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琪淡笑,对书房里的人说道:“那就去吧,当放半天假,轻松轻松。”
众人各自离开,冬虫夏草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顾家琪挽了锦绣披帛走在后面,一行人回馨远阁休息。
回婢服侍世子妃洗漱后,退到楼底。顾家琪就着轻衫里衣走进卧室,象牙制的大床上靠着个人,一团阴沉沉的黑影。
见到人进来,夏侯雍猛地坐起来,凶狠狠地瞪着她:“顾小南,你当我是傻瓜,啊?”
顾家琪不惊不动,很没诚心地随意回道:“不是有意放您鸽子,实在是出不了府,万望海涵。”
“其实,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夏侯雍眉目阴鸷,一把揪住她的衬裙,逼近挑下巴冷哼,“你从小就高人一等,当然,没把我放在眼底。但是,”他把人推打到床上,“你以为现在还是从前吗?!”
“你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顾家琪边试着阻止他,边缓缓地向床沿移动。
夏侯雍伸手卡住她的脖子,阴笑道:“好处?服侍我高兴了,顾小南,老子就留你男人一条狗命!”
顾家琪轻笑道:“怎么,现在有军权了,就以为能够为所欲为,敢一个人进京师内城撒野?”她伸出一只雪藕般的玉手臂,轻轻拍打他的脸,戏谑道,“夏侯雍,你是没有我,可怎么办哟。”
夏侯雍暴虐的眼神顿止,看着她那充满诱惑气息的一举一动,只觉她浑身都散发着让人沉醉的女人芳香,慢慢地他周身冷硬的气场缓和,他俯身在她的上方,盯着那嫣红迷人的唇瓣,道:“我不相信你,你这比狐狸精还狡猾的妖精。”
他要吻她,顾家琪吃吃地轻笑着闪开了。
夏侯雍以为她想要耍花招,正待用粗,去见顾家琪躲在珠帘后面,偏过头,不经意地挑弯眼笑了一笑,真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风情,勾得人神魂颠倒,永生难忘。
原来是怕羞要与他游戏,这是男女间的小情趣,欲擒故纵么,夏侯雍阅尽花丛,女人打什么主意,他是比女人自己更清楚。程宓如此,各式名妓亦如此,同为女人的顾小南也如是。
他笑将起来,道:“可别叫我抓到你。”
顾家琪见他真来抓,小声地惊呼着又躲又闪又笑得欢喜,羞答答的样子让夏侯雍追人追得更来劲。
夜静更深,夏侯雍成功扑倒人,直接就在那张婚床上度过一个刻骨销魂的妙不可言的夜晚。
馨远阁外,司马昶站东南角,神色冰冷漠然地盯着那倒映在窗纸上的男女影子,听着两人从嬉笑到呻吟喘息声,硬生生地在汉白玉石阶上踩出两个五公分的脚印。
西北角有谢天宝,他抱剑看着那灯火明暗不定欢笑声不断的女子阁楼,沉默地低下头,盯着脚下的绿琉璃瓦,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他相对的那道黑影,则是程昭。
在绣楼的灯隐灭时,程昭无声的大喊一声,使尽平生所学,拔地而起,冲向夜的深处。
三个男孩子,三段不为人知的青春烙印。
春花秋月看一眼中间一心一意赶路的女子,心里纵使有千言万语,也没法说。
顾家琪注意到两人异动,道:“有话就说。”
两人没说出真心话,在顾家琪联系她们的时候,计划就不可能改变。她们转而问道:“若是海世子起疑?”
“他?”顾家琪勾唇轻笑,“这回子应该去程宓床上了,”她轻瞄两人一眼,“还不知道他那性子,不好好回敬我怎么罢休。放心吧,至少三个月内他都不会知道的。”
“那也不能由着夏侯雍这样啊,”秋月急道,“您还要不要名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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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琪轻描淡写道:“这样,最快、最简单、最稳妥。”
“那小旷怎么办?您这样让他以后都没法子做人了。”春花拿顾家琪的儿子压她,试图劝她改变主意。任由夏侯雍和那假的顾家琪继续私通下去,那话该传得多难听。
顾家琪嗤笑,她儿子注定不能光明正大地认她为母,她还管什么名不名声,赶紧把这里事结束掉,她发腾出空档回岛上看儿子。
“会叫人没?”顾家琪忍不住思念,问道。
春花秋月不是很高兴地回道:“会了,天天抓着堡主叫爹呢。”
顾家琪笑,道:“那倒是便宜他了。”畅想着小家伙的模样,顾家琪心中暖流阵阵,又有了超强动力,一勒马缰,纵马疾驰。
春花秋月等皇计秘卫紧随其后,避过夏侯雍驻扎在京郊的十万大军,一行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赶到宣同府。
故地重游,顾家琪没空感慨,指挥调配人,先以烧北夷马草的事端,挑起魏夷两边战事。
夏侯雍带走精兵,留守北疆的关防长官是高岐高基兄弟,其他小将领也是赵家派系的人,虽然说以这样的安排北疆地域不能算固若金汤,但也在最大限度上保住军权不旁落。
高氏兄弟率兵与夷人相抗,顾家琪暗中免费多送军火。
战事利害偏向魏国这方,北夷那边不得不请出鬼面军师,商定对策。
确定是洛江笙本人,顾家琪放下望远镜,示意皇庄秘卫强行突围,从然赤的王庭护卫军中救出洛氏后人。
高氏兄弟注意到北夷后方的大骚动,疑心北夷在搞什么陷阱军阵骗他们上钩。
后来,见骚动扩大,确定是有一支暗队在杀夷人,高氏兄弟会同赵家派系人马率大军全线逼压。在魏军的间接援助下,皇庄秘卫成功劫出洛江笙。
顾家琪一见他们成功,立即放出信号弹,隐在暗处五路人马奔赴各方,以掩护真正的洛江笙成功离开北疆地盘。
忽然之间,魏军中暴发出狂喜声:“胜利了,胜利了!大胜战!哈哈~”
顾家琪等人正在偷偷跑路,察觉到魏军上下兴奋得过火,不由地问究竟。一个步兵喊道:“然赤,嗝屁了!”
旁边所有人都跟着起哄:然赤死了。
春花秋月惊,又喜道:“莫不是海世子跟来了?”
顾家琪很肯定地摇头,道:“不要管是谁,你们盯着他们,把人送到海林。我随后即到。”
那边送人却不太顺利,洛江笙激烈反抗,不弄清楚幕后之人是谁,他是不会跟他们走的。春花秋月看向顾家琪,她道:“给他。”
洛江笙得到望远镜,顾家琪适时地褪下头上披帛,露出那张绝不容忽视的冷脸。
“洛某谢过。”洛江笙遥遥谢过,顾家琪在马背上微倾身回礼。洛江笙放下心,听从安排上马南行。
顾家琪走另一条路,她边联系北路的地头蛇,让他们给五支掩护队开方便之门,边致信石画楼:计划执行。
京里收到消息,当即行动。
景帝二十年元宵结束,内阁文武朝臣齐奏景帝,按祖制,送成年皇子去自己的封地。
皇帝修仙道不管事,东宫不愿意给富庶之地养大自己的敌人,但是,他架不住太后、内阁、朝臣等多方压力,皇太子被迫同意,派锦衣卫三千送二皇子到封地。
这年春天,二皇子抵达乐安。
同年夏,二皇子以刘皇后供奉妖道朝纲为由,起兵叛乱,各路关卡有若畅通无阻,叛军长驱直入,不地二十天功夫,兵临京师。
京畿之地,夏侯雍奉命阻止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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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雍用以逸待劳之术,围困二皇子的叛军。东宫内部谋臣并不信任这个二皇子府出身的旧武官,绞尽脑汁安插亲信要夺夏侯雍手里的军权,或者,唠哩唠叨没完,乱下指示告诉夏侯雍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都是一群纸上谈兵的老文官。
这些,夏侯雍都忍了,做官就是这么回子事。
不过几天后,三公主传消息给他:“顾小南”有身孕了,正找人寻药弄掉那孽种。
算算时间,那孩子要不就是夏侯雍的种么。
夏侯雍当然知道自己的妻子三公主不会无缘无故地告诉他这个消息,她是在要他做最终决定。夏侯雍谨慎,他依仗武功先潜入海世子府的馨远阁,偷偷地把脉确定真假,再在“顾家琪”喝药时打掉她手里的药碗,现身告诉她,他的决定。
他不会再让她受委屈,等着他的好消息等等。
夏侯雍回到军营后,沉思数天,送信二皇子,双方约定时间,在六月的一个黎明天,对京师发起总攻。
战斗无比惨烈,在胜利天秤偏向二皇子派时,夏侯雍忽然掉转枪头,联合东宫皇太子的军队围剿叛军的力量。
枯九回 人间自是有情痴 风月无边(八)
战斗无比惨烈,在胜利天秤偏向二皇子派时,夏侯雍忽然掉转枪头,联合东宫皇太子的军队围剿叛军的力量。
遭遇意想不到的背叛的二皇子,自刎前,只要一个答案:夏侯雍为何不帮他,而是站在东宫太子那一头。都说顾小南怀了他的孩子,夏侯雍要给她一个名分,只有二皇子会支持他,夏侯雍当然会帮二皇子夺皇位,情况就应该这样进行才对,不是吗?
夏侯雍眸色沉沉,道:“我不信。”
他补充道:“这里面一定有陷阱。你知道我曾对她做过什么?她绝不会轻易原谅我,她只是在利用我,用完我,就像对秦家堡堡主一样,干掉我。”
二皇子已经没办法表示他欲吐血的郁卒心情了,战败时,他拨剑自割喉咙。
与其落到太子手里在,还不如自己了断。
二皇子干脆地自尽,追随他的人则全部被夏侯雍拿下,东宫太子的人见叛党全部消灭,赶过来要夏侯雍交出俘虏,由他们拷问。实则,这些人的用意在二皇子的身家财产上。
夏侯雍拒不交人,他拥戴东宫太子有功,手里又有军权,旁人拿他没办法。
但又不甘心好处全被他一个人独吞,这批人让太子之师方云鹤去做交涉。就在双方为二皇子、皇商虞家及程家部分资产争夺不休时,紫金城方向浓烟滚滚,宫娥嫔妃哭叫逃离,皇城内闹哄哄,御马监的太监们丢盔弃甲,叫着“叶都督”的名号满面惊慌而逃。
在大皇子与二皇子争夺东宫太子位的战事中,有人趁机杀入宫中。
方云鹤与夏侯雍二人当机立断,拥兵护驾!
各方势力都尽其所能涌进皇宫内,免得胜利果实被最先入宫的人抢了。
昭阳殿前,厂卫尸骨横陈,浓烈的鲜血汩汩地沿阶流下。
玉石楼道上,有女独立,红颜白发,细腰若束,玉掌纤纤,云裳飞舞,华光溢彩,仿若天上仙。她像佛经里的飞天,飞越巍巍殿堂,直闯禁地。
扶桑忍者黑影忽而闪忽而现,却全部都败于她掌下。
谢天放是最后的守关人,深色宫门打开时,他睁开眼,瞧清焚宫人,即惊又喜道:“师妹!”
王雪娥在空,她身形婉转如绵柳,长发被夜风吹拂而起,露出她的冰霜面容,眉目如画。
谢天放一直在寻找他的师妹,他总不信她追随顾照光而死。
如今,人在眼前,他激动得忘情,一跃而起,其他人在后面叫道:“总捕头,小心!”
谢天放无感无欲,挡不住喜悦地涌上心头,他扑向他的爱人,想要拥抱她,直到王雪娥一掌将他打落连一眼都没有多看他地直入大殿。谢天放才明白,什么叫永不原谅。
“师妹、师妹——”谢天放一时未死,浑身淌血的在地上匍匐爬行,执拗地追着他的师妹。
王雪娥完全当他是个宫中阿猫阿狗一样存在的路人甲。
恨他,怨他,怪他,又有什么用,她的远山哥已经给她害死了。
假如,她不曾倾心顾远山;假如,她不曾因为顾远山的劝说而接受谢天放与之成亲;假如她不曾为了找到借口留在顾远山的身边提前生下孩子好照顾他和池越溪的女儿。
也许她的远山哥的结局就不会是这样。
谢天放这时候有没有后悔,没有人知道;他的手伸得老长,却怎么也够不到他的师妹一点衣袂边角。
王雪娥头也不回地飘飞入升仙阁,奇珍异草间,几个道士正压着景帝胡搞。景帝满目怒容又压抑,他死咬牙关硬忍着当不知道自己所遭受的事。
景帝因服食过量的催|情药物,难以抵挡体内欲望蓬勃涌发,而雌伏于人下。更糟糕的是,这位九五至尊的神智是清醒的,这才叫人无法容忍。
这是所有曾经他亏欠的人的报复。
叶重天手托下巴,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地指示冒牌的扶桑道士们,给来个新刺激。
王雪娥静静地说道:“叶都督,你要求的事,我都办好了。你答应的事呢?”
叶重天仰起阴柔的清容,道:“急什么,看看你的仇人死前受的罪,不觉得心情愉快吗?”
王雪娥淡淡道:“我只希望他快点死。”
她回望海世子府方向,低喃道:“我已对不起远山哥,不能再辜负他的托付。阿南,都是姑姑不好,让你吃那么多的苦。”
叶重天没趣地打个手势,有人将赤膊的然赤推上来。
然赤也被喂了药,他意志也是清醒的,他克制药力,疯狂地剧烈地反抗,不管是谁压谁,两个都是男人,这种感觉对于正常人来说都是恶心到无法忍受的。
反正都是要死在烈火焚烧中,何必要死得那般没有尊严。
然赤、景帝两个天下间有为的霸主,在药力欲望尊严争斗中苦苦挣扎。叶重天看得直笑,边看还边问左右,是不是很有趣。
昭阳殿的火熊熊地漫延,火光映红所有人的脸。
王雪娥的白发片片飘落,她如玉般的姣美容颜瞬间枯萎,她的身体在收缩风化。为报仇,王雪娥修炼了一种邪门的功夫,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自己修为,代价是耗尽自己的骨血。
谢天放终于爬近了师妹,抱住她,微笑,在那衰老死气的唇上倾情一吻。
她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王雪娥已经死了,不能拒绝他。
谢天放带着师妹,继续前行,爬进烈火中。
有一种爱情,叫人九死而无悔。
叶重天阴阴地看戏的姿势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直到它朱楼全塌落,压在那两对死亡也不能让他们分离的人身上。
在夏侯雍的大军拥挤下,杨林逋带人匆匆赶到,一切已无可挽回。
同时,他看到了金璧辉煌的铜钟屋檐上,停着一个本应该消失很多年却赫然存在的噩梦。
前东厂都督叶重天。
杨林逋的眼睛眯起来,白净和气的面容慢慢地紧绷,手里牢牢握住利器,他全身戒备,蓄势待发。
叶重天看够死人戏,放开托下马的手,站起来,挑眼尾轻轻一瞟杨林逋方向,阴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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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马监众集体低吸气倒退数步,哪怕是杨林逋本人也不自禁地脸上肌肉猛地收缩,叶重天当年的威杀之名,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了。
“都督。”有个道士打扮的人从宫外赶入宫中,冲进前后两任东厂头子的对峙中,“他们打起来了。石先生请您过去劝劝。”
叶重天鼻哼,脚微举步,凌空飞越。
所有拿枪铳弓箭的厂卫,因为极度惊恐,而忘了攻击。
等他们回过神,赫然发现,场中间多了一具无头尸,在不经意间,杨林逋的脑袋已被叶重天摘走了。
杨林逋号称大内第一高手,守护李太后多年未逢敌手,在叶都督手下,却连一招也过不了。
众人骇然。
夏侯雍对什么叶都督马都督没概念,他是最先回过神的,带小队人马冲出宫,抢先护送东宫太子,入景阳殿,先登基,再发皇丧!
东宫太子昊和夏侯雍的感情一下子深厚起来,瞧这位军爷,多忠心啊。
太子拍着夏侯雍的肩,和他对了个眼神,一定让他如愿以偿。
夏侯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