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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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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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两人走进八代庄,海林最负盛名的大酒楼。
  顾家琪和三月说了一串八代酒楼的招牌菜,把个小丫头馋得口水哗哗,直催着小姐快快进饭庄点菜。
  鸳鸯、珠玉迎上来,她们是顾家琪留在此地的护卫,身兼秘书管事等数职。她们订好位置,就装着主子来用餐。
  顾家琪主仆等人到三楼的时候,很凑巧,右侧楼道也上来一群客人,推开的正是她们订的包厢门。鸳鸯、珠玉喝止,这雅室她们早三天就订了。
  掌柜的一瞧,两边都惹不起。
  右边的贵客由秦家堡的秦二爷温老虎亲自引领带路,左边的小海商虽不起眼,但鸳鸯、珠玉来订包厢时那派头,表明她们后面的人也非泛泛之辈。尤其是现在秦二爷都表明身份让他们给个面子,鸳鸯、珠玉冷嗤,大有秦家堡的二爷算什么东西的蔑然意思。
  掌柜的冷汗冒满额,没法子怪人,只好怪八代庄的东西太好吃。
  “那么,”右边的贵客和顾家琪异口同声,听起来都像是要让出包厢。
  顾家琪冲到那边打量一眼,人群中,一个气势沉稳的男人,三十出头,其人龙章凤姿,眼中气象万千,胸有沟壑纵横,仪容一丝不苟,浅淡自持,却又目空一切。
  顾家琪神情不由一亮,这年岁这模样这气度无一不是恰到好处,直让人心生交往。
  她笑点个头,叫鸳鸯、珠玉让位。
  对方面带笑叫住她:“这位小公子,相逢不如偶遇。一起,如何?”
  他的随从有意阻拦,被他挥却。顾家琪微笑,客套有礼地回道:“那么,叨唠了。”
  掌柜见难题解决,招呼双方坐定后,立即上八冷盘再报菜名。秦二爷定菜后,主客问道:“这位公子,不知何方人士?”
  此人存在感极强,威压并重,问得客气,无形中却透出一股命令的意味。


  顾家琪道京城人士,正和家人南下游玩。她问道:“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秦二爷代回道:“这位凌老板。”
  凌?顾家琪心里琢磨,如此人物,怎么从没听说过。她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见过大小人物不知多少,都没见到这般一望叫人心折之大才。
  大概,唯有隐忍慎独的秦家堡堡主秦东莱能与之相较。
  忽地她想起一人,顾家琪打探道:“不知凌老板可识得丹东的凌鸿俊?”
  秦二爷神色微变,用富含深意的视线频频打量顾家琪。
  “哦呵、算是我那不成气的家仆吧。”凌老板不以为意道,丝毫没把丹东地头蛇的名讳放在眼里。
  顾家琪抱拳道:“原来是凌老爷子,失敬。”
  这声老爷了可不是故意把人喊老,而是丹东那边黑道的人送给掌管东北地面黑势力的凌老大的敬称,顾家琪在那边也有生意,打交道的也是一线掌权人物,但至今没见过传闻中的北派黑帮头子。
  这样也就解释了他与秦东莱身上那些相似的地方,同样的戒慎态度,同样的只抿唇含清茶习惯,同样的不动声色,表情谦和时两眉会微挑总有种居高临下的威严气势。
  凌老板目色微淡,一派卓然不群,坦然接受了顾家琪的敬礼。
  秦二爷代问顾家琪,如何识得凌鸿俊。
  顾家琪笑答家里有生意,请丹东凌家帮过忙。她确实靠凌家的路子做军火投机生意。凌家这些年靠她的货,才把程家扶持的林家压下去。这中间谁靠谁难分清,顾家琪要赚钱。秦家要打击程家巩固总瓢把子地位,凌家要地盘,如此而已。
  凌老板直接问:三七七点式自动机枪?
  顾家琪笑答,具体的她不是很清楚。
  有了一点凌家生意收的牵扯,大家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聊出顾家琪对家里生意不感兴趣,逃家了;聊出凌老板远道来海林,是听说西岭秦家整了个乐安钱庄专搞投资理财,想来讨讨经。
  双方聊得也算尽兴,又在同张桌上敬过酒,散场前,顾家琪就没有推辞凌老板的共游邀请。
  三月听着小姐和一个中年男人叽里咕哩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急死了,小姐和衡安公子都没聊得这么投机过,难道小姐又看上一个老男人?这可不行。
  可惜对方气势太盛,她不敢瞪眼,她就瞪鸳鸯珠玉,为什么不订两个包厢;又瞪送菜掌柜,怪他家酒楼开得太小,没有足够的包厢纳客。
  现在一听小姐还要跟这老男人同行,三月急得一拍桌喊道:“不行!”
  顾家琪收了笑,三月咽咽口水,勇敢地阻止道:“公子,老夫人那儿要罚人的。”
  “老夫人那儿我会叫人报备的。”顾家琪歉意地向对方微示意,相信大家都明白,小厮护主过切。
  凌老板笑笑,邀约作罢。
  双方客气有礼地分道,顾家琪带三月继续游走海林,鸳鸯、珠玉问要不要去探个底,顾家琪笑摇头,何必较真,那人是不是凌家老爷子自有凌家、程家、秦家操心,她来海林是纯粹玩的,不管其他。
  另一头,秦二爷郑重地向凌老板致歉,他没安排好,让凌老板受外人唐突。
  凌老板摆手,示意不要再提这事。秦二爷又恭恭敬敬地问,他让人去探个底。凌老板笑道:“小丫头片子一个,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的。”
  一个逃家的姑娘,一个女扮男装的娇小姐,一个带着处处露马脚小厮的名门千金,摸出底又如何,还要上门代其父母兄长教训不成。
  秦二爷见这位爷说得轻快,也觉得自己太过谨慎,又领着他继续视察海林各生意行当。
  傍晚,一行人走进海林九城大赌坊。
  秦二爷和一干随从,护着当中的凌老板穿过底楼赌桌。二十多张赌桌中,有个容色明婿的少年公子,摇着赌蛊,大笑大乐,特别招人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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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这下,不仅秦二爷等人诧异,就是凌老板自己也觉得有异了。相隔三个时辰,隔着三五个街区,大家又碰头。他敲着扇柄,吩咐道:“去查清楚。”随从中立即有人远离。
  顾家琪这头,鸳鸯珠玉由着主子砸钱找乐子,两人虽然闲话,却是暗中戒备,当秦二爷领着凌老板等人进入九城大赌坊时,两人疑惑顿生,要说巧,也未免巧过头了。
  海林有大小七八十家赌坊,街区与街区之间相隔甚远,这样双方也能碰上,不由得让人不怀疑。
  “主子?”鸳鸯珠玉叫了声,低声说了下情况。
  顾家琪嗯声,两眼紧盯着牌九,头也不回吩咐道:“查查他们要做什么生意。”鸳鸯珠玉打几个手势,暗处见信号者立即遁身离坊。
  凌老板走到她这一桌,顾家琪向他摇摇赌蛊,默问要不要玩两把。凌老板笑应,从随从手时接过银票,押大押小,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赔过。赌桌旁的赌客看出苗头,全都跟着他押。
  顾家琪做庄全赔光,她把赌蛊还给赌坊的庄家,哼哼地转到别桌去凑热闹。
  凌老板拿着扇柄,跟她转悠:“怎么不玩了?”
  “你的人帮你听塞子声音,没劲。”顾家琪不客气地回道。
  凌老板以扇槽制止随从发怒,他又道:“这样稳赢,不好吗?”
  “没意思。”顾家琪指着全赌场输赢疯狂的赌徒们道,“赌的魅力就在于不知道结果,那种开盘前的紧张、担忧、恐惧、惊喜、期待全都给你弄没了。”
  “当真如此有趣,那确实不该错过。”凌老板拿出那叠赢来的银票,比个请你玩的手势。
  顾家琪豪气万千地把全部银票扔到赌桌上,又紧张而问:“要是输光怎么办?还是你说吧,押大押小?”
  凌老板轻笑,越发觉得逃家小姑娘天真无邪得可爱,淡淡道无妨,尽兴就好。
  顾家琪眼眉一挑,刹那,清眸生辉,好不美丽。她似无所觉,扑到赌桌上和那些赌徒们大喊大大大,开蛊后却是小,她满面失落,撇嘴道输光了,多少银子她赔他。
  都不用凌老板使眼色,他身边的随从已知主子心思。立即奉上大叠银票,让至今还没醒悟乔装已被识破的离家小姑娘玩个痛快。
  顾家琪这人呢,是不反对来场艳遇的。要不然,也不会存心勾搭了。因而,在凌老板刻意讨好的情况下,她也没矫情,怎么高兴怎么来,兴起了抓着陌生男子的胳膊满地欢跳也是有的。
  凌老板看她笑得欢,眼睛里的深意都褪色。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显得更年轻、放松,好像心头烦恼事全都随着小女子清越的笑声而消散。
  他身后的随从暗暗使眼色,都明白今晚的节目不用安排了。
  鸳鸯、珠玉抱胸望天,还不知谁玩谁呢。只有三月,三番两次想挤进人群提醒小姐,都被凌老板的随从若有似无地拦住,怎么能让这小丫头坏好事。
  
                  枯二回 迟迟春日暗香流 情丝如霜(二)
  夜深,顾家琪困了,揉着眼睛,叫三月回馆。
  凌老板道他送她回去?顾家琪笑应好啊,一行人各怀鬼胎走出大赌坊。
  卞衡安迎面来,三月没掩住惊讶,一下子叫出来:“衡安公子,你,你怎么在这儿?”她也机灵,或者说喜出望外,立即改口道,“衡安公子我是来接我们小姐的吗?”
  她这时候已经急切地忘记要掩饰身份了,急急地和卞衡安使眼色,比口型。卞衡安微愕后,看了秦二爷等人那方向一眼,他却显然是来接凌老板的。
  得到此许暗示后,卞衡安转身向顾家琪等人微点头致意,解释道:“在下陪世家长辈到江南办些事。”
  因为不清楚情况,卞衡安并没有称呼乔装的顾家琪,也没有说明他陪的到底是哪一位长辈。
  顾家琪回了句不打扰,举步了自己的马车,三月边走边回头,顾家琪道他是来办事的,不要去打扰。
  三月哦一声,有点瘪,她一心期望小姐早嫁,可谁知道连最痴心的海世子也要另娶他人。现在只希望衡安公子懂得把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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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门合上后,三月情绪又好转,她喜滋滋地问道:“小姐,你说你和衡安公子,是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顾家琪噙着笑,道:“我倒觉得,他和你比较有缘。”
  三月呢喃着才没有,怀着少女心事不说话了。
  回到她们在海林的独立院落,鸳鸯珠玉告知查探消息,只查出秦二爷在联络各赌坊老板,要有大动作;那位凌老板的真实身份,查不出。
  “主子,有句话,咱一定要说。”
  得到许可后,两人同声道,“是不是先打发了三月那丫头?”
  鸳鸯珠玉倒不是歧视埋怨三月什么的,大家不同的世界注意的东西不同。三月不知道她那一声叫,直接暴露主子真实身份。
  在不知对手深浅前,这是一种致命的错误。
  顾家琪微点头,解释道:“带她来这儿,是打算给她找个婆家。你们敢帮忙物色个。”
  鸳鸯珠玉见她早有安排,放下心来,道她们立即叫兄弟们留意。顾家琪笑道,不急在一时。
  翌日,三月连跑带冲地推开小姐的房门,喜不自胜地叫:小姐,衡安公子来了!
  卞衡安是来带她们游玩海林兼保镖,他担心她们主仆二人,在外人生地不熟,不安全。
  顾家琪见三月一口应承,也没反对,她们坐马车,卞衡安骑马相随。
  三月倚在车窗外,看着青年公子驱使白色骏马的翩然神姿,悠然神往,面腮泛红,杏眼成心状,在说:衡安公子好帅好有型啊。
  顾家琪失笑,这算是古代追星族?
  一马一车来到海林出海港,这里临海,登楼观景为当地一绝。
  众人在中丞楼停下,据说是前朝官员致仕后开的大酒楼,一道葱香小黄鱼最为受人追捧,各方游客络绎不绝。顾家琪等人到时,凌老板和他的随从也步下马车,与她“巧遇”。
  顾家琪对不知底细的凌老板,恢复了最初的客气,还要带一点恰到好处的拘谨。
  凌老板一如当初,不温不火,气息内敛,对小辈的关怀同样恰如其分。
  饭反,众人喝茶看景,酒楼临海一面无物遮挡,大开大阖,正对外景;海面广阔,泛白茫,水汽浮,天青一色,风光清朗,让人心中郁结之气一消而空。
  顾家琪起身到阑干边深呼吸,清爽的海水气息让她心神大振,正要转身叫三月一起来时,发觉卞衡安在她身后,道声见谅,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三月哇地惊喜叫一声,不过嘛,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不好,很不好。
  顾家琪递了个疑惑的眼神,卞衡安只管向前走,边和客人道借过,边解释他这位小兄弟吹了冷风身体不适,他带着人匆匆下楼到旁边官栈要了个房间,把人安置在客栈床上。
  三月紧跟其后,问道:“小姐,不,公子,你哪里不舒服?”
  卞衡安低语让三月照顾她小姐,他出去买点东西。三月脸红地捂嘴笑,对不解的小姐说那个,就是那个。
  顾家琪是从身下热流的动静里明白出了个什么样的大糗,必然是卞衡安注意到她外衣上的异样,才有这番举动。
  三月见小姐羞赧,嘿嘿地笑着,叫店小二送热水。
  不多会,卞衡安在外敲门,递进一些衣饰用物。三月接过来,冲小姐挤眉弄眼,衡安公子多体贴。
  顾家琪只想堵住这丫头的嘴,晚些时候,卞衡安又送来碗新熬的红豆甜汤,说是能舒缓来潮时的不适。三月边舀甜汤服侍小姐,边重复夸送汤人的心意。顾家琪心里大骂那个卞衡安,谁要他多事。
  她一点都不觉得卞衡安送汤送暖手炉之类的举动是体贴,他要什么事都不做她反而会感激他给她保留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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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不明白为什么她越说,小姐越生气。
  她放下汤勺,问道:“小姐,衡安公子很好啊,你为什么不喜欢呢?那个凌老板一看就是家里妻妾多多,不配小姐的。”
  “三月,我看不如把你嫁卞衡安得了。”顾家琪懒洋洋地打趣道。
  三月脸微红,扭捏地不接话。
  顾家琪偏过头,问道:“真钟意?”
  “我、我只是个小丫头。”三月吱吱唔唔。
  顾家琪面含笑,道:“说起来,卞衡安这个还不错。也算配得上三月。”
  “什么啊,是配得上小姐。”三月很兴奋地接道,宫女们都说,卞衡安这人品性太后娘娘都夸的,想嫁卞衡安的女子从城南排到城北,就连五公主都有意下嫁呢。“小姐,你就跟太后娘娘求衡安公子吧?衡安公子一定会待小姐很好很好的。”
  顾家琪笑捏了她一把,没再搭腔,懒懒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傍晚,顾家琪和三月外出,买些必需品。
  成衣店,顾家琪看到掌柜手心出示秦家令,虽然不想搭理那边人,但反正也是闲着见见无妨。
  顾家琪进店内换衣,绣娘领路,来到内堂。
  秦东莱对窗背立,他转过身来,神容依旧清峻,扮相儒雅贵气,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地节制,充满禁欲气息。这种人说好听点叫严格自律,难听的就是自找罪受。
  “什么事?”顾家琪没好气地问道。
  秦东莱这么谨慎地找她过来,自然有要事,他不废话道:“你可知同行那位的身份?”
  顾家琪心念一动,还是不动声色道:“有话就说。”
  秦东莱看着她,一字一语地确定她听在心底:“宫里消息,陛下微服出巡,所有奏折由内阁拟定后盐道传递。”
  “就这事?”顾家琪状似浑不在意,甩了头就走人。
  秦东莱在她后头,低叹道:“你就是要和我赌气,也不要这样糟蹋自己。”
  “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顾家琪头也不回地嘲弄一句。是不是分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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