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堂聚集了比我毕业时更多的人,各年级的都有,整齐的队伍外围是老师。他们是提前得到通知的,大部分人显得很兴奋激动,十分盼望看一看传说中名为“队长”的怪物。也有少数人的脸上充满紧张,当然这里也有既不兴奋也不害怕的奇葩,比如把满头红发梳成扫帚一样翘着的男人——阿散井恋次,他正在偷偷打呵欠。
白哉的出现给演武堂掀起不小的波澜,他是贵族队长,实力众所周知地强悍,脸漂亮又气质出众,十分适合作为女学生们的偶像。然而在白哉从门口走到队伍前方这短短时间后,窃窃私语和惊呼刚被老师们好不容易镇压下来,我跟院长也陆续进入视线。
我笑眯眯地摆着手,将将恢复平静的人群便再次沸腾了起来。
很多人即便毕业,学习几年乃至十几年的时间里也有从没见过这位院长的,哪怕是我也只有在当年破格毕业时才有幸见过他一面。这老头脸上有数不清的皱纹,眼皮松弛地往下垂着,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了,下巴倒还干净,只是没留胡子的嘴巴瘪瘪的,估计已经没有牙齿幸存了。
“注意!”院长苍老的声音却十分威严,他的手下意识抬了一下,旁边的助理立刻极有眼力地递上那根被抛弃的拐杖,老院长尴尬地瞪了他半天,显然是忘了自己把拐杖换成人的这件事。不过到底还是没选择跟自己过不去,他接下了拐杖狠狠往地上敲了敲,场下马上安静了下来。
“请允许我作为院长,荣幸地向你们介绍,”老院长的声音在这落针可闻的屋子内带了点回音,用力太大以至于他中间咳嗽了一阵,才把身体转向我跟白哉,“三番队队长市丸银,六番队队长朽木白哉。”
“嗨,”我把五指展开来打招呼,背过身去把羽织上的“三”展示给下面的人看,侧着头说:“请务必不要把我跟这严肃的家伙搞混了哦!”
过于震惊的众人这才缓过神,断断续续地发出笑声。
白哉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便有些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市丸队长,从这么多人中挑选几个适合外勤的优秀学生,想必你是想好了选择方法才来的。”
言下之意,如果我压根什么计划都没有,恐怕是要遭殃的。
我稍稍凑近他小声说:“你对母校也太没感情了吧?”
“我并不认为你是这种尊师重道的人。”白哉挑着眉毛,有点讽刺地淡淡笑了一下,“这群人资质一般,只有几个还算过得去。”
会场里能清晰感受到来自每个人不同的灵压,白哉简单扫了一圈,目光在阿散井和雏森身上掠了过去。
这两人是挨着新生队伍站的,大概资历也不算太老,但灵压清晰而稳定,尤其是雏森,这女孩不愧精通鬼道,灵压比站在她后面不远的吉良井鹤明显高出许多。
我在资优的六回生队伍里找到桧佐木修兵,对着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给白哉示意,他轻轻点了下头便转身退到了后面:“尽快结束去做任务准备,别浪费时间。”
我巴不得白哉不来插手,因为在队伍最后方的角落里,我注意到不论是外貌还是灵压都不引人注意的露琪亚。幸好她此时的能力还不突出,性格又比较孤僻,加上被过多的人遮掩着,白哉并没发现她。
“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用手背碰碰白哉,他只是低声应了一句,并不喜欢这种热闹场面,躲到后面装背景去了。
我走到队伍前方,清清嗓子说道:“各位的班主任应该已经对今天筛选的目的做了简单说明,不过你们可能要失望了,今天并不会有什么决斗式的晋级。”
我的话音刚落,几个始终抓着刀跃跃欲试的男孩便发出惋惜的声音。
“我看了你们每个人入学考试的成绩以及最近一次测验的成绩,”我把两只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他们先别这么快失望,“这其中有一些接受能力很强或是进步极快的人会被挑选为今晚任务的候选人,如果表现得不错,也许不必等到毕业,明年或者下个月说不定就可以进入十三番队。”
对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盼着成为死神的小青年们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下面果然哄然响应,当然也有些自知资质偏差的人明显沮丧失落起来。
我把食指竖在嘴边:“嘘——听好,我是说那些人中会有被选上的,而不是全部。”
“市丸队长的意思是?”见台下的学生议论纷纷,老院长插/进来问道。
“也就是说,没入围的人当然也会有所补偿,”我用指尖敲了敲神枪的刀柄,笑得神秘兮兮:“从现在开始的两个小时内,我和朽木队长会接受名单上的人一对一的挑战,并不一定要赢,只要我们觉得实力足以应付一般的外勤任务即可。”
被平白无故拉入游戏的白哉从后面瞪着我,那视线像是两根刺一样,即便我不回头都感觉得到。
“至于其他人,”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笑着道:“观看比赛时能学到多少本事,就是你们自己的能耐了。”
我把事先取得了蓝染同意的名单递给院长助理,偏着头对白哉吐了吐舌头:“一百三十五人,用两个小时来对付是不是有点多了?”
有老师开始引导兴奋无比的学生们往比赛场移动,白哉瞥了一眼那份名单,眼角的余光从我脸上冷冷地划过去:“十分钟就足够了。”
从演武场到室外比赛场的路上,白哉的脸很臭,浑身散发着他很不开心的超级低气压,搞得那些想借机会跟贵族拉关系的人全躲在很远的地方不敢靠近。
我从老院长的口水和咳嗽中艰难解脱,凑近他笑着问:“我知道你不喜欢给菜鸟做老师,不过也不用这么给我脸色看吧?”
白哉狠狠横了我一眼:“你没说过所谓的‘演戏’是要给蓝染看我们怎么哄小鬼。”
“这都是必要步骤,别担心,今晚要带的人我已经跟他报备过了,他会全程监视我们的任务,我会在比赛前示意你……”我习惯性地跟他靠得很近,声音也渐渐压低成了耳语的音量,没想到白哉却忽然抬起手臂用手肘把我顶开。
我这才注意到我自以为正常的距离早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大约是谁也没料到我跟朽木家的家主会如此亲密,全都以讶异的目光盯着我毫不在意地把手搭在生人勿进的白哉身上。
“顾好你自己吧,或者,”白哉恰好走到木架旁,随意挑了柄竹刀,朝我略有些挑衅意味促狭地笑了笑:“祈祷他们别死了,让你没法交差。”
冒着点小坏水模样的某人突然让我心底痒起来,此时有老师已经在按着我那张纸上的名字开始分组,并且宣读挑战规则了,我也只能无奈地摇着头笑笑,压下莫名的冲动,同样取了把竹刀走到赛场的一旁。
露天的演武场比室内要大上两倍不止,周围挤满了名单外的学生,不过因为能看见队长级别的比赛,他们并没时间去抱怨。说到底,这帮家伙如此期待有死神做特别指导,也无非是想看看平日里不太和蔼的班主任被抓做示范时挨揍的样子罢了。
赛场的一端是我和白哉,另一端的一百多人排成整齐的几列,正在编排上场顺序。
“……形式为一对一进行指导性比赛,挑战学生可选择市丸队长或朽木队长作为指导者,队长使用竹刀,可以使用五十号以下鬼道,挑战者可以……”
助理大人终于成功地把老院长丢在了柔软的椅子上,站在赛场中央大声介绍着比赛规则,不过大多数人都在忙着摩拳擦掌,并没在意他说了什么。
刚好在他念完最后一条时,另一头的顺序也排好了,而第一个上场的便是熟人——雏森桃。
这是我刻意安排的,灵术院是蓝染的监控范围,我不希望那位大人在看了几场无聊比赛后失去耐心而忽略这位鬼道小女孩,因此特意帮她给蓝染留下个深刻印象。
我咂着嘴碰了碰白哉:“但愿她挑选的是你,我可是拿鬼道没辙的。”
还好我向来是幸运的,还不等白哉瞪过来,赛场上已经响起一声弱弱的差点被人声盖过去的“朽木队长”。
白哉从腰上解下千本樱丢到我怀里,把竹刀挂上,上场前特意抽空饶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我对他很轻地点头,白哉便垂下眸子,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上去。
“呼,可别被吓死呀!”我摸着千本樱的刀鞘,悄悄看向隐藏着的监控设备。
这算得上是史无前例的指导了,显然第一个被推上来的雏森紧张到了极点,她纯净的灵压在白哉迈入赛场第一步后便猛地波动了一下,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刀柄,还没开始就流了满头的汗。
白哉在示意了她可以攻击后,便全身放松地退后了两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给雏森充足的准备时间和空间,他的灵压平稳降入战斗范围的最低值,这已经是对女孩子绝无仅有的优待了。
这是个很容易害羞又隐约有那么一点自卑的小女孩,尽管在某些事上心志足够坚定,却不果决,经常犹豫不定,极易妥协。
我看得出,想必蓝染更看得出,她是个绝对适合做棋子的人——当然并不是我想害她,这是她必须经历的路,恰好可以被我用来吸引蓝染的注意而已。
白哉的瞬步在十三队里也是极为出色的,无需使用鬼道,雏森的攻击完全擦不到他的衣角。不出所料,都没超过十个回合,雏森的心理就明显被白哉压倒性的实力击败了,而白哉甚至连竹刀都没有摸过。
“是场不吸引人的比赛。”在白哉认可了雏森的鬼道能力后,刚返回场边休息区,就接到我的抱怨:“你太怜香惜玉了,如果换做我肯定会更精彩。”
“市丸……”白哉满眼的杀气还没等转移到我脸上,赛场那边便又传来他的名字,于是他只能狠狠瞪了我一眼,继续去接受挑战。
65第六十四章 阿散井恋次
十五分钟过去了,我特别无聊地窝在休息区打呵欠,因为目前为止,白哉还没能从挑战场上下来。他接连接受了名单上近半数人的挑战,却还连竹刀都没摸一下。
并不是灵术院的学生有多差,而是哪怕在队长受到诸多限制下,单凭战斗经验也足以应付这些没出过校门的小鬼。
那些经验放在脑中,是一次次命悬一线时积攒下来的生存能力,学生们不是没有,而是他们的经验太过稚嫩,相差也太悬殊了。即便只是眼睛转了微不可查的一个角度,或者手腕不自觉地提高半分,都会暴露他们攻击的意图,对于白哉和作为观众的我来说,这群小鬼头的行动就像被预言了一样。
然而白哉的行动,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清,况且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的灵压,对学生仍旧是沉重的压力——毕竟灵术院的老师跟白哉相差了不止一两个级别。
第一个迫得白哉用了鬼道的是叫石拳的大块头,这男人人如其名,一个拳头顶得上别人三个那么大,不用灌注灵压,一拳也能把地砸出个大坑来。这破坏力太强、范围也广,又碍于周遭围观的人太多,白哉避了几下终究忍无可忍,用了个苍火坠烧秃了他的半边脑袋,到现在还在冰敷。
我原本以为白哉这一下黑手会吓到那群学生,却没想到反而更激起了他们的斗志。
谁能做第一个迫使白哉拔刀的人?谁能哪怕划破他的一点衣角?他们免不了期待着自己成为下一个第一人,这样即便不能立即加入番队,也会留下好印象,说不定真的能很快就被选中呢!
我看着一群兴奋地嗷嗷叫的学生,特别想去说一句,之前说不毕业就会破格进入十三番队的话,是开玩笑的。
结果在这种恶性循环之下,还不到半小时,白哉拖拖拉拉地徒手pk掉了半数学生。我开始庆幸事先把桧佐木和吉良安排在最后,否则让白哉这么残忍地把小朋友的希望都打破,恐怕以后也没啥心思去当副队长了。
挑战的人越多,白哉就越明显地不耐烦,在他看来这无疑是在浪费时间,他挂着护庭十三队的名头,不是来替灵术院老师工作的,他不爽这点从开始下重手就可以看出——我摸摸鼻子压住嘴角幸灾乐祸的笑意,已经是第八个被抬着出去的挑战者了。
白哉的脸黑了一层,因为这群人连陪他练刀的资格都不够。当然场边的老师们脸色也不太好,花花绿绿的,老院长已经在第三个人被一记手刀打到昏迷不醒时,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借口退场了。
估计是找地方修补破碎的玻璃心去了。
我伸长脖子去问不断擦汗的助理:“能让我去替下朽木队长么?”
“啊?”助理还没能从九十八号昏迷的悲痛中走出来,傻乎乎地对我回了一声,然后就在这一个音节后,白哉果断地拔/出竹刀秒杀了九十九号,助理立刻就杯具了。
全场也杯具了,因为大家清晰地听见白哉收回竹刀时冷冷地说道:“抱歉,你的话太多了,很吵。”
期盼已久的让白哉首次拔刀的人,居然是因为太过聒噪,会有多少青春热血的幻想因这句话而破灭,我实在不敢去想。
“第一百号,阿散井恋次。”负责组织学生的老师到现在为止几乎没怎么歇着,一直在不断喊着挑战者的名字,好不容易抽空喝口水的间隙,刚上场那个就被撂倒了,害得他一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我在助理先生傻乎乎的注视下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感叹自己再这样坐下去可能就要成活的兵马俑了。
白哉辅一回身的功夫便注意到我走了过来,疑惑地看着我:“什么事?”
我把千本樱和神枪递给他:“换我吧,我都快无聊死了,看你玩的那么开心,也让我来找点乐子。”
“玩?”白哉果然不悦地眉头一皱,眼睛危险地瞪了过来:“这种浪费时间和精力的择选标准,我希望你最后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市、丸、队、长。”
被愤怒激发的灵压犹如插/入沸水里温度计的水银柱,就连一脸无所畏惧的阿散井都忍不住顿了下脚步,有点不明状况地看着我们。
“去休息吧,”我自然地无视掉白哉对我飙起来的灵压,笑呵呵地在白哉背后推了推,故意凑近他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就算这种挑战对你来说比走路还轻松,可走路走久了,我看着也会心疼的。”
白哉的眼皮敏感地一跳,若有所思地看了正往赛场中央走的阿散井一眼,抿了抿嘴,最后只低低地“嗯”了一声,从我手中取过两把刀便下了场。
“不解风情……”我对着他的背影偷偷吐舌头,结果这家伙背后灵似的停下来,我抢在他转回来前瞬步到场中央。
阿散井已经站定,他有些奇怪的目光在我和白哉之间徘徊了一下,问道:“嘿嘿,市丸队长,我并没有说要选您啊。”
这时候的阿散井全身还没有被外星密码一样的纹身覆盖,眉毛也很正常,只是原本上挑的眉毛在眉梢处角度剧烈地垂下来,加上总是很拽的眼神,他整个人看上去比我还要不可靠,而且十分嚣张。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他将伴随白哉走得比我更远,我忍不住想到这个吊眉毛的男人对白哉的效忠、仰慕、敬畏或背叛,以及最后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时,他也能拼死去保护白哉——而我不能。
我羡慕他,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代替他站在白哉身边,至少能避免被夺去卍解后所受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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