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事到如今您就给个痛快话吧,去还是不去?”
饭桌上的金凤四姐和曹少校不由得把目光集中到了李杰李子义的脸上。
而此刻红旗大五哥脑海中浮现出了他和这个袁二爷相识之后的那些往事。对方做下的这一桩桩妙事这一件件奇迹,就让他想起了两位故人。
这家伙和南边那位一样好发大言,不过能力和眼光似乎犹有过之。而比起北边那位虽说失之青涩,但也称得上精于谋算。只不过……
只不过此子到底是为国为民的英雄还是逞一己之私的枭雄呢?
“赛小乙”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说道:“袁先生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老哥倒要问个问题了,阁下只是要俺帮你走私军火吗?”
“哈哈哈……itisgoodquestion”袁大师大笑着站起身来道,“当然不是!”
他伸手肃客道:“既然饭吃完了,那么请去小弟的书房叙话。”
李氏夫妇对视一眼,也跟着离开了坐席。
“庆芝兄。”袁燕倏忽然微笑着邀请道,“你来吗?”
“我?”曹霖生闻言一愣。家境优渥,前途也不差的他可不想跟着趟进这摊浑水。
说句真格的,他这么一位西点军校毕业的高级知识分子干嘛要去和帮派分子走私军火呢?
曹少校刚想摇头拒绝,可是看到袁大师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鬼使神差一般地点了点头。
袁燕倏把三人领进自己的书房,锁上了门。不过他并没有让他们坐下,而是从书架上翻出了一张图纸摊在了书桌之上。
“哗啦啦……”
“诸位,请看!”
三人定睛一看,这原来是一张普普通通的中国地图,而他手指的地方正是李氏夫妇的家乡,鲁山县。也就是后世的河南省平顶山市。
“李先生,李夫人,你们李家和张家可是当地郡望,哪怕已经离开小十年了,不过我想只要有钱有枪在当地拉起一支小队伍并不为难的吧?”
李杰苦笑道:“袁先生,就俺们那地方别说拉起一支小队伍,就是拉起一支大队伍也不困难。当年的白狼不就是如此吗?不过他最后也不是完蛋大吉了吗?”
李夫人皱眉道:“当家的说得对。俺们那地方除了穷棒子啥都没有。你要俺们在那里起个团有什么用呢?”
这次连曹少校也附和道:“鸿渐兄,自古以来中原那是四战之地,如今的局势说不准南北双方哪天又打起来了,到时候一支小队伍能派上什么用场?”
“有用,当然有用。”袁燕倏毫不气馁地道,“李先生,只要你能拉起一支精干的小队伍。我敢保证,用不着多久……嗯,最多两年出头一点吧……”
“你就能成为中外皆知的大英雄!”
“大英雄?!”
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道。
“是的,大英雄。”袁大师负手身后,淡淡地道,“李杰先生,你要么终老于这去家万里的花旗国,要么回中国搏一把看看能不能当大时代的弄潮儿。”
“请下决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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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大英雄
本章副标题:大师造英雄
…………………………
“1923年5月5日晚,我作为《密勒氏评论报》(millard'sreview)(译者注1)的记者与几位新闻界朋友一起从南京乘火车去北京,计划采访一项刚完成的拓荒工程。这项工程的拨款是由美国红十字会承担的,其宗旨是赈济黄河两岸的灾民。我们乘坐一列蓝漆钢皮火车。其车厢内设一、二、三等。在当时,这不仅是中国大地上设备最先进的,而且是整个远东仅有的一列全钢火车。
译者著1:《密勒氏评论报》是一份于1917年6月9日在上海创刊的综合型周刊,,创办人是美国《纽约先驱论坛报》驻远东记者汤姆斯?密勒(t…f…millard)。著名的美国记者,《红星照耀的中国(西行漫记)》的作者埃德加…斯诺,在1936年就是以该报记者的身份采访天魔传人的。
这列火车的头等车厢全是一间一间的软卧,来自不同国家的乘客,有的是在作全球旅行,有的是在中国做生意的。
乘坐头等车厢的这些旅客,大约来自六七个国家,有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意大利人、墨西哥人和罗马尼亚人,以及许多中国人。其中不少是妇女和儿童,包括小约翰…洛克菲勒的妻妹露西…奥尔德里奇(露cyaldrich)小姐。她是已故的罗德岛州参议员纳尔逊…奥尔德里奇的女儿。陪同她旅行的是柯福登小姐和一位法国女佣丝恩博格小姐。另外,还有两位美国陆军军官艾伦少校和平格少校以及他们的妻子和儿女。还有几位法国和美国商人。来自墨西哥瓜达拉加拉城的威利亚夫妇,他们是一对来远东的新婚夫妇,威利亚先生是墨西哥著名实业家。另一位旅客是非常富有的意大利律师墨索(g…d…musso),他曾经因为供职于公共租界而成为巨富,但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发财的。他担任上海鸦片烟公会代理律师多年,是墨索里尼的最早支持者之一,而且还是罗马一家颇有影响的报纸的大股东。
后来我听说,乘这次列车却北京的原来还有一些日本人,可不知什么原因,当车到徐州东站时,他们便中途下车,神秘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与我同住一间卧铺的是法国人伯鲁比(berube),他在中国海关关务署工作,这次去北京,是他在法国参加欧战后,重返中国工作。先前我与他素不相识,但一谈起欧洲的战争和远东地区复杂的政治形势,便有了说不完的话题。另外他惊喜地发现我是袁燕倏先生朋友。因此,我们一直谈到凌晨两点钟。
时值北国的早春,一轮明月空中高悬,极目远眺,可以清楚地看见远处光秃秃的泰山山脉。望着窗外的景色,我对新结识的法国朋友说,火车正行进在苏、皖、鲁三省的交界处,这里是著名的土匪窝。
很久以前,这里就是杀人越货的土匪的啸聚处。他们原先大多数是军阀手下的丘八们,后来变成散兵游勇。由于无以为生,就干起了诸如抢劫、绑票和杀人的土匪勾当。当然,极少数土匪头子可能是罗宾汉式的人物。
火车进入山东境内,车速逐渐慢了下来。突然,列车来了个紧急刹车,正在前进的火车猛然停住。好端端坐着的乘客悴不及防,被甩出老远。由于事出突然,还没等人们回过神来,便又听见火车外面响起了阵阵的叫喊声,且夹杂着刺耳的枪声。我想探出窗外看个究竟,便有一颗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险些要了我的性命。于是我赶紧缩了回来,就在探头张望的一霎那,我看见一伙土匪一边呐喊一边开枪朝火车奔来……”
——节选自约翰…本杰明…鲍威尔的《在华二十五年…匪巢历险记》
笔者注:鲍威尔先生在1922年收购了这家杂志,自任主编和发行人,1941年鲍威尔被日本人逮捕入狱,受到了严酷折磨,以致双足残废。1947年,他病逝于华盛顿。这位报人是真正的“中国人民的老朋友”。
“罢了!”红旗大五哥一拍大腿道,“袁先生……那个鸿渐贤弟,俺就信你这一回。”
金凤四姐不由得惊讶地道:“当家的……”
“娘子,别说了。”李杰摆手道,“要说在这纽约华界谁都能信不过,还能信不过鸿渐贤弟吗?也不看看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
如今我们的袁大师确实是一个有身份的男人了啊。不过他知道对方这是在拿话挤兑自己呢。
袁燕倏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五哥四姐,俺们全都是洪门的自家兄弟,患难当同稻草铺,富贵当棠下开花。”
同稻草铺就是同守寒窑(监狱)的意思,而棠下开花则是大家一起花擦花擦分钱来着。
“所以小弟怎么会害你们呢?
袁大师神色一正,严肃地道:“五哥四姐,德国的事情我全都安排好了。那边由尤里安…钱德勒先生全权负责,不过你们最好也跟着去一趟,熟悉一下流程。”
“海运你们也不用担心,货物都会运到斯特格尔摩装船。而这船都是我的。”
“至于到了中国口岸么……小弟给你们透个底吧,日本朋友们会关照你们的。天津、青岛、上海和厦门,甚至武汉这几个有日本海军陆战队驻扎的口岸都没有问题……”
“鸿渐兄,你要跟日本人合作?”一旁曹霖生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着眉头,很是不满地问道。
“庆芝兄,不是日本人而是日本海军!”袁大师毫不介意地道,“再者说,日本人又怎么了……”
曹少校有些激动地道:“那可是日本人!还怎么了?鸿渐兄,要不是日本人,我们的青岛……”
袁燕倏摆手道:“我知道,庆芝兄。我知道,他们在青岛这件事情确实是过分了一点。不过你要知道,日本人那也不是人么。”
“是人就不会真的油盐不进,是人就不会不爱真金白银,是人就不会没有七情六欲。他们又不是特殊材料打造的。”
我们的袁大师语重心长地道:“庆芝兄,有一位长者曾经说过,军队不能经商,因为那是会腐蚀战斗力的。所以你可以这么想,我们拉着日本人一起走私军火,这就是在腐蚀日本军队的吗。”
“这也算是我们为国家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吧。”
打仗他是打不过曹霖生的,不过讲道理这个世界上能讲过他的人也真的不多啊。
“这……”可怜人家堂堂的西点军校毕业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为好。
袁燕倏又把话头给拉了回来道:“总之,现在只剩下国内方面的事务了。”
“当然,如何拓展销售渠道就全靠五哥四姐你们了。”
“至于要拉队伍这件事情,我想只要有钱有枪哪里会没人呢?其实小弟觉得有一个连的人就差不多了……”
“等等,鸿渐贤弟。”李杰抬手道,“说到这件事情,俺还真的缺人!”
他解释道:“老哥知道贤弟你所图甚大,所以应该不是要那种乌合之众的吧。不过要打造精制之师,就算只有一个连,那也需要专业人士。”
“俺只会造桥,可不会打仗啊。”
“不要紧!”袁燕倏满不在乎地一指曹霖生道,“这不庆芝兄马上就要回国了吗,到时候请他帮忙就好了。”
一听这话曹少校马上就炸了,他连连摇头道:“对不住了,鸿渐兄。这事我可不干。而且我也不行啊。”
“庆芝兄,你怎么会不行呢?你可是西点军校毕业的啊。”袁大师有些生气地道,“你这么说就是看不起兄弟我。”
“不不不,绝对不是看不起你。”曹霖生反应蛮快的,马上找出一个说辞道,“小弟学的是正规军事行动,不太熟悉打家劫……那个特殊的作战形态。”
袁燕倏在心里腹诽道,其实你的正规军事行动学的也不咋地,不然老张也不会退回关外了。还不如专研一下特种作战,以后跟着老子去南洋混呢。
说不定,你要么就成了游击战专家…曹哇啦,要么就成了反游击战专家…曹岗村。不论是哇啦还是岗村,你必将会在世界军事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想到此处,我们的袁大师心里面那微笑的一点愧疚也消失不见了,反而觉得自己这是在拉兄弟一把。
“庆芝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他很不满意地道,“子义兄起团那是保卫桑梓,劫富济……那个的好事,你可别想歪了。”
“鸿渐兄……”
袁燕倏打断道,“好了,这事就这么说了!”
他心说,好了,反正等我回国总会有办法让你就范的。
我们的袁大师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欠身对着金凤四姐说道:“四姐,小弟想要请你帮个忙。”
很是忌惮的李夫人干笑着地道:“什么事情,二爷请直说。”
“哦,是这样的……”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不我的小蜜……那个女秘书马上要在德国去转一圈。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孤身在外,小弟也不大放心。不知道能不能请四姐给她当一段时间的保镖。”
“咯咯咯……”金凤四姐掩嘴笑道,“二爷果然是怜香惜玉的人呐。这件事情妾身答应了。”
“5月6日凌晨,随着火车一震,我从梦中醒了过来,透过窗帘看见下面有一伙人正在拥上火车。很快,我的包厢里面就挤满了野蛮的土匪,他们挥刀乱砍一气,边威胁我们边疯狂地抢劫一切他们看到的东西。一个土匪从我这里夺去了一条珍珠项链,我十分愤怒,严厉地要求他把洒满一地的珠子捡起来,但那个土匪把左路手枪顶在了我的头上。
土匪将我们的东西里里外外翻个底朝天之后,便将我们半推着从包厢赶下了火车。当时,天上虽挂着月亮。但是月光昏暗,根本看不清东西,我只觉得脚边全是青草,意识到正在走向田野。此时我才发现许多同行的旅客此时也成了土匪的阶下囚。
这个晚上,我不仅亲眼目睹的土匪的暴行,还看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土匪们有时候拦住我向我打听那些抢来东西的用途。一个土匪拿出一罐润肤膏,想知道是否可以吃下去。当我用手擦脸示意这只是化妆品之后,他马上就把它给扔了。土匪们对抢来的药品很感兴趣。我不得不比划着手势劝告他们,如果吃下整瓶药,那肯定是有危险的。
不久我们这行人就来到了山下的一座小村庄,村里很平静,不过这个时候太阳升起来了,火辣辣的极为灼人。我在人家门前的树荫下背靠着泥墙坐了下来。一些妇女和孩子开始围观起我们这些外国人。
我试着和一个女孩聊上几句,女孩不肯上前,但我和她的小弟弟交上了朋友。村里有个男人很高兴,因为这姐弟两是他的孩子。我张开五个手指头,告诉他自己有五个侄甥,不过发现他误以为我有五个儿子!
我发现,这里的村民都很和善,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甚至能讲英语,成了我在山村逗留期间的翻译。不一会儿,我就被“仰慕”的人群围住了,人们就像好奇心十足的小孩似的看着我,一个也会英语的小脚女子也加入了这堆人群。我告诉她我很冷,于是她脱下了外套围在了我的身上。然后她在我耳边悄悄地说,让我等到起了喧哗的时候就躲进路边的树丛之中。
官军一定又逼近了,因为土匪们又惊慌的上路了。不过队伍前方好像发生了事故,我想起了那个女子的话,按照她说的躲进了草丛。当我开始想起我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两个同伴的时候,发下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其他人早就已经冲到了前头。
在还没有弄清楚事实真相之前,我其实已经离开的土匪大队,我脱险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小脚女子是李夫人。”
——节选自露西…奥尔德里奇的《一个美国小姐在中国的冒险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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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海底捞 一
本章副标题:平生一大恨,bgm都是广东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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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31年3月15,星期二。
辛酉年,辛卯月,丁丑日。
宜:祭祀订盟纳采修造动土。忌:安床入殓除服成服移柩。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