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陪嫁呢?”顾家琪心中有不祥的感觉。
身边人不答,顾家琪猛地一拍桌,茶碗哐哐当当地震响。她命道:“去把世子爷请回来!”
不多会,司马昶迈步走进院子,道:“你起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顾家琪指着缩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的吴家姑娘,道:“她的人呢?”
“跟你告状来了,胆子倒不小。”司马昶阴阴地道。
那吴雨婷吓得屎尿失禁,整人都晕去了。顾家琪头痛,叫人把吴家的弄干净了,先放屋里看情况再说。
“我昨儿怎么跟你说的,你没事折腾她干嘛?”顾家琪不得不训,他这样干,是在煽太后耳光子,表示不服太后管教。那李太后还不可着劲针对他们两个,这不白白便宜景帝,正中他下怀。
司马昶卷关她发辫,嗅香气,道:“我还剪了九段舌根,你是不是还要骂我?”
“你!”顾家琪一口气堵在胸口,疼得她胸骨直发疼。司马昶忙给她揉顺气,却是死不认错的。顾家琪火了,道:“你到底还要不要做皇帝,啊?”
“不是很想。”司马昶回道。要让她像昨日那样忍气吞声受尽折磨才换来的东西,他没兴趣要;要就用他自己的法子。
顾家琪手抚额头,表示教育无能。
“行,你去折腾,随便你。”顾家琪气愤地喝道,司马昶拦她,道:“就一个。知道你要发火,其实我真想全剪了。”
顾家琪拉着他的手,看着他那绞人舌头就跟他要去修花园一样平淡的表情,忍不住又想叹气,道:“年过了,咱们回南边去。”
“好,我听你的。”
“还有,把吴家姑娘的陪嫁了还了。”
司马昶嘴动了动,又很温驯地点头。顾家琪给他整整衣领袖襟,道:“我瞧着那年石先生把你教得挺好的,怎么现在就乱发脾气?”
“石先生说你喜欢那样的人,”司马昶眼珠子转了转,“可是,你没喜欢关靖南。”
顾家琪笑拍他一记:“故意跟我闹呢,嗯?”
司马昶在她唇角亲了亲,自得地笑,道:“就跟你闹,你拿我没法子,就不会想别人。”
“不知道哪来的歪理,”顾家琪再仔细看看他周身,没有不妥,说道,“记着,别跟李太后硬碰硬,真不想应话,就叫吴家姑娘说。”
司马昶道他记下了,又嘱咐她休息。那边人已把吴雨婷收拾好,按放在轿了里,司马昶自乘一骑,两人进宫回话不提。
两人回来时,人群里多了十个宫女太监,个个武艺不俗,宫女太监虎视眈眈,定要吴家姑娘怀上孩子才肯罢休。吴雨婷心里苦真是没法说。
司马昶实在烦这些人,叫暗卫替扮他,办了吴家姑娘,他自己扮成个丫头窝在顾家琪的小楼里,颠龙倒凤自在快活,他易容术缩骨功都高明,扮什么像什么。这年头只防男人,不防女人,平日里也没人起疑。
顾家琪却有点担心,这孝期不小心弄出个孩子,那就难以交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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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昶戏言,保管她不生孩子;问他理由,起先不说,后来才道,他学的后宫房中秘术,能决定她怀孕与否。顾家琪绝倒,古人比较强。
时间来到正月里,所有蕃王世子及命妇家眷都要进宫,道声年节好的。
李太后心情好得很,很痛快地跟大家说件喜事,海世子的二妻吴家姑娘有喜了。热闹的大蓼里,顿时笑语声嘎然而止,紧接着一个御瓷碗掉落在地,清脆声炸得所有人神经大跳。
“哪个不知规矩的东西?”杨林逋怒问道。
徐雅言颤颤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不知所以。
太子妃池文秋打个小圆场,道:“老话说,碎碎平安,太后万福,海世子家的是在给太后娘娘贺平安呢。”
一些女眷纷纷起言说吉祥话,揭过这场子去。李太后么,看在吴家姑娘得孕,而顾家的、徐家的都没消息,就大人大量地免了这惊扰之罪。
池文秋把徐雅言叫到身边,把人安插在郦山公主身边。让海世子这两房女人套套近乎。池文秋意思是让顾家琪尽快安排徐雅言服侍海世子,不能让吴家的抢先了。
“阿南呐,表姐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池文秋说起知心话,“可吴家有太后做靠山,若生个儿子,你这位置就不稳当了。这徐家姑娘进去了,能帮你治着吴家姑娘,她们两人斗得厉害,你这位置越牢。你年纪小,不懂这些个,听表姐的话,表姐是不会害你的。”
顾家琪清清涩涩地应了,徐雅言只看她一眼,眼神空洞洞的又移向他处,找司马昶的身影。
这头刚静下,那边又开始闹,秦广陵拍酒盏喝道:“真是没用!”
李香凝劝拦她,秦广陵越发起劲,道:“顾念慈,你看你窝不窝囊,嫁那么个阴阳怪气的,还不如嫁程昭。好歹他只娶你一个,哪里要你像今天这样受辱。我说,你那点小聪明都去哪了,哄着那么多男人团团转,怎么就治不了个女人,还让她怀孕了!要不要本小姐教教你,怎么管教后院子!”
“她喝醉了,喝醉了。”李香凝抱住她,硬把她按坐下,“青青,你醒醒。”
秦广陵推开她,道:“我没醉!”她冲着顾家琪又讥讽道,“怎么不说话,还是被我说中了,你也就那张脸骗男人,其实骨子里根本就耸!”她哼笑,“就你这样,难怪我爹不要你。”
宫人领着卞衡安过来,他匆匆捂住秦广陵的嘴,致歉:“内子醉酒,胡言乱语,请太后娘娘恕罪。”
“把她带回去好好管教。”李太后冷冷淡淡地吩咐。
秦广陵在卞衡安怀里奋力挣扎,李香凝在旁边急劝:“小叔,你让着她点儿,她肚子里可是有你的骨肉了。”
“你跟他说什么,他巴不得没这块肉!”秦广陵终于脱离了男人人的阻止,手指着顾家琪方向道,“你想娶她,去娶啊,你看看她现在多可怜,成亲不到三个月就遭这么大的罪。哈哈,我们这么多人欺负她,你怎么不去保护她啊?去啊,你去啊,你现在就休了我去娶她好了!”
司马昶一个酒杯扔过去,力道恰到好处,没伤着人又让她感到迷糊。
秦广陵晕乎乎地栽倒,卞衡安抱住她,秦广陵抓着司马昶的袍子,叫道:“阿璧,阿璧——”
司马昶扯过袍子,走到顾家琪身边,低问要不要提前走。
“飞卿,不要走——”
卞衡安神色微淡,抱着人快步离席,李香凝提着裙子,连连跟左右人赔罪:“她喝醉了,醉了。”跟在秦卞两人后面出宫。
海郦两人说悄悄话当口,徐雅言用做梦似地口气唤道:“世子爷。”
司马昶大皱眉头,顾家琪指指太子妃,又指指吴家姑娘,低语数句,其实是说她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出恭,过会儿她直接出宫了。
“路上小心着。”司马昶让她带足人手,顾家琪微笑,放心。她不会忘的。
顾家琪到景福宫的恭房,冬虫夏草等人候在外面。这里顾家琪其实是熟的,早前她住在宫里头,这里总是要用的。她解开里裤坐下,冷不防坐板陷落,悄无声息地她掉进地底。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五)
上头来了几个女人,纷纷叫着:“好了没有啊,真慢,在里面干什么。”把她发出的声响盖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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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和同样嗓音的女人,说道:“冬虫,叫太医。”
等用恭房的女人们厌恶地噫声,原来在拉肚子,走啦走啦,臭死了。夏草担心道:“别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了。”
冬虫应道:“主子,您且忍忍,婢子马上叫爷。”
“嫌我不够丢人呢。” 这女人连顾家琪不快时用什么口吻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顾家琪也再没机会发警讯了,她一落下,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接住她,堵住她的嘴,困住她的腿脚动静。
等冬虫夏草把“假顾家琪”带走,恭房里静下来,两太监带着她转过地道,道是新挖的,潮泥叶儿还挺重。
在弯弯曲曲的地道里走了小半个时辰,两监把人带进一间暗室,大方石块贴砌,正面有个石梯,下面有个铁炉。烧红碳铁,另三面墙上各挂有铁铐、钉板、棍锁等物,中间一个吊人的铁环,地上扔着些许带齿的兽夹,血迹斑斑的,透着一股子恶毒气。
顾家琪一瞧这地方,还真眼熟,就是昭阳殿下面囚虐宁晓雪那黑屋。
前回没毁成,景帝又把它用上了。
楼道口传来锁链拉扯的声音,景帝搂着个裹黑绸的女人下来,一路淫笑着说宛儿你真聪明之类的话,两人搬了条官帽椅坐着,后面站齐八个身高膀壮的锦衣卫。
“还不脱光了,”景帝不快地训道,“吊上去。赏给你们了。”
顾家琪落下来时是解开裤子的,拖了一路早不知掉哪个地方;肚子也确实是不舒服的,忍了这一路已是极限,现在碰到这么个腌臜人,自然是不会再忍了。恶心所什么,要能把人恶心死了,她还多放几回。
再好看的女人,沾了这玩意,也叫人倒尽胃口。
就算男人们绝对服从皇帝的命令不管污秽地轮了这女人,整件事还不知道是谁恶心谁。
暗室里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味儿,景帝噌地站起来,怒意勃发,一鞭抽到顾家琪身上,他要抽第二鞭,池越溪拦住他,温温柔柔地劝道:“何必生干火,她就是要你气呢。现在她落在咱们手里,你还怕玩不死她。”
“好宛儿,你不提醒朕又中了她贱招。”景帝捏了把黑绸女人的下巴,吩咐道,“去弄干净了,你们慢慢玩。”
两个太监尽心尽责地把人从里到外收整干净,暗室里也熏了香,耀生生白花花的漂亮女体吊在正中间,四肢全拉开,这是一个让女人无尽羞耻的姿势,却让其他人把女人看得清清楚楚。四周角落里站着男人,喉咙不停地上下吞咽。
景帝没有看到他要看到的东西,站起来,走到顾家琪前面,一掌掴开那张无所谓的脸。
顾家琪脸歪到一边,她脑袋里嗡嗡地作响,鼻孔里清晰地冒出两管热血,她呸声吐出嘴里血水,转过头同,轻蔑地看他,骄傲地笑。她能说话,但她不屑说。
景帝的心火给挑起来,掐着她的脖子,啪啪啪地煽她耳光,脚下还重重地踢她肚子。
“你们,给朕上。”景帝自己打得没力气,他转而喝道,“朕倒要看看,顾照光的女儿被一百个男人上了,怎么样!”
暗室里的人没有动静,景帝察觉到不祥,恐惧而又不安,手里紧紧箍着女人的细颈,色厉内荏地喊道,“出来,装神弄鬼!”
“不要!这是陷阱,姑姑,快走。”顾家琪叫道,景帝重重击她胸口,露出狰狞凶残的一面,紧紧卡住她的喉咙,阴侧侧道:“朕数三声,不出来,她就死定了。”
一道黑影闪过,黑绸女人站起身,在房间里看来看去,黑影又闪过,黑绸女人一记蛇鞭抽过去,那是条活蛇,蛇头有金红毒瘤,是毒蛇王。
蛇咬中了黑影,黑影的鬼魅动作变慢,寻常人眼已能追上黑影的移动速度。
“落闸!”暗室外响起数声铁栅栏落地的声音。
黑绸女人解掉身上的绸巾,扒掉脸上池越溪的假面具,露出一张额点三辫落梅的满月脸来,她一身劲装,双手持金刺,扑向那个黑影,阻止黑影攻击皇帝。
景帝一直抓着人质不放,一见那黑影过来,他就把人质挡在向前阻挡。
顾家琪咬紧牙关,瞪着那个黑影的身影,心里默念再来一次,再来。随着黑影的频繁攻击,景帝推拿人质挡身的次数增加,景帝和顾家琪之间身体接触越发紧密而少防备。
就在这里,顾家琪一口咬住景帝整个耳朵,用尽她所有力气。景帝发出痛苦的叫声,往死里重打扭捶吊在空中的女人。
“陛下!”梅花辫女人要来救皇帝,黑暗立即全力阻拦她。
确保牙齿里的毒,渗入皇帝的耳朵里,顾家琪放心地晕过去。
阴寒的冷气渗入她的身体,顾家琪冻醒来,黑暗扛着她,中了毒,走不快。
“醒了?”黑影的声音低哑苍老,“皇孙在前面。”
“你,是叶公公。”顾家琪忍着喉痛挤出声音。
黑暗笑了笑,重重咳嗽。顾家琪咬牙想下地,却被对方阻止,她低语道:“你中毒了。”
“死不了。”
黑暗带着她又摸索了一段路,前面传来司马昶惊恐成一条直线的颤音:“嬷嬷?她、她活着?”
“我在。”顾家琪回道。
司马昶踩着积水飞快地跑进来,把她抱入怀里,顾家琪一路恶寒抽痛,此时却觉得温暖又舒心,这一次,她安心地沉沉地睡了很久。
“先生,先生,”鸳鸯珠玉拦着人,小声道,“爷吩咐,不让人见主子。”
石画楼急道:“这事不紧急,老夫能来打扰世子妃吗?让老夫见见,迟了大事不好。”
顾家琪身子还很沉重,没多少力气说话,合着眼,低问道:“我醒了,什么事?”
石画楼和鸳鸯珠玉低语几句,珠玉掀起帷帘走进来,在世子妃耳边低语:海郦名下,京内外六十三家铺子都封了。大小管事全给拉进南都政指挥使司狱里,严刑逼供,杀得昏天暗地。
这还没完,各地厂卫还在抓人,有反抗的就地格杀毋论。
封铺子不怕,厂凶杀人也能忍,怕的是暴露皇太孙。
石画楼来,就是想请顾家琪尽快转移财产,稳定乱局,以图后计。
“你们爷呢?”顾家琪沉沉地睡着,问道。
珠玉跪下去,颤巍巍地从头讲起:“冬虫夏草把假姑娘带回府的时候,有人报,兵部侍郎钱闻道涉嫌谋反,给抄家下狱了。东厂的探子还传消息,那钱闻道的夫人丁氏不堪重刑,供出了海世子。
那假姑娘喝气拍桌在发脾气,跟主子一模一样儿,冬虫夏草一点都没起疑,鼓动主子给太后李家点子颜色瞧瞧,免得以为咱们好欺负了。”
司马昶若早回来,说不定还能挽回点后果。
但是,司马昶在外,假的顾家琪就利用这段时机,把情报递了出去。眼下年关里,京内外管事都要向顾家琪汇报年度工作,就这么一晚上功夫,顾家琪的钱财底子都叫人扒拉清楚。
程家、虞家、秦家保皇派联起手来,做土匪强盗,掏空郦山公主赖以嚣张的根本。
要不是官面上的人,是司马昶那边在联系,这晚上能叫海郦两府彻底翻船。
这,就是太后、景帝的盘算回敬。
太后把人送给景帝,景帝抓顾家琪,用最羞辱的方法折磨她,让她再也站不起来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她的钱,她的权,逼出她身后的人。
什么东宫党,二皇子派,两边斗得眼花缭乱,李太后、魏景帝两个却清楚得很。
不除掉握有先皇遗旨的皇太孙,龙椅谁也坐不上。
什么太后老臣子逼宫,皇帝无奈交出皇权,都是做给外面人看的。
真正为的就是钓出皇太孙,干掉他,永除后患。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六)
珠玉跪在那儿,想到冬虫夏草无意捅出的滔天大祸,都忍不住轻轻啜泣。
顾家琪虚弱无力地还是睁不开眼皮子,她低声道:“让管事们把钱都交出去,改投门庭也好,自立门户也罢,能保下命就成。司狱的人,你找江文介(二皇子重要谋臣),他救多少人,他就有多少自己的筹码。”
珠玉应声匆匆而去,鸳鸯走进来,俯在主子床头榻木上,道:“主子,您说。”
“去告诉程家、虞家,我还没死。不想日后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