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葵花香- 第4部分

　　　　“谁来帮帮我啊！谁来救救我！”我在心里呐喊，眼泪顺着我的脸往下流淌。

　　　　“放开她！”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我听出来了，是刘凯的声音！我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他，我感觉全身都要虚脱了，泪眼婆娑。多少年后，每当我回忆起来，我依然心有余悸，同时，我也非常感激刘凯能在那个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救了我。

　　　　“啧啧……口气不小啊！你以为你是老几啊，竟然敢对我干。”那个男人并没有放开我。他旁边的四个男人，已经抓起啤酒瓶。

　　　　“在我的船上你们就不能乱来。但，我要告诉你，天鹰帮里我有几个熟人。如果大家是做朋友坐下来喝几杯我不反对，但不要让我下不了台！”刘凯冷冷地说。他慢慢地挽起手臂，我看到他的胳膊上纹了一只飞翔的雄鹰。

　　　　顿时，那几个男人来了个360度的大转弯，气氛缓和下来。还是那个男人发了话：“那就误会，误会了。兄弟，不要介意，不要介意。”他的狼爪终于松开了。我飞奔，冲到了洗手间，把门反锁，靠在门上，大哭了起来，我要把刚才的委屈，心里的恐惧化为眼泪发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平静下来。我用清水冲了下脸，整理好衣服，望了望镜中的自己，眼睛布满血丝，呼吸还有点不顺畅。“好了，不哭，一切都会好的。”我在给自己打气。

　　　　笃笃……有人在敲门。

　　　　“方悦，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已经没事了。”刘凯的声音让我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我从里面走了出来。晚风带着江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夜景还是那么的美，但此刻我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情。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调到这个船上来。”刘凯满脸的内疚。

　　　　“不能怪你，其实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我不想引起误会。

　　　　“怎么样？还好吧？有没有伤到？”他急切的问到。

　　　　“恩，我没事的，还好。”说着，我的眼泪又下来了。长这么大没有受到如此大的委屈，尽管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但是我能得到母亲无微不至的关爱，还有老师和同学集体的温暖。更重要的，我所处的环境很安全。我甚至还想到，如果我不从家里出来，不来到这个鬼地方的话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刘凯有点着急，我的眼泪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他想拂去我脸上的泪水，但又犹豫着。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做，有点懊恼的望着江里泛起的水波。

　　　　“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我知道这里不适合你，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其实我的心里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来到这个地方，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那你又是怎样来这里的？”我也很好奇。因为这里的员工都说刘凯是这里除了老板之外，第二个不敢得罪的人，连经理都要让他三分。

　　　　“怎么会问这个呢？”他有点愕然。随后，他又说道：

　　　　“跟你说也无妨。我初中没有念多久就出来混社会，不小心混到了黑帮里面。我所在的帮派与另一个帮派因为一些事情结了恩怨，双方就发生了械斗。我们死了一个人，对方重伤好几个。我当时才15岁，因为参与斗殴被拘留了15天后放了出来。后来才知道是我的父母交了1万块钱的罚款，加上我不是致死对方的元凶，这样就把我保释出来。几个年龄大点的（指年满18周岁）都被抓去判刑，我算是幸运的。”

　　　　望着我错愕的表情，他继续道：“警察严厉打击，帮派也散伙了，大家都各奔西东。我想了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叫我爸花钱走后门进了一所中专读书。我本来基础就不好，在里面也是混日子，但我不会像以前那样闹事。毕业之后，就来了这里。这里的老板跟我爸有点亲戚关系，我爸叫他表哥。在这里我无非就是帮他打理下生意，管理上的事情并不多。老实说，我很看不惯这个老板。在他的眼里除了钱什么就没有了，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家伙。”之后，我们都沉默了，望着漆黑的江面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日子就在重复中度过，我和刘凯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起来。再后来，白天包船，他就不再跟船出航（经理另外安排了人），只在晚上包船的时候才来。我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我。有他的陪伴，让我感到安全许多，在好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没有再出什么状况，我的心也渐渐的平定下来。尽管刘凯在我的面前曾有好几次问我来这的原因，但是我只能摇摇头。为什么要说出来呢？这个世界上除了晓晓之外，我是不会再跟谁说起的。我必须小心翼翼地维护自己敏感而脆弱的心。因为我实在是受不了别人拿同情带点施舍的目光看着我。跟我在一起，刘凯的话会多起来，有时还会说些小的笑话逗我开心。不说话的时候，我们就这样看着奔腾的江水，这个时候，我总能看到他眼里淡淡的忧伤，就在我转头看他的瞬间它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涌动在我心中的总是这个念头：读书，上大学！就是这样的信念，让我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坚持，再坚持！我深深地明白这只不过是我停留片刻的地方，我有我未完成的学业和梦想，我肯定是要离开的，而且是在不久之后。

　　　　三天之后，我即将就读的学校就要开学了。我已经跟经理打了辞呈，并说明我的原意。刘凯消失了两天，在我当班的最后一个晚上，他终于出现了。见到我之后，他什么都没有说，他看起来很憔悴，精神萎靡不振，我想他应该知道我要走了。不过他还是强装笑容跟我打招呼，一直到下班他几乎没有跟我说过话。

　　　　第二天中午当我从经理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怀里多了三百块钱。我拿着我生命中第一笔自己用血汗换来的少的可怜的钞票时，我真的想放声大哭。但我强忍住，因为这不值得哭泣。磨难是可以锻炼人的，我相信！相比我以后所遇到的种种困难来说，这已经不算什么了。我回到宿舍把自己简单的行李收拾好，大踏步走出来。等我爬完两百级的台阶，我最后回头看看这个写下我人生经历中第一页的地方的时候，我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游轮上，朝着我的这个方向。“刘凯，再见了。”我在心里默默地跟他道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六章　开学
　　　　我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学校的门口，已经是开学第三天了。晓晓老早就等在学校门口，我的到来让她格外的高兴，我也被她的心情感染，一扫路上的疲惫。之后，晓晓就陪我到学校的财务室交学费，连住宿费一起，一共是5500块。我身上除掉路上的费用，还剩下6200多块。交完学费就只剩几百块钱了。我算了下，紧着点这个钱能维持的几个月的生活的。接下来就是注册，到班主任那里报道，还有就是从教务处那里领新的被褥和生活用品，这些都不是免费的，它又花了我300块。我可怜的钱只有400多了。

　　　　晓晓帮我把所有的生活用具搬到了宿舍。这是个四人寝室，有四个上下铺，除我的床铺是空之外，其他的床铺早已经收拾的干净整齐。架子的一面与墙面固定起来，这样可以避免摇晃。上铺用来放个人的行李箱，棉被等。天气还比较热，天花板吊着风扇正在努力的扇动，而且几乎没有声音，凉风习习扑面，感觉好极了。角落里有一个书桌，上面放了一部电话，旁边不知道是谁放了一盆含羞草，风吹过，它害羞的把叶子全都缩了起来。一间是洗澡房，另外的一间是洗漱间，所有的口盅，毛巾，以及桶和热水壶都整齐的放在指定的木架上，每个人按照自己的名字对号摆放，这样就不会弄错了。雪白的墙面，大大的落地窗，淡黄色印着白色小花的窗帘仿佛一层纱被风轻轻地吹起。走到阳台往下看就能看到一条美丽的江，蜿蜒的拐了个美丽的弧度，清清的江水，碧绿的树，空气是那么的清新。沿岸的凉亭错落有致，闲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凉亭里面，好不悠闲自得。没有高大的建筑物，远远望去，黄色琉璃瓦的房子在绿树中隐约冒个头，就如画一般。好美丽的地方，我的心情特别的舒畅！这就是我即将在这学习、生活4年的地方，我庆幸当初的选择。

　　　　忙完所有的一切，已经是下午的5点钟了。我和晓晓就近在学校旁边的大排档里吃了一餐饭。用晓晓的话来说，是为我接风洗尘。我们要了一间小单间，点了四菜一汤，枇杷鸭、啤酒鱼、酿田螺和清蒸禾花鱼，以及一个鱼头豆腐汤，这些都是我没有听过，吃过的。破例的，晓晓还点了一瓶红酒。

　　　　“方悦，我太高兴了！为我们实现自己的目标干一杯！”晓晓举起酒杯，脸上充满了喜悦。

　　　　“好，为了我们的目标干杯！”我心情也和她一样。

　　　　“这一个月不见，你消瘦了许多。你也不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在干嘛，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朋友了？”晓晓一脸的委屈。

　　　　“我没有忘记你，更加不敢不认你这个朋友，傻丫头。只是家里有点事。不过已经没事了。”我骗了晓晓，就像当初我没有告诉她我要出来打工一样，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会跟来，那又何必让她遭这份罪呢，就算能说服她不跟来，她也会徒生牵挂，那样我反而不能安心。那就说一个善意的谎言吧。

　　　　“那我就放心了，再来一杯，我要敬你的母亲。我要感谢她生育了你，你是她的骄傲！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可能考上。”晓晓非常的激动，眼里闪动着泪花。我知道我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伟大。在晓晓的心里，她把我当成了她人生转折的救星，就在她如一个即将溺水而亡的人抓到的一块木板，给了她勇气和一个目标。她的母亲就曾经在电话里表示要给我一笔钱表示对我的感谢，尽管我是很需要钱，但被我坚决的拒绝了。因为，我和晓晓的友情是不能被金钱所玷污，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帮她而已，这也是我对她平时关心、帮助我，唯一的报答方式。我们只是在同样的年纪，有着不同的苦恼而苦苦挣扎地两个人，偶然碰撞到一起，惺惺相惜，也因为孤独，我们成了对方的原动力，并朝着共同的目标而努力，那就是：离开让自己伤心、压抑的地方。作为彼此心灵的守护，我曾经发誓，无论在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要是晓晓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守护在她的身边。

　　　　天色微暗，墙上的指针指向6点。桌上的菜还剩大半，酒倒是喝了不少。晓晓说，今天是好日子，好好放松，我们也奢侈一回。临走的时候，我还是叫服务员把剩下的菜打包，这就当作我明天中午的菜，对我而言这些东西真的不应该浪费。我把晓晓送到车站，她学的是旅游管理专业，学校在城市的另一端，坐车要45分钟。这丫头当初死活都要跟我在一起，估分填志愿的时候还哭了鼻子，她的分数达不到我这个学校，但又不想到其他的地方读大学，宁愿选择跟我同个城市的一所大专院校。

　　　　晓晓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放到我的手上。我一看是一笔钱，至少有1000块，我当即就拒绝了，因为这笔钱的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多了。

　　　　“不，方悦，你不要拒绝我。我知道你能来上学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包括今天我陪你一起缴费，注册，你现在还剩下多少钱，我心里有数。我也知道你很要强，不会轻易接受的。但对我就不要这样了，好吗？我希望你能开心点，轻松点，就当是我借给你的好不？”

　　　　我无语。我真的无法拒绝晓晓的这份情意，我的心中涌动着一股温暖，不同于母爱，亲情，那是纯纯的友情，它让我感觉到一股强烈支撑的力量，让我有勇气面对所有的困境。此生能得这样的好友，我真的无憾了。

　　　　葡萄酒的酒劲是后发的，刚开始喝的时候，感觉有点甜，微酸还有淡淡地苦涩，我还以为像可乐一样，喝了没有事的。这个时候我才开始觉得有点头昏脑胀，浑身发热。心想：晓晓这个丫头也不告诉我这酒后劲会大，这我可是第一次喝酒。不知道她怎样了？应该没事的，上车的时候还是非常精神的。今天是周末，傍晚时分，许多饭后的人们都出来散步。我想，如果我现在就回宿舍被其他的同学看到我的这种醉态肯定是不好的，我还是找个地方坐一坐，等酒消了再回去。正好也好好看看这个城市的夜景，何乐而不为呢？

　　　　步子有点摇晃，我走到了白天从宿舍阳台看到的那条江边。晚风习习，还带有白天的一点暑气，晚霞满天，早已等待不及的北极星挂在天空，一闪一闪地。河碮做的非常的平整，全部是用大块的石头砌起来的，形状完全不规则，每块石头都是独一无二，像拼图一样每一块都是那么完美的拼接。供市民散步的水泥小道贯穿草坪，各种林木生长其中。最能点缀夜景的当属各种形状的灯了。此时它们也全部亮了起来，期间还有相当多的彩灯，它们有的是镶到水泥道上，有地就藏在灌木或是花丛里，有的是在河碮上。岸边上还有整齐有序的路灯，形状犹如一个个含苞待放的花蕾。它们为这个城市的夜景起到了很好的装饰和照明的用处。我真佩服人类的文明，无限的发明和创造为推动人类社会的进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不远处凉亭的四壁上画满了壁画，花团锦簇，飞禽走兽，真是太精美了。红色的柱子，黄色的琉璃瓦被这些灯光放射，看起来美轮美奂。我发现在岸边上，在城市的街道上，最多的还是桂花树。现在不是桂花的花期，我想如果满城的桂花都开放，那是多么的香气撩人啊。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口气，心情和这江水一样非常的宁静。我就喜欢这个安静、平和的环境，它能让我身心放松，也让我什么都不想，连灵魂也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

　　　　没有一丝的吵杂的声音，连路人说话的声音都是轻轻的。晚风变得柔柔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我，此刻我愿意变成襁褓中的婴儿，在母亲一样的风中沉沉睡去。酒精的作用，加上旅途舟车的劳顿，我就斜靠在旁边的石头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一个让我此生都感到不寒而栗的梦。

　　　　这是个很大的房子，没有窗户。偌大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落满灰尘的残破桌子。我能闻到发霉的味道，那是长时间没有人居住的原因。那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怎么到了这里？门是敞开的，那么我是从门口进来的？那我为什么没有印象？

　　　　“有人吗？”我叫到。

　　　　回答我的是一片寂静和轻微的回声。

　　　　“有没有人？”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没有任何的声音，我想走出房子，因为外面阳光灿烂，房子里漆黑的一片，给人的感觉总是有点怪怪的。

　　　　我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在接近门口的角落里，发现一只浑身长满绿色羽毛的鸟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见我走过来，它没有飞走，也没有动。我很差异，也很好奇，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我的手心，仔细地端详。这只鸟给我非常熟悉的感觉，它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我，那个眼光为什会如此的温暖，还充满了爱怜，是看我吗？然后，一滴红色的液体从鸟的眼睛里流了出来，红的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