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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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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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
  “你叫什么名儿?”
  “程昭,我叫程昭。”
  “姑姑,阿南去玩儿了。”顾家琪放开王雪娥的手,和程昭走向程记绸缎庄。程夫人迎向王雪娥,有心和她打好关系。王雪娥有点冷情,道她们还有事。
  顾家琪停下步子,转身道:“程伯母,阿南和姑姑要做新衣裳,玩弩弓时穿的。”
  程夫人笑容满面,道:“哎呀,这做胡服骑装选我们程记准没错儿,昨日店里还来了批革缎,江南织造出的御品,城里可就我们程记有卖。”
  王雪娥眉眼动了动,神情放得缓了缓,说句有劳夫人。程昭缠着问她玩什么,顾家琪答下回带给他看。
  这日回营地,王雪娥动了心思,问谢天放这程记绸缎庄内里有何名堂,能卖御织物。
  谢天放先问她是如何与程家有来往,后答程家是皇商虞家的支脉,经营生意遍布十八州府,绸缎当铺米行赌场青楼什么都做,当家掌柜财大气粗,手段毒辣,在道上也赫赫有名,人称程当家为“财老虎”。
  “这里头的生意,程家也占一份。”谢天放点明道,这里指的是买卖军粮。
  王雪娥道那阿南与程家交好倒也可:“怎么就是个胖子。”这是她最不满意的地方,就算是跟班仆人也得挑个相貌好的。
  谢天放哑然失笑,宣同地界人多了去,又不单一户程家有儿女。
  王雪娥想通自己也笑起来,往常府里来来去去那些个官员夫人,哪个不是赶着要把自家女儿推到顾家齐少爷怀里,阿南若一亮相,必然也是同样受欢迎的。
  
                  第九回 等闲哪识东风面 倒霉催的上
  前回说到顾家琪通过巨额银票的存在,让宣同诸人意识到私账外流、内奸存在的情况,顾照光决意散尽总督府万贯家产,并把池太师府一同绑在边城魏军上下舞弊腐败案中,换得喘息时机。
  偶然中,顾家琪与城中最大商户程家搭上线。
  由程夫人“穿针引线”,顾家琪成为城中富商太太团的新宠,借着彼此的良好关系,顾家琪以王雪娥的名义,递出的木材、石料、草料、猪种等大额定单,商户报价低得不可思议。
  程夫人笑得开心,顾家琪满意,太太外交,一向很好用。
  王雪娥采购容易,物美又价廉,那养猪场的摊子很快成型;宣府先落实到实处,其他州府也不敢慢,北地十八府轰轰隆隆赶活忙,消耗了一大部分游闲氓流,各地官府见好处多,又是顶头上司为儿子开善事,处处都打点过的,没人设衅子生事,什么申请都是一路绿灯过。
  宣同营地,忙得热火朝天,可谓是蒸蒸日上,人人忙得不可开交。
  程家与顾家两孩子常在一处玩耍,程昭说话越来越伶俐,完全看不出半个月前,这七岁的孩子还是个人人皆知的憨仔。
  这等奇事,再加上顾家琪假托神佛保佑之说掩饰火场逃生奥秘,两桩子事让众人相信总督家千金是个很有福气的女娃。信佛的太太们更喜欢顾家女了,连去上香都要和王雪娥“不期而遇”,据说这样能沾点仙气佛缘。


  这日,众人结伴,又到昭庆寺捐香油还愿。
  女人们在寺庙厢房歇脚兼唠嗑,孩子们嫌闷,程昭便道:“阿南,我们到山下,那儿有很多好东西。”
  顾家琪也正要个独自游走机会透透气,道好。报备后,两孩子往山下冲。
  寺前大道香市,无数小贩大卖香烛香料天竺佛像等物,浓郁香料四飘,充满番外异域风情。
  程昭指着金莲座小佛像问:“阿南,这个喜欢吗?”
  “看别的。”顾家琪自在走到前方香料铺,闻香起意,琢磨着怎么弄迷香。
  “怎么不喜欢,二哥明明说阿南会喜欢。”程昭嘀嘀咕咕,加快步子追上。
  街那头传来嬉闹砸东西声,几个纨绔少年穿着宣州军营服,大剌剌地走在街上踢摊子,踹路人,摸胡人少女的下巴闻香,一路嘻嘻哈哈横行霸道;领首的少年,十二三岁,明珠金冠,银领蓝袍,刺绣马靴,手牵一头半人高的獒犬,趾高气扬,恶犬凶相毕露,涎水嘀嗒,众人避之唯恐不及。
  “哈哈,那不是程猪仔么,有肉吃了。”这人拍拍獒犬的头,喝了声,“黑豹,上!”獒犬猛然窜出,势如困兽出笼。
  程昭边哭边跑,獒犬两个纵扑追到人,一下子咬住他的左后腿肉,紧紧不放。纨绔子弟们哈哈大笑,程昭的哭叫声更响,无人敢出头。
  顾家琪解下腰间小弓,放箭,中恶犬腰腹;獒犬兽性狂发,高飞扑向新的猎物,他的主人在后头大叫:“回来,黑豹!”顾家琪连放数箭,箭入犬喉,獒犬落地,哀鸣,几番挣扎,不再有动静。
  金冠少年痛失爱犬,啊啊狂呼喝,冲着程昭又踢又踹,一脚踩住他的胸膛,恶狠狠地用力:“我要你偿命!”
  “放开他。”顾家琪拿弓弩对准这纨绔,金冠少年露凶狠色,面容狰狞,手解腰袋飞掷,速度快于顾家琪,腰袋击落弩弓,这少年大步冲向小女娃,一手掐住她脖子:“找死。”
  顾家琪左手抽匕首,飞划。此匕首有削金断玉之利,些许气力就能伤人。金冠少年手腕瞬间见血,他捂住手腕,狠狠地瞪着小娃,道:“来人,给我往死里打,打成肉酱,喂狗!”
  程昭躺在原地狂吹金哨,程家家仆从远处赶过来,对金冠少年点头哈腰,要打打他们,这小姑娘却是动不得的。众仆嘿嘿地赔笑脸:“雍少,这是总督家的,”
  “王八羔子的,总督府算老几!给我打!”
  顾家琪跑去捡箭弩,夏侯雍追上来抬腿就踢,被程家家仆抵死拦住,几个人抱腿抱腰满地拖爬,叫着雍少不能打啊,一边叫顾小姐快跑。夏侯雍一边挣扎猛踢程家家仆,一边冲跟班们叫骂:上,拿下这找死的。
  夏侯雍的跟班们动作有些犹豫,顾家琪见取弩已无法,向后退几步,助跑,猛冲,踩着家仆们的肩起跳,扑向夏侯雍的肩背,勾住他的脖子,左手匕首抵住他的喉咙:“叫他们离开,半里地。”
  程家家仆张大了嘴,跟班们愣在原地,夏侯雍磨牙,道:“她不敢,你们快把她拽下去。”
  顾家琪手上用力,匕首锋刃划破夏侯雍的颈皮,夏侯雍的身上渗出汗,他不得不害怕,不得不紧张。顾家琪很满意他的反应,她低声道:“不要太大声,夏侯少爷,小孩子拿不稳刀。”
  夏侯雍全身紧绷,挥手叫跟班们退开。等人影消失在街头,顾家琪叫程家家仆们立即给程昭的后腿清洗伤口,程昭犹挂着两行面条泪,很坚定地喊道:“我不走,阿南,你们快去救阿南。”
  顾家琪不耐烦,道:“你在这里有什么用,我自己能离开。快走。”
  有个仆人机灵地跑远,其他家仆强行拖走程少爷。程昭对家仆又咬又打,顾家琪皱起眉头,考虑是不是该换个对象。
  “喂,小丫头,我们打个商量。”夏侯雍喉咙紧张地吞咽。
  顾家琪轻声道:“高举双手,过头顶。很好,跪下。”
  夏侯雍捏紧拳头,全身肌肉崩涨,他咬着牙说道:“你有种就捅死老子!”
  “这是防止你转身就能追上我,快点。”
  “我发誓,只要你放下匕首,我保证不追。”
  顾家琪轻笑,发誓有用?却觉眼前一花,自己的手腕被人强力箍紧,紧接着,她身体受力向前猛摔,夏侯雍抓住了最关键的时刻。
  “阿南!”程昭哭叫,疼痛却没有降临,顾家琪被甩落时,有人跳出来,接住了她,程昭转悲为喜,快活地叫道,“表哥。”


  夏侯雍瞪眼怒喝:“又是你,卞衡安。把人交出来。”
  卞衡安微微一笑,摇着一把古色纸扇,吊玉貅扇坠,道:“雍少,何必与小姑娘为难。”
  他的身后陆续走出来几个贵公子,个个年纪不大,却故作老成地摇着夸张的纸扇。夏侯雍脸色愈发难看,他被一个小丫头拿匕首威胁的丢人样竟被这些人看在眼底。卞衡安招呼大家相劝,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夏侯雍亲自出手料理个不足三尺的小孩。
  程昭抹抹泪痕,道:“他叫狗咬我,阿南救我。”
  “闭嘴。”夏侯雍和顾家琪同时出声,众人惊疑,夏侯雍看向别处,顾家琪离开卞衡安的手臂圈,对程昭道,“快去治腿。”
  “可是。。。”
  “嗯?”
  “阿南,那我去了。”程昭像小媳妇似地赔小心,“表哥,我改天请你吃酒。”
  顾家琪转身对卞衡安道谢,捡起匕首和小弩告辞。卞衡安叫了声,道:“小妹妹,你住哪儿,要不要送你?”
  “不用。”
  却说这时,昭庆寺厢房里众女聊兴浓,冷不防听到知客僧来报:程家小公子给狗咬伤了。
  程夫人手里的热茶碗哐当掉落,王雪娥性急,问道:“人现在何处?”
  “正在半山腰。”
  众人眼前一花,厢房里已不见王雪娥,程夫人还急得要去找儿子,知客僧道声佛号,无须忧心,谢施主功夫高,片刻即回。
  半柱香功夫,王雪娥带回程昭,腿上已做过简单处理。知客僧又宣声佛号,他去请师傅。程夫人扑到儿子那处,神容惊恸。经过昭庆寺大师推拿,程昭很快醒转,嘴里叫道:“阿南,阿南。”
  王雪娥急切,追问:“何人绑走阿南,哪个方向,快说。”
  可怜程昭还有些迷糊,愣愣地回道:“表哥,阿南和表哥在山下。”
  众人恍然,虚惊一场。王雪娥再次掠飞,程夫人有机会问昭庆寺高僧:“大师,我儿如何?”
  “无碍。”大师边施以金针,边询问伤后经过,听他说道已先用大量白水清酒冲洗伤口,赞许不已。说话间,卞衡安等少年来到山上厢房,看望程家小公子。
  程母忙问事情经过,听罢,众人大呼好险,亏得那位顾小姐学过武艺。
  众人议论纷纷,程昭这时道:“娘,我要学武。我要做有用的人。”
  程母怔忡,儿子这又是说的哪一出。卞衡安道习武苦,不能坚持不如不学。程昭道他不怕苦,他要保护阿南。众人方知缘故,不由笑。程母连声应好,只要儿子上进,什么都好。
  但说王雪娥到山脚寻到阿南,顾家琪早坐进马车,王雪娥提起的心重重落回原处,抱着小孩,惊慌得眼眶直红,检查过小孩周身,没有伤痕,还是不放心,问她怎么会碰到恶狗。
  顾家琪道,回去还要说与爹爹听,一起说。
  王雪娥原要再回寺庙,听这话,遣人要程家车把式传个口信,两人坐马车回营地,顾照光早已得信等在营房处。
  顾家琪说得轻描淡写,两个大人神色数番变化,阿南四岁未满,夏侯雍那头獒犬块头都有幼女小身体两倍大,一个不慎,还不缺胳膊断腿尤自送掉小命!顾家琪道:“爹爹,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阿南有功夫,当然要保护自己的朋友。”
  王雪娥抱着小孩,眼泪直汪汪,道那三脚猫摆式也叫功夫,早知当初就不让阿南学。
  顾家琪求救,顾照光固然担忧女儿,还是欢喜爱女临危不惧没有抛弃友人独自逃生。当然,告诫一番少不得,不该逞英雄。
                  第九回 等闲哪识东风面 倒霉催的下
  再说夏侯雍本人回府后,抓起那群无用的跟班抱揍,他父亲夏侯逊从城里听到消息,赶回府叫儿子前来问话,夏侯雍不耐又火大,他既失爱犬又丢脸面,那小丫头片子屁事都没有,还要他上门道歉,这是什么道理,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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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母亲也愤愤不平:“老爷,你也不看看雍儿脖子上的伤,只差半分,雍儿的命就没了。”
  夏侯逊喝骂一句,道:“就是叫顾小姐捅死了,也是他的福分!”按住儿子的脑袋,直接拎着人到顾照光前头赔罪去了。
  “老四,雍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没事儿。”顾照光失笑,不过小孩家玩玩闹闹,用不着摆酒赔礼这么慎重。
  夏侯逊踢了几脚自家儿子,骂了句臭小子,还不快谢过你顾大伯。两家正说着话,传令官来报,程老爷来了。
  “哦,这热闹了,”顾照光起身招呼,“财老虎,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程大胜指着躺在担架上的小儿子,道:“还不是为这小子,个不顶事的,亏阿南小姐相救,保了条贱命,我这是道谢来了。”
  他拍拍手掌,外头仆人抬进十六担厚重谢礼。
  顾照光打哈哈推礼:“财老虎,这可太过了哈,不过小孩子玩玩么。”
  程大胜笑回道:“远山老弟,你是不知道你这女儿的能耐,真正虎父无犬女,这礼当得!”
  顾照光微笑,夏侯逊脸色多少有点不好看,程大胜又指着旁边的铁笼说道:“正好夏侯将爷也在,都是我这小子不懂事,伤了雍少爱物。这只藏地獒犬当是我儿赔给雍少。”
  “财老虎,这臭小子随你打杀,”夏侯逊把儿子踢到前头,叫他给程家父子道歉,程大胜淡淡地推却,顾照光打圆场,叫夏侯雍给程大胜敬酒赔罪。
  “我做东,清都楼,大家好好聚一聚。”
  顾照光拍拍两个父亲的肩,笑道,别伤了和气。
  “爹,阿南,问阿南。”程昭在坦架上忍不住小声提醒,程大胜失笑,对顾照光抱拳,道:“让总督爷见笑,我这傻儿子掂记令媛安危,催不下十回,叫他老子定要来看看。”
  顾照光哈哈笑道:“阿南回来就睡下了,要不,改天?”
  “阿南没伤着吧?”程昭急巴巴地插口问道。
  “呃,手腕肿了,没大碍。”顾照光似笑非笑,看向夏侯雍夸道,“雍儿准头不错。”
  夏侯逊面露难堪色,再次压着儿子给众位长辈道歉。
  最后,还是由程大胜在清都楼摆下酒席,延请相关人,夏侯雍当众敬酒致歉后,这件事成为宣州城街头一桩谈资。
  且不说顾家琪救程昭小儿出恶犬毒口一事如何让人津津乐道,顾夫人池越溪却是非常不高兴的,好好一个总督府的千金小姐,当朝太师的亲外孙女,身份如何尊贵,竟给个乡野小民教成这般粗俗不堪,当街和男人打架?还要不要名声,还要不要找婆家?!
  还把事情传到街头巷尾闹得妇孺皆知,生怕大家不知道总督府有个没教养没门风没规矩的小姐是不是?简直就是在断送女儿终身!
  顾夫人的愤怒多么地在理,她的考量是多么地周到,她是如此全心全意地为亲女将来考虑,以至于这样的真情表达说得些许难听也是可以理解的。想这位顾夫人乃出身大家,贤良淑德,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这爱女的确应该是教给正统名门闺秀教养才是正理。
  因顾夫人训辞字字点到要害,顾照光有心有意,王雪娥无言以对,顾家琪的教养权就此转移给亲母。
  顾夫人成功要回|乳娘韦婆子,主仆俩抱头痛哭。韦婆子怕她哭久伤身,问道:“小姐,太师如何未接你回京?”
  池越溪草草说了两句账册不翼而飞功亏一篑的事,韦婆子不觉抚住耳朵被切的左侧,气恨道:“定是那骚蹄子从中作祟。”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把这孽种要过来。”她顿了顿,眼瞟墙角的幼女,诡笑道,“给奶母出气。”
  “只怕那贱货会找总督爷告状。”
  池越溪笑得很痛快,道:“奶母,这孽种愚顽不服教化,玉不琢不成器,我们才不得不打她。”
  韦婆子笑应道:“瞧我糊涂的,老婆子竟给忘了这茬,小姐,不如等总督爷出兵后?”
  北夷常年进犯边境,宣同魏军在秋末时阻挡,这是北地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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