跟你说的话,你千万别忘记了,知道吗?”
“我……我知道了……”有小辫子被抓着,他敢说不吗?
“五天后,那位布商的三个女儿就要来到杭州,到时候,一切就看你的了。”杜乘风握着元梅的手,像是交托什么重责大任,眼神中充满着期许。
“没问题,一切都交到我身上,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她一点都没从杜乘风的眼中,看到有任何的不对劲,反倒是一旁的杜静海,急得像火烧眉毛,满脸愁绪地不知该怎么面对等会的状况。
见到这情形,他心里有数,暗暗的叹了口气。
看来,他也得被拖下水了!
第十九章
“梅姑娘、梅姑娘,大事不好了……”
未时刚过,竹波就在余园里大声嚷叫,并匆匆忙忙的奔向南厅,将正在午寐小睡的元梅,给从睡梦中惊醒。
元梅极不耐烦地从贵妃椅上坐起,一脸疲惫地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竹波。“大热天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纸……纸条……”竹波喘了两口气,好不容易吞下一口口水。“我刚整理兰姑娘……的房间,看到茶壶底下,压……压着这张纸条……上头写着,说她和菊姑娘与竹姑娘……因为不知梅姑娘何时要与杜公子成亲,已经等不及了,所以……就先到扬州去参加牡丹大会,赏花去了!”
“牡丹大……大会?”她抢过竹波手中的纸条,上头正是探兰的笔迹,本来这一趟路回来,还满心期待喝到大姐的喜酒,谁知,她迟迟等不到她的喜讯,所以就带着两个妹妹,趁着难得回娘家的机会,一同结伴出游,也省得在家里闷得发慌。
她气得将纸条揉成团,瞪着大眼问向竹波,“她们三个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听桂岫说,应该是吃完午饭,就从后门偷偷溜走了。”
“吃完午饭?”离现在已经一个多时辰,如果要追,恐怕也来不及了,这三个妹妹难道不知道现在她正需要人手帮忙,不但不体恤她,还敢私自开溜,放着她去游山玩水,等到她们回来,她非要好好教训她们一顿不可。
她焦头烂额地抱着拳,在屋里头低头思吟,本来她想趁这三个妹妹回来期间,将余园的事先暂交由她们三人分担,自己则全心全力面对英国布商的三位女儿,谁知道,临时给她出这种乱子,打乱了她原先的计画,这下可好,搞得她现在一个头两个大,非赶紧想个折衷的办法不可。
“你去替我找哑叔来……等等……”她定到案边,指着一大迭的帐本说道:“我看你直接拿到他的房间,麻烦他处理一下,有好几十笔赊欠三、四个月的帐款,请他派人去收回来。”
竹波皱着眉头,动也不动,像是没听清楚元梅说的话。
“你还杵在这做什么?快把这些帐簿拿走啊!”早已失去耐性的她,嗓门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梅姑娘,你难道忘了吗?哑叔和聋嫂两天前就回桂林老家去祭祖,二十天后才会回来呀!”
对喔,她都忘了,这几天老在背诵着杜静海写给她的一些洋文洋话,还拿了些如何与英国贵族交际的礼仪书籍回来阅读,所有的时间全耗在这件事上头,竟然连哑叔回老家祭祖一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更要命的是,三个妹妹在这时候也弃她于不顾,看来,这下子她非陷入绝境不成。
唯今之计,她只能求助于杜乘风,可是要真向他开口,那……那岂不是又显示出自己能力不足,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口舌吗?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去找他,她要独挑大梁,非将实力发挥出来不可。
“去替我煮碗安魂汤,待会给我端来。”她重新打开帐簿,先一件件处理完再说。
“梅姑娘,你昨夜已经没好好睡一觉了,现在……”
“叫你去就去,少跟我罗唆一大堆。”再撑也没几天了,她不能在这时候倒下去,绝对不能。
看着梅姑娘发散簪歪,两眼濒临涣散,竹波对她的身体状况,感到十分忧心,但她的脾气又倔又拗,谁可以说得动她呢?
非得将这情形跟杜大当家说去,再这样下去,梅姑娘的身子,不累出病来才怪。
竹波的一番好意,并没有引起杜乘风相对的回应。
眼看着梅姑娘忙得晕头转向、昏天暗地,也没人在一旁协助,看在竹波眼中,除了替地感到担忧外,却什么忙也帮不了。
如此又过了三天,元梅的精神状况,可说是越来越差,批阅帐本的朱砂笔,经常因打瞌睡握不牢,而将帐本是滴得红斑点点,甚圣有时候还忍不住睡趴在桌上,印得睑上全是朱红的泥印也不自觉。
就在她精神状况最差的当儿,杜乘风则精神奕奕,满面春风地来到余园。
今天的他,和以往有着极大的不同,不仅将自己梳理得整齐帅气,连双眼都充满着自信与光辉,和披头散发的元梅比起来,可说是天壤之别。
“梅儿,梅儿,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好消息,那英商的三位女儿,提早两天来到杭州,现在静海正准备将她们接到余园,你等会可要好生招待,知道吗?”
还在恍恍惚惚的元梅,一时之间还没听清楚,她掀起疲惫不堪的眼皮,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开口,“你说什么,能说慢一点吗?”
“我是说,那位英商的三位女儿已经来到中国,等会静海就会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