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八成就叫那个爱情吧。”王本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把年纪的人说着“爱情”的酸词,自个都有些反胃。
“爱情?难道只有这含混的解释不成?”张欢若有所思“那你和嫂子的爱情如何?”他问王本。
“屁爱情,我在外面赚钱,她在家里坐饭。头几年,晚上还能抱着日两下,这两年真是同床异梦,冬天一人一个被筒,夏天一人一条被单。也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已,看这两天我不能出摊,她连饭都懒得给我做。说是要给孩子交学费,学费差这几个钱?她是没钱打麻将了。”说起家里,王本滔滔起来。
“哈哈”张欢笑了“你们的小日子其乐融融啊,还抱着日几下。”
“你不会还没日过吧?”王本假装惊奇地问。
“哎,哥,让你说准了,还真没有。”张欢的神情落寞下来。王本不知他怎么了,也不好搭口。“你也知道,我这东奔西跑的,要没事也不正常。有几次客户叫了几个小姐,还说是雏啊,可到最后两人都脱得精光了,我还是没有。”
“你有这定力?”王本真是惊奇了“怪不得你会腰缠万贯啊。”他挪挪屁股面向王本“你将来的成就肯定不止于此。古今中外,能成大人物的,要不就是种马,一晚上搞好几个女人;要不就是清心寡欲,视女人如衣服。”
“我那有那定力”张欢又被王本逗乐了“最后还是让她们用嘴或手给我放出来了。”
“用嘴或手?我靠,你他妈玩得高级了啊。”张欢一句话倒说得王本动难耐,心想今晚回家要和老婆一条被单了。
张欢没再说话,看着湖心小岛,绿树丛中楼阁若隐若现。
“其实,我和你嫂子啊,也说不出是不是爱情”王本的语气温柔起来“我要是有事大半夜不回家,心里就会担心,她和孩子在家会不会害怕,所以只要能回来,不管多晚我都跑回家去。而她呢,我每一次回家,她都还没睡,说是看电视。可我刚脱好衣服,她都说起了梦话。爱情,对我来说,大概就是搭伙过日子吧,相互扶持。”
“可爱情对我来说又是什么呢?我为什么老会想起它呢?”张欢又点燃了一根烟,把烟盒丢到王本那面。王本没有拿,他看见张欢还把“心剑”挂在脖底,就劝道“张欢,你还挂着那水晶?摘了它吧,你知道那对人有影响的。”
“这又不是老玉,影响不会太大吧?”张欢说得言不由衷。
玉通灵,保平安。水晶强身,主发财。王本和李朝正探讨过玉和水晶通灵保财的问题。王说说玉有灵性,前人戴久了,就会把好运带给下一个戴的人。李朝正听了不屑地一笑,说他鹦鹉学舌、人云亦云。王本虽说天天接触水晶,但理论知识一直不如朝正丰富,他老老实实地听朝正讲解。
什么东西,只要人佩戴久了,都会产生感情,若是准不丁拿下反而会不适应。举个极端的例子,人穿衣服习惯了,再像野人那样光着屁股到处跑,人家真地会当你是野人,你自己也会不习惯。说玉带久了会通灵,只是因为它贵重些,人的感情就会投入多些。像*那样便宜到可以天天换,会有几个人觉得它珍贵?玉戴久了,偶尔拿下来会觉得不适应,所以会有戴玉保平安的说法。这好比一个人没事穿着袜子,哪天不穿了也会觉得不适应。前人戴的玉能对后人有影响,所以玉界不提倡带老玉,这更好解释。若是前人健健康康的还好,若是他有传染病呢?那病毒不就会附带上去?后人再戴,不会受影响?
水晶由于结构规整、结晶完善,所以一般病菌脏物无法渗入其中,相对而言就没有什么老晶新晶之分。如此,它的磁效应就会明显,让人神清目明,做事精神抖擞,自然事半功半,所以可以主发财。
两人又在湖边枯坐一会,张欢决心再找几个人询问一下。这一问更让他不知所从。张欢又问了两个人。一个是医院里的护士,收了钱后说马凤被接走了,只是黑色汽车变成了白色。一个是医院里的大夫,他倒是没收钱,只是明触无误地说马凤被上级医院接走了,用的是救护车。
张欢不知所从,但好歹知道马凤还活着。王本一头冷水浇下,“就是死了人,医院会说是死了?”张欢听了呆了呆,经过这一番折腾,他的心里已没有那么难受,他说“努力找吧。”晚上张欢送王本回家时,王本看见张欢不知什么时候把“心剑”挂件摘了下来。
325
大多数时候,乡村的生活平静地有些单调。春种秋收的季节,人们日出而作、日没而息,日子过得辛苦但是充实。夏长冬息的季节,人们吃饱喝足,东溜西逛,整天无事可做就巴听着家长里短,以此打发漫漫的无聊。冬季还好,北风朔朔时,躲在家里身穿厚袄,背靠火炉温暖地呼呼发胖。相对而言,夏天就难熬了,尽管衣着打扮已和原始社会一样偷工减料,人们仍然热得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就连电风扇也没精打采地一圈圈转着数得清。
就在这酷暑难当的时候,李朝元夫妻却仿佛置身于百丈寒冰的洞窟,身冷心更冷。他们的儿子李怀——剑之晶村第一个大学生——被检察院传去问话已一周未回。李朝元请了假三天两头往检察院跑,李怀嫁在县城的妹妹李月也请了假陪伴父亲打听情况。检察院的人一开始对李朝元父女还热心接待,几次之后,当他们再去之时,就当没有看见,该高声笑语就高声笑语,该喝斥怒问就喝斥怒问。有内部消息传出,说李怀涉嫌贪污挪用巨款。朝元找到堂弟朝正商量对策。朝正也一筹莫展。李怀三十刚出头就当上供电局副局长,属于少年得志。既然少年得志,难免就会锋芒毕露。而官场,背后你再怎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都行,表面上一定要一团和气、你谦我让。反腐,只不过是*可以示之外人的托辞。李怀啊,你这场牢狱之灾恐怕免不了了。李朝正在多方问询后得出这样悲哀的结论。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哪怕先有罪后有实,总之所有手续一应俱全,对方准备多时,所以才能一击而中。而此时,老革命李朝先刚出世一年,尸骨未寒。
光是*也就算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大家该对你不满的仍然不满,没人会对你落井下实;大家该对你尊重的仍然尊重,没人会对你前倨后恭。可李怀反倒和已死去数年的马桂扯上了关系。最近晶都疯传,李怀本来没有考上大学,是李朝先动用关系,顶替了本村的马桂。马桂,你已委屈了一次,也不在乎多这一次了。剑之晶村一时议论纷起。本来就对李怀的张扬劲不顺眼的乡民,渐渐举起了精神攻击的大石头。对李怀称颂的人,也怀疑了起来,一个个默不作声地作起了壁上观。李朝元还好,也是大风大浪经历过来的人,虽然一夜白了头,但是虎架仍在,出门走路,人们碰见了,还是二哥、二爷地叫着。徐芬霞就不一样了,平时借着子贵母容在邻里村上出门头习惯了,一干尖嘴利舌的女人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只要一看见她,那夹枪带棒、刀剑齐行,怎么恶毒、惬意,怎么说,吓得她和大家闺秀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李怀顶替马桂上大学的消息一传出,当初逼死马桂的村人们就觉得立功赎罪的机会到了。他们等了一段时间,觉得李怀真地要进去了,一个个胆壮气扬起来。一天上午,他们趁李朝元还没去县城和女儿汇合,就叫叫嚷嚷地堵住了他的门。
徐芬霞哆哆嗦嗦地打开了门,债主们潮水一样地涌入,吓得她忙躲在门后。李朝元走出屋子面向村民,他白衣白裤和身着五色短裤衬衫的村民比起来,显得儒雅十分。他扫视了眼院子,首当其冲的是马山、王能、王标,后面跟随着马小飞、马大六、马炳黎、严二照等当日参加逼死马桂的债主,马海洋躲在一群马氏兄弟中,看见李朝元往他这看,把头低了下来。再后面就是他们的老婆妯娌,正围着徐芬霞指指戳戳。
见自己的老婆被人欺负,朝元气得嘴唇直抖,他厉声问“你们要干什么?”
马山、王能互相看了看。马山转过脸来对朝元说“二叔,您也知道马桂死得惨,当年若不是你儿子顶替了他去上大学,他怎么会死呢?”
李朝元冷哼一声说“你还知道叫我二叔。马桂不是你们逼死的吗?怎么赖到我儿子的头上?”
马山无言以对。王能干咳了一声说“马山说了啊,若不是你儿子当初顶替了马桂,怎么会轮到我们逼死他呢?”
李朝元义愤填膺,但仍克制着自己,“顶不顶,你怎么知道的?我儿子在位时,你们怎么不来找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326
王能被朝元将了一军,嗯嗯几声说不出话来。马小飞往前一步说“二哥,李怀在位时,我们不知道他顶了马桂。”说完又自言自语道“这不,画皮扒下来了,露馅了。”
朝元知道和这帮人有理就不清,索性也撒泼耍赖,“就是顶了,你们又能怎么样?都给我滚,滚出我这院子。”
债主们倒是少见的耐心,他们心平气和,不和朝元吵也不和朝元闹。等朝元喊完,马山接口说“二叔,人要讲些理是不?你们家李怀顶替马桂上大学,不能白顶了不是?我们要求不高,您准备点酒菜,到马桂坟头祭奠一番,磕几个头就行了。”
“放屁!你们逼死了人,良心不安怕马桂变鬼找你们,你们就想拉我们家下水。他妈的想得美。”李朝元中技出身,也算是知识分子,难得听见他骂粗话。
“二哥,你怎么骂人啊?”“就是,干坏事还发横。”“还当他儿子是局长呢。”“真不讲理,没见过这样的,贪污*还理直气壮。”底下冷言冷语清晰无误地传了过来,朝元感觉气血翻涌,刚要出声,忽觉脚下轻飘,脑袋沉重,整个人摇晃起来。“老头子,老头子”徐芬霞见丈夫的样子,忙挤过来扶住他。底下人不为所动,语气反而更为刻薄“装死?装死就能躲过去?”
“二哥,你怎么了?”一个肥大的身躯撞开众人,风一样向朝元而去。李朝正扶着朝元,一边轻拍着他的背部,一边叫着“二哥,二哥。”朝元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看见自家兄弟来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汪上了眼眶。朝正见了心疼不已。朝先、朝元、朝正虽名为堂兄弟,实则是两代人。朝先年纪稍长,朝正懂事时,他已工作。二堂兄朝元打鸟摸鱼,没少带着朝正和李怀。朝正能够参军,还是朝元拼命游说叔叔李才成功的。朝正是大儿子,李才正指着他帮扶,照看弟妹,若不是朝元三天两头对他说,男儿志在四方,要让朝正出去锻炼一下,他才不会让刚能劳作的大儿子去参什么军。朝正当了十几年兵,一无所有的回来。李才跑来把朝元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是朝元劝慰了他半天,并从自己微薄的工资里抽出钱支援朝正贩卖苹果,才让他安心地娶妻生子。想到二哥以前对自己的照应,再看他现在六十几岁人了,还被人堵上门口指着鼻子骂,朝正不禁怒火冲天。他让二嫂端张椅子出来给朝元坐,然后面向众人看了过去。
李朝正身躯高大,又兼在政府多年,一身官气十足,这么一看,威严逼人。人群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朝正瞪着马小飞,马小飞打了一个寒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走。只是碍于情面,死活硬撑着。
“马小飞”朝正厉声喝道。
“支书,镇长”马小飞的舌头不听使唤。
“又是你带的头?”朝正说着手猛地朝他一指。朝正本就高大,现在又站在瓦房走廊台阶上,更营造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咄咄逼人。
“不,不”马小飞忙矢口否认,他边说边拿眼瞅向马山、王能他们。
李朝正刚进门时就看见他们几个,只道他们又是来凑热闹的,没想到居然是他们打的头,怒气可想而知“你马了个巴子的,活腻歪了?”马山、王能、王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没一个敢答腔。在村上,他们今天骂骂那个,明白说说那个,没人敢说什么。但他们终究只敢欺负一下小老百姓,对家里在外有人,或本来就有头有脸的人,他们多不会主动招惹。再说,就是对方有权有势,一般情况下,他们也不怕,今天骚扰一下,明天骚扰一下,让你烦不烦,最后都乖乖地让着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嘛?而对朝正,他们是绝对惹不起的。当年曹伟一语冒犯了汤倩尧,脸上当时就被她砍了一刀。汤倩尧一个妇道人家,敢于拿刀砍人,这要是没有李朝正在后撑腰,她别说拿刀砍人,就是对人高声几句恐怕都不敢。砍了也就砍了,曹伟出言不逊,活该。更可怕的是,不是当时砍了就完事了,半年之后曹伟竟然就在家门口被人打断了腿。曹伟也不什么善茬,何况还有个当了多年队长的父亲,就这爷俩声都没有吭,而且曹伟断了腿好象还是什么大喜事。小混混,终究是小混混,在国家机器面前,想做个炮类都没人看得上眼。想想,都可怕啊。
“叔”半晌王标嘻皮笑脸来了一句“您没上班啊?”
“你来这干什么?”李朝正对他语气稍微好点“还不给我滚回家去。”
“是的,是的”王标对另两个人说“我还有事,今天要相亲去,先走了。”三人中,王标长得最帅,和毛宁长得颇为相象。他二十五六的岁数,在农村也是大龄青年。每次相亲时,姑娘都很满意,后来一打听,在村上是个混混,人家连面都不再和他见。但他和马山、王能投缘,三个差不多年纪的人,至今都是光棍。而马山、王能就要长得差些了。李朝正先让他滚蛋,倒不是说他长得好,就高看他一眼,而是儿子上初中时和人发生矛盾吃了亏,老是会拿家里的烟酒贿赂王标帮他找回场子。事后,王标又把烟酒给退回来,只是小剑一直不知道,更不知道父亲知道他拿家里烟酒给自己办私事。朝正有时心血来潮也会劝导几句王标找点正事做,无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朝正说过几次见他仍是我行我素,就不再浪费口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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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标走了,朝正又扫到马海洋夹在人群中。这个老实人怎么事事都有他。朝正指着马海洋叫道“你家猪是不是不用喂了?”马海洋见自己缩着头,朝正仍叫了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我是来劝架的,炳黎、大六、小飞,我们回去,别管他们小毛孩。”小飞、炳黎连带着各自的老婆跟着马小飞走出院子。严二照看了看众人,不用朝正言语,也走了出去。有人带头,不一时院子里少了一半的人。马大六梗着脖子不走,他见众人被朝正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偏不信那个邪。他上前一步说“朝正,这些年马桂家的凄凉日子,你也见到了。我们也不要李朝元偿命,只让他去到马桂坟前说声对不起,怎么了?”“就是,儿子顶替人家上大学,老子去说声软话,不对吗?”“就是,当官就了不起,马尚也当官呢。”朝正斜眼看谁附和马大六,他的目光就象消音器一样,扫到哪哪就安静。朝元坐在椅子上听得真切,他站起来走到墙角摸过扁担,就要往那几个说怪话的人砸去。扁担才刚竖起来,马大六就大喊“打人了,打死人了。”
朝正拉住二哥,站在那听马大六叫嚷。马大六喊了一会,见无人附和自己,也觉得无趣,就停了下来。
“马大六”朝正见他不喊了,问起来“你今天就是想和我过不去是不?”
“没有,我就事论事”马大六的语气仍是硬邦邦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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