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了又逃》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逃了又逃- 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沈林“欣喜不已”地走过去,侍者抽出椅子让她坐下。她握住对方的手“神采飞扬”地说:“昌宗你怎么来这么早?”习昌宗抽出她的手,有些冷淡地说:“也没有多早。”沈林不为对方的冷淡所动,继续对着习昌宗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说莫名其妙的话:“昌宗,你考虑好了没有,只要和我结婚,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正在此时,餐厅大门哄地一声被打开,乌拉拉进来几个人。打头的是一男一女,女的穿着蓝色的雪纺连衣裙,露出白花花的两条圆润臂膀,身材也是玲珑有致,仔细看来,脸蛋儿长得其实一般,因为一身雪白的肌肤倒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美人儿了。而她身边的男子与她身高相约,生得五大三粗,穿着黑色的绸布衣裤,后面那些人也和他一样打扮。
  推搡着起身欲离开的客人,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来到沈林这一桌。那个女人不由分说揣起手提包就往沈林身上砸,穿着高跟鞋的脚也不忘往她身上招呼,沈林只好不停地躲,听着那女人嘴里说着:“小贱人,让你勾引我昌哥哥个,让你不要脸,狐狸精,我撕了你的脸,看你怎么勾引人。”
  沈林本来不打算对她怎么样的,却见那尖利的长甲只往她脸上挠,手臂又把两个喽啰钳制,抬起脚踹了女人一脚,女人尖叫一声:“二哥~”本来在指挥喽啰制住习昌宗、在一边观看的大汉怒骂了几句脏话,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盒子枪来。
  习昌宗见此大叫:“王金奎,你他娘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王金奎已经将枪口对准沈林,在旁观者的惊恐尖叫声中,习昌宗潜力爆发摆脱四个人的控制,扑向王金奎,撞歪他的手臂。
  一声枪响,习昌宗立刻转身看沈林,发现她倒卧在地上,脸色惨白,衣袖衣襟上血液鲜红,他双目赤红嘶吼着冲过去,没人敢拦。人很快被送到医院。
  习昌宗像一座雕像一样站在手术室门口,神情迷惘。他有些不明白,明明计划好的,沈林无论受伤或者死亡,王金奎都会在法国总领事夫人的影响下,遭到法国公使弗朗索瓦的厌弃,法租界的地盘最终全部落入他的囊中。当时,他为什么心中一抽、脑子一热,身体不由自主地就扑了上去呢?发现沈林只是手臂擦伤,他心中充满庆幸和欣喜,所以他茫然。
  沈林感觉麻醉药性慢慢过去,右小臂上扯心抓肺地疼痛一阵一阵传来。病房门被打开,习昌宗走进来,衣衫脏污、头发凌乱,神情里看不明白是惊是喜是忧。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习昌宗从根本说来没有任何把柄在沈林手上,她的依仗不过是陈泉冰和习昌宗的交情,用陈全冰稳住习昌宗。所以在陈全冰见证下,只要沈林答应为习昌宗做一件事,他就永远对沈林的秘密不说一字。如果他不信守承诺,她便是对他做了什么,也不会心生彷徨恐惧了。习昌宗说他义父的二女周小洁从小就喜欢他,一直以未婚妻自居,他想摆脱她的纠缠,希望沈林配合他演一出戏,让周小洁知难而退。
  习昌宗和她已经连续约会了一周,从第三次开始,她就觉得习昌宗态度冷淡的奇怪。她知道周小姐的人跟踪监视习昌宗,原先商定的是“两情相悦、恩爱不移”的戏目,便是周小姐不会“知难而退”,定要一意孤行,让习昌宗与“心爱的女”人终身不能相守,习昌宗也有理由与他义父据理力争了。
  今天是第五次约会,虽然意识到习昌宗心思难测,她还是如约赴会。因为他不觉得一身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习昌宗谋算,便是真有,她也绝对不让他善法全身。如期赴约,终于和她的“观众”第一次照面,没想就遇到这种事。看起来是习昌宗在关键时刻救了她,她总觉得什么事情不对。
  沈林盯着这个“救命恩人”,没法产生任何类似于“激动”、“感恩”的情绪,只看着他说:“今天那个王金奎差点杀了我,我惊恐之下和你分手,你悲痛莫名,恨周小洁入骨,这个理由对你义父来说应该勉强说得过去了吧。”
  习昌宗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她。他明白她的意思,戏已经演够了,她想“功成身退”了;他感觉心中涌现莫名的焦虑不安,克制着,故作冷淡地点头。沈林又说:“希望习先生依约践诺,否则,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消解我对你的担忧疑虑。”
  沈林托着伤臂回家,吴妈吴伯又是一阵担忧、恐惧、惊吓。吴妈越来越专业了,沈林吃饭、洗澡、换衣服、甚至上厕所需要动手的地方,都由她代劳,不接受还不行。
  养病的日子,她一直在琢磨习昌宗当初的意图。
  黑帮人士没有一个善茬,习昌宗大小是个头目,通过私家侦探的调查发现,贩卖人口、欺行霸市、欺男霸女、奸淫掳虐、杀人害命、圈地夺财、买卖军火、倾销鸦片、经营青楼、开赌场、设烟馆,不说全部,至少干过一半,杀这么个人她还不至于下不了决心。
  问题是,陈泉冰和习昌宗亲如手足,无论用什么方法杀人,他的怀疑对象里肯定有她,他的经历特殊、身份也特殊,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而且,黑帮是这个时代的常态,杀了一个,谁能保证不会引起黑帮混战,或者再上位的人比习昌宗更残暴狠虐,那就要贻害一方了。鉴于这些考虑,她才勉为其难地想出所谓交易,如果习昌宗出尔反尔,那她就无所顾忌了,毕竟,两害相权取其轻,陈泉冰再厉害却有把柄在她手上。
  她为他做一件事,来换取他保守秘密的承诺,这其中的利益得失,连他们两个当事人也未必算得清。如果知道沈林的敌人是谁,习昌宗可以通过告密来收割利益,可是他不可能知道;就算本城军政商界的大小人物皆有宿敌,习昌宗随便给沈林安点罪名,有人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思要取她性命,对他又有什么好处,申城的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仅仅演几场戏,帮习昌宗摆脱执着的爱慕者,看起来是她占便宜了,实际上陈全冰告诫过她,周小姐不但霸道任性,而且睚眦必报,手段非常恶毒,和习昌宗有过关系的女人全部下场凄惨,是以,她必须时刻警惕应对这个女人的仇视和报复。
  按说此事算是勉强公平,双方互不相欠,习昌宗危急时刻的竭力相救,不像是做戏,但她就是忍不住多想深想。习昌宗给她的印象是霸道、冷酷、阴郁、深沉,把“公平”这两个字往他身上安,总觉得违和。
  有几个疑点:
  第一,黑衣大汉对她直接枪口相向,她自问扮演的形象还未罪过到直接枪杀的地步,毕竟是黑帮,此人性格也许更加暴虐也未可知,黑帮里能配枪的人,地位不会太低,可惜她没有熟悉黑帮的可靠人脉,看来得花钱买点消息了。
  第二,在沈林的固有印象中,即使大部分原配更倾向于把男人出轨的罪名全部推给小三儿,一上来直接揪住小三儿打骂,总会忍不住骂男人几句的,周小洁气势汹汹、目不斜视地直接就和她掐上了,她甚至没有看习昌宗一眼,这点很奇怪,她似乎对习昌宗完全没有责怪怨怼,难道爱情真使人如此盲目偏执?
  第三,习昌宗的态度真的很怪。
  苦思冥想了两天,全无头绪,心中颇有些难耐。
  这天,黄太太回城后第一次来拜访,问起怎么受得伤,沈林按着和吴妈吴叔的说辞,跟她说遇着黑帮火并,被流弹擦着了,黄太太又唏嘘感叹一番不太平的世道和沈林最近连连的厄运;说着便聊到了乡下避暑的生活,申城的城郊相对太平繁华的,最近不少乡人返回,荒芜的耕地不少被重新翻种了作物,乡村景象总算不太凋零残破了。
  说着乡野趣事,黄太太竟然说起黄先生在乡间的一段“艳遇”。在乡下时,黄家的住屋旁边,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富商遗孀,不知怎么就瞧上了黄先生,一有空闲就要生事纠缠与他,黄先生为了躲她都不出门了。沈林奇怪黄太太讲这件事情的时候有种忍俊不禁的好笑,她问,”难道不怕黄先生真的被勾引过去。
  黄太太别有意味地睨了沈林一眼,拍拍她的手说:“男人虽说大多好色,但是偏有人畏女色如虎的,我先生原有个大哥,恋上青楼里的一个绝色花魁,为了她别说父母兄弟,就是身家性命都不顾了,最后被那女人身心俱损,年纪轻轻就被折腾死了;他的父亲,我的公公,本是个端方君子,五十来的时候,突然就要娶一个风流漂亮的寡妇做妾,夫妻结发之情、子女护教职责,全都不顾了,将那个妾宠得是无法无天,我先生和婆婆差点没被她逼死,我那公公突然中风躺在床上,小妾却卷款私逃了。因此,我先生这些年来但凡见到漂亮女人就避如蛇蝎、白眼以对,更何况乡下遇见的那个女人也是个寡妇,我还真是没办法怀疑他,他那反感恼怒,又无法可想的样子倒是挺可笑的。”
  见沈林若有所思地看她,黄太太继续说:“你将来必是要成家的,其他的倒是其次,夫妻相处,第一要务就是相互理解、相互信任,如果连这点子默契也没有,婚姻是无法长久和睦的,记住我的话,这也是金玉良言了。。沈林口中喃喃念着“默契、信任”,感觉脑子里闪过什么,细一查看,又无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是章节提交失败,我一直没发现啊,看到了就及时补上

  ☆、社交人脉

  是夜,不太做梦的沈林竟然梦到了习昌宗。梦里的习昌宗搂着周小洁说悄悄话,她的神魂小心翼翼地听着他们的悄悄话;习昌宗温柔地说,”小洁,你可有什么办法,我最近被那个叫沈林的女人缠得不行,她背景又颇深厚,法国总领事夫人简直把她当成亲女,弗朗索瓦爵士也对她颇为看重,这狗皮膏药缠上了,甩也甩不掉,处理不好,可是个大麻烦。”周小姐媚眼如丝地说:“昌哥哥,你也太杞人忧天,这个麻烦正好可以让二哥去,只要。。。”
  只要什么,沈林完全记不起来了。梦中的情景应该是自己隐藏的很深的想法,若真如梦中所表现的那样,两个疑点就可以得到合理解释了,习昌宗和周小洁是有“默契”的。即便国民政府收复上海,租界里的事还是洋人做主的,那个二哥王金奎显然也是混黑帮的,怎么就混不吝地横冲直撞,他的前途不要了吗?
  他是本质“十三点”还是根本不知情,极有可能如梦中所示,周小洁并不把他当自己人,甚至把他当枪使。不对,如果,他是被用来达成目的的“枪”,目标是谁呢?总不至于是她沈林吧,让她失去性命对习昌宗和周小洁有什么意义?哎,个中因由还是先弄明白了再说吧。
  本来,她可以直接去周公馆偷听偷窥,可惜周乔年刚死了个爱妾,有些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打人杀人,周公馆里上下老少,纷纷噤若寒蝉,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周小洁和王金奎为表孝心,天天守在周乔年身边嘘寒问暖;“习昌宗虽说没那么殷勤,时间也用来忙碌公务了,更兼治下极严,也没听来什么有用的话。”
  再或者,有熟识的人消息灵通,直接就能告诉她周家的事。可惜,她完全没什么朋友,更别说这种类似于“江湖百晓生”的朋友。
  让私家侦探调查黑帮大佬,还真不是什么好主意,如果不够专业,一不小心,就要害人害己,无奈治下,沈林只好亲自上阵。她伪装成站街女,在那些黑道小喽啰常去的街面上转悠,专盯习昌宗和王金奎的属下,通过中距离偷听,近距离接触,还真推知了不少周家的内幕。
  周小洁和周小史的父亲周乔年上了岁数,近两年想在自己的子侄下属中物色一个接班人,其中王金奎和习昌宗呼声最高,周乔年谨慎起见,对他们也是考验不断,人脉、能力、人品、眼光、忠义、孝心等,还有就是她的爱女周小洁的欢心。
  在她目见耳闻之中,周小洁绝对是属意习昌宗的,不说其他,就说这长相、气质、谈吐、心志都甩了王金奎好大一截;而周乔年似乎更着意王金奎……这也可以理解,王金奎无论对周小洁还是周乔年都是死心塌地,习昌宗这种人在上位者看来,精明太过、心似海深,不好掌控。
  看来习昌宗果然是和周小洁一起给王金奎下套了,而她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棋子,一不小心就要成为炮灰的。
  话说当侦探还真不是好玩的,基本的“活动经费”就不必说了,同行的排挤、路人商户的冷眼脏话、地痞流氓、巡捕警察的欺辱压榨,各种名目的税捐张口就来,不给的话,要么挨一顿打,要么以身相抵,总之是捞不着好。像她这样的“流莺野鸡”,洪桥一带很多,不至都向她这么难熬。她是个生面孔,没人脉、没后台。要不是有迷魂药和拳头,她不知道要失身多少次。
  世情险恶和艰难,她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直面,以往,总有人挡在她前面,或者有“身份”的托庇,就算是在魏公馆,众人碍于魏长林,对她还颇有顾忌,如今,她突然间有些心怯胆寒,如果上天未曾对她这么厚爱,她会处境如何?也许早已化成白骨,也许比“流莺野鸡”还不堪。
  她一直独来独往、孤军奋战,看来真是自视甚高了。且不说她不是万能的强人,就算是,事事亲力亲为,早晚也要累死。她确实需要朋友,尤其是是能各取所需的朋友。就是习昌宗,未尝不能和他相互利用,就看你与虎谋皮能不能全身而退了说实话,在这方面,只能逐渐积累经验了。
  公历十月,气温降下来,放眼望去,天清云淡,空气也温润怡人,战争年代的烽火硝烟,在这里被人们刻意地遗忘了,本来就歌舞升平的申城更加热闹,宴会、餐会、酒会、茶会不断,上流人士想尽了借口理由聚会享乐。便是中平小康之家,也要提着餐篮拖儿带女、呼朋唤友,去公园郊区或者河堤江岸上游玩聚餐。
  沈林一直托病不出门。一天,艾伦请她参加在沪驻军一位军长母亲的生日宴会,她觉得沈林既可给她充当翻译,又可认识本城权贵、结交名流才俊,一同玩乐、放松身心,便热情地邀请了她,她欣然应允。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过做了个头发、化了点淡妆,就格外生动起来了。她说不清具体是哪一处的功劳:模糊是唇色红艳一些,眼线浓重一些,刘海偏分右侧梳得服服帖帖,乌黑亮泽的头发做成大波浪,发辫编结都梳拢在脑后,耳垂上闪烁着两只橙黄晶莹的耳坠子。
  心中无力地叹了口气,今天一去,自己的生活轨迹就要发生变化。
  从艾伦家出发,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车门一开,便听到灯光闪烁的大屋内若隐若现的人语喧嚣声。向车门旁的制服男子道了谢,就跟上了艾伦的步伐。嘤嘤嗡嗡的人声渐渐清晰放大,步上门前的阶梯,直觉一瞬间光华大亮。
  几位衣着华丽的女子迎了上来,打头的一位少妇,她容色逼人,俏丽妩媚的卷发,精致凌厉的面孔,颈子上一串珍珠项链,一袭圆领织锦牡丹纹斜襟盘口短袖旗袍配上紫色小披肩,将玲珑高挑的身材尽显出来,富丽风流之外更华贵清雅,眼波流转便能动人心魂,好一个没人啊。
  只见她笑意盈盈、十分惊喜地和艾伦拥抱寒暄。她握着艾伦的手说:“夫人,我真没想到您能亲来,前几天我还听丈夫说总领事大人公务繁忙,不能赴宴,想着您也不能到,心里正十分沮丧,没想到您竟然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我太高兴了,感谢您的礼物。”
  沈林看着她将礼物递给旁边的侍者,心想:她应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