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的眼睛哭得跟她身上的衣裳一样红,可大叔还是没有带走她。
云儿说,这是她第一次和大叔分开。大叔就像是她的父亲,她一直把他当作父亲的。
那一万两银子,我知道一定是大姨留下的,而她绝对不会有一万两这么多的家当。到底是谁给她的?而给她银子又是为了什么?
我心里隐约有了模糊的轮廓,却不敢相信。
我一个人站在大姨的坟前,突然想起在她临死前,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她让我喊她作“娘”,可当时我没喊出口,现在也不会喊,将来更加不会喊。
我没有这样的娘,也不会把就这样抛下我的人当作自己的娘!
永远不会!
“小七子!”有人在喊我,我回头,原来是小白。
他慌慌张张的,还没靠近就冲着我大喊:“快,快点回去,你十五个姨全都被官府,抓走了,快!”
跟着小白一起回到青楼的时候,我看到云儿摊坐在门口,手里紧握着一把剑↓倔强的咬着嘴唇,眼睛瞪得很红,却没有哭。
青楼门口围着很多人,里面也乱糟糟的,因为没有人做主,几个下人正在你争我夺的抢楼中稍微贵重的物品,然后估计他们会逃走。哦,不,或许他们认为根本不用逃,他们不认为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拿他们怎样。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仿佛有无数个小人在里面吵闹得不可开交,我捧着头,手用力的击打,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清晰。可是没一点作用,小人吵闹得更厉害了。
我烦躁起来,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大吼:“全部都给我住嘴!”
人声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我。
但,只是一瞬间。然后,所有的人又开始了争吵。
我的脑子里却突然变得清晰,清晰无比!
我走到云儿身边,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剑。
“噌”拔剑的声音清亮,我举起白晃晃的剑身。
这次不用我发声,所有人都自动回过头来看来。亮闪闪的剑身,在照进门口的阳光的映照下,冷光四射。
“谁敢动这里的东西,就别想活着走出去!”我一字一顿,说得很慢,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用这样强硬的语气说话。
我是说真的。
虽然我从未杀过人,也并不想杀人,甚至未必我一个人就能杀光这里的人。
但我必须这样说,而且说到就会做到。
然后,一挥手,用剑直劈我身旁的一把椅子。
椅子生生的断成了两截……
真是把好剑。
所有人都走了,连门口围观的人也一个不剩,这证明我还有很有威慑力的′然,这威慑力很有可能大部分来自我手里的剑。
“小七子,你的手,流血了。”小白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轻声说着。
我朝握剑的右手看过去,果真有血顺着剑身往下蔓延。我这才发现,原来我的整只右臂已全然没有了知觉。
云儿毕竟也还小,她走过来,紧紧的抱住我,先是哽咽,然后大哭。
她说:“初七,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心一下子跌落至了低谷。
怎么办……
“先去衙门,看看姨们怎么样了……”我的声音竟然开始颤抖,我有不好的预感。
不不,不会这样,那个人应该不会这么狠毒……
这一年我八岁,院子里,我曾经和小狐狸一起种下的桃树已经长大,如今正是桃花开的季节,但它却没有开花,只有满树青绿青绿的桃叶。
我站在桃树下,仰头望着那些小伞一样的枝叶。
这一年,我失去了我全部的亲人。
她们曾经说过,初七啊,不管怎样,姨们最爱都是你。
我说,以后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银子,让你们过好日子,不再被人欺负。
她们说,好,姨等着。
可,她们骗我。
我终究还是没来得及给她们幸福。
记得那天,我在衙门的牢房门口遇见了一个人。那个说在朝堂上等我的人,那个好看而斯斯文文的男子,他还有很好听的声音,他说他是我爹。
我还记得他跟我说过的话。
他说:“听说,你的名字叫初七?这个名字不好,不如叫卿颜。卿颜如玉,这个名字好。”然后,他蹲下来与我平视,他用手指轻抚我的脸,说,“你知不知道,你的性子很像你娘,但你长得很像我。”
他说:“还有,我姓凌,我是你爹。”
最后,他起身,修长的身材。
他俯视着我,眼里是高高在上的骄傲,他说:“我不杀你,我等着你,等你来找我,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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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我叫凌卿颜,十七岁,穿越而来。
我有一个爹,他不在我身边,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
站在院子里枝头花开的桃花树下,我突然想起以前青楼的院子里,也有这样的一株桃树,不知如今是否也一样美丽?
我离开小镇已经三年,现在身处于京城,在一家杜姓府上做了两年的客卿。
在小镇里的那六年里,我开始关注起国家大事,每当有游人路过小镇,我就向他打探当今局势。这样,总算是不再一无所知。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我身处的这个时空是个乱世,天下被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十几块,但,我所在的北夏国却是两个最强大的国家之一。
能和北夏国分庭抗礼的,只有南淄国。
这六年中,北夏国和南淄国竟破天荒的结成同盟,一起瓜分了周边十多个小国以及部落,让十几个君王各自称臣,于是天下二分。
六年后,冰雪初融时分,南淄国趁北夏国战马奇缺、物资不济的时机,撕毁盟约,一举进攻,于是北夏国边疆告急。
许多靠近边疆的百姓恐被战火波及,纷纷离家北上,以避危机。
那一年,我和云儿都是十四岁,我们也离开小镇,一路来到京城。
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身边同行的人群里,每天都会有人倒下。身体的饥饿和心理的恐惧让许多人几乎发了疯,我们的仅有的食物常常会引来许多觊觎,如果不是云儿,我想我怕是早就没命了。
那时候我才真正明白,身处乱世之中,我不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特殊。
“初七,杜三君那老家伙又派人来找你。”一身火红衣裳,青丝如瀑的女子,就是十七岁岁的云儿,她把玩着手中的剑,歪着头,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我。
“你要小心他,他看你的眼神总是色眯眯的,铁定没安好心!”她满脸严肃的望着我。
“没办法啊”,我叹一口气,“谁让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
“少臭美了你!”云儿瞬间闪到我身后,一脚蹬上我的屁股,“快点滚拉!”
我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回过头冲她撇嘴:“男女授受不亲啊,你别占我便宜……”
“滚!”
云儿一瞪眼,一握剑柄,我就怕了。
她的眼睛很大,瞪起来有点女张飞的气势;她的剑也很锋利,杀个人就像我切豆腐那么容易,我亲眼见过的。
“也不知道那管晨是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竟然喜欢上你……”我小声嘟哝着,见她眉毛竖起,连忙转过身去。
整整衣裳,然后款款而去。
到了杜三君的院子门口,恰好看到杜三君五岁的儿子杜小君,他抱着竹编的圆球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小小的身子,模样可爱至极。
我一时手痒,跑过去一把抢过竹球,故意往院墙外一扔。
他抬头,嘟起嘴巴,清澈的眼里满是委屈。
然后,他看看我,又看了看院墙,突然张大嘴巴,大哭,“哇呜,坏人,你赔我,赔我……”
“凌公子~~”杜小君的奶娘一张脸苦兮兮,我每次见她她都是这样的表情。
“嘻嘻。”
小小的正太,真可爱,我最爱调戏小正太了。
“当当当当……”我变戏法似的,把竹球递到杜小君面前,“看,这是什么?”
小家伙破涕为笑,看着我满眼崇拜。
“卿颜,你来了。”杜三君不知道什么站在了院子里,满眼笑意的望着我。
其实杜三君不老,因为云儿对他很有偏见,才一直硬说他是老家伙。
他才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据说他是个商人,很有钱,但是身上一点铜臭的气味也没有,反倒一脸的斯文像。
他个性爽朗,仗义疏财,爱结交有才能的人,他府上如今有几十个客卿,都是厉害的角色,不管是文才武艺,还是旁门技巧,都一一俱全。
“杜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到了他的书房,我单刀直入的问他,顺手搬了把椅子,毫不客气的坐下。
我知道他不会介意我这样的举动,甚至还该死的带着欣赏的目光看我。
“卿颜,你来我这里已经有两年了吧。”他不急着直奔主题,反倒又开始了瞎扯,“记得两年前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又黑又瘦像个小泥猴,现在却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了……”
“这都多亏杜先生的赏识,才有今天的我。”我笑了笑说。
“呃,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竟然有些局促的摆了摆手,然后朝我走过来,“我想说的是我并没有看错你,这两年来,你表现得很不错,让我一直很欣赏。”
“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么多人,我却一眼就看中了你!”
他眼眸深深的看着我,算得上英俊的脸庞上分明写着“小子,我在勾引你”几个大字。
我凌卿颜喜欢男人,在这里算得上是半公开的秘密了,我从不加以掩饰,聪明的大多知道,迟钝的可能还没发觉。
而,杜三君一开始就属于聪明的男人。
“可惜啊,真可惜!”我摇头直叹气。
“什么可惜?”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发愣。
“可惜我生不逢时!”我痛心疾首的垂着椅子,“我若早生二十年,一定会爱上杜大叔你!你说可惜不可惜?!”
“大……叔?”杜三君看着我,然后用手摸了摸脸。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唉~~~~”我装模作样的吟诗以表遗憾。
看到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我心情顿时大好。
切,这么老了还来勾引我,你儿子来还差不多。
“杜先生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我收敛神色,再次问他。
“有事……不过你先回去吧,呆会儿,我让人通知你具体的安排……”杜三君背对着我,朝我挥手。
我猜他现在铁定需要一面镜子。
走出院子的时候,我恰好听见身后杜三君在问奶娘。
他问:“我真有这么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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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我怎么办?】………
我举起面前一樽古琴,愤然摔在地上。
“砰”,满室丝竹歌舞之音骤然停下,所有人都在看我,我听到有整齐的拔刀声,只要有人一声令下,我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盯着那个含笑冲我举杯的男子,我终于见到他了,甚至不需要刻意的寻找。
这算是心有灵犀?还是冤家路窄?
“你疯了么?”云儿站在我身边,声音很小,却无比清晰的落入我的耳中,我甚至还能感觉到她声音里的颤抖。
他对着我笑,嘴角依旧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嘲弄姿态。
“不知这位贤士此举是何意?是否责怪本王招待不周?”三贤王司马越缓缓起身,沉声而问。
今天三贤王设宴,邀请众多名士才子,谁都知道,他的目的是招贤纳才,所以杜三君吩咐我和管晨一起来赴宴。
他说这是一个好机会,三贤王是皇帝最小的一个弟弟,年轻有为,在朝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帝,甚至可以与太子争风头。若能被他相中,必定能够平步青云。
可惜了,这真是一个好机会。
或许,我只需弹完这首曲子。
可我终究没能忍耐得住,我总是这样,冲动永远来得不是时候。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直面三贤王。是生是死,只在这片刻之间。
我深吸一口气:“边关战乱,国难当头,我北夏许多无辜百姓正身处水深火热间。我等身为北夏臣民,当以国难为一己之难,请恕草民不能安心享丝竹、升歌舞!多谢三贤王款待,草民告辞!”
说罢,我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拂袖离去。
门口有侍卫虎视眈眈,却因三贤王始终没有下令而不敢出手。
贤王不愧被称为贤王,若换作别人,我根本没命走出来。
出了王府,云儿从身后追上来,她拉起我的手,“走,我们快走!离开京城,快!”她不由分说的拉着我,一顿狂奔。
“喂,云儿,放手!”我气喘嘘嘘的说,“我跑不动了,你干嘛呢?!”
她不理我,只是一个劲儿的跑,火红色的衣裳飘飞,就像是一团烈火在奔跑。
“放开!我不走!”我一把挣脱她的手,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呼气。
“走啊!听我的,快走!”她回过头来,冲我大吼,“你这个大傻瓜!你以为你有几条命?!你就这么想死?!”
我弯着腰,用力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直起身来,却见到云儿满脸都是泪水。
“你怎么了?”我有些发懵。
她突然拔剑,冷光一闪,锋利的剑尖抵在离我的喉咙不足半寸的距离,我全身僵硬,顿时不敢动弹。
“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我先杀了你!”她咬牙切齿的看着我,含泪的眼睛里锋芒毕露。
我不懂。
“你要杀我?”我愣愣的望着她,脑子里大片大片的空白,无法思考。
“是!”她重重的回答,“你走还是不走?!”
走?
我怎么能走……
又能走得到哪里去……
我摇头,苦笑,“你杀了我吧。”
然后,我闭上双眼。
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一点也不喜欢。
只听见铿锵之声,长剑落地,我睁开眼睛,却见一个火红色的影子朝我扑过来。
云儿双手紧紧的抱住我,嘶声大哭,她说,“你若死了,要我怎么办?没有你,我怎么办?你们全都不要我,我怎么办?”
怎么办……
我突然记起曾经她也跟我说过,她说,“初七啊,我们该怎么办?”
仔细算算,原来我和云儿在一起快十一年了,其中有九年的时间,我和她相依为命,一起哭,一起笑,开心的时候是在一起,不开心的时候也在一起。
“别哭,我不会死,也不会不要你。”我说。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我们才回到杜府,消息便已经传开。和我共同赴宴的管晨站在门口等我←说杜先生请我去见他。
我知道管晨多半是在等云儿,他的眼睛总有意无意的看向她。
管晨是个很有才华的人,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通,我只是仗着前世学过的一点知识,才勉强盖住了他的光芒。
我识相的走开,去见杜三君。
“红云姑娘,你没事吧?”我才一抬脚步,就听管晨关切的发问,可见他有多么的迫不及待。
“与你无关!”云儿冷冷的回答。
这样的口吻让我觉得陌生。
记忆中云儿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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